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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寡妇门前有桃花.桃花劫又劫+1番外 作者:迷糊姑娘.妙公子(晋江2012-08-16完-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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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自然地退后一步,讪讪道:“皇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淡淡扫我一眼,声音有说不出的冷意:“十七,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
  “没、没要去哪,只是想出来走走。”过去我从未骗过她什么,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极不习惯。
  她大约觉得好笑,便真的笑出来:“出来走走?”笑到一半却突然收住:“到现在你还骗我!以为我不知道么?白恒根本没有死,此时就在营州。”她移步过来:“火烧公主府?金蝉脱壳?你是要去找他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整个人愣住:“谁告诉你的?”
  她轻笑一声:“你莫要忘了,我跟白恒可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
  这事我早知道,却没时间再同她虚耗:“既然如此,那便该放我离开才是,在此拦住我是何意?”
  江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皇姐凛了眼色:“到现在还不明白么?因为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他,倘若不是你的出现,此时同他双宿双飞的人便该是我!”她看着自己满是硬茧的一双手:“我这一双手,这本该是双弹琴作画的手,就为了讨他喜欢,为了可以时常见到他,便没日没夜地学骑马射箭,磨得手都浸出血来,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疼?”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我不过就去了趟祁国,两个月罢了,回来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我如遭雷击,蓦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十三皇姐在骑射比赛中得了第一,父皇专程命人给她造了把饰金的弓箭以示嘉奖,令我羡慕了好长时日。那时并不知晓,一向知书达理的她为何会喜欢射箭,此刻才晓得,这一切,竟皆是为了博得蕴华的欢心。
  她说得眼泪都掉下来:“但这都不算什么,这些算得了什么呢?最最痛苦的是,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一起,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看她这副模样,我实是不晓得该答什么,只说:“我从不晓得这些,自是无法体会你的心情。可情爱这东西,本就没有对错一说,讲求的是缘分,就算你今日拦住我不让我去见他,也不见得日后就能同他在一起……”
  她打断我:“我今日不是来拦你的。”
  我心中一诧,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听她道:“要么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我推你下去,选一个吧。”
  我从来未想过她会做出这等狠绝之事,不可置信道:“你要杀我?”
  她定定地答出一个字:“是。”
  我吓得后退几步,转身便逃。
  倘若在场的只有我和她二人,要逃走确是不难,可她身边那侍卫不是等闲之辈,一个旋身从头顶飞过,便稳稳落在我跟前,生生拦住去路。
  我害怕得腿脚都在打颤,唤了几声“救命”却没引出半个人来,江面平静无波,也没有半辆船只,让人绝望得不行。只好软了声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说不是一个母妃所生,却也胜似姐妹,你怎么忍心?”
  她渐渐朝我逼近,冷笑道:“胜似姐妹?是不是父皇平日里将你保护得太好才令你这般单纯呢?宫廷之中尔虞我诈,没有谁不是踩着别人尸体上位,哪来的什么姐妹?”
  我眼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你不怕父皇知道么?谋害手足是什么大罪你该知道的。”
  她笑得愈发阴冷:“我的好妹妹,你不是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多说无益,不如老实点,乖乖跳下去。”
  言语间已逼至跟前,我退无可退,急得快哭出来:“你不能这么做,倘若被白恒知晓,他一定会恨你的,到时你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她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只要你死了,便再没有谁能够阻挡我喜欢他,”说着用力一推:“再见了,妹妹。”
  我整个人倾倒下去。江水没顶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她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狠绝的脸和漫天飞舞的梨花,扬扬洒洒,翩然着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么久都没有更新,以上是给依然坚守的盆友愧疚的补偿。
新文终于敲定,是本文中曾提到过的《龙凤客栈》,春秋战国时期为背景。不是武侠,轻微仙侠吧,女主角叫青瑶,是只凤凰,男主角,嘿嘿,传说中的鬼谷先生哟!大概会在本书上市后开坑。





