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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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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考虑起来……”

    可是鲍小满拼命推卸,陆大爷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磨。同时,这风声也很快传
遍了全村,鲍小满成为村头似乎已是众望所归,剩下的只是时间和手续问题。陆大
爷说,这样的村子要改变面貌,就非得要有像鲍小满这样年纪轻、有文化、见过世
面、心眼实在的带头人不可。

    这天清晨,秉贵醒来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他想了想,才明白今天早晨场
院里特别清静。往常,场院里的井边,这早晚担水的、洗衣的,早热闹得很了。久
而久之老两口已成了习惯,总能在窗外的喧闹声中睡一个囫囵觉。今天不知为什么,
少了这份喧闹,老两口反倒睡不着了。小满娘撑起上半身往窗外一看,不由得惊叫
起来:“该死,谁把场院门关上了?”

    果然,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门外的阵阵喧哗,秉贵忙叫老伴快去开门。老伴披了
衣服出去,不一会儿又急急匆匆撞了进来:“老头子,不好了,小满不知中了什么
邪,挡在门外,死活要让乡亲们按每担水五角付了钱才准许进来挑水。乡亲们在门
外骂呢!他还在大门上贴了张告示……”

    秉贵大吃一惊,咬着牙撑起上身:“小满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我们不是答应过
他,讨老婆的钱不够,我们出面向你二弟借。你二弟也答应了,下次回来会多带些
钱来的。他真是穷昏了头,快扶我起来,我去撕了那张混账告示……”

    这一来可苦了两个老人,他们甚至没能使断腿人下床单腿立定。他们终于明白,
要凭自己的力量移到大门外是不可能的。于是,秉贵只有捶着床板,高声叫骂那个
六亲不认死要钱的畜生了。

    可是,站在大门外台阶上的鲍小满面对越聚越多的乡亲正在解说自己的“施井
方案”,面对如此多的愤怒、谩骂,正显得十分紧张和着急的儿子是听不到父亲的
叫骂声。鲍小满指着贴在门上的布告:“有的乡亲可能不识字,我现在再把我家有
关使用井水的安民告示宣读一遍:”鉴于此井是我们鲍家投工投料,在自家场院里
掘成,它无疑属鲍家私产。因此,鲍家有权对该井的使用进行管理。一、为了确保
水源卫生,自即日起严禁在井边洗衣洗菜;二、该井不再对村民无偿供水,除五保
户、烈军属免费外,其余各家各户来取水,每担收取水费五角。六亲不认,童叟无
欺,一视同仁,决不赊欠减免……‘“

    这下子就像油锅里撒把盐,大门外更热闹了,有晃着水桶叫骂开:“呸!什么
共产党员、退伍军人,简直就是给共产党丢脸!”“还说鲍家出了个大贵人,哪知
出了个见钱眼开的黑心鬼,把鲍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甚至有人朝鲍家大门扔牛粪、狗粪了。小满本来就不擅长说话,这时更涨了个
脸红脖子粗。可他在要收钱这点上,一点不松口,还搬出许多理由:“乡亲们,如
今商品社会,干啥事都要钱,村子穷到这地步,银行、信用社都怕,不肯贷款了。
我也不能说过头话,也不想瞒大家,反正今天从乡亲们头上收多少钱,保证把钱用
回到乡亲们头上……”

    没等他把话说完,更难听的话就当头泼下来了:“别当婊子还想立牌坊,谁还
不知你是讨老婆正缺钱,急疯了,才想出这绝法子。”有个愣头青更扔过来一句没
轻重的话:“用这法子生钱讨老婆,生个孩子也是没屁眼!”

    这一来把小满逼急了,他一猫腰,从身后的门槛上捧起一个上了锁的铁皮匣子,
高声说:“反正我今天就一句话,朝这匣子里扔足五角钱,进我这门去挑水。不给
钱,没门儿。”谁也没想到,这时会从人群后面走出个姑娘来。小满抬眼望去,见
是秀秀,今天约好了她要出山去玩的,原来她已在人群后面站够了多时。只见她脸
色惨白,站到小满面前,半天没一句话。她双手慢慢抬起,众目睽睽之下,摘下项
链,“咚”的一声,落进小满双手捧的铁皮匣子里。她苍白的嘴唇在抖,大家终于
听清她说的话:“比起那五角的钢儿,它值钱多了。对不起,我不想做一个没屁
眼孩子的娘,你另外找个人罢。”

