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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新欢外交官 作者:锦素流年(潇湘vip2012-09-08完结)-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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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未过,两辆疾驰的轿车驶入青岩门狭隘的石子道路上,忽然前面的黑色雅致一个急转弯,火花四射,穿透了暗夜苍茫的寂静,后面紧追的跑车已急急刹住,轮胎摩擦着石砾发出尖锐的嘶鸣。
    陆暻泓下车便匆匆地跑向不远处一户打开门的人家,咆哮的巨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古代,他只是不断地拧紧眉头,听完居民的告知,转身朝远处跑去。
    苏暖的坐骑停在那里,料峭的悬崖边缘,长满驳杂细瘦的树,冬春交替之际南方的海咆哮在深渊之下,陆暻泓听到心底发出的一声嘶吼。
    他往前迈了一步,有细碎的石子坠入黑暗的崖渊,没有任何的声响,他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在凛冽的海风里回头,泰伦斯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如果她竟从这里跳下去,你是要陪着她跳吗?Ansel,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殉情对你我来说是个太过虚妄的想法。”
    陆暻泓性格清冷而骄傲,骨子里也透着一份霸道,泰伦斯能理解他对苏暖的占有欲,却不能明白何时起陆暻泓竟也渴望这种坠落的圆满?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需要你来置喙,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陆暻泓冷着一双眼,风吹干了他淡漠的眼泪,泰伦斯望着他冷硬的侧脸,知道他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想法,除了苏暖……
    泰伦斯半跪在崖边片刻之后,起身,面对着翘棱的崖底:“也许你不必跳崖了,因为苏暖根本没有跳下去,她大概被瞿夫人带走了。”
    陆暻泓低头,顺着泰伦斯的视线看过去,四周干枯倒伏的茅草下面,新生的稚嫩草芽,被踩碎,犹自挑着支离幼弱的叶子,然而几近崖边,却是一片完整无损的新绿,并不似被人践踏。
    泰伦斯看着神色沉重的陆暻泓:“瞿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如果我们赶不及,就只能看着悲剧发生。”
    陆暻泓说完转身开始急速奔跑,跑向自己的轿车,犹如来时,火光石电间轿车已经驶出老远,仿若主人此刻的心境,焦虑不安地咆哮。
    泰伦斯侧眸看着那被凌乱的脚步踩踏的茅草,心中即使有着散不开的疑团,却也不敢多做停留,跟着奔向自己的跑车。
    ----《新欢外交官》----
    “陆部,幽涟公馆这边也没有瞿夫人的踪迹。”
    陆暻泓挂断电话,看着宁儿病房里的一片空白,烦躁地解开领带,脱了西装狠狠地甩至一边,空荡的病房内只有他的粗喘声,还有那被他扫落的花瓶碎裂声。
    清晨刚摘下的百合掉落在地上,洁白的花瓣上还凝聚着晨露,就像是少女晶莹的泪滴。
    陆暻泓听到开门声,回望过去,是同样脸色难看的泰伦斯,他走进来,将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陆暻泓:
    “今天早上瞿夫人便替宁儿办理了出院手续,连带着主治医生也一并带走了,倒也没说要转去哪家医院,我刚才查了京城其他医院今天病人入住情况去,可是没有瞿懿宁这个名字。”
    陆暻泓白衬衣下的精瘦的肌肉有些纠结,他抚着额头,目光越发地冷寒吓人,泰伦斯看在眼里,环顾了一圈宁儿的病房,闻到消毒药水中的百合清香。
    突然电话响起来,陆暻泓和泰伦斯对视一眼,尔后掏出自己的手机贴近耳朵:
    “陆先生,您要的人已经找到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暻泓提起自己的外套便冲向门口,脚下踩过的是一地散落的百合,本鲜活的花瓣瞬间湮灭般失去了所有的艳丽,枯萎地凋零了最后的生机。
    ----《新欢外交官》----
    “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医生问,他已经穿好了手术衣服,准备戴好口罩走进手术室。
    阴暗的走廊间,聂晓颖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泪一直不停,真想剖开自己的双眼,看看这些眼泪究竟从哪里来。
    她一路跟踪苏暖回到青岩门,直到她抱着苏振坤的遗像坐在悬崖边缘。
    在苏暖起身的刹那,早已潜伏到苏暖身后的她,举起那根粗重的棍子一棍子打在苏暖的头颅上,带着无尽恨意的一击,过后她软弱地瘫倒在地。
    苏暖应该是不想活了的,她坐在悬崖边是要去自杀。
    苏振坤死了,苏暖也要随她而去,反正都是要死。
    而自己身为母亲,只想为女儿争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苏暖是要死的,跳进海里,只会让尸体水肿。
    所以,她打晕了苏暖,将她带回来,她要留下苏暖的肾脏,给宁儿。
    苏暖本意是要死的,所以她不算犯罪,她只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拿一些东西来救自己命不久矣的女儿而已。
