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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高老头-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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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而且当场立刻!宣要知道你财产没有了危险,经我亲眼看过了,我才放心。”  
  “亲爱的父亲!得小心哪。倘若你想借这件事出气,显出过分跟他作对的意思,我就完啦。他是知道你的,认为我担心财产,完全是出于你的授意。我敢打赌,他不但现在死抓我的财产,而且还要抓下去。这流氓会拿了所有的资金,丢下我们溜之大吉的,他也知道我不肯因为要追究他而丢我自己的脸。他又狠又没有骨头。我把一切都想透了。逼他太甚,我是要破产的。”  
  “难道他是个骗子吗?”  
  “唉!是的,父亲,”她倒在椅子里哭了。“我一向不愿意对你说,免得你因为把我嫁了这种人而伤心!他的良心,他的私生活,他的精神,他的肉体,都是搭配好的!简直可怕,我又恨他又瞧不起他。你想,下流的纽沁根对我说了那番话,我还能敬重他吗?在生意上千得出那种勾当鲍人是没有一点儿顾虑的;因为我看透了他的心思,我才害伯。他明明白白答应我,他,我的丈夫,答应我自由,你懂得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要在他倒楣的时候肯让他利用,肯出头顶替,他可以让我自由。”  
  高老头叫道:“可是还有法律哪!还有葛兰佛广场给这等女婿预备着呢;要没有刽子手,我就亲自动手,割下他的脑袋。”  
  ”不,父亲,没有什么法律能对付这个人的。丢开他的花言巧语,听听他骨子里的话吧!——要你就完事大吉,一个子儿都没有,因为我不能丢了你而另外找个同党;要你就让我干下去,把事情弄成功。——这还不明白吗?他还需要我呢。我的为人他是放心的,知道我不会要他的财产,只想保住我自己的一份。我为了避免破产,不得不跟他作这种不清白的,盗窃式的勾结。他收买我的良心,代价是听凭我同欧也纳自由来往。——我允许你胡来,你得让我犯罪,教那些可怜虫倾家荡产!——这话还说得不明白吗?你知道他所谓的企业是怎么回事?他买进空地,教一些傀儡去盖屋子。他们一方面跟许多营造厂订分期付款的合同,一方面把屋子低价卖给我丈夫。然后他们向营造厂宣告破产,赖掉未付的款子。纽沁根银号这块牌子把可怜的营造商骗上了。这一点我是懂得的,我也懂得。为预防有朝一日要证明他已经付过大宗款子,纽沁根把巨额的证券送到了阿姆斯特丹,拿被里,维也纳。咱们怎么能抢回来呢?”  
  欧也纳听见高老头沉重的膝盖声,大概是跪在地下了。  
  老头儿叫道:“我的上帝,我什么地方触犯了你,女儿才会落在这个混蛋手里,由他摆布?孩子,原谅我吧!”  
  但斐纳道:“是的,我陷入泥坑,或许也是你的过失。我们出嫁的时候都没有头脑!社会,买卖,男人,品格,我们懂了哪一样?做父亲的应该代我们考虑。亲爱的父亲,我不埋怨你,原谅我说出那样的话。一切都是我的错。得了,爸爸,别哭啦,”她亲着老人的额角。  
  “你也别哭啦,我的小但斐纳。把你的眼睛给我,让我亲一亲,抹掉你的眼泪。好吧!我去找那大头鬼,把他一团糟的事理出个头绪来。”  
  “不,还是让我来吧;我会对付他。他还爱我呢!唉!好吧,我要利用这一点影响,教他马上放一部分资金在不动产上面。说不定我能教他用纽沁根太太的名义,在亚尔萨斯买些田,他是看重本乡的。不过明儿你得查一查他的账目跟业务。但尔维先生完全不懂生意一道。哦,不,不要明天,我不愿意惹动肝火。特·鲍赛昂太太的跳舞会就在后天,我要调养得精神饱满,格外好看,替亲爱的欧也纳挣点儿面子!来,咱们去瞧瞧他的屋子。”  
  一辆李在圣·日内维新街停下,楼梯上传来特·雷斯拿太太的声音。“我父亲在家吗?”她问西尔维。  
  这一下倒是替欧也纳解了围,他本想倒在床上装睡了。  
  但斐纳听出姊姊的口音,说道:“啊!父亲,没有人和你提到阿娜斯大齐吗?仿佛她家里也出了事呢。”  
  “怎么!”高老头道。“那是我末日到了。真叫做祸不单行,可怜我怎么受得了呢!”  
