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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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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狂奔、颠簸难耐。心绪紊乱、满眼皆是孙策适才的表情。如此任性地一走了之,定会扰乱孙氏、乃至小叔公他们的全盘计划。即使知晓乱从中起,或许会将更多无辜之人卷入,但我、但我却做不到熟视无睹、委曲求全……毕竟,那人是我的师傅、打自幼时起便一直照料我、养育我的师傅。虽不亲密,对我而言,却堪比严父。
  日落时分,终于在前道追上了师傅他们。此刻已有不少当地信徒汇拢聚来,稀稀落落、却使得队伍庞大了几许。一眼望去,自刚才的十余人增至了百来号。见我现身,虽然隐隐露出了几丝敌意、与防备,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却极其敬畏、恭顺拜服。纷纷退避俯首,引出路来。
  “师傅,暮儿知错了。”跪在师傅跟前,心中忐忑难安。仍像幼时那样,对他又敬、又怕,多想避之。偷偷瞥眼,但见师傅此刻消瘦、凌厉,和记忆之中没有分毫的差别。白发胜雪,面容冷淡,五官之上隐隐有笼了层刻薄、阴沉之气。面容不见一丝沧桑,仍像二十余岁的少壮之年。也不知是当真闻了大道、修得神通,还是驻颜有术、养怡永年。只是,从小便听人说起,即便是我那鼎鼎大名的爹、昔日的“大贤良师”,也曾经拜在他的门下、称他一声“师尊”。
  “人说幼虎类猫,果如其言。是为师不慎,低估了孙策其人。此事怪你不得,起来罢。”师傅不动声色地说道,言语平淡,不着丝毫的感情。时隔多年的再会竟没有换回一丝动情,我不免暗自失望、沮丧不已。掸去了身上的尘埃,束手侍在一边。偷看他此刻的神色,波澜不惊,哪像是落荒而逃?分明就是有所策划。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我是不敢出口问询的。
  “掐指算来,你也到了二八之年了。是该懂些事了,小天师。”师傅凌厉的言辞使得我心头一惊,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皱了皱眉,冷言侃侃,“别受尽了荀家那对叔侄的利用,到头来还毫无知觉。他们待你如斯,未必是按了甚么好心。”
  “是的,师尊。”心中纵有千百异议,口上却只是应和。隐隐念及当日小叔公千叮万嘱叫我切莫节外生枝、擅作它策,反复叨念要我退归许地,不入纠纷,莫非他早已知晓了于吉真正的身份?莫非他问的不悔,正是资力孙策、抗衡黄天?……猛然一阵难安如炸雷、涌潮般袭上心田,我惊惶地抬起了头。师傅不屑地回视了我一眼,沉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黄天重担,迟早要落在你的肩头。切莫被那孙策、荀彧迷了眼。”

  ☆、倒戈相向

  入了临湖我才确信,师傅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此刻整个县城皆在黄天道众的掌握之中。兵粮齐备、城墙高耸、厉马秣兵、甲士林立。无论妇孺老幼,城里、城外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抹了一方黄巾。食于一锅,居于同榻,无贫贱贵富之分、无病残弱瘦之别。这般情形,像极了儿时师傅常常给我描绘的、黄天大同的景象。
  “我等当真在这儿同孙策一决胜负?”我紧跟在师傅身后,环走城墙。趁着四下无人,忍不住小声偷问。
  “你以为这区区蕞尔之城,能挡得住孙氏大军?”师傅冷言讥笑、并不止步,“不过经了今日一遭,他也当意识到了,出动寻常部曲根本无力与我等叫阵。黄天信仰早已侵入了江东各方势力,甚至就连其母吴氏也笃信此道。大抵也因如此,这稚儿才会迫不及待去投曹氏罗网,千里迢迢将黄天正统抬到此地。为的就是要借势打压于我。只不过,无巧不巧、偏偏遇上的是小天师你。”师傅说着撇了撇嘴,略着无奈地瞧了我一眼。过分年轻的侧脸上似漏出了几分慈爱、与和悦。只是他额上的阴霾,却胜似寒冬,叫人不寒而栗。
  “那如今我们该当如何是好?”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盘踞心头。虽说先前出手拦住了追兵,但我却还没有做好同那孙策作敌的周备。念及了那暖阳般的笑颜、满是挑衅的神色,心底里头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忐忑:江夏一战,躬亲领略,那孙策、周瑜实是真正的将才、豪杰!其势如虎,平生罕见。若当真与他们正面对敌,哪能占得胜算一、二?更何况他有重瞳之相,乃得天命降任,岂是我辈可敌?……只是此地黄天,无所凭恃,亦不能轻易屈膝。
  “师尊,是战?是降?抑或是辗转西南、再图它策?”
