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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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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针地把男朋友叫到家里来,胡谈乱爱——再出点什么事,她无论如何承受不起。所以大姐
写封信来说:家里的空调、冰箱、微波炉、VCD、音响都已经被检察院拿去抵债了,家里已
经没有空调了,要她死了这份心。其实大姐有一半也是说的真话。她说的那些东西,都被检
察院登记在册,将来用于抵债,并且不准转移。
    那几天正是法国世界杯踢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呼声极高的黑马尼日利亚被
丹麦踢了个4∶1,谁也看不上的克罗地亚成了一匹真正的黑马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四强。
电视台每天直播两场,重播一场,时间分别是晚上10点半、凌晨3点和中午12点。我没想
到瓶瓶还是一个超级球迷,她要求每场必看。她说世界杯四年一次,而且’98世界杯是本
世纪末最后一次足球盛会,全世界人民都在为之疯狂,不让她看行吗?她说:不看球,毋宁
死。我说你千万别死,球照看,幸好你没要求去法国看。瓶瓶说,今年春节在家爸爸曾答应
夏天带她去法兰西看足球的,老K也是个球迷,可惜……爸爸在牢里可以看球吗?瓶瓶显得
很天真地问。我气不打一处来,说当然可以,假如他在美国或者法国坐牢的话。瓶瓶说是
啊,在美国,坐牢根本不算回事儿,有一半人都坐过牢,很正常的。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差劲
了,坐一回牢就一辈子抬不起头,而且坐牢的条件那么差,一点都不讲人权……(瓶瓶说,
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差劲了……)
    扯远了。瓶瓶就是这样,你不能跟她搭话,一旦搭上就像是找开了收音机的开关,没完
没了地乱扯,而且牛头不对马嘴。总之,简单地说,瓶瓶白天睡觉晚上看电视成了雷打不动
的规律,且神圣不可侵犯(尽管她看球时经常打呼噜)。我想幸好世界杯只踢一个多月,而
不是一个世纪,到7月12日也就踢完了。咱们慢慢熬吧。
    后来瓶瓶很快想出了第二条理由,她说要回宁城报考超级模特提高班。她给我看一张我
从未看过的《未来明星》报上的一则广告,广告上说:为了迎接第×届中国模特之星大赛、
第×届中国超级模特大赛以及各类全国模特公开大赛……拟于×月×日开办超级模特提高
班……届时力争能为各届模特大赛推荐代表……你想在模特大赛中一展风采吗?你想在名模
大赛中一举成名吗?你想成为中国超级名模吗?也许你就是这样一个被埋没的人才……最后
我看到报考条件中有一条:净身高1.75米以上,体重55公斤以下。我说:等你身高再长
3cm,减肥减去3公斤以后再说吧。瓶瓶红着脸笑笑,不吭声了。
    法国在半决赛中以2∶1险胜克罗地亚,橙色旋风荷兰则和巴西周旋了整整一百二十分
钟,最后在点球决战中失利。四强将要在休息三天之后再捉对厮杀,直到决出前三名。
    球队要休息,瓶瓶当然更要休息。可是她说她的眼睛闭不上了,一闭上就疼,就痒。我
看看她的眼睛,确实有点红肿,我说大概是看电视看累了,你多注意休息,滴点儿眼药水。
她说她的眼睛不能随便滴眼药水,并说这是她的(!)医生关照她的。瓶瓶就是这样,她总
是能不断地口出惊人之语,时刻提醒人们她的公主身份。我好奇地问你的眼睛又怎么了,难
道不是人眼吗?她说她的眼睛半年前做过全世界最先进的激光手术,花了四千多元钱,从此
便有了专门指定的眼科医生。你为什么要动激光手术?治疗近视呗。你不是戴着隐形眼镜
吗?戴隐形眼镜影响上镜头,不能当电影演员,好莱坞的那些电影明星如梅尔·吉布森、蕾
妮·罗素,奥斯卡影后弗朗西丝·麦克道尔等等都做激光手术的。对瓶瓶例举的这些明星我
无法一一去考证,也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是对瓶瓶的思维方式感到有些奇怪,她动不动就将
自己和那些世界级的明星们摆到一起,她似乎永远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何况她从
来发现不了自己说大话时留下的明显的漏洞:假如戴隐形眼镜就不能当演员,那么这些电影
明星在做激光手术之前眼睛里面戴的是什么呢?……
    认真地去驳斥一个女孩子的谎言是不可取的。作为舅舅,我并不觉得我的外甥女长得有
多美。在她小时候,我们还经常戏称她是丑小鸭、小螳螂(这至少说明了她在五官、身材方
面的某些缺陷)。然而女大十八变,长大了瓶瓶自我感觉良好,她总是觉得自己很美——她
硬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美女,一个公主。高中毕业时,瓶瓶曾以“宁城第一美少女”自称
(比如同学之间写留言的时候),不过当她第一次去北京电影学院参加考试回来,还是很谦
虚地感叹了一句:“不到深圳不知钱少,不到北影不知天下美女有多少!”……我想,对这
样的“美女”,你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再说瓶瓶的眼睛确实有些红肿,这个你一看就能看出来。我知道眼睛的事情是不能开玩
笑的。一个女孩子可以没有大学文凭,但不可以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外我还听说过这样
一个奇怪的观点:对于一个女孩子,一张漂亮的脸蛋比一张大学文凭来得更为重要。作为一
个大学教师,站在讲台上,我嘴里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毋庸讳言,我在心里一直是暗暗
同意的。
    于是我跟大姐打电话,证实瓶瓶的眼睛确实做过她说的那种激光手术。我说就让她回宁
城看看医生吧,她离家也有两个多月了,回去几天,病好了再来。我打电话的时候瓶瓶就在
旁边,她目光闪闪满脸期待坐立不安激动得浑身乱颤,活像一个提前获释的犯人。然而电话
那头她妈的回答还是让她大失所望。大姐很坚决地对我说:别让她回来,告诉她,回来我也
不理她!你告诉她,我不会带她去看病,也没有这个钱。如今不比以往,她不再是什么公主
了,这种富贵病我们看不起。你别睬她,她的眼睛不用看医生,还不是她看电视看的!过去
她也常这样,医生关照她不能多看电视,她躲在家里偷偷看,眼睛也发红,休息几天就好了
——中跃,你千万别让她回宁城!……
    于是,瓶瓶回家的打算再一次成了泡影。