    小满就像心窝里被人捅了一刀,他身子一个趔趄,靠在紧闭的门板上。他朝正
向后退去的秀秀高声喊:“秀秀,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先别走,你听我解释。”可
是秀秀什么也不听,她一扭身子,大步向村外走去。

    小满脸色土灰,紧闭上双眼,眼角的泪漫出来,可他仍把铁皮匣子举高:“乡
亲们,我仍是那句话,给钱挑水……”

    这一来人群炸开了营,那个愣头青第一个跳将出来:“打他!打这六亲不认的
畜生!”“对!把那扇门砸了,把院墙扒了。他不让咱喝水,咱也不让他安生!”

    就在人们往前拥,眼看要出事时,人群后响起一个声音:“让一让,让我担两
挑水,家里等着用水哩!”人群立刻静下来,让开一条道。此人来得正好。原来村
支书家的人也要喝水!好,看鲍小满怎么办吧……

    正是陆大爷,他年纪大,挑不动水了,水桶担是由跟在他身后因小时候吃错药
成了哑巴的18岁的孙子挑的。陆大爷走在头里,众目睽睽之下,他把一枚阳光下亮
得刺眼的一元头的钢镚儿塞进小满手里的铁皮匣子,然后小满半开了门,放哑巴进
去挑水。陆大爷没有进去,他就站在台阶上望着众人:“你们嚷嚷什么?当年掘这
口井时,你们哪家出过工、投过料,这井是在你们家的场院地里?白吃白用人家的
水这么多年,反倒认为你们也有份,世上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吗?你进城撒泡尿,
还收你两角钱哩!告诉你们,鲍家这眼小满井收费的事,是经过村委会批准的,我
看谁还敢闹!”

    这一下愣头青那几个人的邪劲儿被镇住了,人们丁丁当当,依次把钢镚儿塞进
铁皮匣子,进了院门,不过人们心里总不舒服,投钱时还常多句话:“给你买药吃!”
鲍小满摆出当兵时伺候那些猪时练出的能耐,爱嚎的只管嚎去,可少一个子儿就别
想进门。

    场院里这才热闹起来。秉贵最终还是把自己挪到堂屋门前,仰起一张老泪横流
的脸,高声对乡亲们赔不是:“老少爷们,我养子不孝,得罪了大家,请多多包涵。
我真没想到,我刚让他管家,他就惹出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我不会饶他的……”刚
说到这里,又气又急的秉贵站立不稳,瘫软在地。小满娘怎么也搀扶不起来,这时
多亏从大门外大步流星走进个人来,才相帮把秉贵弄回到床上。他不是别人,正是
刚从城里来弄砖的小满他二舅。刚才他在大门外看小满收钱,看了多半天,还是小
满向他打招呼,让他进来劝劝老爹。

    “真没想到,我外甥这么有出息,难怪他不肯跟着我干,原来家里栽着棵摇钱
树呀!我们先前怎么就想不到呢?每担水五角,全村三百多户,平均每户每天两担
水,一天就收三四百元。一个月少说也有万把块进账。一年两年过去,姐夫就住高
楼了。”包工头一旁扳着指头算,算得一张柿饼脸油光光的。

    秉贵别转了脸:“快闭上你的臭嘴!人到了满脸出毛、六亲不认的地步,钱挣
得再多有什么用?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住高楼又有什么意思?”
包工头极有耐心地开导着姐夫:“姐夫,你真该出山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变了,
如今人人都在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地捞钱。”

    “难怪像你这样的人,人味儿越来越少了。小满只怕就是跟你学坏的,钱真不
是好东西!”老秉贵愤愤地说。

    包工头一点也不气恼,他笑眯眯地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大沓钱:“可是,你离开
了钱,儿媳妇娶不进来,腿伤治不好……姐,这是你借的两万块钱,不够,让小满
再来拿。有这样的外甥,你们借多借少,我都放心了。”

    小满娘高高兴兴接过钱,老两口一直在张罗着早一天要把秀秀娶进家来,他们
可不知道刚才在大门外小两口已吹了。那包工头见姐夫不怎么愿意理自己,就从后
门直接去砖窑了。这边,陆大爷见场院里阵势稳住了,他便走进屋来,坐到秉贵的
床边。

