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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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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入后堂,设宴相待。宴罢,思政不敢久留,起身辞去。岳曰:「归奏天子,欢若有变,岳必尽死以报。倘有见闻,当使宇文左丞到京面陈。」思政既结好关西,星夜赶回京师,奏知孝武。孝武曰:「贺拔岳谅无他意。但恐欢终难制,奈何?」斛斯椿曰:「陛下勿忧,臣更有一计,足以除欢。」帝问:「何计?」椿密语帝曰:「有嵩山道士黄平信、潘有璋善行符魇之法,与臣往来亲善,臣尝试其法有验。据云能摄人生魂,用伏屍术,埋而压之,其人必死。只要本人生年月日,贴肉衣服,法无不灵。臣欲害欢,已托其行事。欢之年月日时已有,所少者贴肉衣服耳。又有一术士李虚无,自言能往并州盗之。臣俱留在家中,法物一备,便可动手。可安坐而制其命也。」帝曰:「此法若灵,胜於用兵数倍矣。卿善为之,勿使作事无成,徒人笑。」椿受命而退。
  且说高乾与帝立盟之后,绝不知帝有他意,后见帝增加部曲,心甚疑之,私谓所亲曰:「主上不亲勋贤,而招集群小,数遣近臣往来关西,与贺拔岳计议。又出贺拔胜为荆州刺史,外示疏忌,实欲树党。祸难将作,必及於我。」
  乃密启欢。先是封隆之、孙腾皆有书报高王,言朝廷听任匪人,暗招刺客,潜入晋阳,欲害大王,宜谨防之。欢得书大怒,曰:「帝即忌我,其奈我何?
  惟刺客当防之耳。」於是日与尔朱后深居内室,侍侧者皆女子,外官非亲信不得常见。三五日一出,经理庶务,四方有要紧文书,皆侍女传递。十日一宴众官,亦不出府,自正厅至寝室共门十有八重,每门设监守官二员,查视出入。其堂内门户,皆妇女关守,莫敢乱行。旧时宴会,非至二更不散,自后日一沉西便即终席。最亲爱者惟孝庄后一人,刺客事亦惟后知之,余无知者。至是又是乾启,心益大怒,乃召乾至并州,面论时事。乾见高王,悉陈朝廷所为,不久定有变动,因劝王受禅,以弭其祸。王急以袖掩其口曰:「司空勿妄言。吾今以司空复为侍中,门下之事皆以相委。」言讫,即令记室作启,奏请乾为侍中。又谓乾曰:「明日是花朝节,当与司空宴於北城府中。」
  传令百官,明日皆集相府伺候。乾乃拜辞而出。次日,司马子如来见,便与子如偕往北府。正行之次,见一蓬头道人手持团扇,上写善观气色,预识吉凶。高王头踏到来,全不退避。军人拿住,送到马前,道人叩首道:「不知王到,误犯虎威,伏乞释罪。」高王吩咐放去,道人立起身来,只把高王细看。一到北府,众官分班迎接。王入西园,宴已摆设。王坐南面,乾与百官依次坐下。笙歌迭奏,女伶乐妓纷纷进酒。斯时娄妃亦同众夫人在景春园中百娇亭上饮酒赏花,听得乐声嘹亮,问宫人:「何处奏乐?」宫人禀道:「大王在西园宴客。」娄妃暗忖:「高王一月不见,宴罢之后,自然进宫。」便同诸夫人各归内阁。那知高王一心只在西府,阶前方报未时,便即起身,谓高乾曰:「司空早转朝去,今当复为侍中,诸事留心。明日我来饯送。」乾拜谢,王即去。娄妃闻之不悦。子如送王归府,行至中途,复见蓬头道人立在街旁,注视高王。子如心疑,遂命从人带道人归府,问他何以两次冲道。
  这人曰:「贫道深通相术,今观大王气色,主在今夜即有急病缠身,欲为大王寻一解救之术,故在旁偷视。」子如曰:「你不可乱说,言若不验,定加重责。」吩咐左右将他锁在书房,不许放去。
  且说高王回到西府,时已傍晚,便与尔朱后在春风亭上开筵对饮,宫女轮流斟酒,花香人美,十分快意,不觉沉醉。将近二更,月明如昼,思欲下阶闲步。袖拂金杯於地,亲自俯拾。忽一股黑气从地而起,直冲王面,回避不及,觉气冷如冰。后见王色异,慌问:「何故?」王不应,遂与后联坐。