  “联络道众,择日举帜!”师傅沉默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回道。
  举帜的前夜,一宿无眠。我坐在城头,听风声掠耳,如泣如诉。呜咽,断续隐隐像是洞箫、羌笛。师傅始终都没有问及这些年来我的经历、是非,也从未提起过白家寨的诸人。他依旧像往昔那样沉默、寡言,只是静静地伴在我的身旁,与我共见星生、星陨。感觉不到重逢的喜悦,在他冷峻的侧脸之上,似乎只沉着脉脉的静谧、与淡然。对他而言,惯看了秋月春华、人世起浮。与我的别离,兴许算不得甚么值得挂怀之事罢?又或许今日之变,也早已落入了他的算计。
  次日清晨,洗漱得当,悄悄地插上孙策予我的那支木簪儿。揽镜端详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顺上铁剑,推门而出。谁知刚来到师傅座前就得细作传报,说是临湖周遭、各处道坛接连受袭,党徒死伤无数、损耗惨重。而那孙策更是在庐江抓得了于吉、与党首教众若干。拟于三日之后,于午市处斩、以儆效尤。不少未明就里、远近周遭的各地信徒、道众纷纷聚集抗争,嚎啕大哭,劫狱闹事。一时庐江城内,沸沸扬扬、其势骚乱。我听罢面色一沉、寒从中生,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孙策竟会来招偷天换日、桃代李僵,以绝我等后路。偷望师傅,但见他面露不善,脸上的阴霾似是更甚了。从在师傅侧旁、有几人禁不住小声地议论了起来。瞧那装束、样貌,似乎皆是吴地之人。
  “话说孙策从哪里找来的替身?”
  “随便寻个白发老头儿、假扮一番还不容易?只消打得面目全非,说是他被捕之时负隅顽抗、重伤加身便是了。远远看去,你道谁能分辨得清?”
  “那么天师又当如何?总不见得连她也无脸无面罢?”
  “听说有人看见天师就在孙策身边。想来他是找了谁家的姑娘顶上了吧?要知这庐江城内,除却了孙氏的部族,几乎没有甚么人识得天师。”
  “那我等须得尽快昭告信徒才行!让众人知晓我们实则落脚临湖,未曾受人所制。”
  “要怎么个昭告法?去庐江一现法身?那岂不是自投罗网,正中了孙策的下怀?”
  “于吉若是已经落入了孙策手中,那么临湖的这支黄天部曲,却又要如何托说?”一番语休,终还是有人提及了要点。
  “我等恐怕会沦作孙氏口中的袁术余孽。袁术余孽假扮的黄巾反贼。众口铄金、假戏真做,孰能辨析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于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天师’?”我轻轻叹了口气,满腹无奈地接口道,“他们大抵是打算一面布下重伏,将那些前去庐江驰援、闹事的信众团团围困,一网打尽;一面整兵拨马,借剿灭袁术叛党之名,将我们铲除殆尽。如此一来,不啻是将此地的黄天势力连根拔起、后患尽除了。其计毒辣、周密,滴水不漏,绝非仓促谋划。真不愧是出自孙策、周瑜的手笔。”大抵他们在进抵庐江之前,就已为师傅周备了替身。只是不知假扮我的那人,却是谁家的闺女。
  “如此说来,那我们岂不是胜算全无了?”
