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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武林强人-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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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世事变幻莫测,很可能刚刚拼命救过你的人,忽然会变成可怕的敌人。至少朱慎笑声很古怪,似乎有点变化莫测的迹象。
  朱慎居然学他蹲下,他莫非也觉得疲倦?
  两人在黑暗中蹲了好久,朱慎竟没有其他奇异的表现。
  沈神通声音很稳定平淡:“朱慎兄,你一向都很深藏不露,你的性格跟你外型竟是如此迥异其趣。”
  朱慎语调也很稳定,声音却柔和而又低细,所以距离稍稍远一点儿的人绝对听不见:
  “我等你开口,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开口,如果开口绝对不是平淡无奇的话。”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朱慎似乎很坦白:“所以我在等,当然我极不希望你会使我失望。”
  这种话显然属于没头没脑一类。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想听什么,别人如何能使你不失望呢?
  但沈神通居然不困惑不惊讶:“好,我试一试,谁叫我是沈神通呢!”
  四下虽无人影人声,但还有多少声音,例如江水拍击江岸的汩汩低声,秋风掠过辽阔江面,宛如喃喃低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秋虫发出很有节奏的鸣叫。当然,四下随风送来此起彼伏的犬吠,更是有人烟地方所不可少的夜间声音。
  沈神通道:“你用刚强明快的长刀,手法招式却阴柔细腻,我早先看看不明其故,但刚才听到你调息运劲,才知道你深藏不露到了惊人而难能的地步。”
  朱慎叹道:“唉,沈神通名不虚传,果然一开口就有制驭心神的魔力。”
  “夸奖了,我听你呼吸调息节奏,显然你一身兼具阴柔阳刚两种内功,阳刚内功是哪一家派不很清楚,但却是你用刀的原因,只不过你永远不施展出来,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之际,你才突然使出,杀敌人救自己。那时敌人早已习惯了你阴柔细密刀法,所以你如果忽然改变为雄猛无比、大开大阖的刀法,担保你就算高明如‘割爱手’顾慈悲那一类人物,只怕也很难不遭遇败亡命运。”
  朱慎又重重叹口气:“这是我秘密中的秘密,我用了十几年时间,使武林人都相信我是‘刀走剑路’,但和你只坐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这个秘密的泄露对你可有妨碍?”
  “当然有,我不必骗你。”
  “既然如此,朱慎兄,你还有一个秘密我不妨说出来,横竖如果你想对付我的话,一个秘密和两个秘密已没分别了。”
  朱慎讶道:“我还有秘密?但我自己竟然不知道?”
  沈神通道:“这个秘密就是:等到你用刀法对付过‘血剑’严北之后,你才肯让天下武林知道你其实擅于用刀,也才让天下武林知道你刀法是什么家派,可惜现在你找到‘血剑’严北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
  朱慎没有作声。沈神通道:“当然,你找‘血剑’严北亦不算秘密,可是等你击败严北,然后再向刀王蒲公望挑战,这才是你最大、最后的愿望。你想成为‘刀王之王’,你其实不想飘泊江湖流浪人间,终于平平凡凡地死去。”
  沈神通的确很感慨,如果练功之人都不过为了强身自卫的话,人世上真不知少了多少凶杀,少了多少仇恨。
  所以他出自真心叹口气,又道:“你若不是胸怀大志,你的秘密一定不能隐藏这么多年,你也一定不能忍受罗翠衣翠带袭体的痛苦和侮辱。
  勾践不但卧薪尝胆,还奴颜婢膝逢迎夫差,还挑选越国最美丽的女人西施送给夫差享受。如果不是有更大图谋、更大目的,他岂能够如此坚苦卓绝,忍受一切耻辱呢?
  朱慎道:“沈神通,我正考虑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沈神通淡淡应道:“如果我是你,自然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但是我还要指出两点。一是我沈神通绝不是世上唯一能够看出你秘密的人,二是你目前已经很难找到血剑严北和刀王蒲公望,如果这两人一死一伤,你的秘密就失去任何意义了。”
  沉重叹气声混杂在江水呜咽声中倒也不如何刺耳,关于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他们结局的推测,沈神通必有充分理由以及确凿根据,朱慎怎能不相信?但如果心目中的武林两大强人都已变成弱者,这十多年苦心孤诣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朱慎面上泛起苦笑:“我本以为快要大大忙碌起来,可是现在忽然发觉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如果你找事做一定找得到的。”
  “我为何要‘找’事做呢?”
