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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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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说:“你还记得好多年以前,‘文革’以前,有一本特别流行的小说叫《平原
枪声》,你还记得不记得?”
    老潘说:“我不知道,我不看小说。”
    老刘说:“你真是不看书不看报,要不你怎么就能犯事进去了哩!那小说里有个人
物叫肖飞,是个侦察员,后来还改成快板书,叫‘肖飞买药’,你记得不记得?”
    老潘说:“这我听过。记得。”
    老刘说:“肖飞有两把枪,一把是明的,平时掂在手里的,是二十响的驳壳枪,一
把是暗的,平时藏在裤兜里不轻易掏出来的,是马牌橹子。你知道肖飞为什么要有两把
枪吗?”
    老潘说:“不知道。”
    老刘说:“那马牌掴子是为了保护那驳壳枪的。如果肖飞的驳壳枪让人缴了,他马
上就把暗藏的马牌橹子掏出来对准缴他枪的人,这样就能把驳壳枪又夺回来。有马牌橹
子的保护,肖飞才敢胆壮地掂着驳壳枪到处走。你想,枪是杀人的,本身就已经够厉害
的了,可枪还要用枪来保护,你想想这里面对你有什么启发吗?”
    老潘懵懂地说:“不知道。什么?”
    老刘说:“这就说到你这次搞钱,你事先有没有想过:你搞到钱后拿什么来保护这
个钱?你有什么本事不让这个钱又被人收走还把你关进去?你有什么能耐保证这个钱搞
到手后就安安稳稳是你自己的?钱是好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搞的!老潘,我
告诉你,现在抓出来的,都是又想搞钱又没有本事去保护钱又搞了钱的人!真正有本事
的都是抓不出来的。你没那个资格去搞钱你搞的什么钱?抓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可不
就活该坐牢嘛!老潘,咱俩共事这么长时间,关系不错,我才跟你这么说的,你好好想
想吧。”
    然后老刘严肃起来,正式代表单位党委通知老潘开除他的党籍。
    老潘听得目瞪口呆。
    老刘走了。
    单位召开了群众大会,向群众传达了对腐败分子潘长水等人的处理决定。然后老刘
代表党委做了深入开展反腐倡廉工作的动员报告,报告大意是:反腐倡廉是一项关系到
党和国家命运的头等大事。腐败现象严重地损害了党在群众中的形象,极大地干扰和破
坏了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事业和法制建设事业。我们一定要把反腐倡廉工作当作一项捍卫
党的崇高形象、捍卫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事业的关键举措来抓,一定要抓紧、抓好、抓彻
底,要把一切腐败分子坚决彻底地清除出去!
    群众报以掌声。

    (原载《小说界》1999年第2期)

  

