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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反向平衡(下部) by: 默颜-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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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利忍不住问:“你说的梁家,真的这么有背景?”

  “他们有能力走私,你说呢?”

  几人皆沉默了下来。

  黎君觉得一时半刻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看看表,已经将近一点,提议打道回府,三人在公司门口分手。

  生性乐观的印度小伙此刻扁扁嘴,“没想到会落到这步田地,詹姆斯,我真希望是你担忧过头。”

  黎君一怔:“当初是谁神神秘秘和我说打电话用地线不安全的?”

  奥斯卡嘿一声,“那不一样,我一早发现公司的电话被人监听,不知是上司还是外面的人,每三十秒会有轻轻咔哒一声,你不知道?”

  黎君摇头,没有追问下去,心中疑惑更甚。

  凯利自告奋勇地陪着奥斯卡回到公司宿舍,黎君那日没有驾车,迫不得已搭乘夜班巴士回了家。

  伦敦的夜间巴士虽说方便,却也是酒鬼、滋事者的聚集地,黎君的一身名牌西装在车站便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只好不动声色地脱掉,学着那些无家可归者将外衣搭在肩膀上,尽量遮住自己面目。

  车厢后部坐了个衣衫残破的男人,分明是个瘾君子,一直喊热,将全车的窗户都打开,冷风直直地灌进来,他知道不能和这样的人起冲突,并没有说什么,挨了三四站,直接跳下。

  黎君的家住较好的地区,哪怕是半夜,路灯也通明,他远远就看见对面车站里立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愣,招手让对方过来,两人都有些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几乎是异口同声。

  席锐怔了片刻,突然啊一声,“我又忘了,伦敦行路相反,我以为你会在对面的车站下车。”

  黎君看着他,略显讶异:“你来接我?”

  席锐朝他微笑,并不正面回答,眼神温柔:“伦敦、半夜、单独,这三个词加在一起,就算多一个‘男人’在方程式里,也还是等于‘危险’。”

  黎君摇头一笑,也没有问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将乘夜班车回来,将西装重新穿好,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回走。

  家里开着暖气,黎君这才觉得自己在车上差点被冻僵,在暖气片前流连不去,席锐看得有趣,过来拍一下他的屁股:“快去洗澡。”

  黎君被那一刻的温暖所软化,紧绷了一日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身体却不愿意动,伸手抓住对方的袖口,几乎将他拖到自己眼前,近距离而仔细地打量他,却又不做任何尽一步动作,席锐也不主动,只是看着他笑:

  “怎么了?吃错药?喝醉酒?发春?”

  黎君眨一下眼,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闭嘴。”

  面前的男人也不恼,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先是亲吻他的鼻尖,在寒风里吹了这么久几乎失去知觉,只听得席锐道:“哗,像块冰。”

  黎君微微笑,双手索性撑在暖气片上面,背靠着墙,一副近乎邀请的姿势。

  席锐也不客气,慢慢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一件一件扔在地上,直到黎君赤裸如同婴儿,笑一笑,拍拍他的脸,突然手上用力,拖着他去浴室:“洗澡。”

  黎君哗哗的水流下笑出声来,“你这个人。”

  席锐坐在浴缸沿上看着他,也不顾溅出来的水滴沾湿头发,神情认真:“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发现了什么,但是黎,你照照镜子,你受到震荡,一张脸都是白的。”

  黎君不语,浴缸边的镜子早已蒙了雾气。

  他突然觉得水温不够,便将一只手按在对方干燥的衬衫上:“你不洗么?”

  席锐回过头看他,不用问黎君也知道对方其实已经洗过了,但这个男人没有提出异议,静默地除去衣物陪他站到淋浴头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黎君似是定格一般站在原地,并不回应他的怀抱,也没有抗拒,席锐不禁大为忧心,一连再地拍他的脸:“喂,喂,黎,说话,有人吗?”

