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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最后的女匪_作者:贺绪林-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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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良久,爷爷又问:“向导没有跟你说过这达的路咋走?”

    “向导带我们驮队走的是戈壁边缘那条道。那场沙暴来得凶猛,把几个向导都刮得昏头昏脑,闹不清东南西北,我们糊里糊涂走进了大戈壁。后来就遭遇上了那股土匪,再后来就碰上了你们。”

    “唉——”爷爷仰天长叹,“老天这回是要收我们的生哩。”

    “贺连长,别这么说,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的食物和水都有限,谁知道几时才能走出戈壁荒漠。”钱掌柜瞥了一眼火堆那边的女俘,说:“徐大脚常来这地方买马游玩,她们是徐大脚的亲随护兵,也许知道路径哩。”

    爷爷说:“我审过她们,她们不肯说。我估计十有八九她们知道路径。要不是为这,早就把她们毙了,带着她们实在是个累赘,还要消耗给养。”

    钱掌柜摇摇头:“不能毙不能毙。她们是女人嘛,女人当土匪肯定是被逼上梁山的。再者说,她们也没犯下死罪。”

    爷爷说:“她们是没犯下死罪,可到了这一步田地,死不死就由不得她们了。”

    钱掌柜说:“她们的命在你手里攥着。你说让她们活着,谁还敢放个屁。”

    爷爷苦笑道:“你可别这么说。这会儿咱们的命还不知在谁的手里攥着哩。”

    钱掌柜不再说啥,把熬好的茶递给爷爷。爷爷皱着眉慢慢呷那如同中药般的苦茶。

    夜愈来愈深,寒气也愈来愈重。

    士兵们冻醒了,把篝火烧得旺旺的,围住篝火取暖。忽然有人低声唱起了信天游:

    白脖子鸭儿朝南飞,

    你是哥哥的勾命鬼。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

    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谁都听得清清楚楚。唱声一落,便有人叫好,吆喝着再来一个。原来唱信天游的是三排长刘怀仁,他是陕北人,嗓子很好,闲着没事就爱唱几句。大伙都嚷着要他再唱一段。他却抽起烟,不肯再唱。黄大炮一把抢下他手中的烟锅:“老刘,你把人的心火逗起来了却不唱了,你这是弄啥哩嘛。唱,给咱再唱段够味的。”刘怀仁不好再推辞,清了清嗓子,又唱了起来:

    最后的女匪 第十四章(3)

    你要来你就墙上来

    二妹子解下红裤带

    把哥哥吊上来

    半夜里来了鸡叫里走

    哥哥好像偷吃的狗

    妹妹我好难受

    又赢得了一处喝彩声,大伙们笑着叫着要刘怀仁接着唱,一时间都忘了疲劳和寒冷。

    钱掌柜忽然问爷爷:“刘排长是陕北人?”

    “他是陕北绥德人。”

    钱掌柜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头瓦窑堡的炭。看得出,刘排长是条汉子。”

    爷爷点头问道:“你去过陕北?”

    “我在陕北做过多年生意,对那达熟得很。贺连长,你去过陕北么?”

    爷爷说:“没去过。那达现在是共产党的地盘,听说邪乎得很。”

    钱掌柜笑着说:“邪乎啥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共产党讲平等讲民主,在那达做生意比在西安城做生意都强。”

    爷爷说:“这话在这荒漠野地可以说,要在省城里说,非给你个通共的罪名不可。”

    钱掌柜说:“那我可就不敢说哩。”

    爷爷说:“你随便说,这达是荒漠野地,不是省城。”

    钱掌柜说:“我可不敢随便说,这达虽是荒漠野地,可你是国军的连长,给我扣个通共的帽子,我可戴不起。”

    爷爷笑道:“我免你无罪。你给咱说说陕北的事。”

    “说啥哩?”

    “你见过共产党么?”

    “见过。”

    “啥样?”

    “不好说。”

    “咋不好说?”

    “共产党不是一个人,是个组织。”

    “组织?”

    “跟你这么说吧,你见过国民党么?”

    “见过。”

    “啥样?”

    爷爷有所醒悟:“我们团长和营长都是国民党员,他们多次要我加入国民党,可我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加入好,还是不加入的好。”

    “为啥?”

