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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一城春弄 作者:天如玉(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02正文完结)-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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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熙帝看着鞍前马后殷勤卖笑的刺史,心情越发不好。如今城主身死,代城主重伤,墨城本该由刺史担起大局才是,可他最关心的不过是自保,拼命迎逢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人来墨城呢?

    嘉熙帝很想将即墨无白弄出来,如果此时此刻他超然事外,就能按照血亲令正大光明地继任城主,那就能让人睡个好觉了,可他偏偏不省心!

    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在天边重重地往下坠,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大雨来。到了刺史府不久,嘉熙帝就将精力放到了政事上。天气太沉闷,他干脆命人将桌案搬去凉亭,最近朝中多事之秋,东南沿海一带也不是很太平,他心情愈发焦躁。

    “陛下?”

    嘉熙帝抬眼,眼前站着姿容儒雅的安西大都护乔定夜,来这里有一会儿了。

    “乔爱卿有话直说,朕事务繁忙,无暇多顾。”

    乔定夜垂下头:“臣来此是想替子玄求情。”

    嘉熙帝手中朱笔一顿,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哦?”

    乔定夜头垂得更低:“微臣与子玄少年相识,当初一同游学澹州,他对臣多加照顾,臣一直感念在心,如今怎能亲眼见他行差踏错而不救呢?”

    嘉熙帝干脆搁下笔:“可告他有罪的人不正是乔爱卿么?”

    “那是因为陛下跟前,臣不敢撒谎。师雨妩媚生姿,又手握权柄,子玄会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微臣曾得到过一幅他为师雨所作的画像,神态气韵无一不精,可见其用情至深,由此极端生事,做了傻事,也是因为爱之太切啊。微臣知道陛下也曾对师雨有意,但陛下明君明断,念在与子玄多年情谊上,还请网开一面,毕竟他是城主近亲,最有资格继承墨城。”

    嘉熙帝明白了,乔定夜不是来求情的,恰恰是来压他对即墨无白动手的。

    乔定夜的意思是,他为即墨无白求情不是因为即墨无白无罪,而是因为其身份以及自己曾受其恩惠不得不报答,这倒显得他知恩图报,即墨无白真小人也。

    之后说即墨无白因对师雨和墨城怀有占有欲而犯下大罪,又提及他曾对师雨的那点小心思,无非是在说即墨无白心术不正还挑战了他这个皇帝的尊严。

    实话说,他虽对师雨算不得真心,但真这么被宠臣摆一道,颜面受损,自然也不会高兴。

    嘉熙帝心里在慢慢盘算,他一直都很欣赏乔定夜,因为乔定夜是个聪明人,最懂掌握时机。

    他一抬手,掀翻了案头茶盏,乔定夜顿时跪地告罪。

    “依你所言,朕更不能放了即墨无白!墨城用不着他继承,如今形势一片混乱,朕事务繁忙,就有劳乔都护好好协助督导了。”

    乔定夜受宠若惊地抬头,又立即伏下。身去:“谨遵圣谕。”

    嘉熙帝摆摆手,若乔定夜想要墨城,对他而言也未尝不可,只要墨城能全权回到朝廷便可。

    湿漉漉的喜服已经被小心烘干,师雨从夙鸢手中接过来时,一并接过来其中一小团布条。

    上面有血书的几个小字,分外潦草。

    “替我传信长安,让杜泉悄悄来墨城。”她对夙鸢吩咐完,捧起喜服前往灵堂。

   

 第五十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灵堂里跪满了墨城官员,但几乎人人都带着茫然的表情。

    只有两个礼官比较活跃,他们正在争论城主的丧事该按哪种规格来办。一个说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显出威仪;另一个说七日即可,毕竟皇帝在这里;不能太过。

    “依在下看;二位大人不用争了;不如即刻下葬。”乔定夜官袍整洁如新,腰悬镶玉宝剑,大步走入灵堂。

    官员们愕然莫名,灵堂上佩剑,未免太不尊重死者了吧。

    “乔大都护;这是墨城的事;轮不上您插手吧?”葛贲身披白孝;冷冷地嘲讽。

    乔定夜看向他:“葛校尉此言差矣,乔某奉陛下口谕,以后墨城的事由在下全权代为督管。”

    墨城只有城主,从未听说过需要人督管,这是想要一点一点接手墨城了。葛贲勃然大怒起身:“欺负我墨城无主不成!”

