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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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赶快通知堂主和弟兄们……
　　秦岚恍然大悟。然而毒烟已自四面迫来，将他困在当中。
　　容罱曷以浸过药液的布巾蒙了脸面，穿过烟雾走向秦岚：“秦家小子，枉你聪明一世，可惜呀可惜，你跟错了主子。姓云的武功虽好，不过蛮勇而已！我姓容的大仁大义，明年今日会记得给你们烧几把冥纸花用……”
　　隔着一层湿布，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可是透着得意。但他并未得意太久！只因秦岚仍能出箭！
　　毒烟逼至身侧之时，秦岚忽然张弓，向着前方猛发数箭，以箭劲将烟雾破开一线！
　　“不可给他逃了！”　容罱曷一壁狂叫，一壁飞身扑上。他的声音从布后发出，显得十分滑稽。
　　随着他这声狂叫，更多的竹筒向那一线生路丢来，亦有数十条蒙面的汉子，紧跟着烟雾扑出，许多寒光闪烁在浓浓的青紫当中，随时要将秦岚淹没……
　　却有一条黑影，自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飞出，在任何一屡烟雾之前，攫获了秦岚！
　　秦岚只觉双肩一紧，还未来得及转头，便觉得有劲风破空，乃是从自己身后喷出！
　　容罱曷却觉得眼前一“黄”——有两片物事如巨翼般张开，瞬间迫离毒烟，将秦岚包裹其中……
　　那——竟是一个瞬间膨起的空心大球！
　　那球径约四丈，通体明黄，显是以削得极薄的皮革接续缝制而成，蒙蒙透亮，且以特殊胶水刷过，密不透气。此刻眼见毒烟已将球的外壁封了个遍，却不能渗入半分。
　　球内壁上黏着一个黑衣怪人，两手正抓着秦岚双肩。瞧真一些，这皮球竟是从怪人的一双腿后“长”出来的。
　　不，那已不能称作“腿”！
　　容罱曷骇异地愣在原地，因他清晰地看见，那怪人撕裂的黑袍下，露出的并非寻常血肉！原来那人的腿自膝盖往下便只是两根铁骨，关节皆以铁片锻造，依靠机关铁托螺丝弦子固定！
　　那皮球充气张开前，大约便包在铁骨之外，权做皮肉一般。
　　秦岚死里逃生回过神来，发觉双肩被制，回不过头去，只有低声道：“多谢相救。”
　　容罱曷瞪大眼睛，目光好容易才从那双“铁腿”往上挪去。待他看清了“铁腿”主人的脸，不由得又是一惊：“竟然是你！”
　　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他不信竟是“他”会搭救秦岚！
　　秦岚急于抗敌，更想要早些看清恩人的面貌，挣扎了几下，无奈肩上那双手将他抓得死死，令他回头不得。他一边挣扎，一边急道：“相救之恩，秦岚他日必报……如今您还是放我出去罢！”
　　那人忽然在他脑后开口道：“江——湖——险——恶……”
　　“年——轻——更——须——小——心！”
　　他说话的声音非但平板，而且毫无生趣，简直有如一块沉重的铁板。等他一字一字说罢，容罱曷已率众将这颗大球团团围住，十几把刀剑，也同时向这球壁招呼而来。
　　那铁腿人浑不顾秦岚挣扎，兀自用一双铁腿蹬地——几乎所有的蒙面人都清楚地看到了螺丝弦子毫厘连动的过程，无不瞠目退后！
　　得他这一蹬之力，那颗巨大的皮球就在众目睽睽下一弹而起，足足离地数丈，而后落在屋顶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扫落大片瓦砾，方才一弹一弹地往校场方向蹦去。
　　饶是容罱曷老谋深算，亦手足无措地愣了片时，眼睁睁看那皮球弹得远了，这才如梦方醒。
　　此时毒烟也已散得七七八八，他气急败坏地将蒙面布巾扯下，狠狠丢在地上，终于如诅咒般恶毒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名字：
　　“顾——寿——苍！”
　　
　　【注1】：夷离堇：契丹八部大人，相当于满蒙铁帽子亲王，是掌握部落最高军权的统帅。