  我皱了皱眉头,回眼瞥向了师傅。他不知何时已然立起了身。道服翩然、鹤发翩翩,似有仙风、傲骨,如浊世清莲。“小天师,你即刻领弓手三百去城西七十里、草泽处埋伏。我自有办法引诱孙策只身轻进。届时由你统率众人,将他一举射杀,不得有误!”他说时严声厉色,眼底里一派冷漠。我轻轻叹了口气,师傅还是像从前那样独断、特立。只知下令,却从不告诉我他真正的盘算、与意图。
  “……是,师尊。”我抿了抿唇,没有多问。转身欲出之时,却重又被他叫回了。“对了,记得给箭头淬毒,以雷公藤、乌头为料,配以砒石三两即可。”我微微一怔,重重地点了点。箭头淬毒、微创致命。看来师傅是决意要除去那孙策了。昨日是友,今朝为敌。皖城的一幕幕尚咫尺眼前、记忆犹新,沙羡之时还并肩共战,却想不此刻我便要与他性命相搏、不共戴天了。轻轻抚着发际上的那支木簪儿,我的心头忽而掠过了几丝酸涩、与悲凉。
  “灭杀此人,须得不计代价、不较牺牲!”大抵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犹豫,师傅突然厉声训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但见他那过分年轻的脸庞居然映出了露骨的沧桑。余光扫过我的发髻时,眼底里不经意现出了几丝怜悯。他静默片刻,侃侃喝道,说:“江东数万黄天道众,皆悬命于你的一念之间。除他一人,惠泽万千。留他性命,生灵涂炭。该当如何行事,不用为师的再来教授了罢?”当头棒喝,声严色厉、尤胜腊月寒冬!我一时失语,惶恐、颤栗,冲着师傅深深地作了一揖。但心中却兀自翻腾不已,百感交集,也不知此番行事究竟是不是上道、正然。
  师傅见状,缓缓走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柔声道:“为师的已然倾囊相授了。从今往后,小天师你当好自为之,切莫忘却了你爹、与众族叔的遗志、大恨,切莫辜负了四海之内数万黄天道众的冀望、托付。今日纵有千般不愿,但你却是唯一正统承嗣。一负‘天师’之名,有些事,便身不由己了。”他说得如此和颜悦色,宛若慈父一般。但觉鼻尖酸楚,我用力咬住了嘴唇,轻轻颔首,领命告退。
  记得临走之时,路过侧堂,仗着耳尖、隐约听得师傅在同属下交代着甚么:言辞之间提及诸如“孙翊”、“张昭”、“孙权”、“刘表”、“袁氏”、“山越”一些名谓。似乎孙翊、孙权乃至刘表、袁氏,都与师傅他们互有交通、勾结。想来此事,绝不会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中所牵涉的势力,恐怕远远不止我等黄天道众。只是师傅他老人家似乎不愿让我知晓太多、涉足其中。而我此刻亦无心深究,只在窗下小驻了片刻,便提步离去。眼前似有一片惘然,麻木不仁,遮天蔽日。
  不敢懈怠师傅的命令,我领着他早已预备得当的人手,负了弓箭、合了毒水及干粮,花了数天的功夫,在他指定的那片泽地里设下重伏。前后衔接、左右呼应、占尽高地、藏身暗地。此刻恰是正月,天寒地冻。漫漫芦塘中草木枯竭,稀疏茂杂。举目望去,不着边际。低风拂过时,瑟瑟一片、几分萧凉。若是下起雪,天水茫茫、两相辉映,这般的景色一定别有风情罢?我瞧时机将临,心不在焉地易了便装,就同那些箭手一并,灌下烈酒,半身入水、潜于泥潭。冰水齐腰,所有人都被冻得龇牙咧嘴,却个个一声不吭、全神贯注。这群务农之人笃信教统,身体力行。同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与白家寨的那群寨民们截然不同。四下派出了不少暗哨,但一直都得不到临湖的消息。
  这般强待、忍至次日的黄昏时分,前方忽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但闻号歌攒动,蛮荒滚滚。这一路行来的浩浩兵卒,竟个个矮瘦、黝黑,似乎是支由山越人聚成的部曲。只是他们皆着了孙氏的装束,扯了江东的旗号。血腥之气、扑面袭来,步伐沉重、倦意十足,像是不久之前刚经历了一番大战似的。我心中一凛,急忙探头,谁知这一瞧不由地失了色:这些山越士卒几乎人人的枪杆子上都悬着数颗血淋淋的人头——黄巾覆额,淤泪满面,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妇孺、老幼!细细辨认,当日从在师傅身侧的那几个吴地士人竟也赫然在列,授首伏诛!
  未曾料到,临湖被屠!莫非师傅的诱敌之策,竟是拱手临湖、掉人轻心?……我直觉眼眶一热,持弓的手腕禁不住地微微颤抖。谁知目光落处,那孙策正一脸悠然地乘在马上,凸在列前。嘴角含笑、满脸惬意,慵懒、自得地把玩着戟上的人首、髻发。我但觉血脉贲张、义愤填膺,当下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一伺他进入圈围,便兀自大喝一声,领箭射出!流矢飞过、中者数人、马翻人倒,惨叫迭起。但箭雨却不似先前预期那般密集,一眼望去、稀落凌乱、数有偏颇。我猛然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急忙跳出环视,这才发现三百弓手不知何时竟已被孙策大军团团围困、屠戮甚众!他竟以山越众为饵,趁我心绪大乱之际,派大破黄祖的那支精锐部曲迂回、堵截,层层剔除!一时大意,我竟了中了这等拙劣的暗渡陈仓之计!心中大沉,情知不妙。眼见着对方逼近,腹背受敌,逃无可逃,我稍一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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