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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周郎-风雷鼓-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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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 一 章   他是谁
第 二 章   风雷动
第 三 章   坟地里
第 四 章   在湖边
第 五 章   顾晓天
第 六 章   天女散花
第 七 章   李红日
第 八 章   老朋友
第 九 章   甘二娘
第 十 章   挡驾
第十一章   看剑
第十二章   打击
第十三章   冬天
第十四章   春天
第十五章   激战
第十六章   楚合欢
第十七章   花满园
第十八章   结局
 

 



  
第一章 他是谁

 
  “嘭、嘭、嘭!”

  好威风的鼓声,好雄壮的鼓声。

  鼓声激越昂扬,每一声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铁锤,重重击打着听者的心。

  这是什么鼓?

  这是谁在击鼓?

  世上还有谁,能击出如此震撼人心的鼓声?

  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这些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就躺在草丛中,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他们是雄视天南的赵家五虎。曾几何时,也有无数名振天下的武林高手、江湖豪杰横七竖八地死在他们刀下。

  现在报应却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曾有人这样总结过杀人者的下场。赵家五虎之死似乎就是这句话的最好验证。

  正午的太阳,直直地照在这些形态各异的尸体上。

  即使是在如此辉煌的光明之中,也会令人感到死亡之神的黑暗和无情。

  赵家五虎暴死荒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人们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死因。

  据行家们说,他们的死状表明,凶手杀人的武器是音波。他们都被极强的音波震碎了五脏六腑。

  据几个路过的挑夫说,他们曾在午前听到很远的地方隐隐有鼓声。当时他们感到口干舌燥,心里作呕,停下担子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于是人们推测,有人击鼓,用音波震死了木可一世的天南恶霸赵家五虎。

  真正知道底细的人,却晓得,那是一面奇特的鼓。

  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创造了它,也没人知道它已经存在了多少朝代,更没人知道它现在的主人是谁。

  它的名字很有气魄,叫“风雷”。

  “风雷鼓”永远被视为一种邪恶的武器,因为它大阴毒,因为它不合武林常规。

  “风雷动,劫运重。”

  这是武林故老相传的一句话。

  现在“风雷”又动了,江湖的杀劫是不是会越来越重呢?

  金华县步月山庄内,笼罩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这可以从仆人们紧绷着的脸上和惊恐的眼神中看出来。

  绵章从窗口看到了这种令人忧郁的情绪,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前辈知不知道‘风雷’的主人究竟是谁?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

  房内很宽敞,也很精致。临窗摆着一张形状优美的小圆桌,桌上有酒有菜。一个形容憔悴、神情呆滞的中年人坐在桌边,正将一张信笺轻轻往桌上放。

  他的头发已半白,他额上的皱纹如刀刺一般醒目。

  他没有回答绵章的话,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送到灰紫的唇边。

  他的手突然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更茫然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很久很久没动,也没有说话。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到玲珑可爱的酒杯上,幻出淡雅而流丽的光环。

  绵章悄然一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前辈你在想什么?”

  中年人“啊”了一声,从沉思中惊醒,慢慢抬眼看着绵章,苦涩地咳了一声: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戒……酒……”

  短短一句话,十二个字,他说起来却非常吃力,连他的眉头也痛苦地皱了起来。

  绵章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出了奇异的神采。

  他激动得说话也很吃力了:“你……戒酒?这……这太……”

  他知道这实在太不容易了。

  因为那人已经在酒中整整浸泡了十六年,酒已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需求了。

  中年人忽然两指一紧,一只脂玉的夜光杯已被他捏碎,酒浆迸出,溅了他满襟。

  “我不想……再喝了……”

  中年人喃喃道。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了淡淡的神光。

  绵章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玉和酒渍,又看看中年人,仿佛已经痴了。

  他突然大吼一声,右脚飞一般踢出,正踢在圆桌的一条腿上。

  圆桌带着酒菜,呼啸着飞出了窗户,远远地落在花丛中,发出很响的哗啦声。

  绵章扬声大吼起来,眼中已满是激动的泪水。

  他突然大叫着,在房里翻了十几个空心筋斗,又一跃出窗,在花从树木之上一阵飞腾,大笑道:

  “我真快活啊……哈哈……真快活……”

  庄内的男女都被庄主的突然发狂惊呆了,一个个木呆呆地站着,仰着头,飞快地随他身形的变动而转动着眼睛,生怕他会大足掉下来。

  中年人还立在房中,静静地听着绵章欣喜若狂的欢呼。

  他眼中的神来越来越亮。

  终于那明亮的光点凝成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泪珠落地,落到破碎的酒杯上,落进湿润的酒渍里。

  他是谁?

  步月山庄内的在丁们都更惶恐了。他们认为,庄主的突然发狂是因为那封信。

  一封发自“风雷”主人的信。

  “八月十五夜毁步月杀绵章。风雷。”

  短得不能再短的信。

  它却能激起每个人心里的风雷。

  现在,连庄主都“因为那封信发狂了”,步月山庄的劫数是不是真的就到了?

  他是谁?

  步月山庄里,除了绵章知道他是谁,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但所有的人都晓得,这个人最早出现在庄内时,已中了剧毒,双手都不能动弹,腿上还插着一把飞刀,却喊着要喝酒。

  连庄中酒量最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酒量跟那人的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人是谁送来的,没人知道;庄主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恭敬,也没人知道。

  人们在暗地因称他为“酒阎王”,因为连用“酒鬼”

  这个词称呼他都有些不够份量。

  庄丁们发现,庄主发了一阵狂之后,居然又钻进了那个“酒阎王”的房间里,而且这次居然没有叫人上酒。

  难道庄主真的是被“风雷”吓糊涂了?

