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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涂佛之宴 备宴(上)-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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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这个嘛,就像关口先生说的,要是就这么结束,太不畅快了。就像没有解决的侦探小说一样。”
  “有解决篇吗?”    
  “嗯,当然有。关口先生,事实上,这个世界就如你所知,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换言之,人生中的结论和结果,其实都只是通过点。只是在这里先暂时告一段落,类似一个标准罢了。人生或许有分期,但是并没有终结,死亡则另当别论啦。但是我们很傻,还是想要一个类似结论的东西。要是不断地有人对你说:你做错了、你做错了,你不行、你不行,然后就这样挥手再见——人一定会忍不住心想:怎么可以这样。敌人也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不出所料,上头还有个高级讲座。在中级阶段,因为集训等等,收费也变贵了,会员或许也有这样会不了本的心态吧,听说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继续参加高级讲座。”
  “为了……填补空洞吗?”
  “空洞?嗯,就是这里有意思。说有意思或许有些太轻浮了,不过我听了这件事,真的大吃一惊。”
  “有什么崇高的——不,奇妙的教义吗?”
  难道有什么不同于既有宗教的新奇教义吗?
  “修身会不是宗教,所以没有教义。听好了,关口先生,进入高级阶段以后,才能聆听会长——会长叫做磐田纯阳——聆听这位先生讲课。在这之前,会员们都被全盘否定,然而会长却会轻易地原谅众人。”
  “原谅?”
  “会长会说:‘这样就行了。’”
  “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行?
  宫村不知为何,点了几次头。
  “会长会说:‘你们所否定的世界,其实是正确的。’”
  “咦?”
  “渴望吧、怨恨吧、痛苦吧。这才是自然的模样——他会像这样向众人演说。于是又回到原点了。”
  “这……”
  “关于这一点,我一定要听听京极堂先生的高见。总之,会长就会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对的。”
  “那打从一开始就……”
  “要是一开始就这么说,只会引来‘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的反应而已。那样子谁都不会信服的。”
  “可是……说穿了不就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吗?既然跟一开始一样的话……”
  “他只会提出一点:‘尽管如此,你们一最初回身处不幸,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其实是正确的。’”
  “哦……”
  “听说所有的人都会泪流满面,安心不已。心想:什么嘛,原来这样就行了啊,很简单嘛。……我是可以了解这种心情啦。在那之前,他们被彻底地否定到什么都无法相信的地步嘛。”
  “可是那样的话……就算安心了,说穿了还是什么都没有解决啊。”
  “会解决啊。”
  “怎么解决?”
  “嗳,这就是他们的生意手法。想要出人头地的话就怎么做、不想输给别人的话就怎么做——总之,就是要会员参加配合各种欲望而设计的人格强化讲座。积极地活下去吧、比别人更胜一筹吧、抓紧机会吧……,贡献社会,尽情地歌颂生命吧……”
  使人积极向上的讲座——这我一开始就听说过了。
  “京极堂先生说,这些讲座才是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这个团体原本的生意内容,所以他们确实不是宗教。可是如果直接就这样开设讲座,也招揽不到客人,所以会长才设计了前面的阶段。”
  “原来如此……”
  教人目瞪口呆。说穿了,这是以社会人士为对象的道德讲座。但是他们先把受讲者弄成废人,再进行讲座做为复健的一环。这太卑鄙了,再卑鄙也不过了。我渐渐地怒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觉得自己被耍了。
  麻美子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他们要会员大声说话、跑步,叫他们培养胆量跟耐性,结果就是一种神谕。说什么自己的欲望是正确的、不要受虚假的甜言蜜语所惑、要培养坚强的精神、大声对错误的事说错。总之就是要大声……”
  “大声?”
