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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月蚀(包括所有番外)-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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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识什么官爷。”
     “……客官,官爷问话,您是一定要开门的。您还是把门打开罢,惹了官爷,您不好受,小店也遭罪。”
     “我家娘子病了,不能受扰。”
     “客官,您这是……”
     “里面的人,是关峙么?你来了便来了,还易名更姓,是怕我不能好生招待你么?”
     另一道嗓音悠然扬起。无怪有说人有三六九等,仅闻声,未见人,我们已经可以想见嗓音主人的处尊养优,不同凡响。可惜,我家相公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家唯我独尊,他也能妄自尊大。
     “什么开峙关峙倒没有,你爷爷杨执倒有一个……”
     杨执一手环我,一手还击。也不知他手里玩了什么花活,那两人手中兵刃被夺下,身子“嗵”“嗵”两声摔落地上。
     又有人叱叫着欲扑上前来,遭一声制止,“先退下。”
     银衣翩然,一锦冠玉带的少年迈进门内。
     “没想到除了关峙,世上还有这等的高人在。”少年道,唇角含笑,丰神俊逸。
     我本来躲在杨执身后,拿一角眼光偷瞄,待这少年进房,我不知不觉竟移了出来,怔怔望着。
     “想来是一场误会,在下误将阁下认作是来访的老友,不料……”少年的目光从杨执脸上不经意扫向了我。丕地,他僵住,冠玉般的脸色倏然起变。
     与他四目撞逢的刹那,我更是呆怔。我定然是不认得他的,但……
     “哼!”我腰上的手猝然一紧。“看别人看呆了,忘了你家相公还在旁边了么?”
     “不是……”不是相公想得那样,对这个极美少年,我没有半点心旌神摇,只不过……
     “不是什么?人就要像你家相公我这般孔武有力,像他那软样儿,面团捏成似的,说不定就是个吃软饭的货……”
     “放肆!”少年身边的人忍无可忍,四五个人一体攻来。
     杨执一只大手探入期内,“啪”声连续,他居然给每人赏了一记耳光。“放肆的是你们,打扰了我与媳妇的温存!”
     那些人悻悻然还要冲上,又被少年喝下。“行了,丢人丢得还不够么?你们加起来还打不过人家一只手,还想自取其辱?”
     少年双目凝视着我,我判别不清这双眸光里传递了什么。但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胸口酸软堵塞,泫然欲泣。“你……”我想说什么?
     “你……是月儿么?”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八)

     我问出那话时,已经知道他不是,但也知道他必定识得我的过去。
     “我怎么会是月儿?你……”少年眸心透出令我心悸的湿润,皱眉。“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急步上前,似想抓住我。杨执闪身拦住。
    “……阁下何人?”
     “这话该该我问你罢?”我家相公下颚高昂。“你闯到别人房内,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好像这天这地由你支配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一笑,“阁下住宿的客牌上写着杨执,与我一个朋友名字相近,我以为是他到了,才会不请自来。开罪之处,请莫见怪。”
     “凭什么?把人打扰了只说声不要见怪就能了事的么?我偏要见怪!”
     ……我真不想承认这人是我相公,这口吻,与街头的无赖何其相似?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做什么?”他粗声大气的向我一喝,兼恶狠狠的一蹬。
     少年眼光重新找上了我。
     他注视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只小鹿。
     那日,我硬要跟着杨执上山行猎,他射中一直母鹿,在准备收获猎物时却有一只小鹿寻来,母鹿低低鸣叫,小鹿一步不离的跟了回来。在我逼迫下,杨执治好了母鹿的伤,将那母子二兽放回了山林……也许,它们最终还是免不掉要落入其他猎人手中沦为盘中餐肉的命运,但那双小鹿眼睛的确是在杨执手中救了它们母子两条兽命。
     少年的眼睛,便像极了那双眼睛。
     “请问,大人贵姓高名?”少年抖着声音,问。
     “杨愚儿。”我答。
     “你怎么会是杨愚儿?!”少年拔高声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说到月儿,你到底记不记得她?你怎么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杨执将我大力一揽,“她是我的娘子,我的内人,我的妻子。”
     “……你是……那你如何得知月儿?你和东方家有什么干系?你是樊家的人么?可是,不会有人长得这么像,月儿纵然长得像极了,也不可能像到这般田地,怎么会……”
     杨执嗤一声,“年轻人,我来告诉你罢。我这位娘子是我几年前从一道山崖下救回来的,她那时摔得一身的血,只剩半口活气,醒来以后全部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与出身来历。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少年的脸色,随着杨执的话,逐字生变,眉目间横扯出的各样情绪,我竟都能一一解读,有疼痛,有深苦,有狂喜,还有……耻辱?!
