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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换妃 作者:依秀那答儿(潇湘手打完结)-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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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坐着,始终不能回神。

突然,身后冷风微动,一名满身是血、一息尚存的凤秦国士兵一跃而起,手中的大刀挥舞着向她发出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清幽转首,出于本能,茫然挑起地上的一把弃剑,银光一闪,“扑哧”一声,便没入那名士兵的心口。又是“哧”的一声,她麻木地将剑拔出,温热的鲜血瞬间扑了她满面,却比那霜雪还要冷。剑锋之上,殷虹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如开了一朵朵诡异惨烈的红花。

她骤然清醒。

东都沦陷,那无邪他呢……

倏地起身,南城门尚未关闭,她施展轻功混了进去。城中,已然成了人间地狱,百姓是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般,携带家眷物事争相想往城外逃散,然而城门又被凤秦国的士兵牢牢堵住。百姓愈发恐慌,互相踩踏着,哀号声、惨叫声连成一片,终在凤秦国强大的镇压之势下,慢慢地弱了下去,终不负可闻……

此刻,夜幕降临,夜风越刮越劲,天上乌云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群星全部躲了起来,似也不忍见到这人间地狱的惨象。

一片混乱的城中,满街都是凤秦国士兵,个个神情肃然,正在盘查宵禁。情况看起来,不出意外,北门也失守了。

静王府是断断不能回的,无一处可去,也不知轩辕无邪在何处。清幽只得转道去了已是关门歇业的得月楼。至少,她的幽冥琵琶要交给江书婉暂为保管,因为凤绝曾经见过此琵琶,她若是带上身上,太过惹眼。

足足三日,清幽在得月楼焦急地等候着外边的消息,坐立不安。

可三日后,最终从江书婉口中得到的讯息,几乎令她整个人彻底崩溃。

那一刻,她清丽的容颜,在一刹那变得雪白没有人色,全身骤然冰冷。

下一刻,她疯狂地冲出了得月楼,无人能拦住……

江书婉的话,凄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她的耳中,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蚁虫正啃咬着她脆弱的神经。

“清幽,我知晓你性格坚毅,所以不想瞒着你。我打听到的消息,便是,皇上与三皇子以及重要文武百官已经自东门安全撤离七庄。静王牺牲!眼下唯有……唯有庄王……下落不明……有士兵说,听庄王言,他势要与东都共存亡……”

下落不明……

无邪……

她用力甩了甩头,飞快地奔跑着,奔跑着。

她的面,她的手,冰冷僵硬。好似又一把迟钝的刀子正一刀一刀地狠狠磋磨着,磨得她血肉模糊,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疼到麻木。

师兄死了!无邪下落不明,他要与东都共存亡……

东都沦陷,那他呢?他究竟怎样了?

一夕之间,她的天,她的地,全都崩塌了。

腾地,一道闪电划过,随着一股强劲的秋风,哗哗秋雨不期而至。

大雨滂沱,沉沉挥落在了天地间,如鞭的暴雨,抽起几日都未散去的浓重血腥气,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轰隆的雷,滚过深重黑暗的天际,直轰得人耳根发麻 。一道强烈的闪电自空中劈下,将清幽照成一个透明水晶人。

她跑累了,只得麻木地走着,走着,从黑夜走到黎明。

天终于亮了,却依旧是阴沉沉的。

树上的黄叶,一片一片,无声无息 地被秋雨吹落到地上。

双腿早已是麻木不听使唤,她依旧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双眸无一丝神采,她最亲的人,她最爱的人,如今,都在哪里……

东都街上,秋雨沉雷,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

满目皆是战后的疮痍,风并着雨,却将战争过后的萧条悲凉洗刷得干干净净。

终于,再也走不动了,她颓然坐在了东都街边冰凉的青石板上,潇潇秋雨之中,她失声痛哭……

雨水,哗哗而落,仿佛鞭子般抽在身上,一记又一记,微微地疼。

她全身的衣衫早就湿透了,黏腻在肌肤上。雨水,迷蒙了她的眼睛,亦是打散了她长发。她
却浑然不在意,只是默默坐着,默默坐着,哭泣着。

突然,头顶上方,雨水渐止,唯有渐渐沥沥的声音不停地落在伞上,好似一曲清脆的弦乐。

眼前的光线,黯了又黯,似是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

缓缓抬眸,她的睫毛之上沾满了晶润,也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将落未落,最是惹人怜惜。透过那点点晶莹,她瞧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一名身形高俊,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身后,跟随着几名侍卫。

