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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兰陵相思赋(派派)-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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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寻觅了许久,终于发现了我的落在树下随风轻扬的一片绿色衣裙,纷纷向我所藏之树飞掠而来。
  我一动不动,心中无限凄苦,几乎要落下泪来。
  虽然我很想利用法术逃走,可是我很清楚,此刻只要我再动用半分真气,我腹中胎儿一定难以保全,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我已经不能再反抗他们,只能柔弱无奈地停留在原地。
  他们顺利虏获了我,将我的双手束缚住,带到郊外一座民宅之中。那民宅并不显眼,外面看似并无特殊之处,进入院落内,却见无数腰悬宝刀的侍卫排列整齐站立在正房门外。
  那名为“金狮护法”的黑衣人一手拉着我,一面急速前行,在房间外叩首回禀道:“臣启奏圣上,有大喜之事!”  房间内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道:“有何喜事?梁国边防布阵图拿到了么?”
  这个声音柔脆而爽朗,我曾经在梦中听见过。
  我思忖之间,早有一人将房间门推开,移步向金狮护法与我走过来。
  他年约二十开外,两道剑眉飞入鬓,身上所穿虽是中原服饰,与他的气质却并不相符,他年轻的脸庞散发着英姿勃发的光彩,身上透出一种豪迈的王者之气。
  是当今的北魏皇帝――元翊。
  北魏与南梁自大通元年在徐州一战败北后,不敢再犯中原,两国相安无事甚久,北魏人此时为何前来中原?元翊竟然亲自悄悄潜入建康,并且言及“梁国边防布阵图”,莫非他心中再起大动干戈之意?
  元翊看见我的瞬间,双眸霎时一亮。
  他匆匆飞身步下台阶,在我面前两尺开外处停下脚步,带着惊喜与质疑仔细凝注着我,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喃喃自语道:“朕看错了么?真的是你么?”
  金狮护法躬身向他行胡礼,说道:“启奏圣上,臣在建康城外设伏多时,今日见晋安王府内数名侍卫郑重其事护送一辆马车出城,料想那萧纲诡计多端,此事必有蹊跷,遂在前方不远处劫住了他们。意外见到此女,臣犹记皇上昔日所描画之图像,因此才将她带回皇上面前。”
  元翊终于回过神来,脸庞上浮现开心的微笑,对金狮护法称赞道:“此事做得很好!朕回京后一定重重赐赏你!”
  金狮护法忙叩首谢恩,说道:“臣叩谢圣恩,萧纲手下尚有负伤逃脱之人,他失去此女踪迹,必定会四处搜寻,皇上不如及早返回……”他向前一步,对元翊细声耳语数句。
  元翊闻言向我看过来,热情的眸光不停打量着我,向我说道:“你别怕,朕带你回朕的皇宫去,只是眼下要暂且委屈你一些时候了。”
  我尚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元翊身旁的两名护法同时向我出手,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眸,审视着所在之处。
  这是一座黄金嵌饰的圆拱形宫殿,呈八角之形,每一个拐角处都悬挂着臣大的铜镜,直立的圆柱上端搁置着数颗明亮璀璨的夜明殊,。四面轩窗皆被淡黄色的锦锻所掩盖,四周一片金碧辉煌。
  我所躺的圆形的床榻位于大殿中央,悬挂着一幅水粉色的鲛绡帐,一阵阵馥郁的幽香袭来,令人神思倦怠、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帐外传来侍女们的叩拜之声:“奴婢参见皇上。”
  我抬起头,见元翊身穿一件深紫色的胡服皇袍,推开一扇金色的殿门迈步向我走来,他挥手示意后,殿中侍女立即纷纷退出。
  元翊举手掀起鲛绡帐一角,眼眸中带着掩藏不住的惊喜,仿佛得到了一件思念甚久的宝物一般,他静静注视着我,仔细凝视着我的黑发、面颊、颈项和肩膀,渐渐移至我的身上。
  他似乎准备伸出指尖抚摸我的脸颊,对我轻轻说道:“梦中的小仙女……朕终于找到你了!朕的名宇叫元翊,你还记得朕么?”
  我闪身躲过他的抚触,对他不理不睬。
  元翊在我身旁坐下,轻声问道:“你不认识朕了?五年前朕在行宫内梦见了一个仙女,还与她……自从那一夜之后,朕心中再也放不进其他女子,惟有她……惟你的影子!朕得神人指点才知你在南方梁国,因此派遣国中的十二大护法前往梁国寻你,只找到了那晚赠予你的信物……”
  我听他低声细诉衷情,假装与他素不相识,说道:“你是何人?此处是何处?你为何要将我从江南扮掠来?”