    其余墨城官员也按捺不住纷纷站了起来。刺史心惊胆战。

    “既然乔都护这么说了,那就即刻下葬吧。”厅外一声柔柔的女音,厅中立即安静。

    师雨浑身素白,手中捧着鲜红的喜服步入堂内,一路走至棺边,将喜服放进去,贴着棺椁低语:“早些安息吧阿瞻,免得见了仇人的脸睡不安稳,等我给你报了仇再叫你。”她摸了摸阿瞻冰冷的脸,温柔地笑了笑,直起身来吩咐:“封棺吧。”

    官员纷纷下跪:“代城主,不可啊……”

    怎能让步,让城主草草出葬,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做!

    师雨又说了一遍:“封棺。”

    厅中死寂。

    粗长的棺钉一寸一寸敲入棺椁,墨城官员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屈辱。从墨城建城至今,向来自由自主,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宁朔的安西都护府中一片平静,墨城的事情已经在全天下传遍,都护府中却没有一个人嚼舌根。

    乔月龄闲得发慌,偏偏哥哥叫她镇守府邸,不要轻易外出,她只能在后院里练剑打发时间。

    天气渐渐炎热,不多时她就出了一身的汗。婢女捧着湿帕子过来伺候,一面告诉她有个叫杜泉的人,自称是太常少卿贴身侍从,想要求见她。

    乔月龄上次从长安回宁朔,其实不是个愉快的过程,因为皇帝要给她和即墨无白拉线的时候,即墨无白径自丢下句辞官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虽然如此,一听说杜泉来此,她还是立即点头让他来见。

    杜泉随着下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浅池繁花,衣摆沾染了不少灰尘,显然这一路赶得很匆忙。

    乔月龄胡服如常,脸上还带着汗,坐在一块大石上,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不等他见礼便问道:“你怎么来见我了?”

    杜泉施礼,神色很急:“乔姑娘,我家公子在墨城和师城主成亲了你知道吗?”

    乔月龄霍然起身:“胡说!师雨明明是要跟城主即墨倓成亲。”

    “谁说不是呢!”杜泉脸上都急出汗来了:“这事说来古怪,城主成亲当日被害了,我家公子为了稳住墨城形势,便假装与师城主成了婚。哪知师城主后脚就说他是凶手,如今我家公子在大牢里呢。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想着唯有乔姑娘您对我家公子最好,只能来求您相助。”

    乔月龄原本就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即墨无白当真只是因此才与师雨成婚?”

    杜泉有些讪讪:“到底瞒不过乔姑娘,其实我家公子对师城主心仪久矣,只不过奈何彼此身份,不敢直说罢了。”

    “原来如此……”

    乔月龄像是受了重创,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坐在大石上,背脊微微弯了弯,但随即又挺直。

    她早该想到的,即墨无白和师雨之间的事情并非毫无迹象可循,是她太自欺欺人了。

    “走!”她忽然站起身,对杜泉道:“我随你去墨城看看。”

    上午出殡,下午乔定夜便正大光明带着东西在城主府下榻。如今城主府内外都是安西都护军,师雨的耳目已被全部切断,原本要追查山石道人的下落,眼下再无进展,甚至连治伤所需的医药都急缺。

    夙鸢刚刚给师雨换完药,再无伤药可用,看着她一身孝服怏怏倚在榻上,心疼地直流泪:“代城主,您不该顺着乔都护的,他简直得寸进尺,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何况今日草草安葬了倓公子,连城中百姓都说您心狠了。”

    师雨忍着伤口的疼痛,笑了笑:“叫百姓和官员都记着今日,越愤恨越好。”

    乔定夜占据了曾经即墨无白居住的南居正院,刚坐热凳子就有人领着个老者来见他。他一见来人一身灰灰的道袍,立即站起身来,遣退所有下人。

    “无量天尊,乔大都护得偿所愿了。”山石道人见了个礼。

    乔定夜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这多亏了道长相助。”

    山石道人摇头:“乔都护也是为家国大义着想,贫道敬慕大都护正人君子,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惜了即墨城主,也不知因何丧了命,贫道心中有愧,特来为他超度……”

    他的话戛然而止,乔定夜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长剑送入了他身体。

    “道长这番好意,不如亲自去跟即墨倓说。”

    山石道人错愕地扭头,只看到他一半的脸,笑容依旧儒雅。

    老道士颓然伏地,道袍被鲜血浸透,没想到自认半生看人颇准,临了却没看透这以风流文雅闻名天下的安西大都护。

    接连几日大雨,墨城的夏日甚至有了些阴寒之意。百姓们众说纷纭,认为这是天降异象,愈发为年轻的城主鸣不平。

    阿瞻的牌位前依然有丰盛的供奉,师雨却没有去看过一次,此时还有闲心倚在池边喂鱼。

    夙鸢看着她一日一日愈发消瘦的脸色,担忧无比,伤药已经没了,汤药今日也断了,这么下去要如何是好?