  只听得黎君轻轻笑:“我没事,我在思考。”

  “嘿,哲学家,别在这种环境下思考,吸入过多一氧化碳会中毒。”

  黎君依旧不说话,席锐便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道:“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恐惧,疑惑,甚至胆怯,都没关系,”席锐低低地告诉他,“这说明你还活着。”

  黎君微怔,逐渐觉得胸口膨胀开来,转过头贴上他的唇。

  他简直无法相信身后的男人几乎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捉住他的感受,简单几句话就能道出他自己尚未清理完毕的情绪,就算是插科打诨也一定有更深的涵义,这一种默契仿佛已经根深蒂固,两人间再没有开不了口的事情。

  此刻席锐像是知道他只需要另一个人安抚的温度,只是和他四唇相贴,偶尔伸出舌舔一下对方的唇廓,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黎君渐渐觉得四肢又恢复活动能力,体温重新向上攀升,动作也流利起来,洗过澡,去冰箱里取了牛奶在微波炉里加热,分成两碗端到卧室。

  床上的男人正用揶揄的眼光打量他:“我的帝君可回来了?”

  黎君轻扬唇角,“还不三跪九叩。”

  “喳,”对方果然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请帝君赐奶。”

  黎君终于忍不住大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席锐也笑,伸手抓抓他尚在滴水的头发,眼神里有一丝宽慰。

  黎君压下心中一线感动,将牛奶递给他,淡淡道:“安神用。”

  席锐挑起眉,“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让我猜,那梁启生其实不姓梁,是爱新觉罗第一百零几代孙。”

  黎君用一种无奈地眼光看着他,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轻轻吐出两个字:“走私。”

  “啊。”对方耸然动容,“大事件。”

  “不仅如此。”

  黎君将奥斯卡如何侵入对方系统,早上梁启生如何不动声色相胁,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于他,对方全神贯注地听着,渐渐露出微骇的神色:

  “怎么回事,天上一日,地下千年,我们在香港不过逗留几日光景,这边又闹得翻天覆地。”

  黎君笑一笑:“不,这里应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席锐皱起眉:“如果梁家真的和那个财团有联系,那么事情会极度难办——”

  “——那个公司已经上市,对香港乃至大陆的经济发展有影响,对,”黎君接下去道,“若是处理不好,政府或许也会出手干涉,光凭这几张纸,我们告不倒他。”

  席锐看着他,眼神沉静带有穿透力:“可你并不打算告倒他。”

  黎君坦然承认:“不,我不打算。”

  他停一停,接着说:“事件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但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惹对方,就目前,最重要的是确保当事人的安全。”

  对方轻轻问:“你怕他们报复?”

  黎君苦笑一下,“如果我们沉得住气,希望他们会觉得没有必要报复。”

  席锐并不答话,低头慢慢地喝着牛奶,眼神却异常深邃,看得出也在不停地思索着应付方法。

  英人做事总是严谨而小心翼翼的,安全第一,极懂分寸,只要不触犯到他们的底线,一般都能用平和的方法化解。所以蜘蛛侠,蒙面侠,蝙蝠侠等等侠客都出自美国——抓住一点马脚就把全人类伸张正义的责任揽到自己肩上的永远不可能是英国人。

  黎君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轻柔而坚定地说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两人研究那张报表一直到深夜,提出无数猜想,又针对其中每一个做出相应方案。

  可能性列了种种,越说越离谱,其中最坏的竟然是:梁家有黑道背景,从此一群人将被消去身份,流落他乡,一辈子生活在被追杀的恐惧里。

  连黎君都笑起来:“简直可以拿去做小说样板。”

  席锐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情:“怎么样,我们逃到哪里去,苏丹,还是沙地阿拉伯?”

  黎君睁大眼睛:“你是真傻还是说笑,在这两个国家同性恋都违法,是要被杀头的。”

  席锐眯起一只眼睛看他,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黎君微顿,也学他的样眯起眼睛,轻轻道:“不如这样,我们回中国,到河北乡下,你织布来我耕田。”

  “吓,”对方被吓一跳,甚至没有注意到黎君眼中闪着的恶作剧意味,一连声道:“浪漫也要讲本钱,要真是这样,吃什么?”