  元翊见我开口说话,眸中笑意更加温柔,向我靠近一些,说道:“朕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果然像小鸟儿的鸣叫声一样动听……那天晚上你一直忍住不肯说话,朕还以为你是哑女……”
  我思及那晚他对我肆意轻薄、百般温存的情形,心头不禁隐隐作痛,含怒截断他的话,矢口否认道:“我从来不曾见过你,你梦中女子怎会是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元翊注视着我说:“此处是魏国都城盛乐,大魏国的疆土和这座宫殿都是我的。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宇么?你与梁国三皇子萧纲之间是何关系?”
  我仰头看他,如实说道:“我叫紫萱,是梁国太子萧统的妃子。除此之外,我与萧纲并无关系。”
  元翊闻言神色略变,重复一句道:“梁国太子萧统?朕曾经听说过此人。”他言毕骤然站起身,紧簇着眉头在殿内踱了数步。
  衣明珠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面的大红色羊绒地毯上,不停移动摇曳,他行至一面铜镜前,顿足恨声道:“梁国太子又如何?朕实在意想不到,朕的爱妃竟然被他占据数载,元翊今生若不消此恨,岂能甘心!”
  我只觉莫名其妙,质问他道:“谁是你的爱妃?”
  元翊轻轻转过头,他本来面带不悦之色,转身之际神色却温柔和蔼,对我说道:“还能有谁?朕在行宫便已宠幸过你,只是未曾正式赐你名份而已,将来朕的铁骑踏遍中原、大魏国一统江山之时,朕亦可赐封你若妃。”
  我无奈叫道:“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我从来都不曾见过你,亦不是你所说的梦中女子,萧郎他才是我的夫君。”
  元翊不屑一顾道:“近年来那梁帝萧衍昏庸无能,国中官员无不存私敛财,民不聊生,破梁指日可待。我若早知你在梁国萧统身边,早已派人前去将你夺了回来。”
  我听他言及梁国“萧衍昏庸无能,国中官员无不存私敛财,民不聊生,破梁指日可待”,摇头说道:“我不相信,萧郎昔日在东宫决断国政,朝野清明,天下子民莫不敬其威而称其仁。徐州、寿阳之役,你们亦应见识了梁军上下齐心、军容整肃之状,想要覆灭梁国,岂会如你所言一般容易?”
  元翊虽然见我直言四年前北魏惨败徐州城下一事,却并不生气,面带肃重之色道:“彼时朕刚刚亲政,年轻气盛未免轻敌,不过如今的北魏骑兵早已非昔日可比!朕四年来厉兵秣马,只为一雪昔日兵败徐州之辱,你且拭目以待,看萧梁一族如何被朕打败吧!”
  他言语之中颇有信心,仿佛早已有备而来。
  我在郊外民宅中早已见到那些北魏人皆形容彪悍、随身所佩戴的刀剑虎虎生威,相较于南梁的儒雅之风更显凌厉之势。元翊身为北魏皇帝,当此风华正茂之年,极欲将昔日战败之耻辱抹去,且意图逐鹿中原、称霸天下,将南梁的半壁河山据为己有。
  我向元翊道:“梁国皇帝绝非昏庸无能之辈,况且还有萧郎……”
  元翊倏地转过身,截断我的话道:“梁太子萧统不是已经离开宫廷数年了么?废立太子不过是迟早之事,那萧衍年近七十,若非老迈昏聩,岂会如此对待他!倘若此人在朝,朕灭梁或许还有几分难度,如今朕却并不担忧了。”
  他言及此处突然俯身靠近我,几乎是贴着我的脸颊说道:“爱妃,你口口声声‘萧郎’,唤他唤得如此亲切……你可知道,此处是朕召幸妃嫔的寝宫?你就不怕朕会生气吃醋么?”
  我听见“召幸”二宇,顿时惊慌不己,向后轻轻闪躲,说道:“不,我真的不是她!你不可以如此对我!”
  元翊见我如此慌张惶恐,面容带着开心的微笑,握住我两只冰凉的手,说道:“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没有……无论你肯不肯承认,朕知道你一定是她,那晚的情形你一定记得,对么?”
