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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城市边缘-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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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不是一匹好马啦!吴健雄说:李小姐,你讲笑话了,你也许不是一匹好马,但你是人才,这一点我三年前已经领教了,你是第一个让我做赔本生意的人,这是我准备用你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有句俗语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之间的过节还得我们自己来解决,如果说当年你曾经给我造成了损失的话,那么现在也得你来弥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清音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她也跟着笑,她笑得有点尴尬。

  清音的职务是副总经理。因为徐兰的总经理还挂着,吴健雄还指望她回来,清音会不会再闪他他心里没底。所以清音正式走马上任后他跟她作了一次长谈,他的要求是:创造利润,别拆台。清音听后笑了,她说:董事长请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会变的,风格会变,观念也会变。过去看不顺眼今天可能看得顺眼,过去觉得理所当然的今天可能觉得底气不足。她是想告诉他,她只对工作感兴趣,对其他东西她才懒得理呢。

  清音觉得吴健雄还不是一个坏蛋,他至少是一个够格的投资者,他投资的生意红红火火。在开发区,新亚的人工最高,福利最好,工时也短,比起其他外资厂,新亚人像在天堂里。当然这也得益于徐兰和她们当初培养的一批业务骨干。台湾老板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哪个老板不干些恶心事?你情我愿,清音犯不着去耿耿于怀。新职位对清音来说是轻车熟路。海关、税务、工商、外经,多少千头万绪的事到她手里就顺理成章了,也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子,许多事可以不想不问,她把全身心都投进工作里了。她可能不是老板赏心悦目的人,但绝对是老板想用的人。

  七

  众所周知,外来工的生活质量很低,这并不是说她们不想过得好一点,而是她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在开发区,清音是个打工皇后,她的职位让无数姐妹羡慕得白了头,因此她很忙,比国家主席还忙,但她闲下来也想过高雅的生活,譬如说听场音乐会,看回画展,至少也去看场电影。但新片子不是每天都有,旧片子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放映。有一天,清音在影剧院门口徘徊,星河也在那里徘徊。后来星河拿了两张票走到清音面前,对她说:小姐,想看投影吗?我请你。清音一点也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样子也很斯文,尽管戴了副墨镜,显得有点古怪。清音知道影剧院里有很多鸡,见到有男人在门口转悠,就跑过去拉拉扯扯,要人家请看电影,但还没听说影剧院里有鸭呀。

  星河说:小姐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想看电影要等下一场,至少等一小时,关键是电影不好看,旧的,投影不错,是新片子,效果还凑合。清音说:好看你就去看啵。清音还想说,好不好看关我屁事,她还想说,误不误会关你屁事。但她没说,她走过去看海报。星河紧跟了过去,他像一只绿头苍蝇一样在她周围转来转去。还把手里的票举起老高,挡住她的视线。清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星河说:不干什么,我想看投影。清音说:想看投影就进去看,我又不是投影。星河说:你不看,我也看不成。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比这件事还荒谬的是他的理论。

  清音那天穿了双跟高五寸的白皮鞋,但她看星河时竟然要稍稍仰着头,在广东还没见过这么高的男人。她突然对他来了兴趣。清音说: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星河说:道理很简单,投影从来不放给一个人看,至少要两个人。清音跟着星河往投影厅走时,他还在宣传:是部西片,片名叫《上帝也疯狂》,好看得很啦,保证让你觉得不虚此行。片子很长,看了三个小时,但的确好看,笑得清音前仰后合,乐得肠子都疼了。她觉得很多年没有这样笑了。从投影厅出来,天开始下雨。星河说:请你喝杯咖啡?清音答应了。他们开始同居后,清音买了一套“阿苏”的影碟,经常看,看着看着就在床上打滚。

  两人在咖啡店里坐着,星河看着清音,突然说:天啦,你真漂亮。清音说:说点别的吧。星河说:说句老实话,要找人陪看电影真是太容易了,一招手就一大群。可她们根本就无心看电影,或者说她们早看过几百遍了,光听声就知道放什么画面。清音突然觉得心尖像有什么东西在咬,这种感觉还真从未有过,难道她很在乎别人陪他看电影?或者在乎陪他的是三陪小姐?清音知道要说点什么,否则心痛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她不无嘲讽地说:所以你就死乞白赖要找一个白领丽人作陪,是不是觉得刺激多了?星河说:实话实说,一开始我是真的只想看电影,所以我要找一个也想看电影的人作陪,但现在我觉得我的想法该改变了。清音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了,她说:姑奶奶没空陪你,告辞了。

