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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还珠楼主_铁笛子-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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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寒泉倒灌过来,怎会没有声息?再看老贼一心静听新来三贼说话,眉头紧皱,满脸狞笑,知其表面镇静,口说大话,晴中忧疑,怕死惜命,又不舍他那大量财产,和新近强奸的女弟子乌小红,心情卑怯贪吝,乱到极点,只顾急怒交加,想杀自己出气,还没理会到夹弄中的动静,装拾手中遗落的手帕,低头偷窥,瞥见夹弄里面暗影昏茫中,有半段毛茸茸的白影一闪,想起前夜所见卜大先生所穿正是这类翻羊皮袄裤,心中越定,料知变生瞬息,强敌就在身旁,转眼之间就要发难。大表兄既在夹弄中现身,二凶徒必已被杀无疑。暗忖:老贼虽然万恶,我也嫁他多年,业已快遭恶报,我无须和他拼命,反正以后活在世上也是心情苦痛,不如听其自然,死活付之度外。
  刚将前念中止,猛瞥见老贼一双三角凶睛注向自己面上,口气凶恶,不由激动悲愤,气不过,戟指骂道:〃你已恶贯满盈,还要这样凶残狠毒。我本不想活命,死活听便,不过今日之事好些奇怪,大表兄人已到此,你说二哥方才曾有语声,不知怎会没有脱身出来?蒙你好心照顾,索性成全到底,将我困到下面,和他见上一面,再死如何?〃口中说话,冷不防随手抢起老贼用来行路的钢拐纵向下面翻板之上。
  上面形势奇特,山石错落,高低不等,老贼平日最贪舒服,但可安逸取巧,丝毫不肯放过。又恐洞壁攻穿之后,寒泉来势大猛,退避不及,湿了衣服,特意坐在离地最高、通往上洞秘径的山石之上,事前并还命人铺有好几层锦茵被褥,表面神态仍和平日一样安详,满脸和善之容,指挥门人也是轻言细语,如非未了面带狞笑,极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善良老者,决想不到那会是个口甜心苦、阴险凶毒、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只为平日骄狂大甚,自恃身边没有一个外人,贼妻平日温柔和善,一味将顺,万没想到也有情急之时。下半身受过重伤,腿脚又不灵便,等到警觉,慌不迭一劈空掌打去,无奈一个有心,一个疏忽,任如玉本有一身好功夫,只为人太柔懦,样样认命,看去文弱无用,真个翻脸相抗,杀她并非容易,空自情急暴怒,切齿咒骂,事已无及。
  因任如玉死活已不放在心上,钢拐抢到手内,料知老贼下半身吃亏,当地乱石纵横,于他不利,好似猛兽毒蛇去掉一半爪牙,无形中少却许多凶威,心胆越壮,人也纵到下面,便将钢拐有枝的一段匆匆伸向铁栅之下,含泪喝道:〃你好好放我下去,与二哥见上一面,表明我对他的心迹,便将钢拐还你。否则,这样冰雪寒天,你已四面强敌包围,没有此拐更难逃生了。〃话未说完,群贼业已一阵大乱。
  原来任如玉夺了钢拐纵下,老贼一向行事稳练机警,自知防身利器、仗以行动之物落于人手,急则生变,过去硬抢,必难到手,骂了两句,觉着干事无补,方想改变说法,探询对方心意,骗回钢拐,再行加倍残杀。忽听徒党惊呼之声,旁立三同党首先发现新掘壁洞中缓缓走出一个白人,灯光照处,那是一个身穿翻羊皮衣裤、须发皆白的矮胖老头,不禁大惊。秦、金二老贼和卜氏弟兄仇恨最深,只管心胆皆寒,自知非拼不可,也未看出那是卜大卜二,扬手便将暗器发出。
