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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台湾儒学大师细说庄子:傅佩荣庄子 心得(选载)-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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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此看来,人生应该怎么安排才好呢?难道庄子会期望我们糊里糊涂过日子,因为“大清醒”实在太困难了?或者,即使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那么我的清醒在众人眼中会不会反而成了离经叛道的怪异现象呢?为了厘清问题的症结,必须辨明庄子所谓的“物化”(物我同化)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庄周与蝴蝶“各有自然之分”,亦即,若是庄周,就接受自己是个“僵卧不动的”、与别人格格不入的、在世间走投无路的这样一个人;若是蝴蝶,那就“自在飞舞、开心得意”,尽情享受生命的喜悦吧!另一方面,不管你是庄周还是蝴蝶,其实都是一个整体中的一小部分,而整体中的一切都在互相转化啊!
  《庄子·知北游》有一段对话,直接答复了有关“物我同化”的问题。
  舜请教丞说:“‘道’可以获得而拥有吗?”丞说:“你的身体都不是你所拥有的,你怎么能拥有‘道’呢?”舜说:“我的身体不是我所拥有的,那么是谁拥有它呢?”丞说:“它是天地所赋与的形体;生存不是你所拥有的,是天地所赋与的中和之气;性命不是你所拥有的,是天地所赋与的顺应过程;子孙不是你所拥有的,是天地所赋与的蜕变结果。所以,行路不知去处,居住不知保养,饮食不知滋味。这一切都是天地间变动的气,又怎么可能被你拥有呢?”
  原来,我们所见的一切都是“气”的变化。天代表主动的阳气,地代表受动的阴气,两者搭配而化生了万物。既然如此,物我同化就十分自然了。若要抵达这样的观点,还有一个关键的念头,那就是分辨“我有”与“我是”。
  所谓“我有”,是指肯定自己拥有“身体、生存、性命、子孙”。庄子已经清楚告诉我们这是无法成立的想法。至于“我是”,则是肯定自己“即是”或“等于”这四者。理由是:我与这四者都是天地所造就的。说得更浅显一些,就是不要执著于自我的存在,以为自己是个可以拥有某些东西的主宰者。
  如此说来,庄子不是有些消极吗?其实不然。他认为,人的生命包含了身体与心智,但是另外还有更高的精神层次。宇宙万物的变化也许真是一场梦,但是做梦的人一旦清醒,就会觉悟人生的可贵在于展现精神层次的意境。这才是庄子立说的用心所在。
  【引文】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齐物论》