　　　　　　　　　　　　　　　　　　三、堕天（2）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三、堕天（2）
　　
　　校场之畔，一池风浪正随战意汹涌。
　　排云掌摧浪如山，眨眼已迫至展昭和聂风身前！
　　眼看就要与那水墙相触，展昭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飘身后撤。他双脚并未触及水面，却隔空在湖面拉起一条浅浅的纵波，笔直一线。
　　他根本无意与这霸道的掌劲正碰。
　　聂风却仍旧一脸茫然，巨浪临头，他只是愣愣立于水上，既不知躲闪，亦不知运力相抗。眼看浪头就要将他扑入湖底，飘过他身侧的展昭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迅速带开，险险闪过一击！
　　浪头狠狠砸在湖面，激起轰然巨响，苍白水箭迭起，波涛惊荡半湖。
　　此时展昭已拎住聂风后撤了十数丈，竟是点水不曾沾衣。
　　
　　湖面水珠溅落，犹如下了一场急雨。
　　这雨也将校场上众人的战火稍息，此刻人人撤刀收剑，视线不由都被这湖上的战局吸引，脚步也渐往湖畔拢来。
　　主角登场，正戏开锣，这无论赶场子看戏还是报家门唱帝王传的自然也都暂且歇下，且看台上如何演绎。
　　从校场众人的角度，大多只见巨浪排空，不辨南侠生死。
　　浪头过去，那落雨似的湖面上可见的，惟一朵莫测巨云青雾渺渺。大家再往远处观瞧，却被雨幕遮了，看不分明。
　　“好骇人的一巴掌哟！”
　　“姓云的可不是吃素的噻！”
　　“好家伙，南侠不会给打落沉湖了吧？”
　　丐帮弟子们身手利落，个个都挤到了最前，争相向湖上张望。
　　丐帮帮主甄铭算是展昭老友，见状便欲提气纵身上前相助。但还未跃起，就有一只手从旁伸来，将他拦住。
　　他疑惑地顺着这只手转过头去，看见拦阻自己的正是本帮长老、蜀中总执事简伯青。
　　简伯青拉了自家帮主附耳道：“帮主！可不能喂！——您是高义，可这不是咱们高义的时候。”
　　甄铭成就一帮之主，乃是因功上位，他的辈分、年纪、阅历皆在简伯青之下，一贯对这位长老甚为倚仗。他遂压了气劲，皱皱眉道：“简长老你看，这姓云的根本不懂规矩！咱们中原武林素来君子之风，我真恐怕南侠不敌……”
　　简伯青一边拉扯着将他往人后带，一边继续附耳：“帮主平日里英明，这会子怎么教心血淤住窍眼儿了？南侠神怪鬼精的人，若是敌不过，哪里能把自个儿下在滚汤里？再说了，以他的身手尚敌不过，我们冲上去，也不过是在那汤锅里多下几个生丸子……”
　　他说着打个唿哨，唤了自家孩子一起往人圈背后挤。丐帮那些个少年弟子谁不贪看热闹，可总还是畏惧自家的帮主长老，也只得一脸不情愿的跟着。
　　甄铭亦有些不乐，道：“那也该离得近些，方便时上前搭把手……”
　　简伯青拖着他径直往麒麟血石这边避着，呵呵笑着向人圈儿一努嘴道：“江湖有句老话：朝天丢砖头，砸死的都是看热闹的。这回子帮主您一定得听老鬼我的——这也是老头子的吩咐。咱们就在远处瞧着罢！”
　　
　　六剑盟诸派师徒此刻皆赴校场碰了头。他们来得较晚，湖边已密密积了一排人头，却是连浪花也看不见，只听得到巨浪击水的声响。
　　华山掌门李闰琦来得最晚，冲到校场就听见“轰”的一声，放眼看去满地血肉，再就是黑鸦鸦一片人影。他莫名其妙，急抓本盟弟兄连声问道：“展师弟怎样？展师弟怎样？怎的这就打上了——唉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急着动手……”
　　宗梧被他问得心烦意躁，拍了拍他肩膀道：“李师侄别急，我看展师侄不会有事……真是无妄之灾，无妄之灾……这云怒堂主……唉，如今的年轻后生……实在……实在不好说话！”
　　他心思厚道，也不懂得手段权衡，只是觉得云怒堂主总不按江湖规矩落子开牌，每每出人意表，心思忒也莫测，这一番较量下来，输赢生死实在难说。本是要相劝别人的，自己反倒烦恼起来，连连叹气摇头。
　　苏箴站在一地血污中，一身麻衣洁净如初，白须广袖飘拂若仙。他瞥了宗梧一眼，微微一笑。
　　六剑盟弟子后辈个个都以他为龙首，总觉得能靠着苏掌门近些，性命也就安逸得多。一时间他周遭聚拢的蓝衣少年倒有数十个，人皆忙着举剑自保，谁也没留意会否多出一个，少去一人。