他长得真好看,一双黑眸,清澈又幽深,仿若黑宝石一般吸引人。只是一瞥,都感觉自己仿佛被那黑眸吸进去一般。

凤绝依依瞧着眼前的女子,白玉般精致的面庞,嫣红的双唇,乌黑的瞳仁,那瞳仁之中透出天真与明净,以及一缕淡淡的哀伤。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散乱,虽十分狼狈,却更像是那不甚落难坠入凡间的仙子。

唇边挂着温柔的浅笑,好似那三月春柳,仿佛害怕吓到了她,他轻声问着,“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清幽愣了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人生,不过是偶然相逢,她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凤绝略略想一想,又问道:“姑娘,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清幽漠然,她的家?静王府么?可惜已经回不去了。她缓缓摇头,低低叹息道:“国之将破,我哪里还有家……”

他微愕,眸中划过一丝关怀与悲悯,温情却如流水一般,从心间漫生而出。他从随侍身边取过一袭新做好的狐袭,光洁的狐毛,没有一丝瑕疵,是特意为过冬备下的。

温暖,依依落在她的肩头。

他的眸光中,有无数神采流转。他的掌心,温暖的,将她自青石板地上拉起,替她弹去肩头、发梢上成串的雨珠。

薄唇轻动,凤绝柔声道:“深秋地上凉,姑娘可要仔细着身子。要不,去我府上喝杯热茶,换件衣裳再走?”

清幽木然颔首,然,眸光依旧涣散,找不到一丝神采。

凤绝微微一笑,柔声又道,“总姑娘姑娘的叫着不方便。你没有名字,那……”

他垂眸想一想,剑眉轻轻飞舞,微笑道:“怜之惜之,那我叫你惜惜,可好?”

雨,依旧潇潇落下。

清幽颔首,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神色茫然,她缓缓跟在了他的身后,麻木地走着,走着。

不知缘何,脚下的路,竟是如此熟悉。

眼前,好眼熟的宅子,她猛然抬头,“左贤王府”四字,如同万道芒针般直直刺入她的眼中。

而不远处,一块残破的唐金匾额已是被丢弃在雨中,几经无数人踩踏,原本光润的漆面已是斑驳陆离,她依稀能辨得是——静王府。

门前卫队,见到方才那名男子,立即行礼,恭敬道:“王爷。”

清幽一愣,至始至终麻木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左贤王府!

原来,他就是——凤绝!

……

国破山河在 第十一章 叛徒

原来,他就是凤绝,那个武功天下第一、名震江湖的凤绝。那个征战沙场、号称铁血黑鹰的凤绝。原来就是他!

清幽明净的眸子微微一黯,仿佛是明亮的烛火被劲风一扑,却随即恢复如常。

难怪,他英挺冷绝的背影,看起来总有着几分熟悉。

犹记得,那夜与轩辕无邪在敌营中暗探,她只见他一袭黑衣潇潇,背身离去。夜西镇上,雨中一会,以及九江边生死一战,皆因相隔太远,她没有瞧清楚他的容貌。

原来竟是他!她一直以为,人称铁血无情、横扫沙场的凤绝,应当是一名面容冷硬,森寒阴狠之人。不想竟是眼前这般温润的气质,他有着深刻俊美的轮廓,剑眉飞逸,一双宝石般的黑眸令人过目不忘。

此时,凤绝发觉身后始终无人跟上,他缓缓回眸,但见她正凝立在雨中,迟迟不走进王府。

不知何时,他给她的伞已是被秋风吹落于地,如一片瑟瑟的落叶般越吹越远。

雨更大,无数晶莹的水珠自她发梢衣襟滚落,衬得她身姿益发纤弱飘摇。

他怔怔瞧着,瞧着她柔美身姿的弧度,瞧着偶尔一滴疏落的雨水,滑落她的颈中,而那清凉冷意激得她浑身瑟瑟一颤,即便是他相赠的狐袭也不能将那风雨寒冷尽数阻隔。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脑中热热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想去将如此脆弱、如此惹人怜惜的她,拥入怀中。可初初相识,他终是害怕自己唐突了佳人,克制住心底泛滥的冲动,他只是温言问道:“惜惜,你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淋雨?快进来府中啊。”他复又转头向身侧的侍卫道:“你去吩咐府里备下一些清爽可口的饭菜,还有差人去买几身姑娘家的衣裳来,要快!”

