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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月满霜河+正文完结+加番外全-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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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和小黑似是忍了许久,对望一眼,终于拍翅大叫,在众姑娘的惊呼声中,它们在舱内横冲直撞。撞翻了安宗年间的瓷花瓶,撞倒了杨贵妃弹过的五弦琴,抓破了绿荷的美人脸,撕烂了紫云妈妈的水红裙。
  待舱内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呼天抢地,小黑才得意地叫了声,大白急忙跟上,“黑白双煞”冲出船舱,振翅飞向浩渺无垠的夜空。
  小武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
  小柱子笑得直打跌,小武子怒目而视,“笑什么笑?!”
  小柱子指着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啊你,居然劝少爷带薛阁主去游翠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武子揉着屁股,颇不服气,道:“我怎么知道少爷会上那艘紫云舫啊,那上面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风骚。”
  不过片刻,他又哈哈一笑,道:“不过说起来,咱们少爷真够倒霉的。他也不打听打听,就上了紫云舫,现在紫云姑娘还堵在咱家门房要银子赔偿呢。”
  小柱子拍着桌子大笑,问道:“少爷还在敲秋梧院的门?”
  小武子也忘了屁股的疼痛,笑得仰倒在床上,悠悠道:“我看这门,三五天内是敲不开的了。”

  四四、秘谷

  撕心裂肺的电光将夜空劈成两半,不过顷刻,一道炸雷滚过,暴雨泼天盖地洒了下来。
  秋梧院的修竹在暴雨中东倒西歪,梧树也被打得“啪啪”响,偏这天气闷得太久,雨下得极大,激起满屋潮气,窒热难消。
  薛蘅面色肃重,在昏暗的烛火下,将这些天破解出来的暗语连读了一遍,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闭了闭眼睛,平定心神重读了一遍,《山海经》“啪”地掉落在地。
  她在椅中呆坐良久,慢慢俯身,拾起《山海经》,又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低低地叹了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
  窗外,又有一道闪电劈过。薛蘅惊得猛然抬头,闪电仿若就在眼前,象一柄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利剑,要将所有人劈得身首异处。
  薛蘅面色苍白,在窗下默立良久,她下意识望了望薛忱的房间,更觉心乱如麻。
  直到后半夜,她仍在灯下挥笔疾书,又不停前后对照,凝眉沉思。
  谢朗瞒着谢峻,好不容易将紫云打发走,又连着敲了三天秋梧院的门,仍没能见着薛蘅的面。
  倒是薛忱曾出来过几次,但他每次都只是瞥了谢朗一眼,笑眯眯地朝他点点头,便带着小坎小离扬长而去。
  傍晚回来的时候,见谢朗还蔫蔫地候在门口,薛忱便关切地问道:”师侄,三妹还不肯开门让你进去呀?”谢朗喜出望外:“没呢,二师叔,我……“
  “哦,那你慢慢敲。”“咣当”一声秋梧院的门又关上,远远地传来了薛忱唱的曲子:“夜漫漫,奇女子泪湿紫罗袖……”
  谢朗摸摸差点被夹住的鼻子,百口莫辩,只得每天怏怏地坐在秋梧院门口,连陆元贞数次派人来传话,他都托辞不见。
  眼见昨夜刚下过暴雨,地上泥泞潮湿,小武子急忙搬了把凳子过来,谄笑道:“少爷,您别坐地上,坐凳子上吧。”
  谢朗恨不得再照着他的屁股踹上一脚,小武子见势不妙,“嗖”地溜了开去。
  谢朗把身子挪到凳子上,靠着秋梧院的大门,扣着门上铜环,有气无力地唤道:“蘅姐……”
  大门忽然吱呀开启,谢朗没坐稳,凳子一歪,倒入门内。他急忙挺身而起,也顾不得拍身上的泥土,望着薛蘅,尴尬笑道:“蘅姐。”
  薛蘅不说话,只上下看了他几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屋内走。
  谢朗急忙跟了进去,见铜盆内烧了一盆的纸灰,微微一怔。
  薛蘅似在思考着什么,在房中慢慢踱步。谢朗只要能见着她就好,哪敢惊扰,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但眼神始终跟着她移来移去。
  薛蘅沉思的时候,嘴角微抿。站住不动的时候,她的睫毛便会稍稍垂下,恰好将眼睛遮住一半。谢朗忽发奇想,若能用手去碰一下那睫羽,不知会不会卷起来?卷起来之后,不知能不能放下一根小木棍?
