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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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戚少商？”顾惜朝眉梢一抬，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半晌，方才缓缓说了声，“久闻大名。”
戚少商尴尬笑笑，努力无视顾惜朝那一脸明显是“见面不如闻名”的表情，开口说道：“联邦军FI基地
的首席试飞员，顾惜朝，也是久仰大名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自然人。”
“自然人？”顾惜朝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个词语的含义，脸色也随即一沉，“垃圾人种就垃圾人种，叫
什么自然人？”
闻言，戚少商不由眉头微皱：“相爱的男人女人情之所至而诞生的生命，为何还不如经过冰冷的计算后
在试管中形成的细胞？”
顾惜朝轻轻地“哧”了一声：“不过动物本能而已，又说什么情……一时冲动就生产出了一堆自私又愚
蠢的低能儿，除了干些低等的体力劳动或作为人体实验的供体之外一无是处……”
“错。”戚少商狠狠地打断了顾惜朝的话，“我们一样可以做的很好。”
“哦？”顾惜朝下颌微抬，眉宇间一丝不屑。
“你看我们的连云舰队，在联邦军面前可有丝毫逊色？舰队里那些战功显赫的将领，哪个不是被联邦那
些所谓优良品种逼迫得走投无路的自然人……”戚少商走到窗台边，指着远处正在演习战机说道，“优
秀与否与诞生的形式没有关系，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我们才是更符合自然规律的存在，所以我们完全没
有必要接受那些人给我们带来的伤害，就算是为了自己生存的权力，也该挺起胸膛博一回，做出些让那
些优良品种大跌眼镜或者头疼欲裂的事情来……”
“呵呵……”顾惜朝忽然低下头笑了起来，面容掩在了头发下，声音哑哑地有一丝干涩，半晌，抬了头
看向戚少商，“乐观向上，必要时口若悬河具有煽动力，你果然是适合当领袖的人物，ER有你这种人物
，怎么不成为让联邦军头疼的存在？”
戚少商微微一怔，一半是因为顾惜朝神情的转变，一半，是因为顾惜朝的眼。
漆黑，灿烂，一如晴朗夜空。
戚少商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起来，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闷在胸腔中几欲爆炸。
“呃……”戚少商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你醒了，过一下会有人来进行调查，询问一些你的事
情，毕竟你是穿着联邦军的制服落到ER上的……”
“为什么不是你问？”顾惜朝眉梢微挑，“单冲你先前那番话，我就该掏心掏肺了。”
“我相信你对我没有恶意，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戚少商笑道，“但是对我的部下来说，这些还不够
……”
“为了让他们安心，所以将我的老底都要挖出来，甚至DNA都查一遍？”顾惜朝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有些
不快。
“配合一下吧……”戚少商被顾惜朝看得突然觉得好象是自己不信任他一样，顿觉有些尴尬，“晚上我
带好东西来看你。”
戚少商无奈笑笑，绕过顾惜朝的病床急急地就出了门去，却没有注意到顾惜朝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神。
有些无力地靠在床头，顾惜朝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是该庆幸的才对吧，要是由戚少商来问，莫名其妙地就是不愿意欺骗他的感觉，可能会让自己一句
谎话也不会说，那样，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叛乱的星球的行为，也将再也没有丝毫意义。
是因为他刚刚的话么？让自己突然有了被了解的感觉。
是啊，就算是为了自己生存的权力，也该挺起胸膛博一回，做出些让那些优良品种大跌眼镜或者头疼欲
裂的事情来。
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踩到脚下，再大的代价也不后悔。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里甸甸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早习惯了一个人，仍会觉得冷？
