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1945 作者:悠悠尘梦(腾讯2012-12-21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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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莲觉得自己快疯了。特别是每当想起那个梦，她就开始神经紧张。
　　不过……幸好那个长得很像秦伊莲的女孩是他的侄女。
　　伊莲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靴子，等到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个声音通过宽敞的街道，传入她的耳畔。
　　那个声音是伊莲所熟悉的，带着一点撒娇的语调在里面：“迪克兰舅舅，他们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伊莲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对面街道正是迪克兰与他的侄女。此时吉莉的笑容耀眼，她看了一眼她的迪克兰舅舅，毫不忌讳地说道。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迪克兰干巴巴地回答。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街道另一边的伊莲却听见了。伊莲在原地站了一会，聪慧如她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因果——不过是迪克兰和他侄女买衣服，但迪克兰的侄女试遍了人家衣店内所有的衣服，把店员折腾得够呛之后一件衣服也没买就出来了。
　　其实这种事情以前的秦伊莲也做。只是那个人不喜欢她这样干。每当她试衣服的时候，那个人绝不会打断她，也不会要求她离开。他只会退出那家店，在店外静静地坐着等她。所以每当这时候她就会觉得无趣——好看的衣服本来就是穿给良人看的。但是那个人却偏偏不会欣赏，也不这样认为。
　　伊莲站在原地，一瞬间是有那么一些羡慕迪克兰的侄女的。她的舅舅会这样耐心陪她买衣服。虽然迪克兰并没有这样陪她买过衣服——现在的伊莲对衣服的要求也不高，冬天能保暖，夏天能凑合就可以。但是伊莲心里还是觉得很羡慕的。她没有过去打扰他们，反正等会总要见着的。又听见那边说了一些什么，伊莲抬了抬脚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


☆、第十六章

　　伊莲到达史密先生那里的时候，迪克兰与吉莉已经在那里了。吉莉正埋头吃着东西，见到伊莲连头也不抬一下。伊莲也不介意，听到迪克兰介绍这是他侄女之后，她朝吉莉笑了笑：“Nicetimeetyou。”本想按照帕提亚人的习惯同吉莉握手，但是吉莉愣是连头也没抬，继续吃她的东西。
　　见侄女这种态度，迪克兰脸上也不大好看。伊莲觉得有些尴尬，朝迪克兰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座位的分配上问题又来了。伊莲本来想同吉莉坐一边的。因为尽管她同迪克兰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但迪克兰对吉莉说的也只是“带你见见我的一个朋友”，既然是普通朋友，那么坐一起便有些不妥。于是她选择了和吉莉一起坐。谁知她刚在吉莉旁边坐下，吉莉就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里不甚友善，她说话干脆直接：“我不喜欢陌生人坐我旁边。”
　　伊莲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愣了愣，依言站起身，朝迪克兰笑了一下，示意迪克兰到她的位置上坐。
　　伊莲和迪克兰还是吃平日吃的面条。在等待的过程中，埋头吃东西的吉莉放下手上的刀叉，朝坐在她对面的伊莲嫣然一笑：“我听迪克兰舅舅说，你也是上高二？这么说你和我一样大？”
　　伊莲本来正默默看着自己摘下手套的手，上面的冻伤还没有好。闻言抬起头，她不知道吉莉的年纪。她依言答道：“我本来今年应该是上大学的，但是经济危机后家里没有钱了，所以读到高二就没有读下去。我现在在一家照相馆工作。”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是有些黯淡的，看不见眼底的光。
　　那边吉莉笑起来：“我今年十七岁。那我应该比你小了？”吉莉这样笑起来，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伊莲正要松口气，吉莉下一句话又幽幽冒出：“我不是听说……你被你父母抛弃了，所以你才没办法读高中的吗？”
　　伊莲愣在原地。这样被人堂而皇之地问起这个问题，虽然伊莲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此时还是觉得尴尬。又感受到吉莉的目光，带一点笑意却又显得很无辜。迪克兰听侄女这样说话，本来有些恼怒地看向侄女，吉莉干净无辜的眼神看过去，迪克兰一下子就软了。