    “师城主好兴致啊。”乔定夜从远处走来,人还在水池对面就笑着说了一句。

    师雨朝夙鸢使个眼色,后者忿忿地退远了。

    “乔都护也有兴致来喂鱼?”师雨依旧倚着没动,乌发微垂,白衣曳地,只掀了掀眼皮子,却有一番西子风情。

    乔定夜走进亭中的脚步不禁轻了几分:“乔某哪有兴致喂鱼,只有兴致关心师城主,师城主千万不要再沉浸悲伤中才好。”

    师雨笑了一声:“若非阿瞻想夺。权,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不悲伤他的死,我只悲伤如今自己的处境。”

    乔定夜眼睛弯了起来:“哦?师城主处境如何?”

    “孤苦无援,看人脸色,还不值得悲伤么?”

    乔定夜哈哈大笑:“看人脸色莫非指的是在下?”

    师雨蓦地起身,横眉冷对:“怎么不是你?你都快将我软禁了,我孤苦无依,如同被斩断了双手,如今还……”行动间大概是扯到了伤口,她轻哼一声,一手扶着后腰,软软歪倒,乔定夜连忙上前接住她,霎时温香软玉满怀。

    师雨脸色微红,愤怒地推他:“别碰我!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拖延伤势。”

    乔定夜却不撤手,反而揽得更紧,“乔某岂能眼睁睁见着师城主摔倒呢?”他贴近她耳边:“不知师城主要如何才肯息怒呢?”

    师雨眼波一转,眼中微微带了笑,手指爬上他胳膊:“我不在乎墨城来谁走谁,但我一定要分一杯羹,乔大都护可愿与我共享墨城?”

    乔定夜嗅着她鬓间甜香,简直要溺死在这温柔乡里:“求之不得。”

    “咣”的一声,二人立时分开,却见亭外站着风尘仆仆的乔月龄,手中只剩剑鞘,长剑钉在亭柱上晃动不止。

    师雨吓白了脸,立即躲去乔定夜身后。

    “我还以为大哥去哪儿了?原来是赶着来接手人家的新娘子了。”乔月龄冷笑着看着师雨:“不知这位新娘到底算是即墨城主的,还是太常少卿的呢?或者是要做我的新嫂嫂么?”

    乔定夜皱眉道:“谁叫你来的?”

    乔月龄大步走过去,一把抽出长剑:“我来看看曾经的好友,那个鼓励我宽慰我的师城主。曾经我有意撮合你与我大哥,你无意,后来得知有个即墨城主,以为你是心系于他,还暗自惭愧许久。不想如今城主尸骨未寒,你便投入我大哥怀抱了,原来你最爱的是权势。”

    “闭嘴!”乔定夜厉声喝止,对他而言还就怕师雨不爱权势,越爱权势才越好掌控。他转头好言安慰师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稍后便派大夫去给你治伤,好好歇着。”言辞间显然已经当她自己人了。

    师雨小心看了一眼乔月龄,朝门口走,经过她身边时,听到她冷冷地一句:“真替即墨无白不值。”


 第五十一章

    师雨没有任何回应,径自离开了凉亭;远处夙鸢立即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的杜泉;这边乔氏兄妹的话还没说完。

    乔定夜虽负风流之名;在胞妹跟前却一向维持着兄长的威严,今日被她撞见亭中这一幕;不免有些尴尬;待师雨走远,立即道:“墨城如今形势不稳,不是你待的地方,尽早回宁朔去吧。”

    乔月龄冷冷道:“既然墨城形势不稳;大哥何必插足?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乔定夜拂袖:“我奉陛下命令督管墨城,不能离开。”

    “可是你此刻留在墨城;与师雨眉来眼去,难道不算趁人之危吗?大哥时常教导我为人处世,如今自己却做着叫人不齿的事!”

    “很多事情你不懂,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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