  “你好,父亲,”伯爵夫人进来叫。“哟!你在这里,但斐纳。” 
  特·雷斯多太太看到了妹妹,局促不安。  
  “你好,娜齐。你觉得我在这儿奇怪吗?我是跟父亲天天见面的,我。” 
  “从哪时起的?”  
  “要是你来这儿,你就知道了。” 
  “别挑错儿啦,但斐纳,”伯爵夫人的声音差不多要哭出来。  “我苦极了,我完了,可怜的父亲!哦!这一次真完了!”  
  “怎么啦,娜齐?”高老头叫起来。“说给我们听吧,孩子。哎哟,她脸色不对了。但斐纳,快,快去扶住她,小乖乖,你对她好一点,我更喜欢你。”  
  “可怜的娜齐,”但斐纳扶着姊姊坐下,说,“你讲吧!你瞧,世界上只有我们俩始终爱着你,一切原谅你。瞧见没有,骨肉的感情才是最可靠的。”她给伯爵夫人噢了盐,醒过来了。  
  “我要死啦,”高老头道。“来,你们俩都走过来。我冷啊。” 他拨着炭火。“什么事,娜齐?快快说出来。你要我的命了………”  
  “唉!我丈夫全知道了。父亲,你记得上回玛克辛那张借票吗?那不是他的第一批债。我已经替他还过不少。正月初,我看他愁眉苦脸,对我什么都不说;可是爱人的心事最容易看透,一点儿小事就够了,何况还有预感。他那时格外多情,格外温柔,我总是一次比一次快乐。可怜的玛克辛!他后来告诉我,原来他暗中和我诀别,想自杀。我拚命逼他,苦苦央求,在他前面跪了两小时,他才说出欠了十万法郎!哦!爸爸,十万法郎!我疯了。你拿不出这笔钱,我又什么都花光了……”  
  “是的,”高老头说,“我没有办法,除非去偷。可是我会去偷的呀,娜齐!会去偷的呀!”  
  姊妹俩听着不出声了。这句凄惨的话表示父亲的感情无能为力,到了痛苦绝望的地步,象一个人临终的痰厥,也象一颗石子丢进深渊,显出它的深度。天下还有什么自私自利的人,能够听了无动于衷呢?  
  “因此,父亲,我挪用了别人的东西,筹到了款子,”伯爵夫人哭着说。 
  但斐纳感动了,把头靠在姊妹的脖子上,她也哭了。  
  “那么外边的话都是真的了?”但斐纳问。 
  娜齐低下头去,但斐纳抱着她,温柔的亲吻,把她搂在胸口,说道:  
  “我心中对你只有爱,没有责备。” 
  高老头有气无力的说;“你们两个小天使,于么直要患难临头才肯和好呢?”  
  伯爵夫人受着热情的鼓励,又道:“为了救玛克辛的命,也为了救我的幸福,我跑去找你们认识的那个人,跟魔鬼一样狠心的高勃萨克,拿雷斯多看得了不起的,家传的钻石,他的,我的,一齐卖了?卖了!懂不懂?玛克辛得救了!我完啦。雷斯多全知道了。”  
  高老头道:“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我要这个人的命!”  
  “昨天他叫我到他屋子去。——他说,阿娜斯大齐……(我一听声音就猜着了),你的钻石在哪儿?——在我屋里啊。——不,他瞅着我说,在这儿,在我的柜子上。——他把手帕蒙着的匣子给我看,说道:你知道从哪儿来的吧?——我双膝跪下……哭着问他要我怎么死。”  
  “哎哟,你说这个话!”高老头叫起来。“皇天在上,哼!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把那个害你们的人,用文火来慢慢的烤,把他割做一片一片,象……”’  
  高老头忽然不响,话到了喉咙说不出了。娜齐又道: 
  “临了他要我做的事比死还难受。天!但愿做女人的永远不会听到那样的话!”  