　　伊莲愣了一会儿，倒没有生气或者难过。抛弃就抛弃吧……反正那些也不是她的亲人。伊莲又抬起头，眼里也有了一点笑意：“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对于这样的生活，她确实感到满足。就算是身边没有亲人又如何，她照样活得很好。这有什么不好？伊莲的目光又落在坐在吉莉身边的迪克兰身上，从一开始到现在，吉莉种种无礼的行为他都没有制止。看来，他确实很宠爱这个侄女的。
　　这时史密先生上菜来了。面条散发出的热气氤氲了伊莲的双眼。就算是坐在对面近在咫尺的迪克兰，在这热气中也显得朦朦胧胧。伊莲拿起刀叉，低下头很认真地吃面。
　　刚才一直在吃饭的吉莉这时候吃完了，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伊莲说话。绕来绕去不过也只是高中生活，照相馆的工作诸如此类的话题。伊莲一面吃饭一面静静聆听，偶尔放下刀叉认真回答吉莉的问话。只觉得不应该答应迪克兰，来见他这个无论从相貌还是性格都像极了以前的自己的女孩。
　　看得出来，吉莉对伊莲有种莫名的敌意。这时迪克兰清了清嗓子，用商量的口气对侄女说：“我买了电影票，吃完饭你和伊莲一起去看电影好么？”
　　迪克兰的话出口，伊莲微微皱了皱眉，拿着叉子的手稍稍顿了顿。看电影的事迪克兰先前并没有告诉她。这样子说出来，如果这位大小姐答应的话，那么她就必须陪她去看了。伊莲对此有些稍稍不满。但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她又平静地低着头吃面，反对的言语并没有说出口。
　　倒是吉莉，听到舅舅的安排后微微吃了一惊，追问道是不是最近的某某电影。听到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电影后，她歪着头想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那……好吧。”
　　迪克兰微微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伊莲：“这是电影票。吉莉经常看电影，她知道电影院在哪，等会让吉莉带你去。”又转头看向侄女：“看完电影就回家，不许再去别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电影还处于黑白电影时期。虽然这部电影号称使用了最新的设备和技术，但对于在二十一世纪看惯了好莱坞大片的伊莲来说，这部电影简直就是无聊透顶。黑白的画面更让伊莲几度昏昏欲睡。
　　坐在身边的吉莉却显得兴致勃勃。她一刻也坐不住，不时低低地发出各种赞叹。偶尔也会撇一眼旁边显得无聊透顶的伊莲。
　　尽管在黑暗中，伊莲还是能感受到吉莉那带着稍稍轻蔑的目光。那种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又恰逢打打杀杀的场面，伊莲干脆在座位上闭了眼休息。她需要好好想想这样做……是否值得。
　　闭了眼没一会儿，她的手臂就被了捅了捅，伊莲睁开眼看向旁边的吉莉，低声疑惑问道：“有事么？”
　　“喂……我想喝饮料。”吉莉指了指远处的饮料贩售处，她们进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边有卖饮料，直到刚才有人起身到那边买饮料吉莉才发现。电影正播放到□□部分，吉莉不想起身离开去买饮料，只能喊醒旁边这个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人。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许是极少求人，她有些不自在：“你帮我去买一杯，好么？”
　　伊莲顺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那个饮料摊档，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你想要喝什么？”
　　“我要奶茶。”吉莉答得很干脆。许是没有料到伊莲会这样痛快帮自己买饮料，她的语气里有微微惊讶。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电影上，看得聚精会神。
　　伊莲从书包里掏了一会儿，拿出自己的钱包，一面低声请身边的人让一让，往摊档那里去帮吉莉买饮料。
　　热腾腾的奶茶拿在手里，伊莲重新在吉莉身边坐定。从便利袋里将奶茶掏出来递给吉莉，又伸手在便利袋摸了一会，拿出吸管递给吉莉。又低声解释道：“你没有交代要冷奶茶还是热奶茶。我就自作主张要了热奶茶。现在这么冷，喝点热的比较好。”
　　吉莉对奶茶的冷热倒没有说什么。她接过奶茶，将吸管插进罐子里开始喝。喝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转头对伊莲说道：“买奶茶的钱我会让我舅舅还给你的。”
　　伊莲正将便利袋叠好，准备收进书包里。闻言她抬起头，屏幕上那不多的光打在伊莲脸上，她的轮廓明暗不定。她笑了笑推辞：“不用了。这个是我请你的。”