  老贼也自瞥见,认出那人正是多年未见的大侠卜报,本来惊魂皆颤,同时又听地底水响,匆匆立起一看,铁棚下面地牢洞中已有水光闪动,上下相隔似有两丈光景,当时醒悟,料知二侠卜独已早脱险,方才故意在下面咒骂了两声,不知用什方法破壁而出,人先溜走,暗中在事前做好手脚,将夹弄那面的暗泉伏流另穿一洞,引往地底。经此一来,非但下层地牢全被淹没,那座火药库当初为防有险,特意深藏地底,正当寒泉去路,首先被水浸透,已无用处,怪不得洞壁攻穿,二凶徒钻将过去,只铁锹响了几下,以后便无声息,也未见水涌来。照此形势,卜氏弟兄必早相见,并还另约能手相助夹攻,自己凶多吉少,不由又惊又急,又恨又怒,万分惊惶情急中,瞥见任如玉因是变生仓猝,共只瞬息之间同时发生的事,又是背向洞壁,急切问并未看出,还在戟指哭骂,越发怒火攻心,顿生毒念,竟将那根要命的钢拐忘掉,一言未发,照着平日杀人以前的习惯,阴恻恻一声诡笑,恰巧翻板机关的短铁桩就在身旁栏杆之上,笑喝得一声:〃包你如愿!〃随手一板,那靠近地牢上面铁棚旁边厚达半尺以上、宽约丈许方圆的一块大钢板立时翻转。
  任如玉原是想起身世伤心,悲愤太甚,只想和旧日情人相见,没想到死生呼吸只差这几句话的功夫,稍迟一步便不至于送命,加以连日悲苦愁急,神智业已失常,心情激烈,没有细想。先听众声惊呼,还当平日最得人心,老贼近年众叛亲离,便是小红也偏向自己一面,常时暗中相助,与老贼同床异梦,并不一心,众人这样惊呼喧哗,必是不愿她遭惨死,心中不服,想要劝解,全神贯注在老贼一人身上,话也不曾说完,当时没有回顾,不知救星已来,如其不死,转眼便可逢凶化吉。正在哭喊,似听有人大喝:
  〃你心迹已明,快些纵往旁边,下面山泉暴涨!〃心中一动,底下话未听完,同时瞥见三贼倒有两贼扬手发出暗器,上下一阵大乱。因下面老贼命众攻掘洞壁,所点灯光火把甚多,虽有大半边地面明如白昼,那条通往上层的秘径厌小阴森,又有许多怪石阴影上下遮蔽,由老贼所坐山石起,再上去几步便是一片黑影,看不清楚,悲愤情急中听出口音极熟,秘径上层入口转角之处仿佛立着一个白人,心方惊喜,连念头都不容转,脚底倏地下沉,翻板当时折转,本就凶多吉少,老贼更是凶毒,为防如玉纵身逃避,竟连另一层机关一齐发动,这面翻板猛然翻转,势已极快,旁边又有好些形似十字花交错的铁梁,方圆两丈,长短数十根,同时由上打下。除在翻板未落以前贴地往旁急窜而外,谁也休想活命。
  任如玉刚听出众声喧哗中,来者正是方才心中想见的人,只差一步,或是先前稍微听出,先见人影,定必惊喜纵起,也不至于送命。偏巧她这里刚有一点警觉,连转念头的功夫都没有,老贼心狠手辣,动作极快,还未发现身后来敌,只看出大侠卜报由所掘壁洞中从容走出,便知不妙,平日害人太多,恶贯满盈,只顾残杀被他好骗二三十年的老妻,连最重要的钢拐也忘了先行取回。毒手下得又狠又快,两层机关一并发动,便是铁人不下坠也被打落,如何能够活命?等到扳完机关,百忙中想起那根钢拐性命相连,关系重要,这深冰雪,没有此拐如何逃走?急得惊魂皆颤,想要收势业已无及,铁板往下一翻,上面铁梁还未全数打下,扑咚一声人已下沉;  妙在那根钢拐本来伸向旁边铁栅之内,想是任如玉临时想逃性命,没有松手,已被带起,挂在铁栅之上,并未下坠,人也吊在上面,只将机关复原,仍可到手。偏是心太凶毒,作法自毙,惟恐老妻不死,又将旁边埋伏的铁梁发动,内中一根正打在人的手上,每根铁梁都有茶杯粗细,上面并有许多锐角,如玉已禁不住这重击,为数又多,那根钢拐的旁枝竟被震脱,人也松手下沉。老贼眼看钢拐落在翻板之上,只差一点往上一起便可托住,无奈心慌手乱,机关扳得稍晚了一步,钢拐乘着翻板斜坡往下溜去,已到边上,便自合缝,至不济也可夹住,不料那一根铁梁已只剩下未了一根,恰巧打在上面,就此震落,顺坡溜下,咚的一声刚落水中,两层机关全数复原。
  正自急怒交加,心忧如焚,就这转眼之间,目光到处,新来三贼中的金如意妄想上前拼命,被大侠卜报左手捞住兵刃,右手一把连身抓起,一声惨号过处,那么本领高强、成名多年的老贼,竟被敌人一把抓死,叭的一声掷在洞角山石之上,打得脑浆崩裂,软瘫地上。井、秦二老贼虽和卜氏弟兄仇深,卜大先生却是初会,没想到这样厉害。秦天章见势不佳,首先胆怯欲逃,仗着一身轻功,一个惊燕穿帘,鲤鱼打挺,倏地扭转身子,一跃两三丈,想往上面秘径纵去。正在此时,老贼耳听身后头顶上厉声大喝:〃该万死的老贼,还我表妹命来!〃猛想方才曾听仇敌在上面洞口发话,为了害人心切,又心痛那根钢拐,惊慌急怒之中竟自忘却,当时吓得惊魂皆颤,这两个强仇大敌两面夹攻,如何还能抵敌?总算老贼机警过人,天性多疑,到处都有秘径逃路,有的连他妻妾心腹都不知道,卜氏弟兄又把他认作网中之鱼,卜独更因心上人落水急于往救,分去多半心神,再加上秦天章一个替死鬼由斜刺里纵来,正挡在老贼的前面,卜二先生恰由上面冲下,本朝老贼抓去,想将老贼打翻在地,再去救人,无意中吃这一挡。
