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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惊世未了缘 作者:蓝道·华勒斯-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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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弓射出了一阵箭雨。当他们正把第二根箭按在弦上时,威廉冲了进来,没有骑马,一下子就砍倒了两个士兵。同时其他的苏格兰人也攻了上来。英格兰士兵们乱了阵脚,自顾自的往四面八方奔窜。

  赫塞里格看到部属一哄而散,也往一条黑暗的小巷奔逃。威廉跟在他的后面,不疾不缓的,仿佛他一定能抓到赫塞里格似的,肥胖的赫塞里格跑了不久就跌在地上。他只好转过身来试着要和威廉决一死战,谁知道威廉的长剑一挥,他手中的剑就被击掉了。

  “不!我恳求你……饶我一命!”赫塞里格哀求着。

  威廉用剑柄往警长的身上一击。

  村子的中央广场上分布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打败仗的士兵逃之夭夭的景象并不会多好看,在很多战争里都允许失败的一方逃离现场。而这一个战斗却不是那样,苏格兰人是怀着复仇的心在杀戮。直到他们看到威廉拖着赫塞里格走进广场的中央,他们才停止追杀英格兰士兵,目光跟随着威廉的举动。威廉拖着赫塞里格的长发来到深水井的旁边,胸膛起伏着,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瞪着谋害缪伦的凶手。

  “拜托,饶我一命吧!”治安官哀求着。

  威廉的眼睛动了一下,目光落到一处有血迹的地方:那是缪伦死时溅在井边墙上的血迹;那死亡的标志一直滴到街道的尘土上。威廉的双眼又转向警长的头,他把长剑的刃部划过警长的头部。

  在场的苏格兰人看到了这一幕都安静下来。老坎普贝尔脸上充满了敬畏的神情。

  “感谢天父吧,孩子们。我们刚刚目睹了救世主的降临,”

  坎普贝尔向大家宣布。

  英格兰士兵也看到了。有一个躲藏在一间民房屋顶的士兵趁着这个时刻,溜下屋顶,逃生去了。

  威廉的脚摇晃了一下,跪了下来。在井边的尘土里他看到了一个方格子的图腾,他用颤抖的手指拾起那条图腾。图腾上面已经被血迹和泥沙弄脏,那就是他在结婚那一晚送给缪伦的家族图腾。

  他似乎没有听见身旁的声音;因为此时几乎全村的人都在唱着一个奇怪的曲调。“华——勒斯。华——勒斯!——华——勒斯!”

  这首莱纳克村的苏格兰人在西元一二九六年所吟唱的曲调是古老的苏格兰高地的战歌。威廉渐渐地回过神来。他看着缪伦的血;他也看着那把父亲留下来的长剑上的英格兰人的血。22

  事后农夫们聚集在坎普贝尔家的谷仓里,总共有十二个人。威廉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眼睛凝视着空气,一句话也没说出口;自从他从这个谷仓出发一路到莱纳克村,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老坎普贝尔躺在火堆旁,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根据他自己的指示在治疗他肩膀的箭伤。“首先把桌上的那瓶威士忌拿过来,”他告诉他们。“笨蛋,不要喝它,那是要用来淋在伤口上的。对,直接浇上去,我知道这样有点浪费,但是它能消毒伤口!”

  那支箭身深深地插入他肩膀的肉里,要把它拔出来是一个艰巨的工程。但是坎普贝尔所深知的是,最危险的不是伤口本身,而是伤口是否会因为发炎而恶化。他的朋友一步一步地按照着他的指示在做。“好,”他说,“现在用军那根拨火用的铁棒。”他们从火堆里取出一根火红的铁条,压在坎普贝尔肩膀的伤口上。当铁条接触到他的伤口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农夫们听到那种声音个个都忍不住做出鬼脸。老坎普贝尔自己则只是咬着牙齿,泪水从眼睛溢了出来。然后他故做轻松地说道,“这够引起你们的注意了吧!”接着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的拇指不见了。“呀!看看这个!”

