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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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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新年的时候,他收到一个叫查德波华斯史密斯的一封信。此人被他当作书中的艾略特夫妇的牺牲品。史密斯一直到十二月份,《太阳也升起来了》在《小评论》和《我们的时代》上刊出很久之后才看到的。史密斯说,海明威是个卑鄙的可怜虫,他对暗杀行凶根本一窍不通。厄内斯特从瑞士写信回来说,史密斯明明知道我不在巴黎,他才有狗胆写出这样的信来。他说,等他回巴黎后,他将乐于同史密斯较量,用不了几个回合就可把他打倒,或只要一个回合就可把他打倒。这要看他被打倒后能否再有力气站起来。他在信的结尾说,他对史密斯其人,对于他的信,不论过去、现在或将来都是十分鄙视的。

  厄内斯特鄙视别人的情况已在许多方面表露出来了。此外,他还有个十分明显的恶习,就是别人对他友好,尊敬他,他却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例如,路易斯和玛丽布隆菲尔德邀请他去吃饭,他却鬼鬼祟祟地讲主人的怪话。把“布隆菲尔德”说成“草包菲尔德”,指责他缺乏写作才能,说招待他的酒质量太差。他讥讽玛丽,说她那只爱猫偷偷爬上餐桌,把盘子里的鱼吃掉了,然后跨在房内角落里拉屎。当谢乌来到巴黎时,厄内斯特邀他到外面喝酒。后来他告诉伯金斯,说安德森对于他那本《激流》的书,根本没有什么意见了,说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可是安德森和他的说法大不相同。他说,厄内斯特来敲他的门,请他去喝酒,他们谈了几分钟的话,接着厄内斯特就大步流星似地走了。安德森心平气和地说,厄内斯特这种“斤斤计较的思想”毫无疑问影响了他同他人的友谊。

  随着他的书的出版,厄内斯特的名声在读者当中显然就越来越大了。正如伯金斯所预料的,《太阳也升起来了》这本书过完圣诞节后,仍然销路很好。自一月中旬起到二月初止,销售量从八千册猛增到一万二千册,而且没有下降的趋势。这就大大地激发了杂志编辑者的热情。斯克里布纳杂志正在排印海明威的三篇短篇小说;阿尔弗雷德克里姆波格的《美国商报》采用了他的《阿尔卑斯山牧歌》,甚至大西洋月报同意以三百五十美元买他那篇《五万美元》的短篇小说。这个价钱是厄内斯特的短篇小说的最高稿费。看到这种形势,一月二十五日伯金斯意味深长地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而且稳步上升,越升越高。”

  厄内斯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格斯塔露斯里旅店,过着一天滑雪,一天创作的生活。这时,伯金斯向他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准备在这年的秋天出版他的一本短篇故事集。厄内斯特听了当然很高兴。这个集子将是他在美国公开出版的第四本书。毫无疑问,这对巩固和提高他的声望大有好处。厄内斯特当即答应下来,并提出先定一个书名和拟定一个目录,其中包括他希望选入的文章。第一篇是由乌怀特《我们的时代》独家刊登的《在密执安那边》。另外两篇是二月初才写完还未发表的。一篇名为《你追我赶》,是一篇小品,描写一个神经病患者前往堪萨斯城观看杂耍表演。另一篇是《一次简单的调查》,描写对一个犯有同性恋病的意大利军官与他的年青通讯员之关系的调查情况。这个集子的临时书名定为《没有女人的男人》。据厄内斯特自己解释说,这个书名说明在他的全部短篇小说中,其内容没有表现任何女性的娇柔的痕迹,不管是由于严格的训练,规章制度,残酷的死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所造成。伯金斯老于世故,满口热情答应,并着手安排出书事宜。

  厄内斯特同波林的婚礼延期到五月份,这有点不如波林的意。其实,厄内斯特并不急于再婚。他对依塞贝尔哥多尔芬说,由于他和另一个女子有爱情关系,哈德莉同他大闹了一场。他说多年来受到妻子很好的关心和照顾,他本意并不想那样做,可是哈德莉一定要同他离婚,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后来他告诉他父亲说,即使他同哈德莉离了婚,今后只要哈德莉愿意,他随时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当迈克斯特写信给他说,“一切有天才的人都是不道德的。”不管他是不是和哈德莉复婚,还是继续过他那“老一套的不道德生活”。迈克说,那完全是他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但厄内斯特并不为这种无拘无束的不道德生活所诱惑。他仍然关心哈德莉的生活。一月份他把波比带到格斯塔去住了两个星期,并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吹嘘说,他和哈德莉的关系很好。二月初厄内斯特写信告诉他和父母说他与哈德莉在上一年的秋天就分居了。不过他肯定地说,他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他根本没提起离婚和关于波林的事。最后他说他正过着“修道士的生活。”

