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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清代名人轶事辑览-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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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九百零八年,即光绪三十四年,活佛达赖喇嘛将于秋间来京陛见。太后闻之,甚为高兴。总管李莲英请太后取消此事,言相传活佛与皇帝,若同居一城,必有一人不利。太后言皇帝之病,已知必不能愈,活佛来京与否,无所关涉。至西历七月,太后召医生数人入宫诊视皇上之病。数人中亦有在外国毕业者。此时皇帝气息愈弱,体愈消瘦。医言帝病肾炎。彼等所开之病案,皆疏略不精细,盖为礼制所拘束也。但彼等均确言帝心脉极软弱。时南方报馆,毫无顾忌,昌言此诊病之事,皆系饰人耳目。太后病亟,则帝命亦不保矣。察京中当时议论,谓太后常劝勉皇帝鼓励精神,有顾恤之意,并命帝择放大臣,凡事仍依旧例,有谕旨必示帝阅之。当维新党人王照由外国归,自首投案时,太后问帝应如何处置。此人乃太后以前所欲杀之者也。帝思之良久,言请赦其命。太后曰:“我本意想饶他性命,但想听你的意思何如?我深晓得,你极恨康有为等人,所以我怕你定要办王照的死罪。”盖太后此时,知皇帝已无反对太后意旨之心也。帝病亟,太后戒饬太监,以后帝来请安时,不可使久候于外。又命会议国政时,免帝跪地迎送之礼。有一满洲大员曾目击一事,今述于下:一日,有一御史上一奏。皇帝阅后,谓军机曰:“外头言论,可信的真少。即如我实在有病,奏中则言无病,另有别的缘故。”太后曰:“谁敢说这样乱话,当治以死罪。”皇帝言自觉体气虚弱,太后万寿之期将到,恐怕不能叩贺。太后闻之,深为悯然,谓帝曰:“你保养身体要紧。我望你病好,比叩头重大得多。”帝跪地叩谢太后之言,跪时病发。庆王言可命御医屈永秋入诊。此人曾留学于欧洲者,但当时未曾召入。翌日召医生入。此等医生,皆墨守中国之古法。帝曰:“我心里怔忡不安。”有一医名吕用宾者,答曰:“现在皇上之病,未见十分要紧。请皇上安心。”时太后已病,外间谣言甚多。太后见外间言论激烈,谓与宪政有关,遂决定刻期进行,不再延缓。八月初一日下谕,宣布九年立宪之期,一如日本明治当年之事。盖中国宪政之精神,实仿效日本者也。同时又谕各部厉行新政。    
    西历九月,袁世凯五旬生辰。时太后居于颐和园,赏赐珍品极多,京朝官员无人不送寿礼者。至西历九月,达赖喇嘛到京,礼制之间,有所争论,遂久未召见。其后议定喇嘛向帝叩头。帝起立,请其坐于旁边藤榻。此事争论极久,达赖心甚不悦,勉强从之。盖达赖自视甚高,不愿叩首也。且达赖带来贡品极多,本望太后待之殊礼。既失所望,殊为怏怏。西历十月,召见。太后请其为己祷祝祈寿。外国使臣亦于十月内在颐和园进见一次。是月二十号,两宫由颐和园回西苑,此太后末次之行程也。乘舟由颐和园达西苑。离园时,望见万寿山,忽向瑾妃曰:“皇帝病重,我们去后,恐怕一时不能到这里来了。”太后之舟满刻龙凤形,太后坐藤椅内,宫眷五六人及太监数人围侍。至万寿寺,太后下舟,两太监扶之入轿,照例上香于寺中。太后薨后,从人回忆此次上香,有一预兆,其所上之香,最后一根未燃也。太后出庙时,命僧众日日祈祷,为太后祝寿,以万寿之期将至也。由此往万牲园。园在西直门外。太后进园,欲下轿步行全园一周,见各种禽兽,为向所未见,极为欣悦,言此后要常来游玩。询问看守者以各事甚详。见狮子尤觉高兴。问监督以各兽所来之地,监督不能对,侍从者皆失笑。太后曰:“你于动物学,似不甚懂。”即转而问其他看守之人。李总管随行,颇以为苦,请太后歇息,不要太累了。但太后必欲围行一周,令彼蹶竭跟随以为乐。此次之事,实创举也。有目见当时情形者,言游园之举,全出太后高兴。太后记性极强,言端方由欧洲归,送太后一象,尚有他兽数种。太后以宫中无处喂养,乃议办万牲园,此万牲园发起之原因也。此象由二德人看管,时言于总理,月粮不足。但总理不听其言,此象遂渐饿毙。看管之西人,乃得其合同未满之俸金归国。此事太后深为不悦,曾提及之。又言:“看这些禽兽,都喂养得好。”甚为满意。惟管老虎之人受严重之申饬。