  清音走进公司大门时,回头看到星河站在马路边沿,正看着她。他在跟踪她,而且他有意要让她看见他。清音那时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清音太忙了,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要节省,除了吃饭,她几乎没空想别的东西。有一天,她跟徐兰在大排档吃饭,徐兰突然说:奇怪。清音问:什么奇怪?徐兰说:那人一直在看着你。清音一扭头就看见了星河,他把啤酒杯向着她举了举。清音说:别理他,神经病。

  当清音第八次看见星河坐在那个位置盯着她看时,她知道不能不理他了。他们得有个了结。有一天星河对着她走了过来,当着徐兰的面对她说:我爱你。清音老半天有一种闭了气的感觉,还没有人这样向她求爱呢,她以前那些爱慕者只会对她九曲十八弯,偷偷摸摸的,想爱她又怕给人知道,给人笑话。她觉得没劲透了。清音憋了老半天才说:我才不会嫁给二世祖呢。说完拉着徐兰狂笑着跑开了。她们跑到公司的草地上,坐着,喘着气。徐兰说:真让人羡慕,我一生就一个男人,他从来不对我说什么。有一天他突然盯着我看,然后就把我的裙子掀起来,把我的内裤拉下来,从后面把我干了。他就是这样向我求爱的。我接受了他。清音听得十分难受,她一把抱住徐兰,热泪盈眶。

  在一个周末,清音应星河之约去喝咖啡。她是听了徐兰的一席话才痛下决心的,她有一种义无反顾的感觉,不管前面是荆棘,是陷阱,还是一马平川。她把自己豁出去了,再怎么差也不会差过徐兰,至少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爱了。当然她这样想的时候一点也没考虑她和徐兰在自身条件上的天壤之别。星河对她说:我不是二世祖。清音说:看得出来,就是看不出你何以为生。星河说:早几年,炒股炒地皮赚了不少钱,后来投资了几个项目,投一个亏一个,我只好吃利息了。那时清音还没想到要帮星河投资项目,她跟徐兰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点也没有另起炉灶的念头。

  他们在怡园同居。星河一早就买了这栋别墅,但从来没去住过。他住在单身公寓里,这套单身公寓后来成了他和文娟的安乐窝。再后来清音从怡园搬走了,文娟又住了进去,文娟似乎一直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像魔鬼一样追逐她。两人一起去挑家具,选床上用品时清音十分霸道,不让星河有半句发言权,她挑的全是素雅的浅色,让人赏心悦目。星河觉得无可挑剔,可他很气恼,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说了算?他后来就买了一大堆睡衣,花花绿绿的,鲜红欲滴的,两人做爱时他就让她穿,每一回做爱都要穿不同的睡衣,他奇怪的是清音居然心甘情愿,不论什么颜色、款式的睡衣她都愿意穿。在星河看来,清音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总是摸不透她,譬如说她有时候爱征求他的意见,问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招呼都不打就自作主张。他摸不透她的办事原则。再譬如说,她那么好的条件,一大堆人围着她转,二十几岁了居然还是处女,而且从来没想到利用自己的身体条件去图谋什么,她跟他以前接触到的女人有多么大的区别啊。

  八

  清音突然有一阵恶心的感觉,她以为怀孕了,吓了一跳。她跟星河从来没采取避孕措施,两人都不愿戴套子,她也不愿吃避孕药,每次干完,如果是危险期,她就蹲在床上,让精液自己流出来,这一蹲至少半小时。一开始星河很过意不去,说以后一定要戴套,但清音不答应,她宁愿干完了蹲半小时。后来她拿了点尿样去医院化验,结果是阴性,她舒了口气,然后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她知道是感冒了。