  秦贼在三贼中本领最高,软硬功夫俱都来得,情急逃生之际势子更猛,刚由老贼身后飞身往上,斜窜过去,猛瞥见暗影中飞下一条白影,自知闪避不及,形势不妙,惊愕无计,索性拼命,就势双掌齐发,一手护着前胸要害,一手施展全力,待用重手法将敌人打倒。手刚往上一扬,准备连人扑去,说时迟,那时快,自来棋高一着,步步上风,就这情急拼命一眨眼的当儿,双方业已撞上,当时只觉一股重大压力,随同一股急风迎面扑到。知是内家罡气,同时看出敌人业已对面,正是昔年对头克星二侠卜独,方才所见并不是他本人,乃他兄长卜报,心方一惊,便觉两膀手腕和前胸一带好似被极重大的铁锤同时打中,脏腑大震,真气被人击碎,外面筋断骨折,内里又受重伤,心肠迸断,如何还能活命?一声惨号,人被打翻,仰跌下去两三丈,死于非命。
  这些变故相差至多一两句活的工夫,老贼何等机警,一听身后发话,便知不妙,慌不迭翻身先往侧面石级下倒纵下去,竟在千钧一发之间,由秦贼替死,暂时保得残生,动作更是快极,到了下面,脚才站地,顺手把方才那根铁桩往旁一扳,人便贴着石级旁壁往旁闪去,只一纵便到两株大小并列的大石笋下,手往石缝中一拉,丁零零一串响声过处,大的一座石笋立时向前扑倒,挡住敌人去路,小的石笋立往下沉,老贼先不下去,看准敌人来势,假装觅路想逃,等那一圈地面业已沉落七八尺,方始厉声大喝:〃今日我自知身败名裂,下面便是水牢,也不想活命了。〃话未说完,人便往下纵落。
  井泽人最好狡,先见大侠卜报现身,便知不妙,想要逃走,偏又不知路径,正往回路那面暗影中闪去,纵逃不远,刚想起老贼曾说,铁闸已闭,后退无路,心里一急,猛瞥见来路前面甬道中,飞也似驰来一条白影,认出正是前遇白衣女子,暗忖:西藏猛獒何等凶恶,尚被此女连杀两只,连点声息皆无,分明武当三女剑侠之一,如何能敌得过?
  心慌意乱,忙又纵逃回来,急切间正打不起主意,见当地洞中地势广大,乱石甚多,灯光虽亮,只照前面洞壁和地牢入口铁栅一带平坦之处,靠近石级这面地势渐渐往上高起,怪石如林,灯光不照,只由石缝中透过一条条的光线,景甚昏暗,方想掩往乱石丛中藏起,只能逃得敌人耳目,便可逃走。忽听轰隆叭咻一声大震,目光到处,瞥见老贼由石级中部坐处山石上翻纵下来,落在离地丈许高的低崖之上,手微一伸一拉,崖上一株大石笋便朝敌人那面倒去,刚刚把路隔断。老贼钢拐不在手内,想是逃命心切,手脚并用,连按带纵,绕到第二株石笋后面,又拉了一下,一串铃响声中,旁边地面便自下沉,忽然醒悟过来,想起老贼机警绝伦,曾说洞中到处都有机关埋伏,秘径甚多,我才来过两次,人地生疏,理应和他一起才可逃命,当时警觉,慌不迭纵将过去。
  井泽见上层洞口飞落的仇敌扬手两掌,把秦天章打飞,竟未追扑老贼,接连两纵,落到铁栅旁边,口中连声呼喝,看去十分情急,乌氏兄妹同呼〃二伯〃,相继赶过,匆匆说了两句,也未听清,便同往自己这面扑来。同时,身后白衣女子也快赶到,人已纵到尽头低崖边上,相去只有三四丈,中间隔着几块怪石,因见老贼脚底陷落五六尺方圆一洞,人却不曾纵落,还在东张西望,惊慌异常,眼看形势危急万分,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正想探询,刚开口喊得一声〃大哥〃,老贼口说〃寻死〃,身子忽然往下一矮,便顺洞口溜了下去,也未招呼自己。
  井泽先当下面真是水牢,方一迟疑,忽听人落铁板和轧轧之声,一看地势,靠里一片虽与地牢相连,地势由崖前相隔一两丈便往上高起,那条通往上面的石级便在低崖之上,下面再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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