第一册(4)德宗光绪载湉(1871—1908)(12)

    回西苑后,一意轩举办万寿。是年太后七十三岁。万寿之期,乃西历十一月三日也。城内正街,装饰一新。宫内备一特别戏场,演戏五日。又有一特别礼节,为前此万寿时所未有者,乃达赖喇嘛进见之礼也。达赖带领属员向太后叩祝。皇帝病重,不能如预定之礼,在仪鸾殿叩祝,乃派一亲王代行。此礼乃最重大者,帝竟不能亲到,可知帝病之重,不然,如此大典,但能勉强行之,决不派人代也。后于大殿特赐达赖之宴,帝又不能亲到,于是帝病象更为明显。达赖跪于殿外以迎圣驾,本非情愿,乃被迫而出此,及帝不到,则更怒矣。万寿日晨八钟,帝离瀛台至大殿,形容消瘦,颜色枯槁,太后视而怜之,命太监扶之上轿。其后太后特下一谕,称达赖之忠诚,命其速回藏中,宣布朝廷德意,恪遵国家命令云云。太后于下午同妃嫔、福晋、太监等均改装穿古衣。太后扮观音,其余人则扮龙女、善男、童子等,游于湖中。太后高兴已极,不幸至晚着凉,又吃乳酪、苹果等物过多,遂又病痢。此病于夏间曾缠绵多日也。翌日仍理国事如常,批阅摺多件。    
    至十一月九号,太后、皇帝同御殿,召见军机、直隶提学使请训。太后言:“近来学生之思想,趋于革命者日多。”言下颇为伤感,命提学使务竭心力,以挽此颓风。召见后,召医生四人入诊帝病。此四人乃外省举荐来京者。是晚帝旧病复发甚重,自后帝遂未离寝宫。翌日,帝派人往太后宫请安。太后亦居宫内,未曾御殿。御医报告太后、皇上之病,均非佳象,请另延高医以代其职。军机处特差一人往陵寝请庆王速回,因庆王乃最重要之人也。庆王闻信,日夜兼程以行,十三号晨八钟到京,立即入宫。见太后病势已转,精神舒快,惟帝病渐沉,终日迷睡,清醒时甚少,有时心中明白。遂派皇后往禀,言恐不能长侍太后,请太后选一嗣子,不可再缓。此等陈告之辞,果系出于帝之本心,抑有所授意?且究为帝所派否?则不可知矣。庆王既到京,遂立即召见诸大臣于仪鸾殿。太后出御宝座,虽病体不支,然太后强毅之性,勉自镇定,说话仍如往日,声音宏亮坚厉,其坚强不改常度,见者皆惊。有人述当日会议全由太后一人主持,与议者,庆亲王、醇亲王、军机大臣袁世凯、张之洞、鹿传霖、世续等。太后曰:“现在时候到了,须照皇帝即位时之上谕,为同治皇帝立嗣。我的主意已定。但想跟你们商量,看你们意思同否?”庆王等主张立溥伦,或恭王。言溥伦尤合,以其自道光皇帝长支传下也。醇王似亦同意此议。其余诸人,则主张立醇王之子。太后闻诸人议后,发言曰:“以前我将荣禄之女说与醇王为福晋,即定意所生长子立为嗣君,以为荣禄一生忠诚之报。荣禄当庚子年,防护使馆,极力维持,国家不亡,实彼之力。故今年三月,又加殊恩与荣禄之妻。今既立醇王之子,即封醇王为监国摄政王。此职较从前之议政王,名分尤高也。”醇王闻太后之言,叩头辞谢,深恐不称其职。即时下两谕,一以醇亲王载沣为监国摄政王,一谕命将醇王之子溥仪入宫抚养。又命庆王以此谕说与皇帝知之。此时帝尚明白,闻庆王述太后旨后,言曰:“立一长君,岂不更好?但不必疑惑,太后主意不错。”后又闻以醇王为监国摄政王,帝极喜悦。此时乃下午三句钟。逾二钟,此幼主遂入宫,醇王送之。翌日七钟,御医言帝鼻煽动,胃中隆起,皆非佳象。是晚帝知疾已不起,遂写其最后之遗诏,但含糊几不可读。此诏在皇后手中,初甚秘密。时朝廷又降一谕,言帝病亟,着各省再寻良医,速遣入都。谕中详述帝之病状,其语是否尽实,则不可知矣。人之见此谕者,皆不以为意,盖久已预待之矣。下午三钟,太后至瀛台视帝疾。帝已昏迷不省,其后稍明,侍者为穿长寿礼服。盖礼制,皇帝须服此以崩也。若崩后再穿,则以为不祥。帝不愿穿,至五钟,遂崩。太后、皇后、妃嫔二人、太监数人在侧。太后未俟穿龙袍礼毕,即回宫,传谕降帝遗诏,并颁新帝登基之诏。……    
