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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施蛰存作品选-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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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千岩万转”疑为“万壑”之误。李白《送王屋山人》诗云:“遥闻会稽美,且度耶溪水。万壑与千岩,峥嵘镜湖里。”可证。但各本皆作“万转”,不敢妄改。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淡淡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裳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兮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  
  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①,迷。  
  ①此句《河岳英灵集》作“暂乐酒色凋朱颜”。  
  这是一首描写梦游天姥山的诗,杂用四、五、六、七言句,句法错落有致。转韵至十二次之多。或两句一韵,或三句一韵,或四句一韵,或五句一韵。韵法亦变化多端,或逐句押韵,或隔句押韵。这是李白的典型作品。因为全诗以七言句为主,故一般选本都编入七言古诗或七言歌行类。  
  诗题据《河岳英灵集》作“梦游天姥山别东鲁诸公”,近代版本都已省作“梦游天姥吟留别”。前者说明是“别东鲁诸公”,可知是在离开齐鲁,正要南游淮泗的时期所作。当时听到有人夸赞越中(今浙东)天姥山风景之奇,因而中心向往,居然梦到天姥山去游览了一番,醒来就写出了这首诗,并且把它作为向东鲁几位朋友的告别辞。诗的内容是“梦游天姥山”,诗的作用是“留别”。要了解这首诗,必须把它的内容和作用联系起来;为什么作者要把一首记梦诗作为告别辞?这首诗与告别朋友的思想感情有什么关系?  
  因为韵法与思想程序有参差,这首诗不宜按韵法来分段。现在我们按思想程序把它分成三段:第一段是开头四韵十句,这是全诗的引言。第二段从“湖月照我影”到“失向来之烟霞”共五韵二十八句。这是全诗的主体,描写整个梦境,直到梦醒。以下是第三段,二韵七句,叙述梦游之后的感想,总结了这个梦,作为向东鲁朋友告别的话。  
  李白在好几首诗中,向往于蓬莱仙界,希望炼成金丹,吞服之后,飘然成仙,跨鹤骑鹿,远离人世,遨游于神仙洞府。但在这首诗中,一开头就否定了瀛洲仙岛的存在。  
  他说:航海客人谈到瀛洲仙岛,都说是在渺茫的烟波之中,实在是难以找得到的地方。  
  可是,越人谈起天姥山,尽管它是隐现于云霓明灭之中,却是有可能看见的。这四句是全诗的引言,说明作此诗的最初动机。“瀛洲”只是用来作为陪衬,但却无意中说出了作者对炼丹修仙的真正认识。“信难求”这个“信”字用得十分坚决,根本否定了海外仙山的存在,也从而否定了求仙的可能性。然则,李白的一切游仙诗,可知都不是出于他的本心。连同其他一切歌咏酒和女人的诗,都是他的浪漫主义的外衣。杜甫怀念李白的诗说:“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不见》)已把李白当时的情况告诉我们了。他是“佯狂”,假装疯疯癫癫。他这种伪装行为,在杜甫看来,是很可哀怜的。因为杜甫知道他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下面更明白说出“世人皆欲杀”,这也不是一般的夸张写法。可以想见,当时一定有许多人憎恶或妒忌李白,或者是李白得罪了不少人,而杜甫呢,他是李白的朋友,他对李白的行为即使不很赞同,但对李白的天才却是佩服的,所以他说“吾意独怜才”。  