  盖和玛丽希科克在巴黎照顾哈德莉的生活。盖渴望进行一次不带女人的旅行,到法西斯意大利去。他曾两次约厄内斯特同行,却遭到波林的反对。波林觉得她离开厄内斯特,“流放”到毕格特去的时间太长了。可是厄内斯特却同意和盖一起去,尽管他曾发过誓,只要墨索里尼不垮台,他便决不到意大利去。三月初旬,他再次把波比带到格斯特去住了十天。波林和吉尼轮流照管波比的生活,厄内斯特则每天在温根上方高地上作三公里长距离滑雪。三月中旬,厄内斯特将波比送回哈德莉那里,然后同盖一起在一个灰濛濛的早晨登程出发了。

  盖的福特牌汽车已经十分陈旧。踏板凹凸不平,挡风玻璃开了折。但它跑起来还很不错。他们十分舒适地通过法国中部的农耕地带,来到抹上淡淡日光的里维埃拉。三月二十日星期天,他们经过意大利的热那亚和雷巴罗。一九一八年厄内斯特在派维河谷受伤时就在这个地方见到了替他抹上神油的传教十唐吉斯比彼安奇。接着他们的车子进入了内陆,行走在长着树木的乡村地带。不时看见树林里有烧炭窑的人居住的茅屋,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火烧过的火烟味。当车子到达卡拉达诺时;有个意大利年青法西斯分子走到他们的车子跟前,手里提着一口被打得七凹八凸的皮箱和一个用牛皮纸包起来的行李包。他要求坐他们的车到斯佩吉亚去。他站在汽车踏板上,双手通过车窗抓住车篷撑杆,乘行了二十公里。这青年在斯佩吉亚城外下车拿了行李,站在一旁,以怀疑的眼光望着他们开车进城。

  墨索里尼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妓院,并给妓女们安排了体面的工作。但当盖和厄内斯特在一家饭馆吃中饭时,他们发现原来那饭馆起着双重作用。当一个身上只穿一件工作服的女招待员走到布科克跟前,眼睛露出一种如饥似渴,象老鹰急待捕捉猎物的眼光的时候,厄内斯特简直乐得笑破肚皮。但在这种场合里他的揶揄只不过是掩盖他内心深外的感情而已。昔日同那年青牧师的邂逅,此时触发了他对宗教的信仰,他和哈德莉婚姻的不幸结局,也使他良心受到谴责。当车子来到斯佩吉亚城外路边一间圣堂时,他请求盖停车。他走出车来,跪拜在圣像跟前,久久地虔诚地祈祷。返回车子时泪痕满面。

  他们在彼塞住了一晚,接着向弗罗伦斯进发,跨过亚平宁山脉抵达同德里迪克的里米尼城镇。他们到该地邮局取信。其中有一封信是波林写来的。厄内斯特不在家时,她烦躁得坐卧不安,她在信中讽刺地说,厄内斯特到意大利去是一次“为了提高男人的社会地位的旅行”。她故意说,她希望他这次旅行要花很长时间。一旦成为他的妻子,她将全力反对一切方式的分离。在这期间,她和吉尼两人每天只好守住空房。信里还说,马克莱西夫妇告诉她,华罗街六号有一间房,又大又干净,近来才从新修理装饰的。如果盖先生同意回巴黎时租这间房的话,他得先提前付房租。她说她曾问过一位牧师如何简便地办理结婚手续。牧师说男女双方都得出具浸理教会洗礼的证明。厄内斯特在一九一八年已经洗过礼,可能在意大利那个地方保有他这方面的证明。另外,厄内斯特还必须出具同哈德莉结婚的证书。但是他们的婚书不是在教堂里办的,所以在法律上无效。波林急切等待着结婚。可是,即使厄内斯特急忙地赶回国来,他也会去忙他自己的事,波林根本无法拦阻他。