  两人索性放下手头一切,你一言我一语地胡扯起来,片刻后像是突然发现了这整件事里的滑稽荒唐之处,又齐齐大笑。

  无论英人美人,倒是有一个共通点,他们信奉明日的太阳,从不在一件事上流连困扰不去,所以才能活得尽量悠闲自在。

  黎君做了一整夜让人窒息的梦,早晨醒来,却发现对方的手臂紧紧压着他的胸膛做占有保护状,不由得失笑,轻推两下不动,不再温柔,一把将对方掀开。

  席锐嗷一声醒过来:“我的天,黎,你没听说过闹钟这个东西吗?”

  黎君一边穿衬衫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往日的神采,用脚推推瘫在床上的男人:“席总裁又不是上班族,哪里需要什么闹钟。”

  说着转过头,视对方哀怨的眼神而无睹,挑出席锐送他的那根领带系上,整装出发。

  结果席锐也不甘示弱,抱着被子在后面拿捏着嗓子喊:“路上小心,过马路要记得看红绿灯,还有,别理陌生人。”

  黎君又好气又好笑,将门狠狠关上,抬头一看,咦,天气意外的好。

  路上交通堵塞,他迟到十分钟,进了公司先查出勤记录,奥斯卡果然抱了病假,其余人喝茶看报,大英帝国一日照常。

  回到办公室,看见凯利抱着咖啡杯在茶水间外踌躇,正神经兮兮地和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呼,不由一把将他捉进来,关上门:

  “镇静些,凯利,镇静些。”

  对方苦着脸:“我很冷静,詹姆斯,大家都以为我失恋。”

  黎君啼笑皆非,在椅子上坐下,“梁启生那边有没有消息?”

  “嘿,”凯利讽刺地冷笑,“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将一切杂碎事件交给我们,还说我们是核心管理顾问,根本连钟点工都不如。”

  黎君不语,用手翻着在桌上堆积的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么快就展开市场吞并计划。”

  “可不,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那团灰怪物,一路吞一路长大,永不止息。”

  税务部闲来无事,凯利索性赖在黎君办公室里不走,速溶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人人为之侧目,连马克都揶揄他:

  “詹姆斯有家室的人了,你别缠着他制造桃色新闻。”

  凯利爱好搞怪,当下嘤咛一声倒在黎君手臂上,一双眼睛不停地眨:“詹姆斯亲爱的,别离开我。”

  黎君一边在电脑上敲打一边回应:“嗯,嗯,不离开你,乖孩子,该去喝奶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凯利一张脸涨得通红:“嘿,占不到你一点便宜。”

  黎君却没有听他抱怨,端起红茶,一双眼睛瞥向在一边安静微笑的马克,对方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眼神,唔,又能说能笑了,说明已经痊愈。

  小小空间里又恢复其乐融融的景象,照例有人看电视有人吃零食,一群人像是回到大学年代,大好青春,享乐才是第一要事,虽说细看去眉眼里都有凝重之色,却依旧保持着良好心态,大有不羁和挑衅的微笑在唇际流连,黎君觉得有趣,不禁也加入他们对新出一部战争电影的讨论。

  正争论得起劲,外面有人敲门,众人顿时噤了声,齐齐望过去:

  “谁?”

  只见门被推开一条缝,先是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挤了进来,袋口里斜斜靠着两三瓶香槟,再是一口浓重的美国英语:

  “伙计们,好久不见。”

  办公室里寂静片刻,忽地沸腾起来,众人又叫又鼓掌,差点掀翻屋顶:

  “美国人!美国人来了!”

  席锐笑嘻嘻地闪身进来,关上门,当即有人冲上去拥抱他,是审计科豪放的安娜大姐:

  “我从未想过我会为见到一个美国佬而如此高兴。”

  席锐微弯下腰以适应对方的身高,礼节性地在她脸上轻吻一下,笑道:

  “我若是表现的好,那是中国人血统的原因,若是表现不好,是被美国风气给带坏,你们这样想就不会矛盾了。”

  一群英国人不禁以全新的眼光打量他,“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是詹姆斯教你的?”

  席锐得意地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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