                                       角色

                                       中跃

    瓶瓶差一点就真的成了公主。就差那么一点点。
    在此之前,她几乎一直过着一种公主的生活。在家,她是父母的公主(其实每个当
父母的都有把自己的子女培养成王子或者公主的愿望);在外,她便是那个环境里的公主。
最重要的是,无论在何时何地,瓶瓶都把自己看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娇贵无比的公主。
    那天大姐将瓶瓶亲自送到坛城,交到我的手上,就像交接一件货物,说再露骨点,就像
交接一个犯人。这时候的大姐对她的独生女儿已经毫不客气了,她当面指着她那张漂亮的脸
蛋说:瓶瓶你到坛城不是来玩的,不是来做客人的,你是来坐牢的!你把你爸爸推进了牢
房,骗得我们家倾家荡产,你就在这里自觉地陪你爸爸坐牢!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复习,明
年考上大学,将功赎罪……不料瓶瓶一扬脸说:我有什么罪?你们怪我,我还没有怪你们
呢!小松不是你们结识的吗?考北京电影学院不是你们要我去考的吗?不是你们要我听小松
阿姨的话吗?你们误了我的前途,我没有怪你们,你们反而来怪我了。大姐气得簌簌发抖,
直喊,我烦不了你,我管不了你,我不要你回来,你爱怎样就怎样……又转脸冲我说:瓶瓶
就交给你了,从来舅舅当半个家,现在老K不在家,舅舅能当一个家,瓶瓶不听话,你该打
就打,该骂就骂,不要跟她客气,她是贱骨头,不打不骂就发痒……
    在我看来,和几天前相比,大姐对瓶瓶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大姐一走,瓶瓶就开始蒙头睡觉。而且必须在电视的伴奏下才能睡着。这大概是公主特
有的习惯。我记得以前老K有这个毛病,想不到这么快就传给了他的女儿。睡在床上的瓶瓶
喊头昏,喊嗓子疼、胃子疼,要吃药,而且点名要先锋6号,别的不管用。这大概也是公主
特有的习惯。现在医疗改革,药费都承包个人,说白了,现在看病等于是自己掏钱。她点名
的先锋6号一颗要二元多,一个疗程要一百多元。我心里有点舍不得。老婆说:你是不是准
备等她扁桃体发炎了需要开刀住院再给她掏腰包?我听了这话,立刻像兔子一样蹦出门去了。
    睡了几天之后,公主的身体有些复元了,能动了,也能吃了。满桌子的菜找不到她想吃
的。她点名要吃北京烤鸭,要吃叉烧桂鱼,虾仁锅巴,西湖醋鱼,杭州东坡肉,宁城烤鹅,
狮子头。她还告诉我们,她吃过穿山甲,吃过鲨鱼。她还问,你们吃过厦门的佛跳墙、西施
舌、七星鱼丸么?我们当然没有吃过。有的我们活这么大听都没有听说过。瓶瓶告诉我们:
在北京,在厦门,她从来不吃饭,都是上街吃风味小吃,或者进馆子,吃他们的特色菜,而
且她从来没有重复进过同一个馆子。开始我们听了,笑笑也就罢了。后来她老摆在嘴上说,
说起来没完(而且当着我儿子帅帅的面,把帅帅说得口水直淌,满桌子也找不到吃的),我
忍不住带点讽刺地对她说:瓶瓶啊,这里是坛城,不是北京,也不是厦门;你舅舅是平民百
姓,不是大腕,也不是大款。瓶瓶显得很天真地说:舅舅你怎么不是大款呢,你要是像小松
像我爸爸那样是个大款多好。我不得不沉下脸来:你想想小松还有你爸爸现在在干什么?瓶
瓶毫不在意地说:他们已经快活过了,潇洒过了,坐牢也值了。我火了:照这么说,你是不
是也想去坐牢?瓶瓶回我一句:我现在这个样子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从这刻起,我真正开始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让瓶瓶这样的“公主”重新习惯普通,习惯痛苦——她还能习惯吗?……

                                     公主在家

    刚来的几天,我们对瓶瓶还感到几分新鲜,正中了那句俗话:新开茅坑三日香。但时间
一长,对她看不惯、容不下的地方就多了。你想,一个19岁的大姑娘,1米72的个头,成
天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电视、睡觉,什么事情也不做,这看上去总是个问题。放在过去,也
该是为人妇、为人母的年龄了。你不做事也罢了,也别添乱哪,比如你不烧饭,别人烧什么
你就吃什么,大约也可以相安无事。可她偏偏嘴不闲着,整天要求吃这吃那,嘴里的小零食
不断,吃的时候还不肯安静,嘴里张长李短,再时不时加上少儿不宜的荤段子……说起来什
么都知道,再一问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个味道。第一次吃鱼,就让鱼刺卡了喉咙,眼泪鼻
涕的,痛苦万状,怪我们买的鱼太小,她都不会吃了。那根小鱼刺不会吐,也不会咽,最后
只有连夜打的去医院。有些事你不做也罢了,但有些事却是旁人无法代替的,比如刷牙、洗
脸、洗澡、上厕所之类。有一次在电话里我不得不向大姐报告:你家公主懒到什么程度?晚
上睡觉前不洗脸不刷牙,早上洗脸也不用毛巾,用手撩点水在脸上抹几下,洗澡也不用毛
巾,用水冲冲,再用干毛巾擦擦,上过厕所从来不用水冲……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后来我
把这些情况讲给我的一个好朋友听,朋友说现在的独生子女都是这个样子——好吃懒做想发
财。
    
