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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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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接得肆州文书,报称蠕蠕国太子罗辰兴兵十万,来犯吾疆。齐主召集诸将商议拒之。司徒潘乐曰:「昔先帝以蠕蠕反覆无常,难以力服,故娶其女为妃,岁赐金帛,以结其心,边境得安。今先帝崩,蠕蠕公主亦卒,聘问之礼遂绝,故兴兵而来。不若仍以重赂结之,复申旧好,庶干戈永息,而边土无虞。」齐主曰:「昔先帝欲散西魏之谋,故赂以玉帛,结以婚姻,以致太后避位,此权宜之术,亦先帝所耻也。今日藐视吾邦,复行猖獗,不擒灭之,无以伸吾之恨,何用通好?」段韶曰:「陛下亲征,臣请为先锋。」
  齐王大喜,乃引大兵直抵恒州,与蠕蠕兵遇。罗辰手下有勇将二员前来讨战,斛律丰乐挺枪迎敌,战未下,齐主亲自出马斩之。诸将见帝亲自临阵杀敌,孰敢居后,奋勇齐进,敌兵大溃,散走出境。左右请班师,齐主命众先发,自以三千骑押后。夜宿黄瓜堆,罗辰探得后队兵少,复领精骑数万连夜赶来,把三千兵四面围住。火把烛天,枪刀密布,将士皆失色,齐主安卧不动。天明方起,神色自若,立马阵前,指画形势,纵兵奋击。蠕蠕之众披靡,乃溃围而出。前军闻后有寇,亦来救援,遂大破之。伏屍二十里,擒得罗辰之妻叱奴氏及番人三万余口。斩叱奴氏於境上,罗辰超越岩谷,仅以身免。由是诸夷畏服,终帝之世,蠕蠕不敢来犯。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西魏文帝痛东魏之亡,进讨无功,高氏既篡,黑獭亦必效尤,魏氏宗社不久将尽属他姓,郁郁成疾,渐至不起。泰闻帝不豫,入朝问安。帝谓之曰:「卿来甚好,朕生死有命,不足惜也。但太子年幼,未谙国政,托孤寄命,唯卿是任。卿善辅之。」遗诏太子元钦即位,与乙弗后合葬。是夜遂崩,年四十五岁。时西魏大统十六年三月庚戌也。帝为京兆王元愉之子,以父死非命,终身不乐,在位十六年,安静自守,国家大事悉决於泰,未尝自主。故处乱世,得保天年以终。辛亥,泰奉太子登基,立宇文氏为后,后即泰长女也。百官朝贺毕,然后发丧,颁示天下,諡帝曰文皇帝。泰复归镇同州,盖其地,当关河之险,北控诸蛮,东扼齐境,故泰常居之,犹齐之晋阳也。时有尚书元烈,帝室亲属,见泰专权,屡怀不平,欲杀之,以兴帝室。
  然性粗少密,大廷广众之会,言及国事,辄抚膺长歎,怒形於色,以故谋未成,而机已泄。泰杀之,没其家口,不复禀於帝也。少帝闻烈死,大怒,私谓左右曰:「丞相擅杀大臣,绝不启知,目中岂复有我哉?我不杀泰,泰必害我。谁肯为我谋之?」一日,召临淮、广平二王,告以图泰之意。二人垂泪,泣谏曰:「不可为也。丞相秉政已久,大权皆在其手,朝廷孤立久矣,奈何以赤手而捋虎鬚?事若无成,大祸立至,愿帝勿作此意。」帝不听,曰:「吾实不能束手待死也。」二人危之。时泰诸子年幼,以诸婿为腹心。长女云英,已为帝后。次女云容,嫁清河郡公李远之子李基。三女云庆,嫁义成郡公李弼之子李晖。四女云瑞,嫁常山郡公於谨之子於翼。皆封武卫将军,分掌禁兵,以防朝廷有变。李基等探知帝欲害泰,临淮、广平二王止之不听,令人密以报泰。泰大怒,曰:「孺子不堪为君。」旋即入朝,以帝居位无道,乏君人之度,不可作社稷主,告示百官,另立贤明。群臣莫敢违,遂废帝及后,皆为庶人,置之雍州。奉齐王元廓为天子,是为魏恭帝。文帝第四子也。
  立妃若干氏为后,大赦天下,以安人心。由是泰权愈重,虽魏之旧臣宿将,莫不屏息听命。少帝放废雍州,朝夕怨望,泰以其有英气,恐生他变,乃令人齎鸩酒至雍州。使者至,少帝问:「何为?」对曰:「太师献寿酒一瓶,为陛下饮。」帝见之,不觉泪下,与后诀曰:「因怜元命倾覆,故勉意为之。不图今日遭祸,乃至於此。吾命已矣,汝归母家,不须念我。」后抱住大哭,谓使者曰:「太师既废帝为庶人,亦当使我夫妇相守以老。太师纵不念帝,何不怜我?烦卿一复我命。」使者道:「太师之旨,谁敢有违?但令天子饮酒之后,便迎后归耳。」帝遂服毒而亡。时年二十四岁。后哀哭不食,亲与左右手殓之。使者欲迎以归,不从。泪尽继之以血,且出怨言。使者复命,泰大怒,复令使者齎鸩酒至雍州,命之曰:「后倘执迷不改,即赐此酒。」