    第二天,小满雇了一个专门在场院门口收钱的替工,就是陆大爷那个哑巴孙子。
小伙子十分尽职,不管什么人,不付钱,谁也别想进门挑水。只有那几个五保户、
军烈属,头天晚上小满已给他们专门送去免费的红牌牌。而小满从母亲手里接过那
两万块钱,立刻带了几个泥水匠到屋后的小山顶上忙碌开来,又是钢筋又是水泥的,
谁也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农家的日子过得是很快的,转眼快要过大年了,而在这
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完成村级政权的换届选举。

    开选举大会的那天非常热闹,连乡党委王书记也专门下来坐镇了,还有从县里
下来搞基本路线教育工作组的同志,久未开会的大会堂里被挤了个满满当当。王书
记简短的开场白强调选一个有朝气能干实事的村委会的重要意义之后,就开始选举
了。选票发下来以后,尽管群众意见很大,但由于有党员和那些喝免费水的五保户、
军烈属的联合提名,鲍小满的名字还是列在第一位,于是会场上立时响起一片不满
的嘘声。

    结果可想而知,613 张有效票中,鲍小满只得了47票,而没有列入候选人名单
的陆大爷却得了378 票,人们的意愿再明白不过,既然还没有信得过的人接班,你
陆大爷老是太老了,但至少办事还公正,你不干也得干下去。于是,在一片震天的
掌声中,新当选的村主任陆大爷被拥到台中央,该他发表施政演说了。说实在的,
坐在台上的人,包括陆大爷本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似乎早有准备。他颤
巍巍地在台中间一站,咧开没牙的嘴,捧出一番心里话:“乡亲们,今天再让我在
这儿讲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由于我的无能,咱困基村这些年没啥变化。但从现
在开始,这个局面肯定会改变了,因为村里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党员。”

    陆大爷讲到新一届村委会的打算时,语出惊人:“困基村最缺的是啥?水!连
刘伯温都被这水困住……但现在我可以宣布,水困不住咱们了。离过大年还有11天,
我保证今年过大年时,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自来水。就像城里人一样,龙头一开,水
哗哗地流进你家的锅里、脸盆里、新买的洗衣机里。为什么?因为我们有了困基村
第一家村办企业——困基自来水厂。大家都看到了,鲍小满家屋后的小山顶上,水
塔都修好了。今天,鲍小满又去买水泵和自来水管,这时他大概也该回村了。”正
说话间,穿着一套旧军装、一身风尘的鲍小满风风火火地赶到会场。他走到台前,
朝台上的陆大爷说:“陆大爷,成了,所有的材料都顺利买回来了!”“好啊,我
正向乡亲们念叨这事哩,你干脆上台来,把这个自来水厂向大家交交底。家家都离
不开水,关心着呢!”

    小满被工作组的同志一把拉到台上,他闹了个脸红脖子粗,站在台上半晌说不
出话。陆大爷急了,提示道:“说嘛,就说你的自来水厂……”“这自来水有啥说
的?不就是用水泵,噢,就是抽水机,把俺家那口小满井里的水打到俺家屋后小山
顶上那新修的水泥池子里。那儿地势高,用水管把水直接通到各家各户,从今往后
就再不用挑水了,一开水龙头就见水……”

    场子上响起掌声了,因为这是做梦也盼不到的美事。

    陆大爷继续提示:“再说说资金的事……”鲍小满一拍脑门,才想起该向大伙
说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本,念了起来:“修水池,耗钢筋、水泥、人工工
资一万八千五百二十四元七角,买水管……”陆大爷说:“报个总数吧,明细账日
后公布到墙上就行。”“好。由于还没完工,也只能谈个框算,但看来超不出这个
数字。自来水直到通到各家各户为止,需11。3万元。这钱哪来呢?这五个半月,我
和那哑巴兄弟,用那小铁皮匣子,每担收五角钱,共收得六万四千三百五十二元五
角,我向我舅借了两万元,我还卖了那条项链,加上我的退伍费,家里凑凑,也有
万把块钱,又向陆大爷家借了两万,这样资金也差不多够了。那六万多是向全村各
家各户收的,这回全部用进去了。我没买药,也没买一包烟一瓶酒……因为信用社
不放心咱这样的穷村,贷款不容易,再说贷款要利息,有不少村办企业靠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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