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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有暗香盈袖 作者:云折烟(晋江vip2013-12-17完结)-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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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血管喷张,玄苍看见任何一间凌乱不堪的房间,洗刷干净的碗盘上出现一块污秽而表现出的不自在反应远远比她激烈得多。

    “可我们并未见到东商君啊。”兽人们面面相觑:身为战俘,受到敌军礼待已然受宠若惊,又不是国家重要领导人,哪里还有执掌海泽的大神亲自接待这种说法?

    “听说,那几日东商君恰巧去了尘世办事,所以一直到被释放我们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其中一人小声嘟囔,“我们都很想见一见那位大人呢,能跟娘娘相提并论的神明,一定是……”他在西参娘娘脸色由白转青之际适时闭上了嘴。

    相提并论啊,浮台子民尚且如此认为,恐怕在诸神魔眼里,自己是远远不及殷肆的罢?姻姒轻不可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桌案上燃着幽幽兰草熏香,心不在焉翻看了晌午呈来的卷宗,提笔批阅完毕,她这才重新唤了玄苍,“今儿是什么日子?”

    “已至初一。”白发男子毕恭毕敬回话,“是时候去见勾陈帝君了。”

    *

    姻姒曾受命于父亲,需的与东商君一同辅佐勾陈帝君殷泽治理扶桑,此生绝无二心。前任西参君离开浮台已久,她一直将此等教导铭记于心,多年来不遗余力地在顶头上司面前扮演一个黑脸臣子的角色。

    每月初一,便是去折磨当年那个奶声奶气小男娃的欢乐时光,啊不,是觐见。

    可惜的是,奶声奶气白白胖胖这种形容词恐怕只能用在儿时的殷泽身上——有件事姻姒一直想不明白,你说这白花花好端端的原味牛奶,一晃几万年,怎么就变成巧克力口味了呢?反正她就这么看着殷泽越长越高,越长越帅……越长越黑。

    所幸基因到底是好的,就算稍微黑了点,殷泽的样貌身段到底不差,前任勾陈帝君殷笑天在天之灵想必也得以欣慰——曾几何时她也担忧过,万一殷肆也与他弟弟一般黑……不过转念一想,若是那个男人的话古铜色肌肤倒是也挺有男人味,于是就呵呵呵地傻笑出了声,好似在揣测着自家的宝贝。

    要相信,对东商君肤色有严重好奇心的神明扶桑之上绝不止她一个,西参娘娘很快便从见过东商君的其他神女口中得知,殷肆和殷泽兄弟二人完全不是同一个色调,并且一直如此。

    这她就放心了。

    至少,殷肆那个家伙还没有在不曾见过她的情况下私自改变画风。

    屏星道。

    东商西参,永不相见。即便是共同觐见同一位帝君,也要不辞辛劳地将通往殷泽正殿的回廊格成两边,隔着一堵冰墙,分成两个世界,左迎东商,右接西参——她来,他便走;他走,她才来。

    姻姒今日穿得格外隆重,亦难得地画上精致妆容,拢起流云袖抚摸透着寒气的镂花冰墙,暗灰色如同镜面般的墙面折射出她琥珀色的眸子,她看见自己眼中凝着越来越多的失望和一丝丝对一个人的念想,不过是去尘世几日功夫,就好像历经了沧海桑田,再也不似从前。

    她暗忖着这堵墙当真是巧夺天工,美得想叫人……将墙砸烂推倒。

    “劳烦西参娘娘再此多候片刻,东商君他……还没有离开。”一声甜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特意前来接待她的百花仙子回身望一眼屏星道,歉意地笑笑,又与侍奉在姻姒身后的玄苍道,“天狡大人也请等一等。”

    无碍。姻姒点点头道,继而又想起什么,“东商君可是有重要事情在于勾陈帝君商议?”