  再命进酒,连饮数杯,身渐不快,携后手同归寝室。坐方定,垂首大吐,乃就榻以寝,后侍坐榻旁。三更时候,大声呼痛,后急问之,谓后曰:「我太阳如斧劈,痛不可忍。」言未绝,又曰:「我右胁左膝亦发奇痛,未识何故。」
  后即命宫女执烛,亲自看之。王体素白,是时三处皆青。后惊曰:「乍痛乍青,症甚奇异,当召医者入视。」王曰:「且待天明。」后曰:「王旧日曾有是症否?」王忍痛言曰:「吾自幼多疾,饮食少进,不能受劳。至十岁即能饮酒,赖尉氏姊调护,不至沉醉过伤。年二十始无病,然三十之内体尚瘦弱,不得丰厚。虽居高位,精神未能全美。一到晋阳,肌丰神壮,体日以强,虽应务纷繁,终夕不倦。自此五六年来,疾病全无,故敢恣情酒色,朝夕自娱。旧有值宿医官,吾以无病故,皆令去之。今於半夜出召医者,人必惊疑,故待天明不安,然后去召。」后见王愁眉蹙额,似有不胜痛楚之状,心甚惶急,巴不得天就明亮。一到五鼓,忙即传谕出宫,宣召医官二人。医者入视,诊过脉息,再看痛处,茫无治法。出外拟方,私语侍者曰:」今按大王之脉,别无甚病,三处奇痛莫识所由。恐遇妖魅之物,以致此祸。当启妃主,问明大王,再商所以治之。」内侍曰:「昨夜在后花园饮酒,皆宫女承应,归寝大吐,我问宫女方知。妃主之前不敢禀也。」看官,你道高王此症何来?缘道人即李虚无,欲识高王形像,故两次详视,当街不避,被子如锁在书斋。
  宿至二鼓,人皆熟寝,乃悄然而起,点灯焚香,念诵秘咒,将黄绢画成高王形像,以法针三只,刺其太阳、右胁、左膝三处,咒毕,藏於鞋履之中,凝神以坐。此处作法,高王三处就痛起来。医者那里识得,虽拟一方,服之其痛不止。
  却说司马子如绝早起身就往西府,一来谢酒,二来要验道人之言真假。
  斯时百官惧集,忽有内侍传令出来,大王昨夜中酒,不能劳动,着刺史尉景饯高司空入京,百官免见。子如心疑,留身入内,问门使曰:「王在里面有何动静?」门使云:「五更即传医官进去诊视大王,未识何病。医官云:「大王脉象无甚大疾,但太阳、胁、膝三处青肿,奇痛异常,疑为邪气所侵。得术士救解才可,恐非药石所能效。』」子如听了,暗想道人之言有验,遂令内侍请见。王召入,直至牀前,见王有忍痛状,因问曰:「王疾从何而起?」
  王以后园饮酒,黑气相触告之。子如曰:「昨日送王回府,见那蓬头道人屡次顾王,我带归问之,据云观大王气色主在半夜发疾,我疑其谎,故禁之在室。今言黑气相犯,或有妖孽作祟,何不召之来治?」高王点头,子如遂出召之。未几,道人至,同入内宫。王努力坐起。道人见王再拜,请视痛处。
  王示之,道人曰:「此无他故,盖中鬼毒也。请以神针,针其患处。」王不许,曰:「吾痛尚不能忍,况又加针乎?且太阳、胁、膝等处,皆非可针之地。汝可别以良法治之。」道人曰:「法虽有,但能暂止其痛,而疾不能除。」
  王命试之,道人讨净水一杯,画符念咒,以水喷於三处,痛果顿减,便命留之外阁。子如告退。其夜道人独宿阁中,将过半夜,复行邪法。高王痛又大作,倍加於前。后大惊,着令内侍问之,道人曰:「此大王不许用针,故复发耳。」后又令内侍问曰:「除用针而外,可有解救之术否?」道人答曰:「王必不肯用针,尚有一术,但须明夜为之。」内侍问:「何术?」道人曰:「须得大王贴身衣服数件,在东南方捡一僻静之处,待贫道作法,则鬼毒可解,大王便得安宁。」内侍进述於后。后见王闭目忍痛,不去告知,便唤宫女将王换下贴身衣服数件,放一匣内,付与内侍。便命明日与道人同往,捡一僻处,在内作法,不许放去。内侍领命,将衣服交与道人,道人大喜。次日,谓内侍曰:「我旅店正在东南方,与汝同去。」至店,内侍紧紧守定。