  虽是在黑暗中,朱慎仍然发现沈神通眼光锐利的观察自己,但这一回他还能不能找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沈神通道:“每个人不论是圣贤豪杰或者是贩夫走卒,他最大、最难战胜的敌人不是从外来的,而是他自己的习惯。”
  “你忽然冒出这番道理,我要想过,考虑过才可以答复,不过假定就算你道理很对,这与我有何关连?”
  沈神通微微而笑:“你起初要找严、蒲二人虽是主动的,自发的,但多年下来却已变成被动了,因为你已形成习惯,这个习惯已经变成你人生重大的理想目标,正如好酒者和酒一样不可分离的。”
  他停一下又道:“我还可以举几十个、一百个例子,因为我们生活态度完全被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习惯支配。我们养成无数习惯,却不是主人,而是奴隶,你还要我举例吗?”
  现在绝对不是探讨人生哲理的时候。因为朱慎也不是没有观察力的人。沈神通来到这地方,眼睛时时搜索江面,显然他有点把握或者曾经有过安排,所以,如果忽然出现一艘快艇之类并不稀奇。
  但朱慎对沈神通却生出肃然起敬的感情,他一点没有公门中人的缺点,反而有深邃智慧,所以对人对事无不观察入微。
  “好,我跟你去。”朱慎忽然大声说道。
  “跟我?”沈神通也禁不住惊诧了。
  朱慎道:“你目前一定需要一个能抵敌也能杀人的朋友,我就是。”
  沈神通声音流露出真正感激:“你使我忽然对人又恢复了信心。”
  这意思只有他自己懂。他也不要求朱慎懂。又道:“不过目前只怕‘泰山怒汉’冯当世和‘金花银蛇’冉华两位前辈更急于有人暗中保护。他们要全力向习惯作战,所以外来的侵害便无法应付了,痴道人和胡说和尚的情况比较好,司马无影一定已赶回去帮忙。”
  沈神通的推测大可以相信。朱慎沉吟一下,道:“敢向那么可怕习惯挑战的人我很佩服,如果当时他们投降,大江堂力量就更加可怕了,你说得对,我应为他们出点力表示敬意,但你自己呢?你的船会不会来?”
  “不一定,我已经负伤被囚多日,是一个亲信手下背叛了我,所以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我还不知道。”
  他的安排自然可能被笑面虎何同查出而予以破坏,甚至进一步装设陷阱,可惜他目前无可选择,一来找不到可靠船只,二来他若想观察推论一些大本营的情况,非得有个观察对象不可。
  过了不久,江上忽然出现两点灯火,那是悬挂船头船尾的角灯,是一艘快艇。
  朱慎已失去踪迹,他也许还在远处暗处望着这边?但现在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江边那幢小房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只要能再看见再拥抱她们,一切痛苦灾难,一切荣华富贵都可以忘记。
  沈神通很有信心,所以他微笑一下便跃上那艘来接他的轻舟。 
 

 
 
 



第一章 人间春满后 一叶报秋来
 
  世上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尽力企图突破命运之罗网。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些人平平淡淡,连挣扎痕迹也几乎看不出。但有些人却表现得曲折离奇,步步惊心……
  江上风帆点点,小屋外花木依然。
  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肃瑟凄凉。是不是屋子里没有扑鼻饭香,没有呀呀儿啼之故?
