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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66计算中的上帝 作者:[加] 罗伯特·j·索耶-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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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勒斯一晃出现了,我开始对他解释鸭嘴龙类动物的身体实际上是无法区分的、惟一可以用来分辨不同种类的方法是看它们是否长有冠或是冠状物。正当我沉醉于滔滔不绝的解说时,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小男孩突然走进屋子。他从灯光昏暗的白垩纪海洋立体展室过来,与我们的路线刚好相反。男孩是个白种人,但长着单眼皮,还有一个松弛的下巴。他的舌头伸在嘴外,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霍勒斯。
  “你” “好。”霍勒斯说。
  男孩笑了,似乎很高兴能听到外星人说话。“你们好。”他回答着,说话很迟缓。
  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出现在角落,加入我们的行列。她看到霍勒斯后惊叫了一声,随后迅速奔到男孩处,抓住他柔软的小胖手。“艾迪!”她说,“我在到处找你。”随后她转向我们,“我很抱歉他打扰了你们。”
  霍勒斯说:“他”“没”“有。”
  广播在继续:“女士们先生们,博物馆就要闭馆。请所有的游客马上到大门出口处……”
  女人拉着艾迪沿着恐龙展厅走了。他一路上都在扭着头看着我们。
  霍勒斯跟我说:“那个男孩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他有唐氏综合症。”我说,“这种病能阻碍智力和身体发育。”
  “由什么引起的?”
  “一根多余的第二十一条染色体。所有染色体都应该成对出现,但有时候它们中会混入一条多余的。”
  霍勒斯的眼柄晃动着。“我们也有相同的情形,尽管我们总是做子宫扫描,想在怀孕早期发现异常。我们的病例是:一对染色体没有端位着丝点,两条染色体在尾部相连,使一条染色体的长度是正常的两倍。此情形造成的结果是丧失全部的语言功能,空间感迟钝以及早夭。”他停了停,“尽管如此,生命的适应能力仍使我震惊。一条多余的染色体,或是两条染色体连在一起,连这样突出的异常情况都不能阻止生物体发挥功用。”霍勒斯仍然看着孩子离去的方向,“那个男孩,”他说,“他的寿命也会缩短吗?”
  “可能。唐氏综合症有这样的后果。”
  “太槽了。”霍勒斯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屋子的一堵墙上有个小柜子,里面正在播放一组关于恐龙化石如何形成及被挖掘的幻灯片。解说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最后它终于放完了,没有人去按那个红色的重播键,霍勒斯和我待在静悄悄的展厅里,只有骨架陪伴着我们。
  “霍勒斯。”我终于开口了。
  弗林纳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什么事?”
  “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我是指你打算让我帮你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霍勒斯说,“我太大意了。如果我占用你太多时间,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离开的。”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相信我,我跟你在一起很愉快。但……”
  “什么?”外星人说。
  “我有些事得告诉你。”我终于说出口了。
  “什么?”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出一切。“我告诉你这些,因为你应该知道。”我说,随后我停顿了一会儿,思索着该如何继续,“我知道你来博物馆只是想随便找个古生物学家——随便哪个。你并没有指定要见我。事实上,你也可以去其他博物馆——特瑞尔博物馆的菲尔·考利或是史密森学会的麦克·布雷特舒曼会很高兴见到你在他们的大门前出现。”
  我陷入了沉默。霍勒斯耐心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又吸了口气,尽可能长地屏住呼吸。“霍勒斯,我快要死了。”
  外星人重复我的话,仿佛没学过这个英语单词似的。“死?”
  “我得了无法治愈的癌症。现在最多只能活几个月了。”
  霍勒斯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他的左嘴开始说话了:“我,”但有一阵子他没有说下去。最后,他终于继续道,“在这种场合下表达歉意符合礼仪吗?”