  是日,子如到府问候,知疾复作,大为忧疑。后亦时刻不安。那道人到夜托言作法,云:「外人不可窥伺。」令内侍宿在外边,闭户独处。半夜时候,将高王衣服藏起,取破衣数件放在匣内,书符数道,封固匣口。乃将高王所画形像拔去三针,取像焚之。天明,出谓内侍曰:「我法已施,大王自然安矣。」与内侍同到府中,交还衣服。果然王到三更其疾若失,痛患尽除,起身谓后曰:「此病速来速去,甚为可怪。」后乃以道人作法解救告之,王曰:「若是有验,道人之功不小。吾今日且出理政务,以解内外之惑。」梳洗方毕,内侍捧匣以进,言道人叮嘱,此匣不可轻开,开则恐疾复发。王命谨而藏之,因问:「道人何在?」内侍曰:「在外。」王命厚赏之,送往清霄宫居住。清霄宫者,晋阳第一道观也。道人辞曰:「我为解大王之厄而来,非贪赏也。吾事已毕,便渡江去矣。」内侍挽之不住,进报王,王益重之。
  时段韶从京师回,到府求见。王命召入,细问朝事。韶言:「帝以斛斯椿为心腹,出贺拔胜为荆州,遣王思政到关西,皆为王故。其深谋密计,不能尽知。臣因定省久虚,上表回来。」王歎曰:「我不负帝,帝今负我。古人云『功高震主者身危』,正我之谓矣。」又谓段韶曰:「汝在此受职,不必再往京师了。」段韶受命而退。次日,接得肆州文书,报有阿至罗引兵十万,来攻肆州,所过残破,乞发兵救援。诸将皆言宜救。王曰:「朝廷自有良谋,何烦我去征讨?」兵不发。饿而,朝廷亦有诏至,催王发兵,王故迟之。司马子如谏曰:「肆州与晋阳连界,肆州危,晋阳亦不得安。」王曰:「我岂不知,特恨朝廷急则用我,缓则忌我耳。至罗虽强,闻吾兵发,其心必怯,遣使谕以威福,可以不战而屈也。」乃发书於至罗,劝其归顺。至罗亲见使者,曰:「高王有命,我不敢抗。」引兵退归旧境,此话不表。
  且说李虚无已回洛阳,备诉骗取衣服之事。斛斯椿及有璋、平信皆大喜,共入密室,推算年命,其年高王正三十八岁。平信曰:「欢今年别无大悔,三月春残,主有小悔,可以助成吾术。过此则皆吉星临命,不可眩埔印!
  遂缚一草人,穿其衣服,又画一人形,压在草人身上,共埋地下。日夕书符作法,招其魂魄,相戒:「不可乱动,到三月十五子时三刻其命自绝。此伏屍之术,未有能免者。」正是:擎天手段难逃死,盖世英雄即日休。
  未识高王性命若何,且听下回细述。

第二十九卷     妖术暗侵凶少吉 神灵阿护死还生
  话说高王因触黑气致疾,疑系尔朱旧第万仁在内为祟,择地东城另建新府。日夜督造,限在速成。然精神日减,寒热时作。隔三四日出理军情一次,不胜劳倦。医官时时进药,百无一效。一日,新府成,王自临视,庭院深沉,楼台重叠,金碧辉煌,各极土木之巧。择於三月初三,同尔朱后迁进。题其寝宫曰:「广寒仙府」,珠帘绣户,彷彿瑶台曲室兰房,迥非人境。百官入贺,皆令免见。至晚,与后并坐对饮,笑谓后曰:「卿是阿娇,此处可当金屋否?」后微笑。又曰:「前日得病,以府第不安,因急过此,想得安静矣。」
  言未绝,王忽目闭口噤,鼻血如注,身坐不稳,渐下座来。后及左右皆大惊,急起扶之,已昏迷不省人事。后正无计,见神气将绝,且泣且呼。乃依时俗解救暴死之法,命宫女取外祠纸钱焚於庭下,取酒酬地,须臾鼻血少止。俄而口开,后遂取姜汤灌之。良久乃苏,瞪目视后,但不能出声。后即扶之入寝。约有两个时辰,王忽长吁,泣谓后曰:「我几不复见卿。」后问:「王何若此?令人惊绝。」王曰:「我正与卿讲话,眼前只见一人,身长丈余,头裹黄巾,手执文书一纸,告我曰:「主司有请。』我问:「主司何人?你敢擅入。』方欲叱之,此人进步将我咽喉捻住,两目黑暗,不知南北。耳中闻卿唤我之声,开口不得。魂摇摇渐觉离身,忽有火光从顶门出,喉间才得气转,开目见卿。至今喉痛、眼疼,遍体无力,看来吾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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