  “我要杀他,”高老头冷冷的说。“可恨他欠我两条命,而他只有一条;以后他又怎么说呢?”高老头望着阿娜斯大齐问。  
  伯爵夫人停了一忽儿说道:“他瞧着我说:——阿娜斯大齐,我可以一笔勾销,和你照旧同居;我们有孩子。我不打死脱拉伊,因为不一定能打中;用别的方法消灭他又要触犯刑章。在你怀抱里打他吧,教孩子们怎么见人? 为了使孩子们,孩子们的父亲,跟我,一个都不伤,我有两个条件。你先回答我:孩子中间有没有我的?——我回答说有。他问:——哪一个?——欧纳斯德,最大的。——好,他说,现在你得起誓,从今以后服从我一件事。  (我便超了誓。)多咱我要求你,你就得在你产业的卖契上签字。”  
  “不能签呀,”高老头叫着。“永远不能签这个宇。吓!雷斯多先生,你不能使女人快活,她自己去找;你自己不惭愧,倒反要贾罚她?……哼,小心点儿!还有我呢,我要到处去等他。娜齐,你放心。啊,他还台不得他的后代!好吧,好吧。让我掐死他的儿于,哎哟!夫打的!那是我的外孙呀。那么这样吧,我能够看到小娃娃,我把他藏在乡下,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我可以逼这个魔鬼投降,对他说:咱们来挤一挤吧!你要儿子,就得还我女儿财产,让她自由。”  
  “我的父亲!”  
  “是的,你的父亲!唉,我是一个真正的父亲。这流氓贵族不来伤害我女儿也还罢了。天打的!我不知道我的气多大。我象老虎一样,恨不得把这两个男人吃掉。哦呀!孩子们,你们过的这种生活!我急疯了。我两眼一翻,你们还得了!做父亲的应该和女儿活得一样长久。上帝啊,你把世界弄得多糟!人家还说你圣父有个圣子呢。你正应当保护我们,不要在儿女身上受苦。亲爱的小天使,怎么!直要你们遭了难我才能见到你们么?你们只拿眼泪给我看。暖,是的,你们是爱我的,我知道。来吧,到这儿来哭诉吧,我的心大得很,什么都容得下。是的,你们尽管戳破我的心,撕做几片,还是一片片父亲的心。我恨不得代你们受苦。啊!你们小时候多么幸福!……”  
  “只有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好日子,”但斐纳说。“在阁楼面粉袋上打滚的日子到哪里去了?”  
  “父亲!事情还没完呢,”阿娜斯大齐咬着老人的耳朵,吓得他直跳起来。“钻石没有卖到十万法郎。玛克辛给告上了。我们还缺一万二。他答应我以后安分守己,不再赌钱。你知道,除了他的爱情,我在世界上一无所有;我又付了那么高的代价,失掉这爱情,我只能死了。我为他牺牲了财产,荣誉,良心,孩子。唉!你至少想想办法,别让玛克辛坐牢,丢脸;我们得支持他,让他在社会上混出一个局面来。现在他不但要负我幸福的责任,还要负不名一文的孩子们的责任。他进了圣。贝拉伊,①一切都完啦。”  
  “我没有这笔钱呀,娜齐。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真是世界末日到了。哦呀,世界要坍了,一定的。你们去吧,逃命去吧!呃!我还有银搭扣,六套银的刀叉,我当年第一批买的,最后,我只有一千两百的终身年金……”  
  “你的长期存款哪儿去了?” 
  “卖掉了,只留下那笔小数目做生活费。我替但斐纳布置一个屋子,需要一万二。”  
  “在你家里吗,但斐纳?”特。雷斯多太太问她的妹妹。 
  高老头说:“问这个干吗!反正一万二已经花掉了。”  
  伯爵夫人说:“我猜着了。那是为了特·拉斯蒂涅先生。唉!可怜的但斐纳,得了吧。瞧瞧我到了什么田地。”  “亲爱的,特·拉斯蒂涅先生不会教情妇破产。” 
  “谢谢你,但斐纳,想不到在我危急的关头你会这样;不错,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爱你的,娜齐,”高老头说,“我们刚才谈到你,她说你真美,她自己不过是漂亮罢了。”  
  伯爵夫人接着说:“她!那么冷冰冰的,好看?”  
  “由你说吧,”但斐纳红着脸回答。“可是你怎么对我呢?你不认我妹妹,我希望要走动的人家,你都给我断绝门路,一有机会就教我过不去。我,有没有象你这样把可怜的父亲一千又一千的骗去,把他榨干了,逼他落到这个田地?瞧吧,这是你的成绩,姊姊。我却是尽可能的来看父亲,并没把他撵出门外,等到要用着他的时候再来舐他的手。他为我花掉一万二,事先我完全不知道。我没有乱花钱,你是知道的。并且即使爸爸送东西给我,我从来没有向他耍过。”  
    
    ①当时拘留债务人的监狱,一八二七年起改为政治犯的监狱。  

  “你比我幸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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