    事后想想,这七个字用得确实是很准确、很传神的。我不由得对我这位朋友佩服起来。
    瓶瓶看上去一切已经恢复常态。有说有笑、哼哼唱唱的,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幸和悲伤。
恨不得每天都要出去玩儿,一出门就没了影子,没了音讯,玩累了回来,倒床就睡。瓶瓶把
这里真的当成了北京的旅馆,有所不同的是这里不需要她交钱。我问她上哪儿去玩的,和什
么人,她说我还能上哪儿去,一个人上街逛逛商店呗,一个坛城,小得跟一只腌菜的坛子一
样,有什么好玩的?我说既然不好玩,你就别天天跑出去了,把心都玩野了,怎么复习迎
考?后来我不得不做出了这样一个规定:一个星期只允许她出去两次。
    呆在家的瓶瓶除了看电视、放音乐,就是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听那口气,打给宁城、北
京、厦门的长途都有。也没什么事,无非是聊天,吹牛。有一次在电话里和人家讨论了半天
某伟人讨了几个老婆,是否犯了重婚罪。听得我心尖都抖裂了,心里想与其让她这么糟蹋我
的电话费,还不如让她出去疯呢。
    我发现,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多半都藏在家里,是由许许多多不起眼的小事组成的。在邻
居的眼里,诗人不过是个疯子——那么公主呢?……
    平时在城市的大街上或者大学校园里,像瓶瓶这样靓丽的小姐总能让人(尤其男人)的
眼睛为之一亮,她们像七仙女一样让人想入非非、可望而不可及。但我告诉自己:那些差不
多都是假像。这种假相绝对是出于一种本能。而真相呢?我相信真相总是隐藏在家庭的幕布
后面,隐藏在吃喝拉撒的日常琐碎的小事之中。也许,这就是大多数“公主”婚姻不幸的根
源。
    就说我的外甥女瓶瓶吧,以往偶尔接触,她给人的印象还是蛮可爱的。没想到一旦和你
真正生活在一起,就像人体内新移植来一个器官,立刻便产生了某种排异反应。不知是故意
还是无意,在家的瓶瓶到哪里哪里就乱得要命,脏得要命,还响得要命。关门总是惊天动
地。开冰箱总是稀里哗啦。电视机、音响则开得震耳欲聋。连走路都沉重地趿着个拖鞋——
踢、踏、踢、踏,像只病危的大象。她鞋底下总是脏的,要不就沾满了水,到处乱踩,房间
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她的黑鞋印儿。她的东西总是到处乱扔——她看过的书、报纸,她的梳
子、发夹、化妆品、眼药水、臭袜子、擦鼻涕的软纸甚至女用卫生巾……(最常见的是扔在
钢琴上和搁电话机的床头柜上),还经常躺在床上喊——舅舅,舅母,帅帅,把这个给我拿
来,把那个给我拿来……
    这就是瓶瓶“公主”在我家里的基本情况。

                                    瓶瓶的故事

    1997年夏季瓶瓶跌跌爬爬高中毕业了。
    瓶瓶的成绩正常考大学肯定不行,只能到艺术类学校去碰碰运气,因为这类学校对文化
分要求比较低。在这关键时刻,那个关键的人物又出现了。小松总是在瓶瓶最困难、最需要
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小松是一个神秘的个体女老板,长着一双见风流泪的小眼睛,说话永
远细声细气的。小松说:瓶瓶跟我上北京去吧,去上北京电影学院吧。小松说:瓶瓶天生是
个当电影名星的料子,其他学校你都不要上,上其他学校你就屈才了,就大材小用了,就太
可惜了。小松这番话说得瓶瓶一家心花怒放。大姐咧开嘴问,瓶瓶又没有学过表演,她这样
能上得了么。小松说,正常考当然上不了,我有人,再用点钱砸砸,这社会还不就这么回
事。瓶瓶一家于是连连点头。小松告诉他们,她有个什么侄儿曾是某某国家领导人的秘书,
现在北京电影学院主持工作,某亲戚是文化部的要员,还有某朋友是中央电视台的领导,前
几年某某某某上电影学院就是她推荐去的……瓶瓶一家对小松的话坚信不疑,包括我的姐夫
——在社会上见过“大世面”的老K。小松说这些话的时候慢声慢气、轻描淡写,显得十分
谦虚甚至还有几分腼腆,一点也不像吹牛皮样子。老K从家里拿出二万元钱,装在一个大信
封里。老K将信封和女儿一齐交给了神通广大的小松。小松收下了他的女儿,却没有收那个
信封,说老K你这就见外了,看不起人了,我小松虽不是大款,但这点费用还是开得起的,
你们就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小松和瓶瓶传回来的果然都是好消息。老K和大姐又及时将这些好消息扩散到全城、全
中国甚至全世界。瓶瓶顺利通过初试。瓶瓶通过二试,进入最后的三试。瓶瓶三试未过,但
在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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