　　※　※　※
　　白浪翻涌，如人心念万千，回旋百折不得安宁。
　　展昭飘身未定，忙中一瞥聂风，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木讷表情，心中紧了一紧。
　　——本以为见着云他多少会有些起色，不料云怒堂主甫一照面便出手无情！如今大战在即，小马仍如此魂不守舍……倘若稍后自己身陷战圈，却要如何兼顾于他？
　　聂风忽见展昭凑近自己，极快地道：“小马，你师兄武功盖世，回头我若不济，你可千万救我。”
　　说罢还冲着他眨了下眼睛，手中柔力一送，又将聂风向后抛开数丈。
　　——小马心思纯善，不会见死不救。背着别人的托付，想必他就不会这么任性找死……
　　无论再过几千几百年，天下的失意人总是一般样。曾亦身为失意人的展昭，自然对这少年的失意感同身受。
　　如果多给他一些时间，或许这份失意仍有转机。
　　可惜有一种感觉已迫在眉睫，不容他再回首关顾其他的人……
　　这种感觉——是战！
　　——是霸！
　　——是云！
　　
　　只见一团巨大的青色云雾疾穿雨幕而来，那云雾带着一股异样黏劲，将飞散半空的大小水滴一并挟至，转眼蒸腾。湖面陡起大雾，水雾更与排云掌独一无二的内劲相融，渐渐形成一片淡青的浓霭，遮天蔽日。
　　浓雾中日色昏暗，伸手不辨五指。展昭静静立于水上，周遭风急浪高，然而他脚下的水面却仍平静无波，他的袍袖亦下垂不动，就连那无处不在的水雾，亦无法侵进他周遭三丈之内……一切的“动”因都仿佛被一道无形障壁阻隔，一切到了他的面前，亦只余静默。
　　连他的眼睛也是极静的，静静等待着即将暴现的一击……
　　突然间云雾一散，当中扑出一只青气环绕的巨掌，重重印向展昭前心！
　　展昭沉喝一声，即举掌相迎——
　　湖畔观战的众人，只看见青雾重重的湖面当中惊现一片冲天而起的水柱！更奇的是在那圆环形状的水柱之内，更有一层耀目的火光流转！
　　苏箴见状微笑点头，自语道：“此刻正好。”
　　※　※　※
　　排云——飘渺不定，无形无常，却能力发千钧，重如泰山临顶！
　　烈阳——岿然不动，气定神藏，却能光焰骤放，暴如狂龙出海！
　　此刻云所使的是“殃云天降”，而展昭恰回了一记“举火燎云”，刚猛对着刚猛，霸道遇上霸道，二人仿佛是冥冥中做定了对头！只见两道掌劲一碰，半空爆出一声沉雷般的巨响，水面亦激起大浪，层层水花拍碎在校场岸边……
　　在场众人亦无不心神震荡，因此没有人发现，就在展昭举掌迎向云的刹那——他身后数丈之外，水面忽然有变！
　　在那片被浓雾遮挡的水面，突有暗流急涌——水面骤然回旋，眨眼便形成一个径阔二尺的漩涡。
　　而这个漩涡不偏不倚——正在聂风的脚下！
　　聂风正自浑浑噩噩，居然毫不知觉……就在所有人皆将目光集中在云与展昭的力拼上时，根本没有人看见——远处的聂风已然身形一沉，转瞬被那漩涡吞没！
　　
　　　　　　　　　　　　　　　　　　三、堕天（3）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三、堕天（3）
　　
　　水，淹没了身体，亦淹没了一身的疲惫。
　　聂风却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如果就这样沉了下去，一切也不必再烦，一切也不必再怕，不必再疑惑，不必再奔波，不必奔波之后仍然得不着结果……
　　于是卸下一身内劲，任急流涌入七窍……鼻腔咽喉骤然刺痛起来，然而那种如影随形的疲惫也开始渐渐消散……
　　——如果就这样沉睡……是不是……终于可以远离这江湖……
　　仿佛已身在地狱门前，人世的种种都开始模糊，惟余淡薄的心酸，在慢慢麻痹的心里眼底打转……直至涌出来，化作流水中无法分辨的一滴。
　　——这一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流淌过脸颊的湖水突然带起了锐利的痛觉，有一种气息如此熟悉……如此厌恶！
　　——是杀气！
　　未及他对这杀气做出任何判断，他便觉得一直将自己拖向水底的力量已被另一种力量所取代……
　　那力量要将他——拉出水面，拉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