  当然凡是知道马玉仪已被“笑面虎”何同设计占有的人都猜得到,这幢江边的小屋变成人去楼空是很自然,很应该的事。就算何同确知沈神通已经丧命,他也不长居此地。何况根据他的线人密报,得知沈神通一直尚未伤重毙命。所以他更不会肯多作逗留。
  沈神通在这幢孤独却幽静美丽的小屋不知道呆了多久(其间当然也包括了清醒而冷静查看一切遗迹的时间),时间对他好像忽然失去意义。肚子饿时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乐得借着生火洗米等动作而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沈神通自然知道马玉仪和小沈辛绝对不会忽然回来。但更知道就算踏碎一百对铁鞋地一定找不到她和儿子。
  因为何同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般武林高手。他不但擅长跟踪,也是潜踪匿迹的大行家,故此小屋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简直是万分合情的事。
  沈神通脑子里有很多时候完全不去想马玉仪和小儿子,只拼命想何同,想他的面貌,想他的笑容、声音、举动。还拼命回忆一切他曾经讲过的话。甚至连粗话脏话都一一尽力从记忆中翻寻出来。
  他好像有点迷迷糊糊,但又好像煞有介事地寻思,有时喃喃自语。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他已经不知道,已经忘记想了多少天了!
  麻雀却记得很清楚。自从沈神通、朱慎、司马无影,还有冯当世、冉华俩一对,再加上武当痴道人和胡说和尚走了之后。她被鸡婆婆关起来,一口气关了五天之久。
  只是后来鸡婆婆要炼药,所以非得把麻雀放出来帮忙不可。因为她炼药万分秘密,从前是一个名叫玉莲的丫头做助手。但后来等到麻雀十二岁会做很多事情之时,玉莲就忽然不见了。此后就一直由麻雀帮忙。
  除了炼药之外,还有压力是来自顾慈悲、“万里云雁”吴潇潇、“擂地有声”袁越这三大高手。
  他们三人已成为大江堂“长老”。他们每天有“饭”吃(饭里面有药),有酒,有女人,有银子等等。但他们天天都要看看麻雀的样子,所以鸡婆婆只好把她放出来让那些老头子看。
  只是他们看了好几天还看不出任何结论。换言之,谁也不敢很有把握地认为自己就是麻雀的生身之父。
  严温也要见麻雀,他“见”的含义当然比顾、吴、袁三人复杂得多。
  在严府里若是走来走去,想不让严温“见”到,实在是不可能之事。
  故此,这天中午,麻雀脚步缓缓而又沉重地在花园走动时,忽然被严温截住,并且把她带到书房后面一个房间里。
  这房间也相当宽阔,铺满厚软地毯,靠右边墙角有张大床,但锦帐深垂也不知有没有人?不过如果此床属于严温的话,严温既然不在床上,床内当然没有人了。
  严温抓住麻雀一齐坐在地毯上,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麻雀只会吃吃低笑,眼神微微散乱,好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严温跟她说话,她却又会回答。
  “我好想你,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麻雀道:“唉,唉,温哥哥,我恨死你,但我却日日夜夜想你……”
  严温笑一声。女孩子口中的恨其实就是爱,他哪里还不知道。
  笑声中,他将她放倒平卧,然后脱掉她全身衣服。
  她的皮肤虽然白皙,身材虽然凹凸分明,极富于性感,但能够与她较量的美女不是没有。事实上严温已经见得多了。但何以这个女孩能使他欲火上冲,使他恢复雄纠纠男子汉?
  何以别的美女就不行?
  当严温在她身上尽力驰骋纵横之际,麻雀发出阵阵销魂蚀骨的声音。
  每个人的声音都不一样,所以每一个听见的男人反应都不一样,但此处讲的不是严温,因为严温已经不必等她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拨开帐子从大床跳下来。
  这个男人很年轻,身上寸缕皆无,所以他的欲念任何人都瞧得清楚。
  严温忽然一愣,道:“陶正直,你睡够了?”
  那年轻人原来就是“人面兽心”陶正直。他笑一下,道:“没有,我哪里睡得够,我从四川巫山赶回来累个半死。唉,其实不是累,只不过白走一趟,什么人都不找不到,所以觉得很疲乏。”
  严温慢慢起身,一低头,看见麻雀眼上仍然闪耀着情欲光芒,他叹口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阿陶,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听你的,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声音之温柔,简直比任何女孩子还要过之。
  陶正直笑一声,道:“我被你们吵醒了,这小女孩是谁?一定是你念念不忘的麻雀吧?”
  “是的。”
  “果然很不错。我希望你肯娶她。你也应该有一个正正式式的妻子了,你说对不对?”
  严温摇摇头:“我就算想也办不到,因为鸡婆婆不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陶正直拍拍胸膛,说道:“包在我的身上。”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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