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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施蛰存作品选-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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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的。  
  这最后一段复信,我以为可以使这位读者“心照不宣”了。不过,我觉得,大多数读者是真的看不懂。就在第三卷第六期的《现代》上,发表了一篇金丁的小说《两种人》,内容也是描写了一个特工绑架一个革命青年。其中有两句道:一辆汽车从爱多亚路转角处开了过来。  
  “上去!”  
  有一位读者来了一信。他说,只有人跳上电车,没有听说可以跳上汽车。况且此人还挟了一个人,怎么能跳上在驰行的汽车呢?这是一个天真的读者,他的语文水平肯定是较低的,至少他不能了解上海人的口语。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的意义是汽车开到身边停下。而不是“开过”或“开着”。这虽然是一个修辞问题,但作者这样写,其实也是一种“含蓄”。  
  九、特大号和专号  
  三十年代的定期刊物,在创刊和每卷开始的时候,通常都增加篇幅,称为“特大号”。  
  这也许是从日本出版界传来的风气。编刊“特大号”的意义,首先是为了吸收预定户。  
  因为每本“特大号”的零售价贵些,对预定户则不增价,这样就有人愿意预定了。其次是刺激销路。一本“特大号”刊物,非但篇幅增加,内容也比较充实、丰富些。它给读者以好印象,可以保证以后各期的销路。  
  我编了三年《现代》,对于“特大号”的作用,和期刊读者的心理,颇有体会。一九三二年五月,《现代》创刊的时候,正当淞沪抗日战争之后,上海还没有一个文学刊物,无论是大型的或小型的,因此,用“生意经”的话说,它是“独家生意”,用不着宣传、刺激。创刊号共一九八页,定价三角,显得还便宜。初版印三千册,五天卖完,又再版了二千册。第二期共一三八页,初版仍印三千册。因为知道刊物总是第一期销路好些,有许多人买了第一期,不很中意,就不买第二期了。但这时候,创刊号在内地,如四川、广东等处,才发生影响。因此,创刊号又添印了一千册,第二期也相应地添印了二千册。从第三期至第六期,每期都有一百三四十页光景,定价都是三角。各期销路,升降于四五千册之间。看情况,有下跌的趋势。  
  一般月刊,都以一年十二期为一卷。我把《现代》改作以半年六期为一卷。故十一月份出版的第七期成为第二卷第一期。这一期是“创作增大号”,共二一八页,较创刊号多二十页。零售每本五角,预定户不加价。这一期内容编得相当整齐,选稿标准也较高。出版后,颇得读者好评。添印二版,一共卖了一万册。从此,我体会到“特大号”的刺激力。第二卷第二期至第六期,每期都仍是一百三四十页。第一卷每期的平均页数是一百四十五页,第二卷的平均页数是一百四十八页,对出版商来说,成本并没有提高,但销数激增,利润就厚了。  
  第三卷第一期是“五月特大号”,文字只有一七六页,并无“特大”之处。于是我选印了一册《现代中国木刻逊,收夏朋、陈烟桥、何一川等木刻八版,作为别册附赠品,这也是从日本刊物学来的办法。这一本木刻选,当时也颇受欢迎,因为木刻正是一种新兴艺术。由于它是夹在本期《现代》中的单行本,读者买去后就另外收藏,近年来我看到几套全份的《现代》,都不见有这一本附赠品,可知它极容易散失。  
  第三卷的《现代》已不能保持每期一万册的销路。一则由于本身内容不免低落,二则生活书店的《文学》已异军突起,分减了一部分销路。我在第四卷第一期编刊了一个“十一月狂大号”,共二七八页,挺厚的一本。这个“狂”字虽然很有效果,但也仅仅使《现代》的销数维持在七千册左右,不致一落千丈。这一卷《现代》各期的平均页数是一九○页,对出版商是没有什么利润了。  