  第三韵四句是概括越人所说天姥山的高峻。它高过五岳,掩蔽赤城。赤城是天台山的别名。天台山已经很高了,对着天姥山,却好像向东南倾倒的样子。四万八千丈,当然是艺术夸张,珠穆朗玛峰也只有八千八百四十多公尺高,因为听了越人的宣传,我就想去看看。谁知当夜就在梦中飞渡镜湖(在今绍兴),再东南行,到达了天姥山。“吴越”在此句中,用的是复词偏义,主要是“梦越”,为了凑成一句七言诗,加了一个“吴”字。  
  第二段,全诗的主体,描写梦游天姥山的所见所遇。文辞光怪离奇,显然是继承了楚辞的艺术传统。作者告诉我们:他飞过镜湖,到了剡溪(今嵊县),看到了南朝大诗人谢灵运游宿过的地方。湖泊里有渌波荡漾,山林中有猿啼清哀。他也仿效谢灵运,脚下趿着为游山而特制的木屐,登上了高山①,迷。从此一路过去,到了天姥山。走在半峰上,就看到海中日出,又听到天鸡的啼声。经过了许多崎岖曲折的山路之后,正在迷途之间,天色忽已暝暮。这时听到的是像熊咆龙吟的瀑布之声,看到的是雨云和烟水。  
  这种深山幽谷中的夜景,别说旅客为之惊心动魄,就是林木和峰峦,也要觉得战栗。这时候,忽然又遇到了奇迹,崖壁上的石门开了。其中别有一个天地,别有一群人物。他看到许多霓裳风马的“云之君”和鸾凤驾车、虎豹奏乐的“仙之人”,不觉吓了一跳,蓦然醒来,只看到自己的枕席;而刚才所见的一切云山景物都消失了。  
  ①谢灵运游山,把他的木屐改装了一下,上山时去其前齿,下山时去其后齿,当时称为谢公屐。  
  “云之君”是神,“仙之人”是仙人,合起来就是神仙。李白爱好修道求仙,为什么遇到这许多神仙,非但并不高兴,反而惊慌起来呢?这一惊慌,使他的游兴大受打击,在惊醒之后,便勾引起深深的感慨,甚至长叹起来。于是接下去产生了第三段。  
  就全篇诗意来看,第三段才是真正的主体,因为作者把主题思想放在这一段里。但是在这第三段的七句中,我们可以找到两个概念。一个是“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意思是说:人世间一切快乐的事都像做了一个美梦,一下子像水一般流失了。  
  这是一种消极的世界观,对人生的态度是虚无主义的。另一个概念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是一个不为权贵所屈的诗人,从趋炎附势的社会中脱逃出来以后的誓言,它反映一种积极的世界观,一种反抗精神。这两种思想显然是不同路,甚至是相反的,然而作者却把它们写在一起。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到底哪一个是作者的主题呢?  
  当然,从来没有一个读者只看见作者这一个思想而无视于另一个思想。但在二者的轻重之间,或说因果之间,看法稍有不同,就可能从这首诗得到不同的体会。作《唐诗解》的唐汝询是偏重于前一种思想的。他说:将之天姥,托言梦游以见世事皆虚幻也。……于是魂魄动而惊起,乃叹曰:“此枕席间岂复有向来之烟霞哉?”乃知世间行乐,亦如此梦耳。古来万事,亦岂有在者乎?  
  皆如流水之不返矣。我今别君而去,未知何时可还。且放白鹿于山间,归而乘之以遍访名山,安能屈身权贵,使不得豁我之襟怀乎?  
  这样讲法,就意味着作者基于他的消极的世界观而不屑阿附权贵,因为这也是一种虚幻的事情。诗中所谓“世间行乐亦如此”,这个“此”字,就应当体会为上面二句所表现的梦境空虚。  
  作《诗比兴笺》的陈沆提出了另一种解释。他偏重在后一种思想:此篇即屈子《远游》之旨,亦即太白《梁甫吟》“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之旨也。太白被放以后,回首蓬莱宫殿,有若梦游,故托天姥以寄意……题曰“留别”,盖寄去国离都之思,非徒酬赠握手之什。  
  这样讲法,情况就不同了。它意味着作者基于他的积极的世界观,揭发和控诉了明皇宫中充满着忌才害贤的小人,使他来不及有所作为,就被排挤出来。他回忆在宫廷中的生活,简直像个恶梦,至今心有余悸。于是“世间行乐亦如此”这一句就应当了解为指宫廷中的快乐生活,也像恶梦一样,只会使人心悸。作者有了这样的觉悟,于是就鄙弃一切,对“古来万事”都有空虚之感。为了保持自己的人格,为了维护自己的心灵,宁可从此骑鹿游山,决不再低眉折腰去讨好权贵们了。  
  我同意陈沆的讲法。把第二段诗句仔细体会一下,可知作者所要表达的不是梦境的虚幻,而是梦境的可怕。游天姥山是一个可怕的梦;在皇帝宫中做翰林供奉,也是一个可怕的梦。如果说作者主题是描写梦境的虚幻,那又与“摧眉”句有什么关系?依照唐汝询的讲法,这第二段的创作方法是单纯的赋,依照陈沆的讲法,却是“赋而比也”。  