  我点了点头。
  “对”“不”“起。”他说,随后又沉默了几秒。“我的母亲也是得癌症死的。这是一种恐怖的疾病。”
  我当然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研究工作没有完成。”我说,“如果你喜欢和其他人合作,我会理解的。”
  “不,”霍勒斯说,“不,我们是战友。”
  我感到胸腔堵了什么似的。“谢谢。”我说。
  霍勒斯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指着鸭嘴龙——我们是为了它下来的。“汤姆,”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昵称,“让我们继续工作。” 




《计算中的上帝》作者:罗伯特·J·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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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每次当我碰到一个新的地球生命形式时,我总是试着想像它的祖先,这是一种职业病。同样的事也发生在霍勒斯第一次向我引见吕特人时。吕特人是非常害羞的,但作为研究我们收藏的回报之一,我还是要求与他们中的一个见了面。
  我们占用了医药中心的会议室。一组摄像机又被架了起来以记录这次会面。我把投影仪放在桃木长桌上,就放在麦克风旁边。霍勒斯又对着投影仪唱起他自己的语言,几秒钟后第二个外星人突然出现了。
  人类毫无疑问是从鱼类进化而来的。我们的手臂原来是鱼的胸鳍,手指原来是使鳍具备硬度的支撑骨,我们的腿本来是鱼的腹鳍。
  基本上可以肯定吕特人也进化自水生动物。站在我面前的吕特人有两条腿和四只胳膊。胳膊呈等距状态分布在倒鸭梨形的躯干上。他的胳膊可能不仅仅源自胸鳍,也许来自非对称的背鳍及腹鳍。那个世界上的古代胸鳍只有四根支撑骨,因为他的左右手各只有四根手指(两根中指和两根对称的拇指)。前手——可能是从腹鳍进化来的——有九根手指。他的后手我认为是从背鳍进化来的,有六根粗粗的手指。
  吕特人没有头,而且,据我的观察,也没有眼睛和嘴巴。一根有光泽的黑条绕着他的上躯干部一整圈。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他的前后手臂上有非常复杂的皮肤皱褶,我想可能就是耳朵。
  吕特人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东西。进化而来的地球生物——大部分蜘蛛和昆虫,所有哺乳动物以及一些古代爬行动物——身上都能发现这种东西:毛。一层大约一厘米厚的微红色绒毛覆盖着上躯干部的大部,还有肘部以上的手臂部分。他的下躯干部、前臂和双腿都裸露着,现出蓝灰色的皮肤。
  吕特人身上仅有的衣物是一根绕在下躯于部的宽带子。带子被他多节的臀部固定住。这根带子使我联想到蝙蝠侠的多功能带,连明黄色的颜色也跟蝙蝠侠的一样。带子上缝了几道横线,我觉得可能是几只小口袋。但是带扣上不是蝙蝠侠的记号,而是一个亮红色的纸风车状的图案。
  “托马斯·杰瑞克。”霍勒斯说,“这是卡纳。”
  “你好,”我说,“欢迎来到地球。”
  和地球人一样,吕特人使用同一张嘴说话及进食。嘴位于躯干顶部的一个下陷处。有那么几秒钟,卡纳发出如同石头在衣物烘干机内碰撞产生的砰砰声。当他住嘴时,首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接着他身上的带子中发出,一种低沉的,类似电子合成的声音。“你是个活的生命,怎么能代表非生物呢?”
  我看着霍勒斯,无法理解吕特人的话。“生物代表非生物?”
  弗林纳人的眼睛碰了碰。“他是对你代表地球欢迎他感到惊讶。吕特人不会把自己泛化到他们的行星。试试代表你们人类欢迎他的到来。”
  “哦,”我说,又把头转向吕特人,“作为人类代表,我欢迎你的到来。”
  更多的石头撞击声,电子合成声又响起了,“如果你不是人类,你还会欢迎我吗?”
  “嗯……”
  “正确的答案是,是。”霍勒斯说。
  “是的。”我说。
  吕特人又以自己的语言说话了,随后计算机译出他的话。“那么,我接受你的欢迎,并且很高兴来到这里。这里是这里,而且这里也是那里。”
  霍勒斯上下跳动着。“他是在说明虚拟现实界面,他很高兴来到这里,但他又承认实际上他还在母船上。”
  “当然,是母船,”我重复着,我几乎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你的地球之旅还好吗?”