  他说:“现在我的左手活像一支苍蝇拍。”

  正当坎普贝尔在清洁以及烧炙他自己的第二个伤口时,赫密胥走到威廉的身旁,将一只手放在威廉的肩膀上。“你已经反击了,威廉,”他说道。

  “但是我得不回缪伦。”

  他们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原来是一位坎普贝尔派在附近当看守的年轻小伙子冲进了谷仓。“有人来了,我猜他们是士兵!”他大叫着。

  农夫们急急忙忙地拿起个人的武器,冲到谷仓各处的入口,坎普贝尔一伙人则在各个窗口观察逃走的路线。但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利亚姆·利特尔跟在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子的后面,冲了进来说道:“不对,他们不是士兵!是隔村的麦克葛瑞格!”

  农夫们打开大门,发现有二十来个拿着火把及武器的农夫,身上装饰着战争图腾。坎普贝尔强忍着伤口的痛楚,谈笑自若地一一和他们握手致意。

  麦克葛瑞格的年纪和坎普贝尔差不多,头发的颜色较黑,胡须的颜色则灰了一点。他长得不高,但是强壮有力,站在他身后的人有三个是他的亲生子。“我们已经听说发生什么事,”麦克葛瑞格说道。“我们不想让你们认为你们能独自享受这种乐趣,而将我们放在一边。”

  坎普贝尔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我知道你们麦克葛瑞格家族的人常常喜欢做不速之客。”

  麦克葛瑞格回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威廉的身上;

  威廉已经走到坎普贝尔的后面了。

  威廉看了看那几个在火把照耀下容光焕发的年轻脸庞,然后再回头看一看聚在他身边的农夫。接着他开口对麦克葛瑞格说道,“回家去吧。我们这几个人牵扯在这件事里是不得已的。但是你们还是清白的,回家去吧。”

  “我们最近可能没有家可回了,”麦克葛瑞格答道。“有关你们在莱纳克村所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山谷。城堡里的卫戍部队很快就会来烧毁我们大家的房子。”

  他们都往华勒斯的脸上看去——所有的人。赫密胥感觉到他的眼睛的温度似乎在变化。先前威廉的眼神由于哀伤,看起来是柔和、温暖的,但是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冰冷,就像一把留在野地过夜的刀刃,上面盖满了冬霜。

  博顿斯大人的城堡就矗立在河的上游,离莱纳克村骑马大约要一个小时,该城堡的城墙高度不会比一个高个子高出多少,但是城堡的领主博顿斯大人很高兴他多了二十四位英格兰士兵,这些士兵是派来帮他守卫他新领地的。就是博顿斯大人把新婚的海伦接到他的床上,执行“初夜权”的律法。这个“初夜权”的执行,一方面满足了他对年轻女子的胃口,一方面也让他觉得他是在为长腿爱德华效力。他也深深了解,要是最近在莱纳克村策动暴乱的暴徒没有受到应得的处罚,长腿爱德华一定会很不高兴。

  因此,就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大人正亲自在城堡的庭院里指挥大规模的作战准备。打造兵器的人正在锤制胸甲,磨利长枪,以及冶炼刀剑;厨房的仆役则在准备出外作战时所吃的军粮。博顿斯大人的命令声不时可以听见。“把马匹都牵出来!集合部队!”他抓住刚跑过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手臂。“马上骑马到斯特林郡的郡长那里。告诉他,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会捉到叛贼华勒斯,并且将他吊死——还有两倍的苏格兰人也要被杀,来偿还他们所杀死的英格兰士兵。快去!”

  博顿斯自己则上了马,然后叫道,“准备前进!”

  士兵们从每个门廊跑了出来,集结在庭院里。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刚才所派遣的使者已经牵了一匹马来到城堡的门口,他点头示意守卫城门的人拉起大门。当他们正启动辘轳拉起大门时,使者跳上了马。当门开到够高的时候,他策动马匹,奔驰出去——然后马上被一枝长枪贯穿了胸膛。

  在守门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华勒斯以及其他的苏格兰人已经冲到城堡里面。守门的卫兵马上被砍死在地上,突击的人则控制了城堡的出入口,接着一大批苏格兰人开始涌入城堡。英格兰士兵被这个突击一时弄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应。博顿斯则坐在马背上,看着他英勇的英格兰军队四处奔窜。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有从磨刀枪的人那里拿回他们的武器;他们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自动跪下来投降。博顿斯还枉然地发号着命令:“阻止他们……不要让……整队……”

  苏格兰人把博顿斯大人拖下马来:有一个人拿着枪就往他的胸膛刺去,结果被华勒斯的长剑挡开了。

  “是不是正要上路啊,阁下?”华勒斯问道。已经占领城堡的苏格兰人哈哈大笑起来。

  “无恶不作的盗匪!”博顿斯大人咒骂着。

  华勒斯的剑晃了一下,削去了博顿斯的山羊胡。“我的名字是威廉·华勒斯。我不是蒙着脸,不敢见人的盗匪。我是一个自由的苏格兰人,我们都是自由的苏格兰人!”