  别相信算命

  庄子对于“怪、力、乱、神”没有什么忌讳,但是却有他独特的批判眼光。《庄子·应帝王》有一段完整的故事,提供了最佳教材,值得仔细赏读。
  故事的角色有三:一是郑国的神巫,名叫季咸,他能测知人的死生、存亡、祸福、寿夭,卜算出年月日,准确如神。郑国人看到他,都纷纷走避,因为怕他铁口直断,说出自己的命运。二是列子(列御寇),他是个年轻人,拜壶子为师,见到季咸之后非常崇拜,回去告诉壶子说:“原先我以为老师的道术最高深了,现在又看到更了不起的。”第三个角色当然是壶子了,他的智慧深不可测,在听到列子的抱怨之后,对列子说:“我教过你表面的虚文,还未谈到真实的部分,你就以为自己明白‘道’了吗?全是雌鸟而没有雄鸟,又怎么会产卵呢?你用表面的虚文与世人周旋,一定会想要凸显自己,这样就让人有机会算出你的命运。你试着请他来,替我看看相。”
  壶子的意思是:列子只学了一些表面功夫,如背诵经典的文字章句,但尚未觉悟真实的“道”,尚未抵达整体的化境,所以很容易露出个人的情绪、意念与欲望,然后让季咸可以算出他的命运。现在,壶子要亲自上场,让学生见识真正的本事。
  第二天,列子带着季咸来见壶子。见过面出去后,季咸对列子说:“唉!你的老师快要死了,活不久了,不会超过十天!我看他神色有异,呼吸像湿灰一般沉重。”列子进入屋内,哭得眼泪沾湿了衣襟,把这个消息告诉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地象,是不动不止的阴静状态。他大概是看我闭塞住自得的生机了。你再请他来看看。”
  隔了一天,列子又带季咸来了。季咸见了壶子后,出去对列子说:“真是幸运,你的老师正好遇到我。有救了,全然有生气了,我看见他闭塞的生机开始活动了。”列子进屋把这个消息告诉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天地相通之象,名与实都不存于心,一线生机从脚跟发出。他大概是看到我生机发动了。再请他来看看。”
  又隔了一天,列子又带季咸来,季咸见了壶子之后,出去对列子说:“你的老师动静不定,我无法为他看相。等他平静下来,我再看吧。”列子进屋把这句话转告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太虚无迹之象。他大概是看到我神情平衡的生机了。鲸鱼盘旋之处形成深渊,止水之处形成深渊,流水之处形成深渊。深渊有九种情况,我在此显示了三种。再请他来看看。”
  第二天,两人又来见壶子。季咸还未站定,就慌忙逃走了。壶子说:“快去追他。”列子追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回来报告壶子,说:“不见踪影了,不知去向了,我追不到他。”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完全不离本源的状态。我以空虚之心随顺他,使他不知我究竟是谁,一下以为我顺风而倒,一下以为我随波逐流,所以立刻逃走了。”
  在上述故事中,壶子依序显示四种神情,就是:地象,天地相通之象,太虚无迹之象,以及完全不离本源的状态。这是壶子的本事,也代表庄子的能耐,可以随心所欲展现特定的神情,让季咸知难而退。不过,季咸能够配合演出,每一次都正确说出壶子所显示的神情,也不愧他“神巫”的称誉了。
  算命看相之事并非纯属虚构,古今中外这一类的故事不可胜数,听了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但是,庄子期许我们的,是要在吉凶祸福的命运之外,把握自己的修养机会与觉悟能力。只要体认“完全不离本源的状态”,从整体来看待自己的遭遇,化解得失利害之心,那么算命又能奈我何?算命可供谈笑,但不足以决定我的喜怒哀乐。
  【引文】
  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止,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别相信算命