    爷爷说:“我出来当兵吃粮,想靠一刀一枪挣功劳光宗耀祖,不想拉党结派,投机钻营。有句古训,君子不党。咱当兵就好好当兵,跟党不党的没啥关系。”

    钱掌柜笑道:“看得出,你是耿直脾气人。”

    爷爷也笑了:“咱老陕的生、冷、撑、倔几样毛病都让我占全了。”

    钱掌柜说:“这几样毛病是当官的大忌,你往后得改改。”

    爷爷说:“江山好改,秉性难移。我这熊脾气只怕这辈子改不了了。”

    钱掌柜说:“咱老陕生冷撑倔的脾性说是毛病,也不是毛病,做人嘛,就得有点脾性。人若没点脾性,就像好刀没钢。”

    爷爷说:“你这话在理。依我之见,人生在世就要义字当先,譬如三国时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三人三姓,可比亲兄弟还要亲。东吴杀了关羽、张飞,刘备连江山都不要了,说啥也要给两个兄弟报仇雪恨。人么,活在世上,一要讲义气,二是要有骨气和血性。这两样东西跟党不党的没啥关系。你说是不?”

    钱掌柜说:“你这话也对也不对。”

    爷爷问:“你这话咋个说?”

    钱掌柜道:“人活在世上要骨头硬,要有血性,也要讲义气,这话一满都对。你要说,君子不党,那可就错了。”

    “咋个错了?”

    “君子不党是老话了。现在的君子都‘党’了,就说孙中山吧,绝对是个人物是个君子,可就是他组建了国民党。”

    爷爷无话可说,呆望着围着那堆篝火又唱又笑如癫如狂的士兵,半晌,长叹一声:“唉,我的一个特务连有一百二十名兄弟,如今只剩下了这么点人马。我回去咋跟我们团长交代?我没脸回去见秦川的父老乡亲啊。”爷爷的眼睛潮湿了。

    这话让钱掌柜也想到了他灭亡的驮队,感慨地说道:“人来在这个世上迟早都要死,只可惜他们死得太早了。”声腔带着悲音。“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啊。”

    最后的女匪 第十四章(4)

    爷爷掉下了两颗泪珠。

    钱掌柜也抹了一把眼睛,以茶当酒,满饮一杯,随口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爷爷拭去泪珠,转过目光呆呆地看着钱掌柜。

    钱掌柜一怔,随即笑道:“你看我干啥?”

    “你是读书人?”

    钱掌柜淡然一笑:“念过几天私塾。”

    “不,你是念过大书的人。”

    钱掌柜哈哈笑了:“昨日格你说我当过兵,这会儿又说我是读书人。我到底是个干啥的?”

    “你到底是干啥的?”

    “你把我都闹糊涂了,我这会儿也闹不清我是个干啥的。”钱掌柜说罢,哈哈大笑。

    爷爷也笑了:“你是个怪人。”

    忽然,那边篝火堆旁传出一阵嬉笑。原来是黄大炮捏细嗓子唱酸曲《十八摸》,逗得士兵们哈哈大笑。这时三个女俘也围坐在篝火旁,都被黄大炮的怪腔怪调逗乐了,其中二号女俘玉秀竟然笑出了声。

    黄大炮起身来到玉秀面前,邪笑道:“笑啥哩?是不是想和男人那个啥哩。”

    玉秀还是笑声不止,胸乳起伏乱颤。

    黄大炮瞪圆了眼睛,干咽了一口垂涎,半晌,说道:“你这个骚娘们,听了我不掏钱的酸曲,也得给我唱个酸曲。”

    士兵们都跟着起哄要玉秀唱酸曲。玉秀出身青楼,是见过大世面的,啥事都经见过。她没有扭扭捏捏,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一甩散乱的长发,问黄大炮:“你想听啥?”

    黄大炮先是一怔,随即坏笑道:“想听酸曲,要比《十八摸》还酸。”

    “那你就听着。”玉秀清了一下嗓子,唱了起来:

    上河里漂来牛肋巴,

    下河里捞呢么不捞?

    尕妹的裤裆里拉风匣,

    看你是奸呢么不奸?

    玉秀的嗓子很好,只是缺少了水的滋润,有点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篝火旁顿时鸦雀无声,都被这酸味十足的花儿镇住了。好半天,忽地爆出一片哄笑。黄大炮竟然拍起了巴掌:“嫽,唱得嫽!再唱一个!”

    士兵们都跟着起哄:“再唱一个!”

