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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终身成就 作者:商哲(晋江2014.2.16完结)-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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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珝一辈子都记得谢怿之当时的表情,他像是被人当面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他把那个学生叫过来,厉声说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指点点。”
  谢珝不知道一向与善良的父亲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气得要命,枯瘦的手上的青筋都冒出来,还沾着粉笔的沫子。
  谢怿之与人为善,从来不会和别人吵架,唯一的一次也是为了谢珝。
  她亲手毁掉了他一辈子的骄傲,把它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尽管如此,谢珝进入娱乐圈,父母也只是尊重她的选择。但是她看到过父亲拿着她小时候的作业本在书房的角落里沉思,他在那里默默地坐着,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红色的对勾。他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了,慢慢地凑近去看上面谢珝幼稚的笔迹,鼻尖甚至碰到了泛黄的书页。
  谢珝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聪明清俊,他不舍得她去肮脏的圈子里跟别人尔虞我诈。
  所以谢珝从来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抽烟,公司里那些阴谋诡计斗争交易也从不会告诉父母,不管她在外面用了怎样的手段,使了怎样的计策,哪怕她的手脏了,她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人莫过于自己的父母,他们无条件的原谅她,并且在她的背后为她撑起整片天来。
  平静的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谢怿之有一天早上出门去,等到晚上的时候他才从外面回来,谢珝在厨房帮妈妈收拾的时候听到敲门声,笑着走过去开门,发现是爸爸站在那里,背微微地有些驼了。
  “爸,怎么这么晚回来?”谢珝有些疑惑地问道。
  谢怿之扶着门框皱着眉头说道:“有点事情耽误了。”
  吃过晚饭,谢珝走到书房。
  “珝珝,你坐下,爸爸有些话想要跟你讲。”
  谢怿之把书放在一边,摘下眼镜,眼角之间有深深的忧虑,彷佛想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珝珝,我和你妈妈对你最大期望就是你平平安安的。”说完这话之后他停顿了很久,半晌之后继续说道:“顾振洵那个人不是好人,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这样的两句话搭在一起,谢珝顿时明白了爸爸今天出去到底见到了谁,他不会像别人那样一句话好几个意思,然后语重心长地解释,他不擅长把心底对于女儿的爱表现出来,比如现在。
  谢珝一瞬间觉得爸爸老了,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那个站在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的高瘦男人,现在他坐在对面,背微微有些佝偻,头发白了将近一半,手背上瘦得能看出青筋,眼角的皱纹显示出他有多担心。
  他老了,变成了这个在扶手椅上焦虑地看着她的老人。
  她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不曾陪在父母身边,在未来的许多年里年也不能抽出很多时间回家。可是他们一直在这里,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会在这个繁忙的城市里点亮一盏灯等她回家。
  这就是她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放弃她的父母。
  谢珝看着谢怿之眼角的皱纹,轻声说道:“爸,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的。”