  “你所说的‘好’是什么意思?”电子合成的声音说道。
  我又看着霍勒斯。
  “他知道你们的‘好’这个词可以用在很多地方,包括精神上,物质上,还可以用来形容贵重的物品。”
  “贵重的物品?”我说道。
  “比如‘好’的瓷器,”霍勒斯说,“‘好’的珠宝。”
  这些可恶的外星人竟然比我更懂自己的语言。我又把注意力放在吕特人身上。“我是说,你有一个愉快的旅途吗?”
  “没有。”他说。
  霍勒斯又插嘴道:“吕特人的寿命大约只有30个地球年。所以他们更愿意在超低温冰冻状态下旅行,这是一种可以人为地降低新陈代谢的方法。”
  “哦,”我说,“看来也不能说旅途令人痛苦。他根本意识不到旅程的好与坏,对吗?”
  “是这样,”霍勒斯说。
  我尝试着想找些话题。在和我的弗林纳朋友度过这么长的时间后,我已经习惯于和外星人流畅交流。“那么,你喜欢这里吗?你觉得地球怎么样?”
  “水很多,”吕特人说,“月亮很大,从美学观点来看令人愉悦。但是空气太潮湿了,浑身黏糊糊地不舒服。”
  这下子我们总算找到话题了。至少他说的我都懂,不过他居然认为现在多伦多春季的空气太潮湿。如果他八月份来的话,他会受到真正的“款待”。“你对化石感兴趣吗?就像霍勒斯那样?”
  一阵乱扔小石子的声音过后,“所有东西都令人着迷。”
  我停顿了一会,考虑是否应该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呢?“你相信上帝吗?”我问。“你相信沙子吗?”吕特人问道,“你相信电磁场吗?”
  “他是表示肯定。”霍勒斯说道,尽力帮忙解释,“吕特人经常以排比句的形式说话。他们不是想讽刺谁,所以不要在意。”
  “更重要的问题应该是上帝是否相信我。”卡纳说道。“什么意思?”我问道。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吕特人似乎也不知道接着应该再说些什么,他的嘴在动,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最后,他终于用他自己的语言说了些什么,接着翻译机说道,“上帝在观察,海浪在冲刷。上帝的子民的存在与否是由他/她/它通过观察予以确认的。”
  虽然霍勒斯没有解释,我还是听懂了这句话。量子物理学认为,在没有被一个有意识的实体观测到以前,事件是没有具体实际意义的。这个理论听上去很正确,但是它无法解释第一个具有具体实际意义的物体是怎样产生的。某些人利用量子物理的理论作为论据,认为在时间开始之初即存在着一个有意识的观察者。“哦。”我说。
  “很多种可能的将来,”卡纳说道,舞动着他的所有的手指,仿佛在强调其复杂性,“从所有可能的将来中,他/她/它选一种来观察。”
  我也听懂了——但这句话令我震惊;深蓝在国际象棋比赛中击败卡斯帕洛夫的策略是设法计算出所有的棋子可能会走的下一步位置,再下一步,再下一步。
  如果上帝存在,他能看到他的棋子所有将来可能走的位置吗?他现在能看到我可能会向前走,或者咳嗽,或者挠我的屁股,或者会说一些损害人类和吕特人关系的话吗?他能够同时看到远在中国的一个小女孩可能向右走,或是向左走,或是抬头看月亮吗?他能看到一个身处非洲的老人正在给小男孩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并由此而改变了这个小孩的整个人生吗?抑或他不会给建议,而让这个年轻人自己考虑该如何应对?
  我们可以轻易地演示,当宇宙面临多种可能的路径时的确可以分裂,至少在短时间内如此:当单光子们同时通过多个缝隙裂口时.选择哪一个缝隙进入,决定了在缝隙后面的人能观察到什么样的干涉波。单光子们的这种行为是上帝在思考的一种表现吗?上帝的鬼影已经考虑了所有可能的将来?上帝看到了所有有意识的生命可能的行为了吗——60亿地球人,80亿弗林纳人(霍勒斯曾经告诉过我),5千7百万吕特人,加上遍布宇宙无数的其他可以独立思考的生物——难道他真的能确定每个参赛选手所有的步骤,从而算通了真正的生命游戏?
  “你所指的是,”我说,“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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