    这些混乱的想法最终还是说服了她,让那一棍足够用力,足够狠绝,那一刻心里也明晰地蹦出脑死亡这个词,就好像一切罪孽都有一个值得申辩的原因。
    “反正她也是要死的!”聂晓颖对医生说,“你不是说她求生意志薄弱吗!”声音尖刻,含着哽咽。
    “夫人,你这样做会永生不得安宁。”医生说。
    “住嘴!”聂晓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眼神慌乱,眼泪崩落,“只要宁儿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医生沉默,尔后点头,走进手术室。
    那盏红色的灯亮起来,聂晓颖全身都开始颤抖,她双手交握在腹前,无法克制的苍白,眼泪毫无根据的落下来,来不及擦拭。
    一分钟后,两个男人一拥而入,她空泛的眼泪已经看不清,只在模糊中颤抖着,她听到有人质问她,有人则冲进了手术室。
    聂晓颖的大脑顿时缺氧,当她看到手术室门重重踹开的那一刻,本呆滞的神情瞬间狰狞,她奋力地跟着冲向手术室,想要阻拦那个突然闯入的男人。
    可是,她的手臂却被狠狠地扣紧,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看不清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只在恍惚间听到男人饱含愤怒的斥责声:
    “她是瞿懿暖,是你和瞿弈铭的女儿,你当年回青岩门之前,应该和瞿弈铭发生过关系,这是苏振坤的遗书,还有瞿弈铭和苏暖的……DNA检测报告。”
    泰伦斯扬扬手里几张白纸,然后将它们抛到聂晓颖的眼前,哗啦啦的纸张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就像是一个残酷的声音,唤醒了聂晓颖体内的罪恶感。
    “不可能!不可能!”
    聂晓颖凄厉沙哑的声音,眼神迷离,抬手,似要攀附住什么,然而身边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于是唯有顺着空气,滑落,跌坐。
    她神色恍惚地将那一张张的纸捧在手里,泪滴在黑色的字迹蔓延开一圈圈的水晕,不知道心里充斥了什么,连哀伤也不敢有。
    身后的手术室再次被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陆暻泓气喘吁吁地抱着苏暖走出来,他的表情阴冷而愠怒,双臂用力地收紧,仿佛承托了整个世界。
    苏暖的额头还残留着血渍,那是聂晓颖那一棍砸下去的结果,她只顾着救宁儿,甚至在将苏暖扔上手术台时,依然不记得给这个孩子包扎一下伤口。
    就像是突然馈闸的大坝,泪水疯狂地涌出,聂晓颖望着苏暖额头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狠狠地被揪紧,她努力想站起来去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了,撑着墙壁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陆暻泓抱着苏暖走过。
    “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死气沉沉的廊间,回绕着陆暻泓拂开她离开前冷声丢下的一句话,聂晓颖瘫坐在地上,抱着那一团褶皱的纸,心痛至斯,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如果所有的真相都在像这样的场合里揭晓,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悲剧一定要比目前多很多。
    “如果”只是人类自己发明的词汇,未经上帝同意就开始使用,这是人类的愚昧。
    有很多事情,只是来不及,因为时间无多,而人类自己,也总是生存在风口浪尖上。
    有时候,最无法承受的后果,反而最轻易来临,它们只能在这一刻相撞,这并非谁人所愿。
    泰伦斯看着地上嚎哭的聂晓颖,却已然不想为这位母亲找一个借口来为她开脱,他只是沉默地呼了口气,转身跟上陆暻泓决然离去的步伐。
    如果不是陆暻泓给他看了那封信,让他得知了关于苏暖的种种,他现在也无法完全相信,苏暖竟然会有这么坎坷悲惨的身世,她是他见过这世界上最值得同情怜悯的生命,那一刻,他惊异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母亲聂晓颖女士,下手太重,重到足以粉碎一个孩子对母亲所有的爱。
    况且,她们之间,二十几年来并没有所谓的母女之情,这是这个故事最令人唏嘘的地方,聂晓颖已经彻底毁了苏暖心中母亲的形象。
    ----《新欢外交官》----
    醒来后的苏暖变得令人难以接近,整夜整夜地睁着惊恐的双眼,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盯着所有人,害怕任何物体向她移动。
    她拒绝睡在病床上,非要拖着脑袋上的绷带睡在床底,常常一边睡一边在梦中嚎啕。
    任何人都让她害怕到极点,转身就钻去角落,把一只手塞进嘴里,直到鲜血披沥,似乎是要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她光着脚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迷蒙着眼泪,也迷蒙着神魂。
    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和外科医生同时对此束手无策。
    “我只能说,她正在发泄内心的恐惧,我也只能说,她太不幸了,超越我见过最变态的病人。”
    陆暻泓的专用心理咨询师望着躲在墙角的身影,无奈地叹息:“重要的是,以她目前的状态,她不信任任何人,你们怎么会把她逼成这个样子?”