　　吉莉将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闻言“哼”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电影屏幕，但话却是对她说的。吉莉的语气有些不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我舅舅。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和我舅舅接触，你装什么大方？”
　　伊莲本来正认真叠着便利袋。听到这一番话之后愣了愣。迪克兰和她之所以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告诉吉莉，也是迪克兰考虑到这个侄女被宠得无法无天，骄傲太过，如果让她知道同龄人的伊莲是她舅舅的女朋友，等于伊莲比她高了一个辈分，又怎么会服？所以两人才没有告诉把之间的关系告诉吉莉。想不到吉莉眼睛倒是毒，一眼就看出了伊莲对迪克兰的情意。
　　伊莲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将叠好的便利袋放进书包里。她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向吉莉：“我喜欢你舅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一点，伊莲对吉莉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下一秒伊莲就笑不出来了。
　　吉莉很干脆地回她：“因为我也喜欢迪克兰舅舅！”见伊莲没有反应，吉莉又强调，语调也上扬不少：“我爱迪克兰舅舅！我以后会和他结婚！”
　　伊莲目瞪口呆：“可……你是他侄女啊……”伊莲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女孩，黑暗中她的轮廓色彩都如此活泼鲜明，眉眼里带着那种傲气和自信让伊莲自叹不如。
　　吉莉对伊莲刚才的话嗤之以鼻，她喝了一口奶茶，奶香在四周散溢，她有些嘲讽地看着伊莲：“你难道不知道，在帕提亚是允许近亲结婚的。迪克兰舅舅的父母也是舅舅与侄女的关系。”


☆、第十七章

　　不知什么时候，伊莲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包掉落在了地上。伊莲弯下腰去将书包拾起，重新放在腿上。听了吉莉的话，她神色淡淡的，半响“哦”了一声，那声音飘飘渺渺。伊莲垂着眼眸不敢迎接吉莉的目光，将心里那一点震惊藏在眼底。
　　伊莲缓缓地将钱包重新放回书包。半响，她才重新看向吉莉，说的是另一番话：“吉莉……呃，很晚了，我得回去了。玛丽和我约好这个时间的。”电影还在继续，□□部分已经过去。屏幕上的光映在伊莲眼底，却是那样死寂。伊莲更紧地抱住了书包，准备随时起身。
　　出乎意料的是，吉莉也简单地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同她一起站起来准备离开。吉莉的脸上带着璀璨的笑意：“噢？哦，我明白的。”她淡淡补充：“寄人篱下总是不方便的。”见伊莲愣在原地，吉莉往旁边挪动了一步，催促道：“站在那里干什么？这样会挡住后面的人的。来之前我舅舅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着你。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
　　伊莲愣了愣，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让吉莉随自己一起离开。她勉强笑了笑，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不会迷路的。你继续看吧！”
　　吉莉“哼”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就走：“你以为你真的那么重要？不过是因为这部电影实在太烂，我不想看下去而已。”
　　这时坐在伊莲后面的人开始抱怨伊莲站在那里挡住了屏幕。伊莲回过神后赶紧道歉，跟在吉莉身后离开。
　　外面的冰天雪地与电影院里的温暖截然不同。伊莲站在电影院门口呵了呵冰冷的手。口中吐出的一长串热气幽幽上升。在昏暗灯光下看那个骄傲笔挺的背影是雾里看花的朦胧。
　　吉莉站在离伊莲几步远的地方，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傲视着伊莲，嘲讽道：“这么怕冷。一点也不像我们帕提亚人。倒有点像克莱尔人那帮杂种。占据了暖和的地方，一遇到冰天雪地就受不了冻。”
　　伊莲自然知道吉莉这是拐着弯骂她，她一面往手心呵着气，一面戴好手套，并没有接话。吉莉见伊莲并不反击，也觉得无聊。踢了一下地上堆积的雪，走在前头。
　　伊莲戴好手套自然紧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前面的吉莉轻笑了一声，空气里又腾起一串白雾，她问：“听说……你是去听了我舅舅的演讲，才知道我舅舅的身份？”她说这话的时候，眉间带了狐疑的味道：“怎么可能？你难道不看报的吗？不论是海曼日报，还是帕提亚公报，我舅舅的新闻可是天天都有的。”
　　伊莲又愣住了。这个问题迪克兰没有问过她，她便也忽略了。却不想被吉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