  他们往意大利北部的弗里、依摩拉、波罗格纳、比亚圣扎等几个地方游览,然后返回热那亚。在经过杜斯堪尼河谷,跨越埃米兰平原的时候,厄内斯特时而祈祷,时而哭泣。他们到达热那亚时,正碰上下大雨,街上积满污水,有些地方水深过膝。地中海沿岸水面复盖着一层污浊泡沫,灰濛濛,白茫茫,水天一色。他们在瑟斯特里一家饭店吃饭,又潮湿,又寒冷,那儿的酒喝起来味道苦涩如明矾。到了法国边境,他们顺利地通过检查卡,然后直奔门通,当晚在那里过夜。他们在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旅行了十天,在他们的印象里,意大利的城市“似乎比较干净、有生气,社会秩序稳定,颇为可爱”。旅行刚一结束,厄内斯特已经写出了好几篇小品文,文笔轻快,俏皮,带一点嘲讽味儿。文章的总题目是:《一九二七年的意大利》。文章写完修改之后,厄内斯特便把它们寄给爱德蒙尔逊,让他在《新共和国》杂志上刊登出来。

  哈德莉终于开始了她一再拖延了返回美国去的旅程。四月十六日哈德莉带着波比乘坐一列时间与轮船相衔接的火车。厄内斯特到车站为他们送行。返回寓所后,他便一头埋进了工作。那个《没有女人的男人》的短篇小说集的目录,现在已基本上决定了。其中有两篇较长:一篇是《五万美元》,另一篇是《不可战胜的人》,还有八篇其它的故事,大多数是过去写的,如:《今天是星期五》,《在异国他乡》,《残害者》、《一只金丝雀》、《你追我赶》、《阿尔卑斯山牧歌》、《一次简单的调查》和《平庸的故事》。最后那一篇故事登在一九二六年夏天的小评论杂志上,是厄内斯特描写斗牛士马尔拉的最后一篇文章。五月四日他把前不久寄给《新共和国》杂志的几篇报导法西斯意大利的文章加了进去。还有尼克阿丹斯的故事《十个印第安人》,一九二六年五月写于马德里,现在改名为《第四个之后》。可是即使有十几篇这样的文章,对他来说也是不够的。在后来的几个星期里,他又加了两篇,全数共十四篇。这两篇的第一篇是《现在,我躺下》,另一篇是《白象山》。第一篇是描写尼克阿丹斯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基于海明威本人在意大利时的经历和他在奥克派克的童年,以及他父母亲的情况。第二篇几乎全篇都是对话。主题是描述一个男人同他的女朋友在依布罗河谷一个西班牙火车站外边喝啤酒时,那男子设法说服那个女的去做人工流产。

  一九二七年春天,厄内斯特的声誉与日俱增。随之而来的是结识了新的朋友。其中有两位比较突出。一个叫多纳尔德弗雷德,他是霍拉斯里乌怀特的第二合作者。他千里迢迢,远渡重洋从美国跑到巴黎设法劝说厄内斯特到他们公司去同他们合作。弗雷德十分慷慨地提出同厄内斯特签订一个新合同,预约海明威写一部长篇小说,先支付他三千美元。另外预支给他一千美元作为出版他一个短篇小说或杂文的集子,并且一开始就可提取百分之十五的专利税。但这样的优厚待遇并没能打动海明威的心。他告诉弗雷德,他留在斯克里布纳斯感到非常满意,并断然拒绝他的建议,把《激流》和《太阳又升起来了》这两本书的版权卖给乌怀德,让他们连同《我们的时代》一起出一个集子。

  厄内斯特新结交的第二个朋友,对他来说更具重大而深远的意义。这人是个画家,叫瓦尔多彼斯,班哥·梅因人,个子挺高,衣着不大整洁,留着长胡子。他怀着极大的热情读完了《太阳也升起来了》,而且迫切地想见这位作者。瓦尔多现年四十二岁,毕业于哈佛大学。差不多二十年来他为自己是哈佛的校友感到自豪。大学毕业后,他到国外从事绘画工作,一九一六年至一九一七年他曾在凡尔登附近开救护车。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西班牙语。瓦尔多心胸宽广,待人温和,健谈,喜爱写文章,能用三种语言朗诵长诗或打油诗,他非常敬佩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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