    “这我便不知了。”百花仙子摇摇头,“只是东商君前些时日去了趟尘世,想必碰见什么好玩的稀奇的事儿,一样样在说与帝君听忘了时间罢?西参娘娘也知,东商君与勾陈帝君兄弟情深,一月不见,两人间自然有许多话要讲的。”

    “他……也很喜欢在尘世中游历吗?”眸中漾起一丝惊喜。

    娘娘。玄苍低低唤了一声,示意她冰墙的另一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姻姒轻咳数声,匆匆结束与百花仙子的交谈,双手交叠搁在身前,尽可能以一个优雅的姿态往前走——即便知道隔着一堵冰墙,他根本看不见她。

    她甚至有点享受与那个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是两颗星辰最近的距离。

    殷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望过去,冰墙之上只映出一个浅而模糊的影子,不知为何,心中柔软一处莫名浮现出周自横的影子来,他从南坪的那座桥上悄然离开,越走越远,最后融进夜幕之中,变成了同样浅淡影子,最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眼见那影子交错而过,她忽然着魔一般抬袖作挽留状……随即停下步伐,轻唤了一声,东商君请留步。

    玄苍怔了怔神,略显惊愕地立在原地;冰墙另一边的男子亦未曾料到,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有将步子迈出去。东商西参两位大神对峙数万年,自姻姒的父辈开始,便从未有过一次正式交流,如今姻姒的这声招呼无疑是惊蛰天的一道春雷,开启通往新世界大门的一柄钥匙。

    殷肆站定,静静等候着女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姻姒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上次沙海一战,多谢东商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浮台臣子一条生路,只是十三年后沙海将吞没我们的家园,恕在下不才,千思万虑唯有引诏德泉水才能助我浮台渡过此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望东商君作一英明决定,允得更多人一条生路。”

    她已是极致,努力不卑不亢、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话。

    可是没有回答。

    她分明听得殷肆的脚步声因她呼唤停止,可当她鼓足勇气撇开规矩直截了当说出一直以来缠在两人间的心结,他却迟迟不给予回答,甚至连一个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如果东商君愿意的话,能否将诏德泉让与浮台?”她声音愈扬,琥珀色双眸中滑过一丝殷切,“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只要能够缓解十三年后沙海所带来干旱,我可以……”

    冰墙后的男子发出低低笑声。

    那声音有一点耳熟,却似乎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不回答便不回答罢,至少比他正面回绝她的请求要令人舒心得多;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仍旧听不见殷肆的声音——有点可笑呢,枉自己一时冲动做出如此欠思量的举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姻姒也有琢磨过:为什么之前几万年里她都没有过这样的一时冲动,而偏偏在不怎么愉快尘世南坪城一行后就有冲动了呢?答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因为被一个男人狠狠戏弄了,索性也就期待着另一个人能改变些什么。

    学会破罐子破摔的女人当真可怕,她们总能找到令世界豁然开朗的方法。

    “冒犯了,东商君。”说罢,姻姒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而冰墙的另一侧,也重新响起了脚步声。

    *

    对于姻姒主动向东商君搭话这件事,玄苍什么也没说。他与她相伴这么多年,对那女人的脾气和行事作风也算是摸透了九成,而独独不算清楚明白的那一成,多半是有关西参娘娘的私人感情问题:比如说恋爱之花胎死腹中的周公子,比如说恋爱之花被掐死在襁褓中的周公子,比如说恋爱之花早产夭折的周公子,以及……恋爱之花种子还没有播种到泥土里去的东商君。

    在他看来,被殷肆以沉默对之的西参娘娘此刻心情一定不怎么好受。

    然在临近勾陈帝君正殿时,女子一直板着的面孔忽然就明媚起来,胸口因为激动起伏不定,转身对他笑道:嘿嘿嘿嘿玄苍玄苍你看见没刚才我和东商君说话了诶。

    白发男子喉头一动,想了想,又想了想,决定不告诉自己的主上她现在的样子十分蠢。

    “娘娘想说的……应该远远不止那些罢?”他眼一垂,似笑非笑。

    “如果第一次开口说话就骂人,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玄苍微微挑眉,“所以说,娘娘是想从今往后在屏星道上与那位大人隔着一堵冰墙交谈?”