     “你……原来……那些禁卫竟然胆大妄为……好,你随我回去!走,你随我走!”
     少年向我挥手,不必杨执阻拦,我也会退后躲避,他在耻辱什么?什么事让他衍生出如此恶劣情绪?
     “年轻人,你想把我的妻子带到哪里?妻子只能和丈夫在一起,你想拆散我们夫妻?”
     “你——”少年眯眯杨执。
     我紧紧抓住相公的手。
     杨执反握住我,“年轻人,不如你来告诉我,我的妻子是谁?你又是谁?”
     “都出去!”少年忽喝,目光睨向所随护卫。“把门带严,不准任何人走进十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这样的字符,怎会从一个这样俊美的任务嘴里吐出?
     房内剩了三人,杨执携我坐到榻上,少年坐我们对面。
     “你救了我的母亲,我很感激。”
     我一震。
     杨执笑,“你是我妻子的儿子?”
     “阁下注意措辞!”少年颜色冷厉,目光一闪而过的,竟是令我心颤的杀意。“我母亲因伤致使记忆受损,不记得自己人妻人母之事,走到今日亦算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回到京城,我们母子团聚,就不劳阁下再费心照料。阁下的救母之恩,我必有重谢,尽可开口,我但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好大的口气,想来年轻人来头不小。”杨执莞尔。“但是,我领我的妻子来京,只是为了让她找到她挂心的人,至于其他,不在我此行目的之中。”
     少年俊美的颜容寒霜凝罩,“阁下何意?”
     “你是不是她的儿子,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她是不是我的妻子,我确定,她亦能确定。何况,你连月儿都不是,就妄想把我们分开?”
     “我为何一定要是月儿?”
     “她梦里哭叫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不为了这个名字,你不会在京城见到我们。”
     少年眉间褶皱猝深,唇角紧抿,定定着盯着我,“你梦里,只有月儿?”
     “我……”我该愧疚么?
     杨执懒懒道:“偶尔,也有两三声‘前儿’还是‘后儿’。”
     “偶尔?”少年失笑,笑间满满自嘲。
     “你就是这个偶尔了罢?”杨执的讥意更彰。
     “……就算是。”少年垂眸,一手攥握。“你若想见月儿,就一定要留下。”
     “她是谁?我的……女儿么?”依稀间那个美丽的影像么?
     “对,她是你最爱的女儿,所以,你必要留下。”
     我的女儿?我突生梗咽,“她在哪里?”
     “她在我的府内,你随我回府,就能见到。”
     “阿执……”我想见她,想见她,想见极了她!
     杨执拍抚着我的肩头,“好,我们去见她。”
     少年眙他,“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与相公异口同声。
     “因为……”少年眉间刻痕又深了几分。“父亲就住在我的府里,你想让他知道他的妻子居然蘸另嫁么?这种家门羞辱……”
     “你放屁!”杨执破口大骂,以我从来没有听到的粗野话。
     “你大胆!”少年扬眉扬目恚。
     杨执冷笑,“我确实大胆,确实放肆,你又能把我如何?”
     少年掷杯于地,“拿下!”