  25。天台

  半夜,父母已经睡下之后,谢珝收到了一条短信:下楼,要不然我就上去。
  谢珝走到离卧室较远的阳台,拨通了电话,“你回去,把住处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说完之后不等顾振洵回答就挂掉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她收到了短信,是离这边最近的一家酒店。
  她将一个小玻璃瓶放到包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睡觉的房间,转身出门。
  半个小时之后谢珝拨通了电话,平静地说道:“顾振洵,我来了。”
  她听见他那头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他有些愠怒的声音:“你在哪?”
  谢珝笑着说道:“我在你酒店的天台。”
  顾振洵明显一怔,接着说道:“你别动,我马上上去。”
  谢珝笑着挂了电话。
  顾振洵上来的时候就见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谢珝趴在栏杆上,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这个时刻根本没有别的人上来,只有她自己站在那里,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将要燃尽的烟头,目光淡漠地俯瞰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见到他上来,谢珝揉灭烟头笑着说道:“顾振洵,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不许靠近我的父母。”
  顾振洵上前几步,似乎是想把她拉回来,听见这话之后皱着眉头说道:“你先过来,我们从长计议。”
  可是谢珝不想从长计议,尽管她对于顾振洵心不够狠,一再退让,也有她的底线在,她的父母禁不起折腾,她要尽全力保护好他们。
  “我过去也没有用,就在这儿,顾振洵,我们好好谈一谈。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我说过图灵是个伟人。”谢珝扬了扬右手手中的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顾振洵瞬间明白了,谢珝以前说过天才就是天才,死的方法也比别人技高一筹,比如图灵,剧毒氰化物的苹果,咬上一口,很快就没有救了。
  “你别冲动,我们总是可以解决问题的。”顾振洵想要走上前,却被谢珝的眼神定住,风吹起了他的衣服下摆,显然他出来的匆忙,脚上还是拖鞋。
  谢珝向下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排排的车灯绵延不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一句诗,里面说死亡是什么,死亡是像鱼在天空中翱翔。
  她居然还冷静地解释道:“我妈是化学教授,凭我的能力想要这种东西容易得很,苦杏仁味,对不对?我记得高中老师讲过。”
  顾振洵彻底生气了,额上的青筋暴起,谢珝几乎能够听到里面血液跳动的声音,他的眼底浮现出了青灰色的火焰,谢珝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今天见了,莫名觉得熟悉,心底还有几分难得的快意。
  “你想要怎样,我都同意,你快给我过来。”顾振洵气急败坏地安抚道。
  谢珝笑着,眼神却是冷冰冰的,“你对我爸说了什么?你威胁我可以,用骆宁泽,用我的工作,用绯闻用剧本,都可以,我不在乎。我对你不够狠,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你不能威胁我的父母。”
  顾振洵似乎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这会儿见到谢珝在栏杆上趴着,心里只剩下一团乱麻,又像是被一把又一把的剑戳中,然后一把接一把地拔出,带出血肉,只余下一个很大的血窟窿,里面空无一物。
  “我没有威胁他们,我只是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他终于开口,却是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谢珝闻言笑了,冷酷且残忍地厉声说道:“顾振洵,你这还不算威胁,你还想怎样?我爸当年因为你重病,你知道吗?我们一家被你们逼到绝路,你知道吗?医院里的墙有多冷,你知道吗?我父母当年被逼的换工作背井离乡,你知道吗?你现在又突然跑出来,骗他们说你想跟我在一起,你知道我爸有多担心吗?我爸妈年纪大了,禁不起你再像当年一样折腾一次,你可不可以为我着想一次?”
  顾振洵看着她发红的眼角不发一言,谢珝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无法辩解,正如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一样,他都不能解释。
  谢珝仰起头,声音已经有了一些哽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以为那天晚上我们已经讲清楚了,为什么又过来破坏我的家庭?”
  她困惑地看着他,眼睛里的不解和绝望干净得一塌糊涂。
  以前看到偶像剧小女生跟男朋友吵架闹分手的桥段,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说我为你掏心掏肺付出多少你为什么还这样,苏珏就会在一旁指骨敲着桌子看不屑地评论:“她为他掏心掏肺难道不是自己愿意的。掏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肺,付出了就是付出了,他不爱你,凭什么要来听你讲这些心肝肺的废话,何况这些哪一项不是自找的,浪费青春浪费时间其实都是双方的。”
  所以谢珝不会真的去恨顾振洵,他天生就是冷漠的人,界线以外的人从未施以片刻关心,他不爱她,谢珝怎样都没有用。
  但是他若是在明知她的底线的情况下还要强行越过,谢珝就彻底绝望了。
  爱情之上,还有亲情。
  交易之外,尚有尊严。
  顾振洵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厉声说道:“你先过来,条件我们可以慢慢谈,跳下去你爸妈就没女儿了。”
  谢珝看着他额上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往心里去,眼下说这些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冷笑着说道:“我到时候死都死了,这些事情想管也管不了了。”
  顾振洵又悄悄地靠近了一些,沉声说道:“你别拿死来威胁我。”他脸上的神情几乎要冷冻成冰,像是谢珝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
  他们在很久以前讨论过死亡,大概是谢珝的课程太多,大作业加考试,选修课也来凑热闹,去教室的路上她开玩笑说道:“要是真的挂了,我就只好去双子楼跳下去了,反正我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讲了。”
  双子楼是他们学校老校区里最高的一层楼。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来着,谢珝隔了好多年还记得他听见之后抿着嘴唇的严肃的样子。
  顾振洵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专业书和笔记,半晌之后认真地说道:“死亡是最不负责的想法,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似乎是话一出口顾振洵也意识到自己严肃得过分,谢珝可能只是开玩笑而已。
  于是他缓和气氛般地说道:“哪里是你想挂就挂的,这么灵的脑袋哪里会挂。”
  当时他们走在湖边,桥上有几只胖胖的野鸭踱过,不远处就是图书馆,再走几步是教学楼,朗朗书声。
  后来的好多年里,在一次又一次的艰难的时刻,谢珝不曾真正的考虑过死亡这种解决方式,原因不过是顾振洵的一句话。她总是想着再撑一下再撑一下,最后完不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还有死亡可以解脱,一想到最终还是有这样一种不负责任的解法摆在前面,她就觉得还并不是万劫不复。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撑了过来,也漫长地过了这么多年。
  可是,刚刚的那一刻,她从天台向下望去,看着地上的行人车辆街道,真的是万念俱灰。
  谢珝笑得更大声了些:“你总是拿别的来威胁我,我一无所有,你什么都不在乎,我也威胁不了你别的,只能孤注一掷了。想来正常人养条小猫小狗也总是要养出感情来的,所以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是在你身边养了好久的,若是从这儿跳下去,你估计也要心里阴影,看来我真的猜对了。”
  她有些得意地看着他,彷佛只是先做出了一道数学题而已。有那么一会儿,顾振洵看到了以前的那个谢珝,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像是锋利的宝剑,闪着银白色的光芒,利刃出鞘,必将见血。又像是新生的竹子,坚毅柔韧百折不挠,带着树林里新鲜的雨滴和青草的味道,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里面却像是有光一般。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承认自己失败一般,“我怕你死,你猜对了。但是你猜错了原因,”他停了一下,皱着眉头,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薄薄的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半晌之后缓缓说道:“真正的原因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珝听着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一时有些走神,“现在我不会信了。”
  一句假话说了十年,正常人都不会信了。
  顾振洵看着她,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平静的水面底下却是惊涛骇浪,“我说的真话假话有时自己也分不清,但是这次是真的。”
  谢珝沉默着,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沉声说道:“文字游戏一直都在玩,在一起多久?一年?两年?然后继续扔掉。顾振洵,我们在这里谈一谈条件吧,你以后不能靠近我家。否则我马上就跳下去。”
  顾振洵穿着衬衫出来的,天台的风很大,谢珝都觉得有些冷,他却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头,似乎完全无视了谢珝的话。
  谢珝眨了眨眼睛,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过,然后发现顾振洵在对面脸色发青的看着她。
  顾振洵一生只见过谢珝哭三次,这是第二次,而最后一次,他宁愿永远都不用看到。
  他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地说道:“你试试看,跳下去就再也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26。解决

  顾振洵一生只见过谢珝哭三次,这是第二次,而最后一次,他宁愿永远都不用看到。
  他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地说道:“你试试看,跳下去就再也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谢珝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不发一言。
  顾振洵声音并不如平常那样镇定,“你知道,我只做最正确的选择。”
  谢珝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平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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