  ——《庄子·应帝王》

  大鹏鸟的寓言

  翻开《庄子》一书,第一篇是《逍遥游》,而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故事,则是“鲲化为鹏”的奇谈怪论。不过庄子好像非常在意这样的故事情节,居然在《逍遥游》中反复说了三次。若想了解庄子,似乎不能错过这个寓言。
  首先,庄子说:“北海有一条鱼,名字叫鲲。鲲的体型庞大,不知有几千里。它变化为鸟,名字叫鹏。鹏的背部宽阔,不知有几千里。它奋起高飞时,双翅张开有如天边的云朵。这只巨鸟,在海风大作时,就会迁徙到南海去。南海,是一个天然大池。”
  这样的描述让人过目难忘,“不知其几千里也”根本是夸张到胡言乱语的程度。庄子的目的是要迷惑我们的想象力,逼我们摆脱日常生活的所见所闻,使我们无法意识清醒地询问:真有这样的鲲与鹏吗?它们又在何处?鱼真的可以变成鸟吗?
  大概是猜到读者的反映了,庄子随即引述《齐谐》(古代记载怪异事件的书)。这本书上说:“当大鹏要往南海迁徙时,水面激起三千里波涛,它拍翅盘旋而上,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它是乘着六月刮起的大风而离开的。”这里描述了大鸟飞行的时机、方法与情景,好像真有目击者一般。庄子喜欢夹叙夹议,忍不住在此补充几句:“野马似的空中游气,四处飞扬的尘埃,都是活动的生物被大风吹拂所造成的。天色苍苍,那是天空真正的颜色吗?还是因为遥远得看不出尽头的结果?从天空往下看,也不过是像这样的情况吧!”
  我们在地面上仰望天空,其色深蓝,显示一种永恒幽静的趣味。谁不向往“天上宫阙”?庄子却能逆向运思,凭借大鹏的眼角余光,从高空往下看,发现只要从远距离外观赏,地面上的一切也是同样的美妙。美国航天员从月球回眸人类所居住的地球时,不禁脱口赞曰:“地球真美!”那么,我们这些地球人是否也可以换个角度、调整心态,珍惜我们生活周遭所见的事物呢?
  庄子稍加评论之后,接着引述第三个版本。
  商汤询问棘,得到这样的说法:“在北方草木不生的更北方,有一片广漠无涯的大海,是个天然大池。那里出现一条鱼,鱼身宽达几千里,没有人知道它有多长。它的名字叫鲲。那里出现一只鸟,名字叫鹏,它的背像泰山那么高,双翅有如天边的云朵。它拍翅盘旋上升,直到九万里的高空,凌越云气,背靠青天,然后飞向南方,准备前往南海。”这里的描写比较详细,但是并未提及鱼化为鸟。不过,在同一个地方怎能同时存在两个巨大无比的东西呢?并且,鸟一出现就不再谈鱼,可见这依然是鱼化为鸟的同一个故事。棘的话还有一小段后续结语,录之于下:
  “水泽边的麻雀讥笑大鹏说:‘他要飞到哪里去呢?我一跳跃就飞起来,不到几丈高就落下,在蓬蒿草丛中翱翔,这也是飞行的绝技啊!它还要飞到哪里去呢?’”
  麻雀代表一般百姓,他们不明白人生的道理。庄子的意思是:鱼需要水,限制较大;鸟需要空气,拘束少多了;鸟若飞到高空,就可以不费力气而自由飞翔。把这个寓言说实了,就是:人若经由适当的修炼,可以启动内在的能量,逐步减少外物的干扰,有如“鲲化为鹏”。当然,这里所强调的“大”字是个关键,意思是要敞开心胸,容纳万物。
  历史上注解《庄子》最有名的学者是晋朝的郭象。他的注解说:大鹏与麻雀“小大虽差,各适其性,苟当其分,逍遥一也”。这样的注解显然“误解”了庄子说寓言的用心。如果“小大各适其性”,庄子何必三度引述鲲鹏故事?如果“同样逍遥”,庄子岂不是庸人自扰,写下几万字的著作?由此可知,我们今天花些时间重温《庄子》一书,应该是合宜的,也应该会获得不少启发。
  【引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大鹏鸟的寓言

  ——《庄子·逍遥游》

  鱼的快乐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庄子·秋水》

  从困境中觉悟

  佛教把人生比喻为“火宅”,房子着火、危急万分,所以要赶紧觉悟。所谓的“火”,是指人的欲望,以及因为错误识见而产生的猖狂妄行。
  在庄子看来,情况也差不多,只是他没有宗教家的出世色彩,并且他在看出病症之后,所开的药方大不相同。那么,人生的痛苦来自何处?《庄子·齐物论》有一段平实的描写,他说:
  “人承受形体而出生,就执著于形体的存在,直到生命尽头。它与外物互相较量摩擦,追逐奔驰而停不下来,这不是很可悲吗?终生劳苦忙碌,却看不到什么成功,疲惫困顿不堪,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这不是很悲哀吗?”
  他的话语越说越重,简直像在训话:
  “这种人就算是不死,又有什么好处!他的身体逐渐耗损衰老,心也跟着迟钝麻木,这还不算是大悲哀吗?人生在世,真是这样茫然吗?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茫然,而别人也有不茫然的吗?”
  庄子以“茫然”作为结语,很适合现代人的理解。在进一步阐释他的药方之前,我们不妨顺着这样的批评,找一段更具体也更清楚的资料,来作为补充说明。在《庄子·天地》,描写人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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