…………………………………………
“姓名？”阮明正握着录音笔坐在顾惜朝的面前。
她的手心有冷汗，原因不明。
“顾惜朝。”顾惜朝抬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回答道。
“年龄？”阮明正继续问。
“不知道。”顾惜朝垂下眼睑，往后靠在了床头。
“不知道？”阮明正提高了声音重复。
“我是孤儿。”顾惜朝回答道，头也不抬。
“那么，你为什么会到ER来？就你突破我们的防护层这一点来看，你明显在来之前已经详细调查了ER的
状况。”阮明正冷冷地看着顾惜朝，开口问道，“你有何目的？”
“我因为垃……自然人的身份被查了出来，再加上我在操纵机械方面异乎寻常的天分，险些就被送上了
解剖台……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然要来这号称‘庇护所’的行星来看看了。”顾惜朝有些懒洋洋地回
答道，“早在我隐瞒自己的身份混进联邦军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后路了。”
“看来你真的是未雨绸缪。”阮明正赞道，语气里却不无讽刺。
“多谢夸奖。”顾惜朝抬头看了眼阮明正，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讽刺，颔首谢道。
“你是自然人，又是怎么混进联邦军的？”阮明正提出了最大的疑点。
“我杀了原来那个人。”顾惜朝的嘴角微微上扬，“与其在阴影里东躲西藏地过日子，还不如来一场骗
局赌一把。”
阮明正眉头微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录音笔，笔里安装的测谎仪并没有反应，但是她本能地觉得，顾惜
朝说的话，不可全信。
没错，顾惜朝基因分析的结果，他确实是自然人，DNA的组成没有人工的痕迹，联邦军的机密文档里他的
名字也已经被列为黑名单，但是，阮明正就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介意做个全身检查吗？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安装跟踪器之类。”用力呼吸一下平定了自己的情绪，阮明
正开口。
“我昨天昏迷的时候难道不是差点就被你们拖去做了全身检查？”顾惜朝轻轻一声冷哼，“我说介意有
用吗？”
“那么等一会我便叫医生过来。”阮明正收了录音笔，起身出了房间。
顾惜朝轻轻地笑了。
测谎仪？这种东西要有用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本来人就是最擅长自我欺骗的生物，明明前方是悬崖也可以安慰自己悬崖过后是天堂，明明身后是深渊
也可以安慰自己深渊底处是乐园，明明基因上的残缺已经注定了差距也可以安慰自己勤能补拙，明明骨
子里刻着多疑易妒也可以安慰自己是对方不怀好意……
更何况是把本就有影的事情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呢？
……………………………………
“明正，问得怎么样了？”戚少商正专注地看着昨夜那架战鹰987从那防卫层中突破的录象，听见身后阮
明正的脚步声，开口问道。
“不知道。”阮明正摇了摇头，“这种人应该经过专门的训练，测谎仪不起作用。”
“也许他并没有说谎。”戚少商说道，“联邦军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这样的人才。”
“不，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更加地小心。”阮明正说道，“你也在看这录象，你应该知道他的能力
完全不似自然人能达到的，那种在零点几秒之间避过所有攻击的能耐，联邦军那些优等生物要能做到，
我们怎么能够支撑这么久？”
“那么你的意思是……”戚少商眉头微皱，转过头来看阮明正。
“他绝不单纯只是逃命。”阮明正回答，“他很早就开始预谋进入ER，以他这样的心计，绝不会只是有
地方安身便会满足的。”
“所以我决定让他加入我们的舰队。”戚少商点了点头，接道。
“你说什么？”阮明正大惊，“你说你想要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加入我们？”
“他并非来历不明，你不已经在联邦军的资料库中找到了他的档案了吗？”戚少商起身，走到阮明正的
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昨天被他拖了一夜……我可以肯定，他的恐惧，不是做伪。”
“而且，你也知道他的能耐，如果有了他，我们的战斗力至少会提升一个档次，也许，我们可以不用被
困在这个资源贫乏环境恶劣的星球了。”戚少商继续说，见阮明正依旧怀疑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