     门窗齐开,十数条形影飞抵,群刃霍霍。
     “不得伤了这位夫人!”少年言间,退出门外,令客房陡成战地。
     不管刀光剑影,火里水里,我都是一定要与相公在一起的。而他,也绝不会弃下我。
     咄咄利刃中,杨执空手入白刃抢一柄长剑,白芒卷起十数把长刃,各自还入来者身中。继而,他手臂卷起我,不走窗,不走门,不走房顶,剑气在木质地板上旋出诺大圆孔,我们由此坠落,正至客栈大厅。而后,置身街间滚滚人流。
     “愚儿,你生了一个混蛋儿子!如果你的女儿也这般混蛋,我会考虑要替你清理门户!”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九)
     
     我们住进了京城一所大户人家的宅院。
     杨执带我住进来,告诉我这是朋友的家,但他的姿态,却像个主人一般的自在。佣仆成群,锦衣玉食,我镇日被人这般伺候着,他则早出晚归,少见形影。
     一时间,我也仿佛无心理会相公的诡异行踪。
     那个少年认得我,想亲近我,却……为什么?因为,我当真是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仍健在人世?
     杨执说我是皇家人,那么,他是什么人?他的父亲又是什么人?
     每日里,这样的问题反复将我缠绕。
     我开始清晰记得自己的梦境。须知道,打我以忘却所有前尘往事的代价清醒好转后,我总是不能记住自己的梦境。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不管是泪水犹在脸上肆虐,还是尖叫声犹在喉中延长,对梦中的一切,都没有丝微的记忆。
     可是,现在我开始记得了。
     梦里,我总是在走,总在不知去向,然后,少年会出现,还会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一直想知道那是不是月儿,可……
     “愚儿,愚儿,愚儿……”
     耳边,有人一声一声的低低呼唤,把我唤回,睁了眼,是阿执的脸。
     “又做梦了。”他温热的手心抚过我沁凉的额。
     “阿执。”我揪住他的袖。“告诉我,我是谁,那个少年又是谁?”
     “那个少年……”杨执顿了一顿,眸仁异亮。“是当今的皇帝。”
     ……什么?!我想了千万遍,绝对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是当今的皇帝柳持谦,也应该是你梦里叫过的‘谦儿’。”
     不是“前儿”,是谦儿?我……我竟然是当今皇帝的母亲?怎么可能?
     “而前些日子举国茹素、全城被披素以庆诞辰的孝仁太后,是当今皇帝为自己生母追封的封号。”
     我……是太后?!那个死去的“太后”?“阿执……”
     “愚儿,不必怕,我说过的,你只是我的愚儿,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即刻就可以走。”
     “阿执,你应该清楚这其中的刺客……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生母……他……”难怪,他总在梦中指责我,怒眙我。
     在山中时,我为了排遣偶尔的闲暇,向做过父子的乔子轩借了些书来读。虽然因为失忆了自己曾受到过的传授,但目前识丁且会融会贯通,读那些书不难。一本《秦记》中曾提到,秦皇嬴政因生母与男子有染淫乱宫闱而倍觉羞辱……我开始明白少年目中何以会有“耻辱”流露,他分明是在以我为耻!“他为了皇家尊严,必定会……”
     “什么劳什子皇家尊严!”杨执的轻蔑不是假的。“你家相公会怕那些东西么?如果不是为了替你打探月儿的下落,索性走了了事!”
     我心弦提得更紧,“月儿?你有月儿的下落?”
     “探听到一些。”
     “她在哪里?”
     “坊间巷间的传闻纷杂不一,孰真孰假我无从判断。有人说,她在你跳崖之后的一年四了,又人说她劫后余生,还曾回到天历朝兴风弄雨,连上一任皇帝下野也有她一份力量。不过,空穴不来风,若那些传言有八成是真的,你这个女儿我会很喜欢。”
     “她……我……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我想见她!
     “江湖的朋友已经在替我打听了,你放心,只要她尚活在这世上,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她活着,我相信她一定活着!”
     “好,好,好,她一定活着,活着……傻媳妇别哭,相公一定替你找到她,别哭了……”他抱着我,摇着我,呵哄着我。
     “阿执,阿执……”我何德何能,遇见这个男人?
     又能等了些时日,杨执的朋友把消息送来,月儿的行踪似在羲国。
     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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