  薛蘅终于作了决断,一抬头,见谢朗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眼神中隐约有些别样的意味。她心一跳,怫然转头,冷哼一声。
  谢朗立马清醒,面带惭色地唤了声:“蘅姐。”
  薛蘅望向他,缓缓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行。”谢朗连连点头,在半空中飘悠了三天的心忽然一下子落了地,踏实得让他不敢相信,不敢露出喜色来。
  薛蘅却又思忖了一番,才问道:“德郡王的世子前年传出身患重症,陛下怜德郡王年高德勋,恩拨了一个庄子给世子静养,你知不知道,世子静养的庄子在何处?”
  谢朗一愣,想了想,道:“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但庄子在哪,还真得去打听一下。”
  薛蘅靠近他耳边,低声叮嘱,“你得不露形迹地打听这件事情,千万别引起别人的注意。切记切记!”
  谢朗耳朵□难当,心里更是飘飘然,笑道:“蘅姐放心,我马上去打听。”
  小武子和小柱子正在美人蕉下躲太阳,见谢朗从秋梧院奔出来,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两人互望一眼,小武子问道:“你看清没有?”
  “少爷跑太快,我没看清楚。”
  小武子挠头道:“那他心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抱琴姐姐托我传的信,给还是不给呢?”
  小柱子怜悯地看着他,“你自求多福吧。”
  直到黄昏时分,谢朗才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小武子来不及唤住他,他已“嘭”地关上了秋梧院的门。
  小武子没憋住,冲到茅房撒了泡尿,再回来时,已只看见谢朗和薛蘅的背影,等他追到大门,那二人早已策骑远去,融入暮霭之中。
  他想起怀中那封信,哭丧着脸回到屋子。小柱子忙劝慰道:“放心,少爷今晚没有赴公主之约,到时顶多再踢你几脚,不会怎么样的。”
  小武子冷然一个寒战,惨叫着捂着屁股倒在床上。
  薛蘅在狭隘的谷口拉辔停马,环顾四周,凝眉道:“真是在这里?”
  “是。”谢朗虽也有疑惑,但仍肯定道:“王爷开府建制,陛下拨了些宫里的老人来服侍。其中有一位是从宗人府过来的,我装作和他闲聊,套了话出来,世子应当是在这山谷中静养。”
  天已全黑,谷口夜风飙急,吹得薛蘅的头发高高扬起。她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藏好行踪,不要乱跑。”
  谢朗哪里放心,纵马到她前面,唤道:“蘅姐!”
  “明远。”
  黑暗中,谢朗看不太清薛蘅的神色,但从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便也不再问,只望着薛蘅,轻声道:“蘅姐,你万事小心。”
  薛蘅向他微笑了一下,跃身下马,如同一道青烟,和着谷口凄厉的风,隐入重重黑暗之中。
  谢朗默然良久,将薛蘅的马赶入树林中,回头刚要拉自己的马,面色一变,急速向后仰倒。极细微的风声自面颊边擦过,他身形未直,一把扯下外衫,手腕劲转,用衣衫包住紧接着射来的十余根银针。
  有人轻轻“咦”了一声,一道人影从谷口处缓缓走来,瞳孔微缩,嘴角轻勾,“原来是谢将军。”
  谢朗只得抬头抱拳,“吕三哥。”
  吕青仍是一袭青衫,似笑非笑地看定他,道:“谢将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朗揪起胸前衣襟,不停扇着,又抬头望天,大喇喇道:“三哥可看见我家大白?这小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吕青似是释然地松了口气,笑道:“没见着,它又不听训了?”
  “是啊。”谢朗叹道:“自打走了一趟孤山,它就象玩野了心似的,下午带它去打猎,结果飞得不见了影,再晚城门就得关了。”
  吕青道:“让它玩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谢朗心念电转,笑道:“说起来真惭愧,蘅…师叔那日急着脱身,想来对方的目标是她而非三哥,匆忙间只来得及带着我逃生,不知三哥那日又是如何…”
  吕青叹道:“唉,薛阁主真是慧眼如炬,看出那家人有问题。你们一跳桥,我才觉出不对。他们人多势众,我和风桑合力,才拼出一条生路。只是没能捉到一人,问出幕后主使,真是遗憾!”