  我怔视着他,默然不语。
  他看着我,又笑道:“后宫多有绝色佳人,朕从不逼迫任何女子顺从于朕。不过,朕一定要让你忘记萧统,然后将你的心和你自己,一起都交给朕。”
  9胡服何葳蕤
  元翊命几名侍女将我带离寝宫,她们将我安置在偏殿一间小房间内,随后将门合上离去。
  我渐渐安定下来,心中暗暗想道:“这位北魏的年轻皇帝元翊,真的能够如他所言不强行欺负我么?无怜如何,今晚终究是逃过了一场大劫,况且此事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我决不会承认曾经与他相识,除了萧郎,我亦决不会对任何人间男子动心。”
  可是,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至江南与萧统相见。即使我心急如焚,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冲动,我必须保护好我腹中胎儿,以防因一时不慎失去我与萧郎这个珍贵的孩子而遗憾终生。
  惟今之计,只有默默等待,寻找机会返回梁国。
  次日,我晨起梳妆之时,几名侍女手托着金盘,迈步走近我,其中一名侍女跪地禀道:“皇上有旨,请娘娘更衣后一起觐见太后。”
  金盘内的衣饰皆是胡服,虽然不及南方的衣饰飘逸柔美,剪裁却极为精细,领口和袖口所绣的图纹皆是连绵起伏的山川树木之形,衣袂下坠着一排排整齐的琉璃珠,十分圆润可爱。
  我换好衣服后,在铜镜前转了一个圈,见镜中女子与那些胡服侍女颇为相似,忍不住微笑着伸手去抚摸那些细碎的琉璃珠,耳畔响起元翊的声音道:“爱妃,你换好衣服么?”
  我见他依然如此唤我,收敛了笑意,对他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妃子!”
  元翊并不介意,拉起我的手一边向殿外行走,一边说道:“是或不是可由不得你,你随朕去见母后,朕还要母后为我们主婚。”
  他牢牢钳制住我的手,我被他拖拉着前行,急道:“主婚?元翊,我有夫君,我不能嫁给你……”
  元翊突然顿住脚步,年轻俊朗的面容微带一丝不悦,回头向我说道:“你最好莫要在朕面前提及梁国的任何人,否则,朕一定会提前让他们知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语气很决,似乎并非一时意气。
  我追问一句道:“难道你想要率军南下进攻大梁么?”
  元翊将我的手拉得更紧,目视前方继续迈步,语气斩钉截铁,说道:“是!〃
  我继续追问:“什么时候?”
  元翊并不回答我,径直将我带到一座气派恢弘的红顶宫殿前,那此宫人侍女急忙跪地迎接,称道:“奴才叩见皇上!”她们虽然恭敬,却借列队跪迎之势将殿门遮挡住。
  他神色微冷,问其中一名内侍道:“母后不在宫中么?”
  那内侍支支吾吾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在……”
  元翊拉着我欲进内殿时,那内侍急忙上前一步,阻止道:“皇上恕罪……太后娘娘此时尚未起身……”
  元翊剑眉一簇,怒道:“谁要你这奴才多事!”
  他眸光移动扫视殿前侍立的宫人,见她们皆是惶惶不安之态,挺秀的眉宇间霎时流露出一缕淡淡的愤懑与无奈之色,沉默了片刻,突然高声对着殿内唤道:“儿臣在外等候,有要事启奏母后,请母后赐见!”
  过了不久,我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娇嫩婉转的女子声音道:“是翊儿么?你进来吧。”
  
  那女子声音清甜妩媚,似乎不过十八、九岁。
  
  元翊应声答道:“儿臣遵旨!”
  我们一起进入内殿时,我一眼就看见殿中的宽大贵妃榻上铺设着纯白色的羊绒锦毡,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一袭金色绸衣,慵懒卧于其上,元翊的面容与她极为相似,连身上那种隐隐的霸气都酷似其母。
  我不禁暗暗讶异,这垂帘听政掌管魏国朝政数年的胡太后竟是如此娇滴滴的一名纤弱女子,元翊此时二十有余,魏国胡太后身为他的生母,至少亦有四十岁,看上去仍是风华正茂的妙龄佳人。
  更令人讶异的是,胡太后榻旁侍立者并非宫中内侍或侍女,竟是两名唇红齿白、清俊异常的美少年,他们见元翊进殿,立刻垂首伏地叩拜他,说道:“臣参见皇上!”
  元翊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般,亦并无赐起之意,那二人见状急忙看向胡太后,胡太后将玉手轻挥,示意他们退下,他们立刻悄无声息从殿后退出,顷刻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太后支起半个身子,注视了我半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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