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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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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包放在宾馆里,去申请一个保险柜。既然李娜已经将包交给了袁义,那就得无条
件地信任他,听从他的安排。一川夫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我有些神经紧张,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只黑包上 。

    袁义自然感到责任重大,但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没有下班后先回家,把包
放下再到宾馆里来,因为那样不顺路,也耽误时间。他带着这只包离开办公室,开
车去接小鲍,完了再带着这只包来到宾馆。此刻这只包就立在了了刚才写字的桌子
上,我们出门的时候袁义再次把它抓在了手上。

    接下来商量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一川刚吐过,没什么胃口,但他愿意去任何地
方。为保护他脆弱的胃,我们放弃了川菜去了一家粤菜馆。大家绕着桌子坐下。一
张椅子上放着脱下来的外套和女士随身携带的提包。袁义的那只包(实际上是李娜
和一川的)混在其间。我们吃饭的时候它一直搁在那儿。

    九在饭桌上我和一川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实际上,这不愉快早晚是要发
生的。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和一川见面的吧?十年的隔绝使我变成一个怪人,这
在前文里已经说过。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与十年前相比我竟然毫无变化,这就更使
人难堪了。

    一川回国,不免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至少与十年前相比已是人是物非,变化
之剧使人感慨。这方面,他与袁义绝对有共同语言,而我是根本插不上的。仅从外
观上看,他俩都已呈现出中年人发福的体态,携家带口,两个人都成了社会的栋梁
之材。

    一川不禁回忆起当年袁义送他去美国,由于换不到所需的外币,在北京街头如
何绝望地徘徊。而如今袁义隆重地欢迎他们一家归来,那气派就像整个北京城都是
他袁义的。我完全同意一川的说法,只是,他们回忆的“昨天”仍然是我今天的现
实。如果没有袁义这样的朋友,流落在北京城里我不还得“绝望地徘徊”吗?

    袁义借机诱惑一川,说:那你不如回北京来算了。李娜也说:看看人家袁义,
又是司机,又是秘书的。袁义连忙解释说:那可不是我私人的。李娜说:在美国,
有私人司机的也不多。虽然回国后也许会有自己的司机和秘书,一川仍然不为所动。
在美国,能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易,他强调说。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样的谈话我自然无法介入。

    为怕我受到冷落,一川以拉家常的口气向我提出一个问题:你平时投资吗?我
感到无比惊讶:投资?什么意思?一川说:这事儿很容易,在家做就行,通过因特
网。李娜平时没事就投点资。接着他向我解释了一大堆技术问题。我虽然如堕五里
雾中,但表情却显示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一旁的袁义看得焦急无比。

    一川还向我推荐了一种戒烟药,说他以前烟瘾如何大(“你是知道的!”),
吃了这种戒烟药后马上就戒掉了,灵得很。目前国内市场上还没有这么好的戒烟药,
一川建议我向周围的朋友推销看看。没准就能成功呢,他说。

    一川已经看出我是一个穷人,热情洋溢地想帮助我。但他似乎忘记了我是一个
什么样的人了 。

    袁义摸摸索索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后递给一川。这是一个复印件,上面
复印了一篇某文学杂志上的文章,是介绍本人写作情况的,自然不乏赞扬吹捧之辞。
显然袁义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机会向一川展示。此刻,他逼着一川在
饭桌上阅读完全文(就像挟持我来北京那样)。一川看的时候袁义也凑过来,并排
和他一起看。待一川看完,袁义又将文章递给李娜。李娜看完,又传给了了。了了
惊慌失措地接过复印件。李娜向袁义解释说:她不会中文,只能听,说勉强也可以,
读和写就不行了。她补充说道:一川不让她学中文。

    袁义一面收起复印件,一面质问一川:你为什么不让了了学中文?一川说:我
要让她适应美国生活,学中文没有用,弄不好还会有消极作用。话虽这么说,但显
得底气不足。袁义笑道:你啊你!他转念一想,把本已揣入怀中的复印件再次递到
一川手上。那你就翻译一下给了了看吧,他说。