  他们都在心里叹着气。 
 



  
第二章 风雷动

 
  八月十五夜,月华如水。家家笙歌,户户酒香。

  步月山庄内,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点人声,像是一座死庄。

  一条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山庄大门外,似乎有所警觉地站住了。

  庄门大开,门里黑洞洞的,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人影发出了银铃一般的轻笑声:“好啊,姓绵的,竟唱起‘空城计’来了。”

  话音刚落,庄门口突然出现了绵章气宇轩昂的身影:

  “你说错了,绵章明明在此。”

  来人后退了一步,又笑了起来,笑声柔媚俏皮,充满了诱惑力。

  “看来你还是个挺够意思的庄主,杀你这样的人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不过战表既已下了,我不得不来。”

  绵章居然也笑出了声:“听其声而知其貌,想必你也是个很漂亮很迷人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人,竟然充当一个杀人凶手,实在令人好笑。”

  来人娇笑道:“绵庄主真会说笑话。其实我丑得很。”

  绵章拉长声音“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怀疑:

  “真的?”

  “真的呀!”

  来人笑得弯了腰。

  这哪里还像是杀人约会?这简直都快成情人约会了!

  绵章等她笑声稍歇,才冷冷说了一句:“姑娘请回吧、在下不愿跟一个很丑很丑的女孩子打交道。”

  来人的身子一下绷直了。

  绵章的话,显然刺伤了她的心,而且伤得还不轻。

  她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轻叱道:“只要你能在我的‘风雷’下熬得过半个时辰,我今晚就可以放了你。清吧,绵任主!”

  绵章转眼之间就已盘腿坐了下来。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抱元守一,澄心滤志。

  来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左手一捞,已摸出了一个小巧玲拢的腰鼓,右手也变魔术一般多出了一个鼓槌。

  “嘭!”

  一声才出,声震十里,裂人心胆。

  谁能料到,如此阴毒犀利的杀人凶器——令人闻之色变的“风雷”,竟不过只是一只极小的腰鼓呢?

  绵章的身子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嘭、嘭、嘭……”

  来人轻舒双臂,似乎很轻松地击着腰鼓,脚下缓慢地围着绵章转动。

  鼓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迟缓,可绵章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像个正在打摆子的病人。

  如果现在是白天,你一定能看见,绵章的面孔已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也已汇成了道道小河,在他脸上流淌。

  来人轻轻笑了一声:“绵庄主,我看你还是放弃抵抗吧,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她的背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鼓声顿住。

  击鼓的女人也已顿住。

  绵章软绵绵地倒在了庄门前的台阶上,似已变成了一堆稀泥。

  击鼓的女人冷冷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背后那人似乎有些不安地又咳了一声,用暗哑的嗓音道:“实际上我一直就在这里坐着没动,只不过你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而已。”

  击鼓女人的头皮突然有些发麻,背上有如冷电闪过。

  如果有人能一直坐在附近而她并没有发现,如果有人能在鼓声最厉害的时候发声咳嗽,那么,她实在应该感到后怕。

  若是那人存心想要她的命,她实在早已死过不止一百次了。

  清冷而皎洁的圆月已升到中天,隐隐约约似可闻到桂花淡淡的清香,远处的笙歌若有若无。

  击鼓女人就那么僵硬地站着,立在月光桂香之中。

  半晌,她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你是谁?”

  背后那人好像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是谁?问得好!不过这句话好像该找来问。你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杀人,你又是谁?”

  击鼓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了:“你不用多问!我杀人自有我的理由。如果你现在想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仿佛受不了这中秋之夜的风露。

  那人又叹了口气:“我不会杀你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难道你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击鼓女人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背后这人很天真、很善良,也很淳朴。这样的人最容易对付。

  她也叹了口气:“你是绵庄主的朋友?”

  “不错。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声音里,居然有许多悲凉和酸楚:“你真的不会杀我?”

  “我已经说过了,杀人是一件很残酷的事。”那人喃喃道:“因为你有时候想杀或已杀掉的人或许跟……跟你……”

  他停住了,似乎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字眼。

  击鼓女人突然笑出了声:“跟我是亲戚?朋友?”

  “不错。”

  那人的声音显得出奇的低沉。

  击鼓女人的身子突然拔起,飞鸟一般掠入了庄外的一片树林中。她好听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不管你是谁,我诀不会放过你!”

  那人慢慢走出阴影,走到绵章身边。

  月光下,你可以认出来,他就是几天前刚戒酒的那个中年人——“酒阎王”。

  绵章已经爬起来了,正在打坐,身子也已不再颤抖了。

  那人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走过去,仰出右手,贴在他后背的“志堂穴”上。

  绵章的身子突然又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

  终于,他“哇”的一声,喷出大口的黑血,

  那人收手,退到一边。绵章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喘道:“好厉害的魔音,好厉害的风雷鼓!”

  那人没有说话。

  绵章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她?要知道此人不除,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了。”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

  绵章喃喃道:“看来今日的钱麻子,已不再有往日的气概了!”

  钱麻子?

  这个人会是钱麻子?

  那个被金船用毒、用飞刀杀死的钱麻子?

  任何人听了绵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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