    玉秀却不肯唱了,用很“妖”的眼波撩了黄大炮一下。黄大炮只觉得全身麻酥了一下,瞪圆眼睛直往玉秀身上瞅,不忍丢开。

    刘怀仁在他肩头上拍了一巴掌:“大炮,又想女人了?”

    黄大炮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悻悻地骂了一句:“这个熊婆娘。”

    讲到这里,爷爷磕掉烟灰,笑着说:“你婆唱的曲子要比玉秀好听得多。”

    我趴在奶奶身边要她唱支曲子给我听听。奶奶笑道:“我牙都掉光了,说话都漏气,还能唱啥曲子。”

    我再三缠着奶奶。奶奶拗不过我便轻声唱了起来。

    奶奶在马戏团呆过好几年,走南闯北,陕甘宁几省的曲曲调调都会唱。她唱的是陕北的信天游:

    百灵过河沉不了底,

    三年两年忘不了你。

    有朝一日见一面,

    知心的话儿要拉遍。

    奶奶虽说掉了牙嘴里漏风,可嗓音还不错,把那个情情调调都唱了出来。爷爷在一旁眯着眼无声地笑,似乎喝醉了酒。完全想象得出来,奶奶年轻时嗓子赛过银铃,展开歌喉会羞得百灵鸟也紧闭住嘴。可在几十年前那个荒漠之夜,奶奶一句也没唱,让二号女俘玉秀出尽了风头。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1)

    天刚蒙蒙亮,爷爷就命令队伍出发。

    清晨的戈壁寒气没有消散,颇有凉意,正是行军的大好时机。给养的补充使队伍有了生机,队伍中有了欢声笑语,又是黄大炮几个拿三个女俘取乐。黄大炮哼着酸曲撩拨二号女俘玉秀。玉秀起初不搭理,后来也唱了几句,还用眼光撩拨黄大炮。黄大炮得意忘形,越发放肆。拿捏着嗓子,学着刘怀仁的声腔唱了起来:

    上一道道坡来

    下一道道梁

    想起我的干妹子

    哥哥心里揪得慌

    众人齐声喊好,又起哄要玉秀唱。玉秀是见过世面的,她瞟了黄大炮一眼毫不示弱:

    上一道道坡来

    下一道道梁

    大老远瞭见哥哥你

    妹子心里暖洋洋

    又赢来一片喝彩声。

    黄大炮越发得意起来,冲玉秀飞了个媚眼,唱起了酸曲:

    只要跟妹说句话

    耳光扇哥也没啥

    只要跟妹亲个嘴

    挨上几鞭也不悔

    只要跟妹睡回觉

    杀头不过风吹帽

    又是一片哄笑。

    玉秀是青楼出身,本来就野性十足,放荡不羁,跟随陈元魁当了土匪后,又添了不少凶悍和霸气。她现在虽说做了俘虏,可还不愿在气势上输给爷爷他们。她一甩长发,还了黄大炮一个媚眼,亮着嗓子唱道:

    想跟我说话也没啥

    你先把我叫声妈

    想跟我亲嘴我不嫌

    就怕你的牙没长全

    想跟我睡觉也能行

    就怕你的牛牛不打鸣

    黄大炮对不上词来,挠着头,一张黑脸涨成了青紫色,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刘怀仁笑道:“大炮,你当心点,她给你使美人计哩。”

    黄大炮醒过神来,又来了劲咋咋呼呼地说:“她敢给我使美人计,我就将计就计。”

    他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

    黄大炮又道:“老刘,她咋不给你使美人计哩?”

    刘怀仁说:“我一没有你身体壮,二来也不敢将计就计。”

    又是一阵哄笑……

    爷爷沉着脸走在最前边。他的心情并没有多少好转。他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太阳很快就露脸了,清凉之意顿时烟消云散,随即而来的是滚滚热浪。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把整个队伍淹没了。行军的速度被热浪冲垮了,变得十分缓慢。已经没人拿女俘取乐了,一步一喘,不住地咒骂老天。

    爷爷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腥臭,举目搜寻,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他吸吸鼻子,那怪异的腥臭味直钻鼻孔,令人恶心得直想吐。他心中疑惑,停住了脚步。他又吸了吸鼻子,感觉到怪异的腥臭味是从士兵们身上发出来的。这时只见几个士兵弯下腰呕吐。呕吐之物的腥臭味霎时弥漫开来,而且极具传染性。爷爷身旁的王二狗忍不住了,“哇……”的一下把一堆脏物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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