    袁义展示复印件的时候,我觉得很尴尬。我说: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瞎写的。袁义根本不为所动,就像这件事和我无关一样。这是他做事的一贯风
格,我自知无能为力,如果继续谦让下去反显得做作了。于是我干脆不闻不问,这
样事情就达到了高潮。

    只见一川神色郑重,小心地将复印件折起、收好,一面说:我一定翻译出来给
了了看,自己也要再看几遍。

    我当然明白袁义的意思。他所要向一川传递的只是这样一个信息,就是:我们
的这位共同朋友,当年的同事、兄弟,在不同的领域也做出了不俗的成绩。正是冲
着这句话,我觉得无地自容。还不如像一川那样把我当成一个需要怜悯和拯救的对
象,那样多少自然一些。

    自从看了复印件后,一川对我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变得庄严和肃穆了。袁义想
达到的正是这样的效果。一川不再与我谈投资的事,而是十分殷情地邀请我去美国
玩。他不再问我有没有投资,而是问我有没有护照。我说没有,这又使一川的谈话
受阻。这样,面对什么都没有的我,一川变得神经紧张起来。

    办一个很容易的,他试探说。

    干嘛要办一个呢?我没有这个需要。我说。

    办一个总要方便一些。找个机会和袁义一起过来,我们一起开车出去玩。见我
不再回答,一川转向袁义:你们公司不是每年都要组团出去吗?明年顺便帮何平办
一下,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开车出去。美国西部的景色还是很漂亮的,最好秋天来。
他急于把这件事定下来,再次转向我,说:怎么样?说定了,明年和袁义一起来。

    我推让道:再说吧,以后再说吧。

    于是除了了外的所有的人都开始劝我,让我打消顾虑,出去玩一趟。他们说如
今出国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又说我不能总是闷在房子里,靠想象写作。我有些急眼,
对他们说:我没有钱。一川拍着胸脯说:钱的事你就不用考虑啦,你没有,我们有,
反正饿不着你。你就痛痛快快地说一句,去还是不去?我回答说:不去。你的钱又
不是我的钱。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他们再也劝不下去了。静场半分钟后小鲍开始谈带小孩的
事。她和袁义半年前有了一个小宝宝,由于太小,没有带出来。李娜问长问短,一
川、袁义也逐渐参加进去 。我这头顿时轻松了许多。

    十

    以上便是我和一川之间发生的“小小的不愉快”。自然原因在我,是我的古怪
和生硬导致了不和谐。我的朋友们则无可指责。尤其是他们的热情和对我的希望是
那样的令人感动。他们不仅供我吃喝、平等相待,在精神上也努力抬举我,给我以
优越的地位。无论是挟持我进京、让我住进高级宾馆挥笔签单,还是想把我弄到美
国去见见世面,其目的无非一个,就是有福共享。当然他们看出了我的隔绝和社会
格格不入的个性,这也是他们甚为担心。他们试图改造我,并不是为了推销自己的
价值观,而是怕我堕入可怕的自闭。多年来袁义一直劝诱我、哄骗我,软硬兼施,
生拉硬拽,让我尝试不同的生活见识日新月异的世界。其最低目标是使我不至发疯
或郁郁早逝,最高目标当然是共享荣华富贵了。

    朋友们的良苦用心我怎能不知道?只是我常常感到自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我
有一种消沉下去和堕落的愿望,自绝于社会和朋友以及这个牛逼哄哄的世界。多亏
了袁义这些年来的提携,他就像牵着一根拴着我的绳子,不时地要提溜一下,把我
拉出水面换气。

    我常常想:他们到底图个什么?我是一个多么无趣和生硬的人,经常搞得别人
神经紧张。我一点也不好玩,一点也不随和,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呢?在
北京的这几天充分地(再次地)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没有我,大家一定会更加高兴,
气氛定然加倍热烈。而我夹在中间,使得每一个人都很节制、压抑、收敛,说话斟
词酌句,还常常出现冷场。我就像一块尖锐的石头,或者一根刺,当然首先是扎在
我自己的心里的。