  陈沆引用李白另一首诗《梁甫吟》来作旁证,确实也看得出这两首诗的描写方法及意境都有相似之处。李白有许多留别诗,屡次流露出他被放逐的愤慨。把这些诗联系起来看,更可以肯定游天姥山是游皇宫的比喻。有一首《留别曹南群官之江南》的五言古诗,就紧接编在《梦游天姥山》之后。曹与鲁是邻境,前诗留别东鲁诸公,后诗留别曹南群官,可知是作于同一时期。这首诗开头说自己早年修道求仙,后来碰上运气,供奉内廷。有过一些建议,很少被采用,只得辞官回家。下文说:“仙宫两无从,人间久摧藏。”这是明白地说学道做官都失败了,只落得在民间没落和流浪。《梦游天姥山》开头二句是说求仙“无从”,其次二句是说进宫或有希望。此下描写天姥山景色一大段,实质是描写宫廷。结论是宫廷里也“无从”存身。“仙宫两无从”这一句可以说就是《梦游天姥山》的主题。          
杜甫:新安吏   
  安禄山之乱,使唐玄宗李隆基的外强中干的政权迅速崩溃,暴露出官吏的腐败,将士的懦怯,军队的无组织、无纪律、无斗志,社会秩序的紊乱,人民的贫困。杜甫在这几年中,漂泊于长安、洛阳之间,把所见所闻所感,写下了许多诗篇。其中有许多组诗,如“二哀”(《哀江头》、《哀王孙》),“二悲”(《悲陈陶》、《悲青坂》),“三吏”(《新安吏》、《潼关吏》、《石壕吏》),“三别”(《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都是著名的作品。现在从“三吏”中选讲一首。许多选本都选取《石壕吏》,最近又已选入中学语文教材,我就不选了。改讯新安吏》:客行新安道,喧呼闻点兵。  
  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叮  
  府帖昨夜下,次选中男行。  
  中男绝短小,何以守王城。  
  肥男有母送,瘦男独伶俜。  
  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  
  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  
  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我军取相州,日夕望其平。  
  岂意贼难料,归军星散营。  
  就粮近故垒,练卒依旧京。  
  掘壕不到水,牧马役亦轻。  
  况乃王师顺,抚养甚分明。  
  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  
  这首诗的时代背景是乾元元年(公元七五八年)冬,安庆绪退保相州(今河南安阳),肃宗命郭子仪、李光弼等九个节度使,率步骑二十万人围攻相州。自冬至春,未能破城。  
  乾元二年三月,史思明从魏州(今河北大名)引兵来支援安庆绪,与官军战于安阳河北。  
  九节度的军队大败南奔,安庆绪、史思明几乎重又占领洛阳。幸而郭子仪率领他的朔方军拆断河阳桥,才阻止了安史军队南下。这一战之后,官军散亡,兵员亟待补充。于是朝廷下令征兵。杜甫从洛阳回华州,路过新安,看到征兵的情况,写了这首诗。  
  第一段八句,二句一意。诗说:有旅客在去新安的路上走过,听到人声喧哗,原来是吏役在村里点名征兵。旅客便问那些新安县里派来的吏役:新安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连年战争,还会有成丁的青年可以入伍吗?吏人回答说:昨夜已有兵府文书下达,规定点选中男入伍了。旅客说:啊,中男还是短小的青年,怎么能让他们去守卫东都啊?  
  唐代的兵士,隶属于折冲府。每一个应服兵役的青年,都应在成丁后入伍,为本府卫士,到六十岁方能退伍。“府帖”就是折冲府颁发的文书。玄宗天宝二年,规定二十三岁为成丁,满十八岁为中男。新安县的二十三岁以上男子,都已征发去从军,有的死亡,有的伤残,有的逃散了。所以现在要征发其次的中男,即满十八岁的青年。旅客以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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