                                       结局

    结局是瓶瓶走了。离开了我们家,离开了坛城。
    这个结局是命定的,是迟早要发生的。问题是——瓶瓶不告而辞,走得不知去向!
    这显然不是一个很正常的结局。
    我们不得不在坛城和宁城的报纸、电视上打出一条条寻找瓶瓶、请求瓶瓶立即回家的广
告。
    事情的起因也许要推到一个月以前。
    那是我对瓶瓶实行“出门管制”不久,她提出在坛城为她找一个音乐老师,她要学乐理
和视唱练耳。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要求。乐理和视唱练耳是报考师范院校音乐专业的必考科
目,我没有理由不答应。老师姓王,是个不太老的老太,听说脾气很好,教学生很有耐心。
时间定在每周日下午3~5点。
    这天恰好是星期天,又是瓶瓶上乐理课的日子。中午瓶瓶草草吃了口饭就要走,我问你
干吗去这么早,她说王老师关照的,今天要提早上,把下次的内容一块上了,因为下个星期
王老师要去三峡旅游,不能上课。因为瓶瓶旷课已经不是一次了,所以,她一出门,我就把
电话打到了王老师家。答案是瓶瓶又即兴给我们编了一篇童话。王老师说瓶瓶昨天跟她请了
假,说这几天她嗓子发炎厉害,上课暂停一周。我说谢谢,谢谢。
    除此之外,我能说什么呢。
    结果这天到傍晚时分瓶瓶才匆匆赶回来。隔着防盗门我问她:你上课上到现在,你真辛
苦啊。她说别说了,王老师一点都不负责任,说到医院去配点药一会儿就回来,结果一直等
到她5点才回来。我说我幸好4点钟还打了个电话过去,王老师接的,不然王老师跳进黄河
也洗不清了。瓶瓶说:王老师在医院打电话回来说要到5点钟回来,要我别等了,我4点钟
之前就走了。我说好了,很好,我已经听够你编的童话故事了。今天你又来伤害王老师,你
太不像话了。你不是想玩吗?你不是想跟珠谈恋爱吗?好,我成全你——你现在就去,去跟
珠玩个够,珠大概还住在坛城大酒店等你吧?你走吧,我让你去玩还不好吗?……瓶瓶的脸
色猛然间变了,变得很凶,很丑,她做出一副横下一条心的表情:你让我进来,我要收拾东
西。我说你先去玩,玩够了再进来。瓶瓶站在门外僵了一会儿,眼泪汪汪的,猛地抬腿踢了
一脚防盗门——咣!然后转身咚咚地往楼下跑去……
    从此就没再回来。
    直到第五天的下午,我终于在家接到了瓶瓶打来的一个长途电话,一听是她的声音我赶
紧向她道歉,口气近乎求饶了,我连连问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你快回家来吧,我们都
急死了。她说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不要找我,别为我担心,我在外面很好,告诉你,
我发财了!我早就说过,我的运气好,我会发财的。原来那天她从我这里跑走之后,一个人
跑上了街,碰到一处卖体育奖券的,上去买了几张,居然就中了大奖——一辆桑特拉轿车!
如果不要轿车,可以拿十二万元钱。于是十二万成了瓶瓶身上的一对翅膀——她意识到她再
也不需要回家了,她可以飞了,够她飞一阵子的了。我手持话筒不禁感慨万千:你拿运气这
东西有什么办法呢?
    在电话里,瓶瓶还告诉我,她现在正报名参加拍一个电视剧,在剧里她扮演一个古代的
公主,报名费就交了五万元——不过,值,瓶瓶这样说,演好了我就能一举成名,什么也不
愁了。我说是是,演好了,能成名当然好,可你也要,也要做好另,另一方面的准备(我的
意思是说你要当心,别再受人家骗哪),但没听我说完,她就抢白说:你怕我演不好是不
是?你放心,这几天我已经进入了角色,导演也说,我身上有一种公主的气质,很有培养前
途,他说我很快就会找到公主的感觉的……
    放下电话,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撤销在电视、报纸上将要刊出的寻找瓶瓶的广
告。(摘自《萌芽》。)