  从“特大号”而“增大号”,而“狂大号”,我觉得这条路子已经走尽,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第五卷第一期的《现代》是个二一八页的普通号,不作任何宣传。在第五卷第六期,我编刊了一个《现代美国文学专号》,全书四百多页,是郑振铎为《小说月报》编的《中国文学专号》以后的最大专号。这个专号我经营了三个月,自己觉得编得还相当整齐,读者的反应也不坏。  
  接着,第六卷第一期的《现代》又是一个三一六页的特大号。连续二期《现代》,总计有七百多页,应当是一个有效的刺激,然而这两期的销路却不到四千册。这是因为现代书局资方内哄,吵着要拆股。流动资金抽竭,放在外面的帐款收不回来。因此,管出版的人不敢多印,只印三四千册应付门市,而大大地减少了对内地的供应。  
  第六卷第一期的《现代》是我和杜衡编的最后一期。当时现代书局已换了主人,编辑部也来了新的负责人,我们便辞职退出。我原先计划从第五卷起,每卷第六期编一个外国文学专号。第五卷第六期的《现代美国文学专号》是预备为第六卷第六期的《苏联文学专号》打掩护的。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个计划未能实现。今天翻阅旧刊,真有点西楚霸王的感慨:“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十、《现代》的编者  
  《现代》创刊时,虽然由我署名主编,但参加这个刊物的设计和筹备工作的,还有戴望舒和杜衡。在《现代》以前,我们办过《璎珞》旬刊、《无轨列车》半月刊、《新文艺》月刊,还有一个流产了的《文学工撤。对于编文艺刊物,我们已有一些经验。  
  从《无轨列车》开始,冯雪峰一向和我们的文艺活动有密切的关系。我请戴望舒选编新诗来稿,并主持法国和南欧文学的编辑事务。刊物出版后,创作小说的来稿肯定是最多的,我请杜衡担任一部分创作小说的审稿工作。冯雪峰答应向鲁迅联系,经常为《现代》写稿。他自己也答应为《现代》写或译一些新兴文艺理论。由于这几位老朋友的支助,《现代》创刊才得实现。  
  不久,戴望舒出国,杜衡的论文引起了“第三种人”的轩然大波。以后各期的编务,才由我独力承担。编到第二卷第六期,当时上海有一家书店,在计划创刊一个大型文艺月刊,托人请杜衡去主编。现代书局老板张静庐为了营业竞争,不愿意让杜衡去另辟天地,就找我商量,他竭力主张请杜衡加入《现代》编务。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难题。  
  杜衡当时正在“四面楚歌”的形势中,我不理解那个书局为什么想到请杜衡去编文艺刊物。上海有许多书局、书店,淞沪抗战之后,正在逐渐恢复元气,新的文艺刊物正在纷纷出现,为什么张静庐要把杜衡拉进来,不让他去编另外一个刊物。再说,杜衡参加了《现代》编务,也不能扼杀那个书店的创办文艺刊物的计划,他们总会找到一位适当的编辑。这些情况,我当时实在不能理解。张静庐把杜衡去另编刊物看作是他营业上的一大威胁,我把杜衡参加《现代》编务看作是《现代》的一大不利。这样,我们劳资之间相持了半个月,最后是资方胜利,《现代》从第三卷第一期起由我和杜衡共同署名主编。  
  从此杜衡也成为现代书局编辑部的成员。  
  去年,有一位研究新文学史的青年来访问,他问我:“《现代》到底是几个人编辑的?”我说:“第一、二卷是我编辑的,第三卷以后是我和杜衡合作编辑的。”  
  他说:“好像还有一位编辑。”说着,他拿出从《现代》第四卷第四期中抄录的一条“现代杂志社启事”。大意是从“即日起辞卸现代书局编辑部一切职务,集中绵力编辑本刊,使本刊内容能益臻于充实之境。”下面的署名是“现代杂志社同人施蛰存、杜衡、叶灵凤启。”  
  重温了这一条启事,才想起当时情况。原来当时的现代书局,由于资方拆伙,经济情况非常枯竭。不知什么人起意,请来了一位新的经理。据说这位经理是带了资金来热心做文化事业的,但我们都不知道他投资多少。这位经理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来一位新的编辑,而这位新编辑显然是和国民党大有关系的人物。现代书局的编辑部本来只有我们三个编辑,其余便是几个校对员。我和杜衡专编《现代》,叶灵凤主持其他出版物编审工作。此外还有一位宋易,主编《现代儿童》月刊,和《现代出版界》月刊。这是出版科的宣传刊物。宋易兼任出版科事宜,不在编辑部工作,因此好像就不属于编辑部。  