  苏格兰农夫们欢呼着,沉醉在刚获得的胜利里。

  “为他找一匹马,”威廉说道。

  史迪渥特,他就是海伦的父亲,急忙说道,“这就是那个在我女儿身上享受‘初夜权’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威廉平静地看着史迪渥特。“没错,假如我们刚才没有制止他,他还会杀掉全山谷的人。现在给他一匹马。”

  一个持枪的农夫牵过来那匹博顿斯的纯种马。

  “不是这一匹,那一匹。”华勒斯指向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接着他瞪视着博顿斯。“今天我们将要饶了你以及所有投降的人。回英格兰去。告诉他们苏格兰人的儿子、女儿不再属于英格兰人……苏格兰已经解放了。”在苏格兰人的欢呼声中,华勒斯把博顿斯丢到老马的背上,然后拍了一下它的臀部。它蹒跚地走开了,后面跟着还活着的英格兰士兵。苏格兰农夫吟唱着……“华——勒斯,华——勒斯,华——勒斯!”

  他们在一小块平坦的地上,也就是离缪伦与威廉约会的卡利多尼亚树丛不远之处,为缪伦的遗体挖了一个坟墓。一个村里来的石雕匠为缪伦刻了一块石碑,名字下雕有一朵蓟花。

  在他们埋葬她的那一天,天空中降下冰雹来,仿佛上天的泪水在下降的过程中冰冻了起来。当包裹着帆布的遗体,在缪伦的父母、邻居,以及威廉·华勒斯的注视下,被放到墓穴里时,苏格兰风笛吹奏出哀伤的调子,宛如是一群女妖在哀嚎一样。她的母亲放声大哭,父亲则啜泣着,威廉跪在墓旁,手里紧紧抓着她绣给他的手帕。

  当村子的牧师将尘土与圣水洒进墓穴后,挖坟墓的人开始将土填回墓穴,威廉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的蓟花图形。

  在场的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散去,威廉则留在那里。当他抬头时,看到缪伦的父亲老麦克莱纳弗还留在那里,脸上愁云密布。这位老者隔着坟墓凝视着华勒斯,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自己一个人时,威廉将裹着他胸部的家族图腾抽了出来,这是他在结婚典礼时送给缪伦的订情证物。他将布条紧紧地压在她的心上,深深地沉到泥土里去。然后他将绣有蓟花的手帕放到一条毛布里,再藏到他的胸部附近,慢慢地站起来,离开了该地。23

  同样那一天,在伦敦的皇宫里,气氛则非常不一样,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甚至有点暖和。爱德华王子正和彼得在他的花园里玩着槌球游戏。王妃伊莎贝则坐在一旁观看,她一直被王子冷淡的对待着,但是王子又要她尽到妻子该尽的责任,在一旁服侍。侍女尼可拉蒂则坐在王妃的旁边,她们可以讲话,但是非常小心地不要讲得太大声而打扰到王子的兴致,又不能太小声而招惹王子的疑心,爱德华总是怀疑她们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那天早上尼可拉蒂有很精彩的闲话想要跟别人分享。当爱德华和彼得漫步到远处的球场时,尼可拉蒂的身子靠向王妃,然后打开话匣子,“我刚听到一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苏格兰。真够感人的——是一个爱情大悲剧!”她虽然用严肃的法文在讲,但是她的黑眼珠一边讲一边转着,宛如在讲述一出戏剧。“有一位村女,长得非常有古典美——我这样说她是因为跟我讲故事的那个男的特别向我提到,他听说那个村女非常的美,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从不称赞女孩子的美丽,除非她是非常非常的美——她在她的家乡的一个村子里被一个士兵攻击。他们说她先攻击那位士兵,但是英格兰当局不相信这回事。他们知道那是因为她正要被强暴,他们甚至承认,他们鼓励士兵强暴苏格兰女孩。还有——”

  “你怎么知道的?”伊莎贝打断她的谈话。

  “我就是知道!”尼可拉蒂坚持着,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伊莎贝竟然会质疑她的故事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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