    姻姒偏过头,“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种事情自然是随娘娘喜欢,玄苍又岂能置喙?‘东商西参永不相见’说到底不过是流传在扶桑神魔间的一句说法,即便有一天你们二人真的无意间遇上,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应该,一切只要娘娘觉得迈得过心头那道坎……”玄苍说了很长一段,末了才幽幽笑一下,“不过在勾陈帝君这里的还是得注意言行,否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会上第二天扶桑神魔快报娱乐版头条。”

    作者有话要说:

17勾陈帝君

    会不会上八卦版头条姻姒已经全然不在乎,对她而言,好好应付眼前的勾陈帝君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玄苍只能陪她走完屏星道,帝君所居内殿,即便身为西参君随从的他,未有传唤,也不允许进入。

    勾陈殿修得很是气派,气派到每每见到,姻姒都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神魔界的贫民窟。她亦曾听说,东商君的寝殿奢华精致绝不输于勾陈殿,于是就愈发自卑起来。

    扶桑神明数百,大小封地亦有数百,其中以东商君殷肆所居的海泽最为富饶。先任勾陈帝君到底是偏爱这个与凡人女子所生的儿子,不能将帝君之位传给他,便给了他最好的一块福地;加之殷肆生来便有治世之能,神魔间威望甚高,海泽在他的治理之下,日益昌盛——修个好点的宫殿,平日里吃吃山珍海味,如果有点情调地再养一群莺莺燕燕唱唱曲儿弹弹琴,根本都是闹着玩儿的事。

    不似浮台。她苦笑了一下。

    “阿姻,阿姻你可算是来了啊……”

    前脚刚刚迈入,着一身玄青龙纹衮服的年轻男子立马屁股离开坐垫,眨巴着眼睛几乎是跳着到了她面前,模样谄媚,像极了讨要食物的猫咪——每每看见这心思似乎长不大的男人,再联想一下他的尊贵身份,姻姒就深深为扶桑未来而感到担忧。

    她往前走了几步,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却在念:殷肆方才就在这间屋子中。

    眼下她正呼吸着他呼吸过的空气,说不定,还站在他站过的地方。

    美眸轻扫,桌案上东商君的茶盏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她问也不问径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仰面望着欲言又止的殷泽。如若不是他在场,她恐怕还要捧起那个人用过的杯子,沿着湿润的杯壁压下口剩茶,才得以舒心。

    即便再怎么掩饰,再怎么否认,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姻姒非常明白这感情是什么。

    特别是在断了关于周自横的念想之后,尝过被舍弃的失落感,这份看不见的挂念,单方面的执着,愈发显得珍贵且永远不会叫她失望。本以为凡尘之中寻到良人,足以替代关于对东商君的一切念想;然而事到如今,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替代了谁。

    望着那绘着落英的瓷杯失神好一会,她才开口唤了殷泽,“一月不见,不知帝君身子可否安康?”

    勾陈帝君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阿姻与我说话总是这样正经,你与玄苍说话就不这样。”

    “我是你的臣下,玄苍是我的侍从,主从有别,自然不一样。”姻姒正色,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接过侍奉殷泽身边的仙娥递上的茶盏,她慢慢转着杯壁,显得心不在焉,“看样子,帝君一切安好。”

    殷泽叹气,挥袖屏退了身边侍从。

    屋门开了又合。待屋中唯他们二人时,女子的脸色才稍有好转,开口便是数落,“不是与你说了好几次吗?召我入殿,就莫要在身边安排太多人,万一是……万一是东商君的人……”

    “阿姻,尽管不曾见面,这么多年来,想必你也知道哥哥的为人。”

    她缓缓点了下头,她自然知道,可是,不能确定。

    她对殷肆的一切,都只是听说。

    “哥哥很有才华,身手很好,也很懂如何治理一方水土,安顿妖鬼神魔,这些,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殷泽顿了顿,又继续道,“正因为哥哥这么厉害,这么聪明,所以我觉得他会自己的身份,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说的对吗?”

    “你们兄弟情深,你信任他,自然是好事;而我一个外人,很多东西看不见,旁的也不能多说。”西参娘娘勾起唇角,语气中淀着不甘,“我只是受爹爹托付辅佐你,而他所传达给我的意思,也一定是你爹……啊,也就是先帝的意思,不能直说的,只能以这种方式传达给后世之人,凡事多防一些,终归不是坏事。”

    殷泽沉思片刻,淡淡应了声,“我会留心。”

    眼见气氛稍有尴尬,姻姒连连咳了数声,柔了声音,“我不知道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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