    写这篇小说是为了纪念此次去北京和袁义、一川的会面。我想写写一川一家,
男人、女人和孩子。关于男人,我写了一川呕吐的事,已经顺利完成。关于女人,
我想写李娜的那只黑包,可笔锋一转,竟写起了我自己,写起了我在北京的内心感
受以及饭桌上的一次“小小的不愉快” 。写自己也许是必要的,可以为故事提供一
个较为深入的背景。当然,写一川一家,写他们的故事也许只是提供了我的一个背
景,目的是写我的内心感受以及遭遇。谁知道呢?还是让我们继续李娜或者那只黑
包的故事吧。

    十一饭后,袁义建议去三里屯,看看那里的酒吧街。没有人提出疑义,于是我
们动身出发。袁义开车,我坐在他的旁边。小鲍则和一川一家挤在后排。我们一路
向三里屯方向驶去。接近南街的时候,道路变得拥塞起来。到处都是停放的车辆以
及在车辆间穿行的奇奇怪怪的行人。这些人显然都是去酒吧街的,或者从酒吧街出
来,回自己的车上去。恰好是周五,来得又正是时候,十点多钟,正是上客的高峰
时间。袁义找不到地方停车。他干脆将方向盘一打,拐了进去 。

    车速极慢,一条条的人影映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当,袁义
小心翼翼地将车倒进去,沿着马路将车停稳。一川、李娜连夸袁义的倒车技术好,
说是一个人的车开得怎么样,主要是看他如何倒车。

    开车时,袁义将黑包放在他的座位边上。这会儿他将包抓在手里,临下去时对
我说了句:帮我注意点。声音虽然不高,但我立刻会意。他让我注意那只黑包,而
包里面装着一川他们的“全部家当”(李娜语)。本来我已经很紧张了,这会儿袁
义又委以重任,看来情况的确是比较严峻的。

    我们一下车就和街上的人挤挤擦擦起来。袁义大大咧咧的,提着黑包走在前面。
我紧随其后,主要是要跟上他手里的包,不能让它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一川、李娜
虽然也很关心他们的包,但同时要照看了了,因此不免分心。南街既窄又长,路灯
昏暗,人影憧憧的。两边酒吧的门面都很小,并且很隐蔽,进去之后便觉一片乌烟
瘴气,人头攒动,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那些比较有名的酒吧。生意清谈的酒吧也故意搞得很局促,烟雾缭绕,灯
光凄迷,进去的人如同身处梦境。

    我们在每个酒吧里待的时间都不长,探寻一下就出来了。袁义的意思很明确,
就是要让美国归来的一川一家见识见识,见识见识北京的酒吧,北京的酒吧街。如
果不考虑他手上提的那只黑包,我很赞同他的做法。可带着这只包,袁义这样做就
显得不可理喻了。

    事后袁义告诉我,三里屯的小偷是有名的,尤其是周末,防不胜防。可此刻他
带着一川的全部家当和细软在酒吧里挤进挤出,就像没事人似的。这便是袁义的风
格,是他特殊的魅力所在。别说是价值八九万元的一只包,就是八九十万,八九百
万袁义也会面不改色的,甚至会更加轻松。我就不行了,被一只黑包搞得神经紧张,
根本无暇欣赏酒吧街的夜色和那里的气氛。一川李娜想必也是一样,那包毕竟是属
于他们的。

    一帮人懵懵懂懂,跟随着袁义,在各家酒吧门前进进出出。终于走累了,袁义
选择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酒吧,领我们进去找地方坐下。我注意到袁义是靠墙坐的。
他坐下后那只包就搁在了桌下他的脚边。由于一面靠墙所以比较安全。这张桌子上
就坐着我们,没有外人。我在心里念叨着:别忘了临走时提醒袁义,让他拿上那只
包。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坚持到了最后,结果松懈了。我们站起身来离开酒吧,
但是忘记了那只包。这是完全可能的,是可以想象的。等我们醒悟过来,回去再找
时,它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不敢有丝毫的怠懈。至于我到底喝的什么饮料,啤酒或是
可乐并没有放在心上。乐手坐在我身后的吧凳上又弹又唱,但他唱的是什么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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