  使者至,后身衣重服,方哭泣於少帝灵前。使者致泰命,曰:「后归无恙,否则饮此。」后曰:「吾未亡人,视死如归久矣。意欲终百日之丧,然后就死。今见逼如此,何以生为!唯负吾母生育之恩,不见一面为恨耳。」言讫大哭。哭已,饮酒而死。年二十二岁。后志操坚贞,仪容明秀,少帝深敬重之,伉俪无间,不置嫔御。及帝崩,后以身殉。后人有诗美之曰:
  皎皎冰霜性,亭亭松柏姿。
  纲常谁倒置,节义独撑持。
  一死随君去,重泉痛国危。
  芳名垂信史,巾帼胜鬚眉。
  是时魏静帝亦死於邺,年二十八岁。你道静帝若何而死?先是齐主每出入,常以静帝自随,高后恒为之尝饮食,护视之。又娄太后尝劝齐主勿杀,使之得保天年,故齐主欲害之未果。及天保三年,太后欲归故宫,遂还晋阳。
  齐主召后宫中赴宴,遣使以药酒鸩帝。及后归,帝已崩。痛哭数日,欲自尽,左右劝止之。齐主乃令人护丧事,諡曰魏孝静皇帝。葬於邺西漳水之北。送静后至晋阳太后所居之。其后封为太原公主,下嫁杨遵彦。故人以为欢之女不及泰之女也。
  且说泰自弑少帝后,见人心不变,天位易取,大业将成,而嗣位尚虚,不可不先立定。正妃元氏生子觉,年尚十五。次妃姚氏生子毓,年最长。其妇大司马独孤信女。信居重任,为泰腹心。泰欲立觉为世子,恐信不悦,乃召诸公卿议之。众曰:「公所欲立,则竟立之,谁敢有违?」泰曰:「孤欲舍长立嫡,恐非大司马所乐。」左仆射李远曰:「臣闻立子以嫡不以长,古之道也。略阳公觉合为世子无疑,若以信为嫌,请先斩之。」泰笑曰:「何至於是。」信亦自陈曰:「立觉,信之愿也。岂可以毓为信婿而有嫌疑?」
  及退,远谢信曰:「公莫怪,临大事不得不尔。」信亦谢曰:「今日赖公决此大事。」遂立觉为世子。是年,泰巡行北边,至平凉郡,有建武将军史宁率其子姪来迎。泰见之大喜,曰:「吾欲於平凉城东校猎,卿可率子弟以从。」
  次日,猎於牵屯山。泰见众中有一小将,年尚幼而容貌出群,弓马娴熟,往来如飞,箭无虚发,召而问之,乃史宁之子史雄也。顾谓宁曰:「曾婚娶否?」
  对曰:「未也。」泰曰:「为汝佳儿,岂不可为吾快婿?」时泰有幼女云安未嫁,因配之为室。军留平凉逾月,一夜,忽有大星坠於营前,光烛四野,人马皆惊。又中军帅旗无故自折,泰甚恶之。俄而得疾,日加沉重,自知必死,因念大权不可付於他姓。兄子宇文护常掌家政,可托以后事,乃於半途驰驿召之。护至泾州见泰,泰谓之曰:「吾诸子幼弱,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属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护再拜受命,遂统大军进发。十月癸亥,泰卒於云阳,时年五十,泰性好质素,不尚虚饰,能驾驭英豪,得其力用。明达政事,人莫能欺。崇儒好古,凡所设施,皆依仿旧章。先是恭帝之立,泰请去年号,称元年,眩胀匕鲜稀F渚攀判崭奈バ照撸愿雌渚伞S智肴绻胖疲熳映仆酰谑抑钔踅越滴9室眩溲德≈兀灰园捕ü胖丈硪病<疤┟唬じц鸦梗脸ぐ捕蠓⑸ァ7钍雷铀梦唬χ⒋髩V宰,袭封安定郡公。镇同州。自天子以迄,大小臣僚、府中将士,皆素服举哀。
  当是时,元辅新丧,举朝惶惶,中山公护虽受泰命,而名位素卑,未尝预政,不厌人望。在朝群公有共图执政之意,莫肯服从。护忧之,乃问计於大司寇於谨。谨曰:「仆早蒙先公非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谦让。」次日,群公会议。太傅赵贵对众曰:「丞相亡,谁主天下事?盖阴以自命也。」众莫发言。谨独曰:「昔帝室倾危,非安定公无复今日。今公一旦违世。嗣子虽幼,中山公其亲兄子,兼受顾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有何议焉?」辞色抗厉,听者皆为悚动。护曰:「此乃家事,护虽庸昧,何敢有辞?」谨素与泰等夷,护常拜之,至是谨起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皆有所依。」遂下拜。群公迫於谨,亦下拜。