  “嗯,大声。家祖父的嗓门也变大了……,刺耳极了。”麻美子面露不豫之色。
  我非常了解她的心情。
  活泼有朝气的态度虽然不是不好,但有时候会让人不愉快。首先,这正确过头了。并非只是正确就是好的。总而言之,毫不犹豫、充满自信的人,让我感到十分棘手。因为那是与我完全相反类型的人。
  “所以啊,关口先生……”宫村看起来很愉快。“……修身会不是有很多会员吗?里面应该也有些人没什么欲望吧。在最初的阶段,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幸,在中级的集训后,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事物,因为原本就没有嘛。对于这样的人,修身会使出杀手锏,对他们下达神谕。”
  “神谕?”
  “也就是说,你原本不是应该做这种工作的,或是你的人生应该是更不一样的。”
  “哦,说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不同的吗?”
  “……至于我,他们说是巫女。”
  我总算了解了,我的理解能力真差。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据说会长是人相学的大家。”
  说人相学是好听,说白了就是看面相。无论是鼻子高或肤色黑,这种外表上的差异不可能与一个人的评价直接相关,而且从那种微不足道的琐碎特征得出来的结论也完全不值得一提。这根本是明如观火。
  说起来,那种话外行人也会说。像我第一眼看到麻美子,就觉得她这个人一脸薄相命。可信度可想而知。
  “可是就算这么胡说八道,一般人也不会接受吧?”
  我这么说,宫村便稍微睁大了一双细眼说:“这也不一定。麻美子女士的情况也许比较特殊,但大部分时候都行得通。因为在初级讲座时,他们从对象的个人嗜好到性格、地位。待遇,都做过详细调查了。然后他们会根据这些资料,想出适合那个人的职业或人生。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完全被说中,深信不疑。加上会员才刚经历过之前说的集训,脑袋处于空白状态。此时要是听到令人信赖的会长的神谕……”
  “唔唔……”
  真的是太巧妙了。之前的阶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设计的,会长在一开始不会现身,也是经过计算的吧。
  “……家祖父也是这样陷进去的。”
  “令祖父原本为什么会加入那种团体?”
  “……家祖父原本从事林业,经济上没有任何困难,似乎也没有特别烦恼的事。除了我以外,家祖父没有其他亲人,但身边总是有长年服侍的佣人和公司员工陪伴,并没有任何不便之处。然而……”
  可能还是感觉到不安吧。
  感觉不到生存价值了吗?既然已经升上顶点,就没有目标了。忍受不了今后缺乏成就感的生活吗?在长得令人发昏的漫长岁月里,汗流浃背地工作,究竟得到了什么?风烛残年,究竟该做些什么?——迟早会兴起这样的疑问吧。
  “……家祖父可能是听到了修身会的传闻吧。修身会在富士山脚下进行集训、在树海举办集训等等,对富士山似乎十分执着,也因此在静冈颇有名气……”
  麻美子略微加强了语气。“……尽管如此,家祖父最初是瞧不起修身会的,说那是笨蛋才会去参加的团体。可是……我想家祖父大概是看了杂志。”
  “杂志?”
  “老家的客厅里有一本旧杂志,上面刊登了会长的谈话。家祖父一定是看了那个。”麻美子噘起嘴说。
  “那片报导写了些什么令人感激涕零的谈话吗?”
  “没有,不过上面登了会长的名字。”
  我就要追问“会长的名字怎么了”时,宫村紧接着说明:“关口先生,其实那位会长——磐田纯阳先生,似乎是寻常小学校的同窗。”
  “原来是这样啊。”
  真是令人欣喜的偶然作弄。
  “……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听说家祖父说他退隐后无聊得受不了,出门去看看,回来后,说偶尔和年轻人交流也满不错的。结果家祖父渐渐地沉迷其中,从树海的集训回来时,就像失去了魂一样。后来,他整个人完全变了,好像是会长对他下了神谕。”
  “怎样的神谕?”
  “你有着引导他人的面相……请务必担任引导员……”
  “那么令祖父不是会员,而是加入了修身会?”