复又温和地笑着,他向清幽伸出修长一手,欲拉她一把。

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清幽后退一步,眸中闪烁着淡淡的惧意。他的声音,温和如暖阳,好似漫天漫地挥落下蓬勃的阳光,可却不能温暖她一丝一毫。

她怔怔朝里边望去,她望着原本的静王府中,来来往往地皆是凤秦国服饰装扮之人,守卫亦是。

心中,有隐隐怒意泛滥着,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是短短三日而已,凤秦国占了东都不说,连师兄的王府都被眼前这左贤王凤绝占去了。昔日的家,一朝易主,这教她心中如何也不能平静。

凤绝见她眸中露出些许惧色,且是后退一步,避开自己的碰触。神色黯然,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怏怏收回手,他低叹道:“惜惜,你是在害怕么?我不会伤害。。。。。。”

清幽骤然抬眸,直直看着他。他的目光明净如天光云影,有着赤子般的清澈与温和,似分毫不染世俗尘埃。

这样的他,与夜探军营时口出狂放嚣张之语的他,与夜西镇上清冷潇潇的他,还有九江边森寒肃杀、锐气逼人的他,几乎无法重叠在一起。

有一瞬间的错愕与不信,几乎是脱口而出,清幽确认道:“你,是凤秦国的人?”

凤绝微愣,剑眉微蹙,颔首道:“是!”

清幽复又抬首,望一望门梁之上,新悬挂上的烫金匾牌,飞扬跋扈的“左贤王府”四字,彰显气势,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那厉辣的笔锋,劲如青松拔起,会是眼前之人么。

雨,静静地飘落,秋来时节,门前的绿树繁花在雨中好似那没有点染的素颜,黄叶蓬蓬松松,扶风起舞。偶有一片从枝头跌落,依依落在她的肩头,大有一种落花飘落的凄清。

清幽只是静静立着,她伸手指一指头顶上方那匾额,又确认道:“我听他们唤你王爷,你就是——左贤王。”

凤绝将她眼中的淡漠疏离,瞧得清清楚楚,不免神色更黯,薄唇吐出一字,“是!”

雨色水润,却染了淡灰的颜色,投射到他面上,只将那深刻的线条勾勒得更柔和。

清幽默然不再语,师兄落入九江的一幕,此时正反反复复在她眼前流转。

师兄死了,东都沦陷,无邪也不知所踪……

她努力地克制着,克制着心中有如滔滔江水翻滚的惊恸,克制着想上前与他一决生死的冲动。

片刻后,她安然垂下细腻的睫毛。伸手,缓缓解开肩头的雪白狐袭。身子,离了唯一的温暖,骤然被冷风肆意侵袭着,衣衫尽湿,冻得她整个人瑟瑟直抖。伸手,她将那狐袭递给凤绝,面色平静若一汪宁静的秋水,字字道:“还你。”她的语调,冷如死寂般的苍凉。

他的呼吸,渐渐凝滞,俊颜有着一丝尴尬,半响才道,“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

清幽恍若未闻,只淡淡一笑,轻轻一甩,便将那洁白无暇的狐袭抛入他的手中。

然,她唇边乍然显现的那一抹笑容,宛如皓月当空,洒落无数清辉,更如此灰颓天空下绽放的第一朵新雪,洁白晶莹,更显得她风骨清新。

凤绝瞧着,一时间只觉得目光迷离,口干舌燥。那干燥不是因口渴引起,而是神思全不在自己脑中,堪堪都落在她的身上,竟半分也挪不开去。

其实,自己出身皇家,什么样美丽艳绝的女子没见过,可无一是像她这般静雅清冷的气质。此刻,她就好似一朵蔓生在天边的花,太过遥远,任凭他怎般努力都够不着。

望着手中,被雨水打湿的呼吸,那是他初狩猎的战利品,绝好的皮毛,无一丝瑕疵,价值练成。他从未给任何女子送过东西,可她却不要。就因为,他是凤秦国的人么。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尊贵,是凤秦国的左贤王?

脑中想着,他已是脱口问出,“惜惜,为什么不能收下,就因为我是凤秦国的王爷么?”

清幽已是欲走,她缓缓转身,侧眸望了望他,淡淡道:“对不起,我是东宸国人。”她的嘴唇,已是冻得发紫,连声音都带着一丝轻颤。转首,她毅然离去……

“等等……”凤绝追出一步,自己亦是站在了潇潇雨中,一任风冷侵蚀。他凝声道:“惜惜,四海本一家,凤秦国也好,东宸国也罢,都是天地之子民。与你我间,有差别么?”他自然知晓她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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