  新编辑来到以后,虽然没有定名义为主任,但此人颐指气使,俨然以主任自居。我们觉得不能与此人合作,便向书局经理室提出辞呈,辞去编辑部工作,专任《现代》杂志的编辑工作。经理室接受辞呈后,我们便退出编辑部,另外找一个房间,作为《现代》杂志社,同时在《现代》上刊出了这个启事。  
  叶灵凤本来不是《现代》杂志的编辑,但既然大家都退出编辑部,他在现代书局的工作任务就落空了。因此,我们就请他帮助搜集《现代》的图版资料,作为《现代》杂志社“同人”之一。“同人”并不意味着“主编”,或“编辑”。  
  辞去编辑部工作,是我们第一步退却。半年之后,书局情况愈坏,门市营业清淡,内部经济周转无术,却还有人千方百计想打进来。我们在这种形势下,觉得已毫无希望,便完全退出现代书局,散伙回家。《现代》杂志由新来的编辑主任请汪馥泉接手编辑,出了一期“革新号”,接着又出版了一期,现代书局便宣告破产,关门大吉。新经理、新编辑抢到了一条破船,真是“好梦不长”。  
  一九八一年五月十八日写毕          
怀孔令俊   
  一九七二年九月下旬,我从大丰干校回沪休息,第二天就到四川北路去看老朋友孔令浚登上三楼扶梯,我照例高叫“老孔”,可是没有照例的回应。以为他家里无人,上楼梯一看,房门都静悄悄地开着。我再叫一声“老孔”,房里出来一人,却是他的儿子。我问:“老孔出去啦?”他儿子不做声,严肃的脸好像不认识我,只做个手势让我进去。我踏进房内,陈设已变了样。烂脚多年不愈的老孔并不躺在那藤椅上。我正要问,他儿子指着五斗橱上,我一看,供着老孔的照片,下面有两个小花圈。  
  我大吃一惊。怎么,老孔没有了!三个月前,我还来过,他虽然烂脚,精神很好。  
  我们谈了一阵,我告诉他,我要到大丰五七干校去,回来休息时再来看望他,却想不到我再来时,他已下世。原来他的烂脚是糖尿病毒,所以治不好。  
  英国诗人苔微思有一首诗,大意说:“年轻时,一家一家的去看朋友聊天,现在年老了,朋友一个一个的去世,不再是一家一家的去,而是一个公墓又一个公墓的去访问朋友了。”近几年来,在上海的老朋友,一个一个地少下去,我也很有苔微思的心情。  
  今年是令俊逝世十年祭,可是连一片墓地都无可祭扫,我只能写一点回忆记来怀念他,真是“秀才人情纸半张”。  
  一九二三年秋,我和戴望舒同入上海大学中文系肄业。孔令俊是我们第一个认识的同级同学。我和望舒在校外里弄人家租了一间厢房住宿,课余时间,令俊经常来我们住所闲谈休息。当时,沈雁冰(茅盾)先生也在上海大学任教,给我级讲欧洲文学史,用的教本就是周作人编的《欧洲文学史》(北京大学丛书)。有一天,沈先生在下课后和令俊讲话,好像很熟识的样子。我们觉得很奇怪。事后就问令俊:“你怎么认识沈先生的?”这时,令俊才说明沈先生是他的姊夫。  
  此后,由于令俊的介绍,我和望舒几乎每星期都上沈先生家去。沈先生白天在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星期日有别的事,因此我们总是夜晚去的。开头,沈先生还把我们作为客人,在楼下客座招待;后来,相熟了,就索性让我们到楼上去。沈先生做他自己的文字工作,让我们随便翻看他书架上的外国文学书,或者和沈师母,令俊的姊姊孔德沚,谈谈家常和文艺琐事。那时令俊住在亭子间里,我们有时就到亭子间里去坐,不打扰沈先生的工作。沈师母常常说:“沈先生要创作,我们还是到亭子间里去。”“创作”这个名词是当时新行的,《小说月报》开始标明了“创作”一个专栏,本意是指小说、散文、剧本等作者自写的文艺作品,用来区别于“译作”。沈师母却以为“创作”就是写文章,所以,沈先生明明是正在伏案译书,沈师母却说是“他在创作”。这一事,可见当时有许多人还不清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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