    太后此时神气安和,旁人见之,皆为惊讶。又以新帝之名下一谕,称述大行皇帝之德并太后仁爱之恩。当此时,追忆光绪初年,因未为同治帝立嗣,吴可读曾以尸谏。今新帝已继与同治帝为嗣,以践太后当时之谕旨,然苟不筹一兼顾之法,则光绪帝又将如同治帝之无嗣,士大夫必又有起而争之者,或有人踵行吴可读之已事,亦未可知。太后乃独出己见,创为兼祧之举,虽于前无征,然非此不足以两全,盖因情以制礼者也。……    
    西历十一月之十四号,太后终日料理大事,至晚乃获休息,虽极辛苦,而体气反较佳。翌日,仍于六钟时起,召见军机与皇后、监国摄政王及其福晋即荣禄之女,谈话多时,以新帝之名下一谕,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皇后为太后。其时尚筹划庆祝尊号之礼制,并定监国授职之礼。至午时,太后方饭,忽然晕去,为时甚久。及至醒时,皆谓因前数日感触劳乏,以致旧病复发,其根则由于夏间病痢太久,体气大伤也。太后自知末日将至,遂急召光绪皇后、监国摄政王、军机大臣等齐集,降下列之上谕,吩咐各事,从容清晰,仍如每日办理国事之状。    
    《慈禧及光绪宾天厄》    
    德宗致死之疑案    
    清德宗之非令终,当戊申十月,已有此传说,盖西后与帝一生相厄,而帝毕竟先后一日而殂,天下无此巧事也。当时群疑满腹,而事无左证。其所以使众且疑且信之繇,则以德宗卧病已久,而医者佥断其不起,事理所趋,一若德宗之死,势所必至,西后之死,转出意外者。其实德宗正坐西后暴病,遂益趣其先死,此则纯为累年之利害与恩怨,宫中府中,皆必须先死德宗也。当时后党之魁,内为隆裕,外为项城,二者始终握大权,噤众口,故虽易代,亦无人为此孱主鸣冤。迨至民国十年后,故宫易主,项城势力亦渐尽,私家笔记间出,宫女太监,亦能道之,事实始渐露。王小航杂咏中,德宗遗事云:袁世凯入军机,每日与太后宫进奉赏赐,使命往来,交错于道,崔玉贵更为小德张介绍于袁,小德张隆裕宫之太监首领也。三十四年夏秋之交,太后病即笃,又令太医日以皇上脉案示中外,开方进药,上从来未饮一口,已视为习惯之具文。(原注下均同:当日江侍御春霖向李侍御浚言曰:“皇上知防毒,彼辈无能为。”岂料彼辈之用意,不在于方药中置毒哉。)其前岁肃王曾谓余曰:“我所编练之消防队,操演军械,无异正式军队,以救火为名,实为遇有缓急保护皇上也。”至是余自保定来,题及前话,谓倘至探得太后病不能起之日,王爷即可带消防队入南海子,拥护皇上入升正殿,召见大臣,谁敢不应。若待太后已死,恐落后手矣。王曰:“不先见旨意,不能入宫,我朝规制,我等亲藩较异姓大臣更加严厉,错走一步,便是死罪。”余曰:“太后未死,那得降旨。王曰无法,余曰不冒险,恐不济事。”王曰:“天下事不是冒险可以成的,你冒险曾冒到刑部监里去,中何用来。”余扼腕回保定,又百余日而大变酿成,清运实终矣。(家必自毁,国必自伐,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又云:“隆裕自甲午以前,即不礼皇上,虽年节亦无虚文,十五六年中皆然。上崩之数日前,隆裕奉太后命,以侍疾来守寝宫,(是时崔玉贵反告假出宫,小德张之名尚微,人不注意也。)上既崩,隆裕仍守床畔,直至春移乾清宫大殓后,始离去,赴太后宫,太后已不能语,承嗣兼祧之事,问诸他人始知之。自上崩至奉移大殓,亲王大臣,以至介弟,无一人揭视圣容者,群臣大礼,盖如是之肃也。吾闻南斋翰林谭君,及内伶教师田际云,皆言前二日尚见皇上步游水滨,证以他友所闻,亦大概如是。昔穆宗之以疡崩也,尚杀内监五人,此则元公负?休休有容,粉饰太平,足光史册,虽有南董,无所用其直矣。”小航此言,大致不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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