  清音在医院睡了三天,有两天她在大部分时间是神智不清的,她清醒的时候就看见星河坐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星河后来对她说:你烧得像一根木炭,我真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好在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清音听到后面差点笑岔了气。清音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地,她对星河说:我们回家。星河说:还要打几天点滴呢。清音说:不打,我讨厌躺在医院里。星河没有办法,只好叫了部的士把她送回了怡园。清音坐在车上,靠在星河怀里,心想自己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一旦倒下就像一滩泥。生命何其脆弱,不堪一击。那时她就想着等病好了要帮星河开一间厂,不能老是给他人作嫁衣。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该留下点什么,就算不能留下财富,也该留下一些人生体验。这个想法突然升起,越来越变得强烈,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付诸实施。

  吴健雄从来不吃饭堂,也不吃大排档,但为了跟清音在一起吃饭,他把自己的生活习惯改了,在这一点上他跟徐兰惊人的相似。三个人在一起吃饭,一个是他的新偶像,一个是他从前的情人,他居然一点也不害臊。徐兰早已经麻木了,她只当在做一件工作,在她看来,这种饭局就是一项工作,她已经习惯了。倒是清音觉得十分别扭,在这种环境里她吃不下。好在她很快认识了星河,他们在怡园同居,她借口回怡园吃饭把那对老情人抛在一边了。

  徐兰的胃口很好,她吃什么都是狼吞虎咽的。她这样子很不讨人喜欢,尤其不讨吴健雄喜欢。当年她为了讨人欢心曾经把自己磨了一阵,但吴健雄说她狗改不了吃屎,气得她大哭了一场。从此她就恢复了自我,她说这叫为自己活。为别人活太辛苦,也太不值得。她现在吃饭就像风卷残云,喝水就像牛饮,吓得吴健雄退避三舍。然后她一个人坐在大排档的简易餐台边,细斟慢酌,觉得生活真是其乐无穷。只可惜清音心有所属,不能陪伴左右。她跟清音在一起那才叫淋漓尽致。她吃起饭来像横扫千军,清音吃起饭来又像大河奔流,因为她爱吃辣,吃起饭来香汗淋漓。每次吃完饭,清音面前一大堆纸巾,她面前一大堆骨碎。吃一餐饭就像打一场大仗,痛快。

  清音在怡园的那些日子里也喜欢回忆跟徐兰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们在很多事情上心有灵犀。清音高大粗旷,却吃得很精细,徐兰细小精巧,却吃得很粗糙。这就叫造物弄人。清音第一次见到徐兰大吃特吃,吃了一惊,她因此喜欢她,她喜欢性情中人。按照她的原则,吴健雄也是性情中人,但她不喜欢他,因为她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她觉得每个东西都有个度,吴健雄走得太远了。她不反对男人猎艳,但条件是双方要有共鸣。如果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但吴健雄就是因为有几个臭钱就要胡作非为,而且有人愿意让他胡作非为。对此清音毫无办法,在她还没法接受这种观念前,她只能一走了之。

  徐兰回台南前那个晚上,清音在徐兰的宿舍里跟她促膝长谈,就着葵花籽喝啤酒。这是清音的伟大发明,她从小爱吃葵花籽,百吃不厌。后来她在北京读书,又喝上了啤酒,下酒料就是葵花籽。当年创业时,遇上工厂放假(因为停电),她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宿舍里就着葵花籽喝酒。喝得醉眼迷漓时她们就踩着瓜子皮跳桑巴舞。清音一头黑发,扎着两只大辫子。徐兰是黄毛,扎了个马尾巴。清音比她高一个头,她吊在清音脖子上,清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母袋鼠,胸前的口袋里装着她的女儿。她的女儿转眼就要飞走了,飞到一个她十分熟悉感觉却非常遥远的孤岛上,藏身在一个她一点也不熟悉的地方,不知她何以度日?她还千叮万嘱要她坚守岗位,她的全部理想就是让她的孩子茁壮成长,不要在风霜雨雪里夭折。

  徐兰的悲剧就在于她永远不知道她是谁,从前她以为她是人家的情人,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供某人泄欲的工具。如今她以为她是一个母亲,实际上她只是婴儿孕育的一个温床,是人家借腹生子的一个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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