  他又笑道:“我和风桑一路寻找你们,直到听说你们回了京城,才敢回来复命,此趟幸得薛阁主和谢将军大智大勇,我们才不至被问罪。风副将直说要摆宴谢过二位才好。”
  谢朗忙道:“三哥太客气。”又东张西望,疑道:“这里是…”
  吕青微微一笑,道:“这里是仆射堂训练暗卫的地方,谢将军还是快快回城吧。”
  谢朗笑着抱拳告辞,拉辔挥鞭。奔出数丈,他装作呼哨大白,眼锋瞥见吕青已转身入谷。再奔很远,他才飘身下马,运起轻功,潜回先前树林,在灌木丛后掩住身形,瞪大眼睛看着谷口。
  直等到半夜时分,才隐隐见到薛蘅的身影从谷中出来,谢朗拉上藏在树林里的另一匹马,急忙迎上去,低声道:“快走!”
  薛蘅会意,二人轻手轻脚地走着。直至走到停马的地方,谢朗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刚才你进去不久,我居然遇上了吕青。”
  薛蘅眉头紧锁,道:“他见到你了?”
  “嗯,不过我说是出城打猎,不见了大白,他似是没有怀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吕青说,这里是仆射堂训练暗卫的地方,可我明明问到的是…”
  薛蘅打断了他的话,“他说得没错,谷里真是仆射堂训练暗卫的地方。可能是你打听错了。”
  谢朗挠了挠头,“真是我弄错了?”
  薛蘅点头,道:“虽然弄错了,你也别将今夜之事说出去,仆射堂的人,一向听陛下之命行事,若知道你来夜探此处,难保不生什么嫌隙。”
  “嗯,蘅姐放心,我就当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谢朗笑道。
  走了数里,谢朗“唉呀”一声,拍着膝盖道:“这个时候,城门必定已经关了,咱们赶不回去,怎么办?”
  薛蘅却半晌没有答话,谢朗只得自问自答,“咱们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城吧。”
  薛蘅还是没有答话,谢朗转头,见她神思不属,依稀的一点月光,正好照在她紧蹙的眉头上。
  “蘅姐!”谢朗大声唤道。
  薛蘅似从梦中醒来,恍恍惚惚道:“你说什么?”

  四五、静女

  谢朗见薛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敢问她,心念电转,笑道:“蘅姐,你肚子饿不饿?”
  “还好。”
  “要不,我去找点吃的?”
  “好。”薛蘅随口道。
  “蘅姐,你想吃野兔子还是烤蛇?”谢朗笑嘻嘻道。
  薛蘅终于抬头,微笑道:“都好,只要不烤焦了就成。”
  谢朗比兔子还要迅捷地跳下马,奔入林中,过了许久才再出来,额头满是汗珠,镶玉束冠也被树枝刮得有点歪斜,手上提着的却是一只野鸡。
  等捡来干柴,架起火堆,他又从马上挂着的皮囊中取出几个小瓶子,一一打开,竟是盐、茴香、孜然等物。
  薛蘅讶然,问道:“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谢朗自不能说出心中那点小小的想法,只笑道:“军中有这习惯,因为经常在野外宿夜。”
  薛蘅见他满头大汗,额头上还沾着一片树叶,便伸手替他拈下,顺便用衣袖替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谢朗的心倏地一下飘在了半空中。他愣愣地望着薛蘅,仿佛又回到了双臂受伤的那段日子,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轻嗔薄怒。脑中迷迷糊糊记起自己曾下过的一个决心,脚趾头不由自主地在靴子里动了几下。
  薛蘅却又陷入沉思,今夜所见证实了《山海经》中暗语所言之隐秘,如何化解可能发生的隐患,却毫无头绪,她不由有点丧气。
  谢朗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来,眼见野鸡已烤得香气四溢,忙撕了鸡腿奉给薛蘅,“蘅姐,趁热吃。”
  薛蘅因为心里有事,这鸡腿便食不知其味。谢朗啃了两口,忽然哈地一笑,道:“蘅姐,想到吃烤鸡,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不等她说话,他便兴高采烈地说了起来。
  薛蘅开始仍有点心不在焉,可谢朗说得眉飞色舞,这小子又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她也慢慢被吸引,及至谢朗说到陆元贞跑了一晚茅厕的狼狈情形,不由卟地一笑。
  谢朗是薛蘅高兴他便高兴的,说得更是起劲,不知不觉中,一只野鸡薛蘅吃了大半,他仍是一条啃了两口的鸡腿拿在手中。
  薛蘅喝了口凉水,腹中忽然一阵冷痛,痛得她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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