    陆暻泓只是看着正瞪大一双湿漉漉的凤眼,警惕地提防着他们的苏暖,喉结耸动,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答,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把她逼成一个怪物。
    陆暻泓的手不住地收紧,握成最坚硬的拳头,无法原谅那些伤害或是企图伤害她的人,在他下定某种决心的同时,杰森给出一个并不乐观的结论:
    “没有人有任何办法,除非她愿意自己正常起来。”
    苏暖的命运走到今天,似乎已经无路可走,即使很多年后,她自己和陆暻泓谈起这段惨淡的历史,也皱着眉头微微一笑:
    “迷失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这是她给出的唯一评价。
    苏暖的这段迷失在一个月后开始出现转折点,就像是一颗包裹严实的卵忽然出现一条细缝,随即而来的是一点点慢慢的皲裂,苏暖渐渐地开始复原。
    杰森负责苏暖的康复治疗,他总是兴冲冲而无限温柔地想要勾引苏暖说一句话,苏暖已经一个月未曾开口,他有点担忧,她是否因为那一棍丧失了语言共能。
    犹如小怪物的苏暖有时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气息,每次有人靠近,她都又惊慌又麻木,慌乱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成防御状态。
    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那时候通常只是陆暻泓在一边守着,即便他白天工作有多忙,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直到将行李箱也搬进了病房的衣柜里。
    苏暖的一双具有东方古典神采的狭长凤眼,即便是在空洞无神的时候也别有风采,清淡如水的小脸,即使浮肿也如涉水芙蓉。
    以前从不曾觉得,然而苏暖自从迷失后,身上的东方神韵却逐渐浓烈,仿若国粹一般,在东西方文化日益杂交多元化的中国,从外貌到气质,苏暖都开始独树一帜地保留下了无法复制的经典。
    有骨子里散发出的东方妖娆时常迷惑人的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一个神经出现故障的孩子所拥有的过分美丽。
    “你长成这么具有古典韵味,有没有考虑申遗啊?”杰森玩笑道。
    并未期待苏暖的回答,反正每周两次每次一小时的谈话时间里,常常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可是这一次苏暖却忽然偏头,问道,“大叔哪去了?”
    杰森手中的咖啡杯一滑,滚烫的咖啡溅了他一身,但他只是紧紧地打量着苏暖,就好像苏暖真的腾云驾雾回归了古老历史中某页。
    苏暖口中的大叔,杰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暻泓,事实上他并没有猜错,当他打电话告诉陆暻泓这句话,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响,然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难道他猜错了?杰森撇了撇嘴角,陆暻泓已经出现在面前,他清冷地推开他,就走向苏暖,走到苏暖面前蹲下,温柔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杰森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两个人,不觉有些惊艳:“小怪物的大叔?情人吧?”
    陆暻泓只是冷着脸色瞥了他一眼,充满了警告:“谁允许你叫她小怪物的?”
    ----《新欢外交官》----
    苏暖并非完全认得他,有时候也神思恍惚,她不喜欢发出声音,始终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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