“至少，他与我们是同类，也许，在联邦的军队里，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同类。”戚少商像要给阮明正鼓
励似地粲然一笑，“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抗争到现在的吗？”
阮明正微微一愣，随即释然地点了点头。
戚少商是ER的领袖，所以，除了实力之外，他必须要有容人之量用人之勇，而多谋甚至多疑，却正是自
己这个参谋长所必须的性格。
ER是所有自然人的庇护所，这是戚少商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是自己，能够陪伴他的理由。
3
戚少商进到病房的时候，顾惜朝正站在窗边。
没有开灯，只月光从窗口洒入，落了一地银白的碎片，顾惜朝的影子在地上拉了长长的一道。
顾惜朝光着脚站着，脚踝有一种透明的白，不似他身上那套病号服所有的那种凄惨的颜色，反而给人一
种温润的感觉。
他站得很挺，是那种非常军人的站姿，自律又严谨，可是他的头发却在夜风中飞舞着，卷曲着，透露出
一种肆虐地张扬。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却偏偏是极端地和谐。
“咳……”戚少商轻轻咳了一声，示意顾惜朝自己的到来。
顾惜朝听见声响，回过头，见是戚少商，瞬间惊讶后，嘴角微微一扬。
“我带了好东西来看你。”戚少商晃了晃手上的玻璃瓶，“用粮食酿造出来的酒，你喝过没有？”
“什么？”顾惜朝显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喝过。”戚少商笑道，“现在都直接水和其他物质混合，弄得各种成分的味道都
直辣辣地呛人，哪有这种原始的方法制得的酒好呢？”
戚少商一边说道，一边上前，在病床边的柜子里取了两个玻璃杯。
“是么？”顾惜朝走上前，神色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你该不是又想借机说什么自然的东西比较
优越的大道理吧？”
“呵呵，喝酒还说什么道理岂不是太辜负了这琼浆玉液？”戚少商笑着将小半杯透明的液体举到顾惜朝
的面前，“尝尝看？”
顾惜朝将杯子举到自己的面前，细细端详片刻，似乎在犹豫不决。
“怎么？不会喝酒？”戚少商有些调侃地问道。
“不过乙醇和水的混合物，有什么大不了的？”顾惜朝一仰头，便将那小半杯的液体倒进嘴里，一种火
辣辣的感觉顿时从口腔蔓延到食道，接着连胃也开始火烧火燎起来，带着种软绵绵的痛与麻木，一层一
层地泛上来，和着热浪和晕眩，一时间竟觉得四肢百骸都舒畅了。
却没有镇静剂那种会让自己从骨子里生出的反感。
“果然好。”顾惜朝微微定了神，赞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了那么多的镇静剂兴奋剂幻觉剂，却还
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喝这种液体了。”
“而且就算你喝醉了，明天早上你也不会头疼。”戚少商笑着又给顾惜朝倒了半杯，“这可与那些流水
线上生产出来的不同。”
“当真？”顾惜朝疑惑地看向戚少商。
“是不是真的你试了就知道。”戚少商举着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与顾惜朝手中的轻轻一碰，一仰头，干
了大半。
“来，坐下来慢慢喝吧。”戚少商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膀，转身就在病床的边缘坐下，顾惜朝微微一笑，
便挨着戚少商坐了下来。
顾惜朝的头发很长，而且卷曲，乍看起来像极了医院里那些女护士间流行的发式，但明显是未经修饰，
散在肩上，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不驯，反而更显出一种英气来。
“你的头发……为什么留这么长？你这样戴头盔什么的不会很不方便吗？”戚少商偏了头，看着顾惜朝
在卷发的阴影下的侧脸，问道。
“为了保证我的基因不会因为剪发而被那些一直在怀疑我的人得到。”顾惜朝涩涩一笑，“而且有了头
发用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脸长得其实不如那些优秀人种那样精致。”
“这样啊……”戚少商显然无法想象那种小心翼翼隐瞒身份的日子。
“像女人？是不是？”顾惜朝偏头一笑，突然就露出恶狠狠的表情，“这句话你最好不要讲，因为所有
讲过这句话的人，都被我狠狠修理过。”
“不，很有型，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弄个试试……不过肯定会被明正念叨。”戚少商笑道，抬手举杯，
顾惜朝会意，也举了杯，与戚少商轻轻一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