  於是众议始定。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人心遂安。旋封世子觉为周公,为谋禅也。但未识后事若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五十二卷     晋公护掌朝革命 齐主洋乱性败常
  话说宇文护当国,以周公觉幼弱,欲使早正大位,以定人心。十二月甲申,葬安定公於长安之原;庚子,以魏恭帝诏禅位於周。使大宗伯赵贵持节奉册,济北公元迪奉皇帝玺绶,送至周公之府。恭帝出居别第。正月辛丑,周公即天子位。柴燎告天,朝百官於露门,追尊王考文公为文王,妣为文后,大赦。封恭帝为宋公,旋即弑之。以木德承魏水德。行夏之时,服色尚黑。以李弼为太师,赵贵为太傅,独孤信为太保;中山公护为大司马,都督内外诸军事,加封晋公。凡文武百官皆进爵有差。旋有御正中大夫崔猷建议以为圣人沿革,因时制宜。「今天子称王,不足以威天下。请遵秦、汉旧制,称皇帝,建年号。」从之。周王始称皇帝,追尊文王曰文皇帝,改元武成。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齐主登极之后,神明转茂,留心政术,务存简靖,切於任使,人得尽力。又能以法驭下,或有违犯,虽勋戚不赦,内外莫不肃然。至於军国机策,独决怀抱。每临行阵,亲当矢石,所向有功,四夷钦服。西人亦畏其强,人呼之谓「英雄天子」。数年后,渐以功业自矜,嗜酒淫泆,肆行狂暴。太保高隆之,高祖义弟。帝少时常被轻侮,及受禅时,隆之又言不可,心常恨之。崔季舒怨隆之前劾其罪,配徙远方,乃谗於帝曰:「隆之每理一事,辄云非己莫能为,是令人上薄朝廷也。」帝积前怨,令武士箠之百余拳而卒。
  清河王岳,帝从父弟。屡立战功,有威名,而性好豪侈,耽於声色。平秦王归彦自幼抚养於岳,岳待之甚薄,归彦怨之。及帝即位,归彦为领军大将军,大被宠遇。密构其短,奏言岳造城南大宅,制为永巷,僭拟宫禁。帝闻不平。
  又帝纳娼妇薛氏於后宫,岳先通其姊,亦尝迎薛氏至第。一夜,帝游薛氏家,淫其姊。其姊恃爱,为父乞司徒之职。帝大怒,悬其体,锯而杀之。岳以帝杀无罪,有后言。帝益不平,遂让岳以奸,使归彦鸩岳。岳自诉无罪,归彦曰:「饮之,则害止一身;不饮,则祸及全家。」岳遂饮之而卒。薛嫔始大宠幸,久之,忽思其曾与岳通,无故斩其首,藏之於怀。集群臣於东山宴饮,劝酬始合,忽探出其首,投於席上。支解其屍,弄其髀骨为琵琶。一座大惊,帝方收取,对之流涕曰:「佳人难再得。」载屍以出,披发步哭而随之。
  自是杯不离手,淫暴益甚。或身自歌舞,尽日通宵。或散发披肩,杂衣锦彩。或袒露形体,涂傅粉黛。或乘牛驴橐驼,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刘桃枝负之而行,担胡鼓拍之。勋戚之家,朝夕临幸。游行市里,街坐巷宿。
  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驰走。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於邺中构三台,即魏武所建旧址。更名铜爵曰金凤,金兽曰圣应,冰井曰崇光。方构时,木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百余尺。工匠危怯,皆系绳自防。帝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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