                                    老海失踪

                                     胡发云

                                       一

    思思打来电话的时候,老阳与何必正拥着薄被倚在床上看一部美国枪战片的碟子。
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常以这种方式打发晚上无聊的时光。12岁的女儿去读外语学校了,
每周六才回来,于是,他们早早地过起了空巢家庭的生活。
    电话铃一响,何必赶忙关掉音量,嘀咕了一声:谁呀?这么晚了。
    何必对深夜电话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恐怖。她远在东北的父亲突然去世的消息,就是
在一个深夜由这只电话传来的。
    老阳拿起听筒,瞟了一眼墙上那只石英钟,快12点了,老阳刚“喂”了一声,只听
见思思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了一声:“老海失踪了。”老阳已经听清楚了,但他还是又
问了一遍:“老海怎么啦?喂!思思!喂———”
    思思说:“老海失踪了。”
    这次,他听见了思思的啜泣声。
    老阳僵在那儿,一时无语。何必在一边嗫嚅着催问:“老海怎么啦?”
    老阳问思思:“谁告诉你的?”
    思思说:“台里。刚才我又和老朝通了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
    “有十多天了。”
    近年来,老阳也曾预料过老海的种种不幸结局,但从未想到他会失踪。这是一种更
让人恐怖的结局。老海总有出人意外之举。
    思思说:“你能来一下吗?”
    老阳说:“我马上来。”
    老阳匆匆穿着衣裤,对何必说:“老海失踪了。失踪了十多天。我现在去思思那儿。”
    何必失声叫起来:天哪天哪天哪———
    老海是何必最喜爱最敬重的男人。再优秀的男人从她嘴里过,都要扣分。惟独老海,
永远是满分。
    老阳穿好衣服,何必又去给他找风衣。她光着两腿在屋里跑来跑去,一副失魂落魄
的模样。她含含混混地叨叨着:有这一天,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老阳匆匆走到街口,几辆亮灯的的士横横竖竖卧在那儿。他走向最近的一辆。司机
正蜷缩在后座上睡觉,老阳拍拍车顶,司机一弹而起,钻出车来殷勤地问:“您去哪?”
    老阳说:“学院路。”
    子夜的风已经浸骨,一阵深秋的萧瑟灌进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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