  “……家祖父是会员,同时也是修身会的人。他好像担任引导员义工,同时也慷慨地捐款及参加募捐。不仅如此,他现在依然支付一次几万元起跳的学费,一个月参加好几次会长亲自教授的提升人格特别讲座。”
  “这、这太贪得无厌了,这毫无疑问是看上了令祖父的财产。”
  “可是,”宫村说。“听说麻美子女士的祖父好似脱胎换骨,变得生龙活虎,神采奕奕。动作也变得机敏,容光焕发……”
  “老师,请别说了。”麻美子难得回应迅速。“祖父尽然说出赞同那种……那种骗子集团般的话来……”
  “可是,就像我前些日子说过的,这种事情,只有本人能够判断自己幸不幸福。”
  “怎么可能幸福?”麻美子以带刺的口吻说完,喝了一口水。接着她转向我,以倾诉的口吻说:“就算幸福,但家祖父还是被骗了。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就像关口老师说的,他们的目的是财产。”
  说完后,她闹别扭似的晃了一下身子。
  她在生气。
  “……家祖父似乎打算把公司卖掉,将那些钱捐给修身会。不仅如此,还要将韮山的山林也提供给修身会。”
  “提供?”
  “嗯,好像要利用那片广大的土地盖道场之类的。”
  “哦,道场啊……”
  这一定是被骗了吧。
  宫村看着麻美子愤慨的模样,以更加委婉的语气说:“即使如此,只要本人幸福不就好了吗?——我是这么劝告她。关于这一点,京极堂先生也这么说:‘工作价值和生存价值这类东西,仔细想想,原本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说的没错,被别人骗,还是自己骗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对吧,关口先生?”
  “咦?”
  或许是这样吧。
  不,应该就是这样。这若是平常的我,一定会就这么接受。幸福原本就只是一种错觉——我平常不是老想着这种事、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吗?可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我无法就此接受。
  是麻美子的愤怒感染了我吗?还是听着听着,我陷入自己受到玩弄的错觉了?我一定是将自己愚蠢的身影重叠在被任意摆布的会员身上了。
  我没有对宫村的话表示同意,转向麻美子问道:“你……是继承人吧?”
  麻美子偏着头,应道:“哦,您的意思是……家祖父的财产的继承人是吗?没错……”
  她停顿了一下。“……我结婚之后离开娘家,虽然因为婚姻失败而离婚,但现在并没有回娘家,也没有照顾家祖父……。所以我并不打算继承财产,可是……”
  “可是?”
  “娘家有个女佣,负责照顾什么都不会的家祖父身边一切大小事。她虽然是女佣,但在我娘家住了三十年以上,形同家人,家祖母和家母过世后,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她一个人打理,对我来说,就像母亲一样……。就连做孙女的我,都觉得她几乎是家祖父未过门的妻子了……”
  “财产要给那个人?”
  “嗯,我是希望能够让那位女佣——木村米子婶继承家祖父的财产。”
  “全部的……遗产吗?”
  “就算不是全部,我认为她有权利继承相当部分的金额。可是加入修身会以后,家祖父对米子婶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刻薄。米子婶那么照顾家祖父,家祖父竟然说要开除她。这都是因为米子婶不认同修身会。米子婶忠告家祖父说那是欺诈,叫他不要被骗了,最好退出那种团体。我觉得这做得是对的,可是家祖父已经……”
  “劝不听了?”
  “……嗯。家祖父甚至还说,米子婶不肯辞,是因为她觊觎家祖父的财产。这太过分了。”
  “是啊。”
  因为这样,麻美子便回娘家试图说服祖父。但是只二郎冥顽不灵,完全听不进去。
  “所以,关口先生。”宫村说了。“麻美子女士希望家祖父能够恢复到过去那个慈祥的祖父……”
  说到这里,宫村辩解说:“啊,我的意思不是令祖父现在不慈祥。就性格来说,麻美子女士的祖父现在依然十分和善。他是个历尽沧桑的人,也不是不了解他人的痛苦。可是他怎么样都无法忍受别人批评修身会,唯有这一点不肯退让。一谈到这个话题,他整个人都变了,就是有这样的变化。所以麻美子女士恳切地提醒家祖父他们过去是如何受到米子婶照顾……”
  宫村露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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