☆、第三十九章

  那些遗失八年的过往,如今一切都想起来。
  
  明明那么深刻,我怎么能忘,怎么会忘呢?相守明明就在眼前,就差一步,一步便能够实现,我却将他忘了,我竟将他忘了。
  
  半年前的那晚,蕴华临走前曾问我,假若他死了,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我当时,我那样决绝地答他,我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可怎么会不后悔呢?当所有记忆都寻回,我后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应该早一点想起来的,或是听蕴华的话,永远不要想起。是我害死了他,可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记不起,我只是记不起来。命运耍得我团团转,假装仁慈地赐予一个重来的机会,却又不让我记起那些曾属于我们的一切,等到多少年人事成沙,才叫人悔恨饱尝。
  
  但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能让那些错失的岁月重来,更不能令蕴华死而复生,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随他去死。
  
  当我将摔碎的瓷片抵近手腕,被门外闯进来的文昊一把握住:“素锦!你在做什么?”
  
  我抓着他的手使劲挣了两挣,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眼泪啪嗒一声落上手背,我看着它缓缓滑下:“他死了,是被我害死的,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文昊紧紧握住瓷器的锋刃,激动得青筋都爆出来:“你以为死了就有用么?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倘若蕴华他还活着呢?”
  
  血迹从他手心里浸出来,在白皙的指节处划过一道道红痕。我绝望地摇头:“没可能了,父皇派人追杀他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蕴华自投罗网,怎么能容许他还活着呢?他们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像当年一样,在所有人都说他死了的时候仍坚定不移地相信他还活着?可事到如今,已经再找不出理由来骗自己。
  
  文昊另一只手握住我手腕:“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别忘了,还有白老将军,还有他的那些部下,他们都会想办法救他。”他放低了声气:“素锦,你冷静点想想,他有那样大的遗憾,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倘若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日后他回来找你该是怎样的伤情?”
  
  我愣了一愣,不知怎么就笑出来:“我晓得你是在骗我,说出这些话,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让我活下去罢了。”我看着他:“可是文昊,我现在活着比死还难受,请成全我。”
  
  血珠顺着泛白的指节滴下去绽开在青石砖上,文昊的手仍没有任何松懈:“素锦,人生本就是如此,很多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难、更需要勇气,但大家并没有因为这样便要选择去死,因为死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看着我的眼睛:“你仔细想想,那些过失和遗憾究竟是谁造成的?难道你甘心吗?你真的甘心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愿以偿?”
  
  我整个人怔住。
  
  他说得对,那些错失的缘由并不是上天作怪,令我们错失的每一步,都有人在从中作梗。倘若不是我七年前被人推下清江失了记性,如今又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文昊小心翼翼地将我手中的瓷片抽出来:“素锦,听我的话,活下去,倘若就这样窝囊地死了,便是输了。”
  
  我脚上一软,身子便顺着桌子滑下去。是啊!倘若我今日死在这里,便是输了。我该活下去的,是该活下去的,不为别的,就为替我和蕴华那段未能相守的情意寻一个交代。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像饮下鸩酒,毒性顺着血液顷刻间蔓延至身子的每一处,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蠢蠢欲动,叫人一时半刻都等不得。我坐到镜子前仔细看了遍自己的这张脸,除了面色苍白些,岁数长了些,其他皆与当年别无二致。拿胭脂仔细地抹了,又将梳了七八年的妇人髻换做当年常用的发式,打扮得体面精神了,方才唤下人准备船只出发。这些年活得够窝囊了,此次回去万不能失了气势。
  
  文昊说不大放心,要与我一道去。我拒绝了他,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该牵扯更多的人进来,它在我心里太重,更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他大约也懂得这一点,亦未再多作争论。
  
  我踏上前往帝都的船只,这是八年来的第二回。头一回去,是听闻帝都外有座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公主庙,便带着文昊去庙中寻桃花。我在那里遇上蕴华,却并不认得他。当一切过往都清晰起来,才恍然觉得,再没有任何一部话本子比这更戏剧化。
  
  两个时辰后,船在帝都外靠岸。
  
  当缆绳系上牂牁,心里那些不安分的毒液流淌得更为欢快。因为我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晓得那个人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我正朝她而去,势不可挡。
  
  黎宫的大门依旧没什么改变,崭新得连岁月的尘土都看不出。历代皇帝皆喜欢在门上下功夫,认为宫门修建得高大巍峨,方才能体现皇家威严。
  
  我将雕刻鸾凤的玉佩拿给门口的侍卫看。这侍卫看起来十七八岁,年轻得紧,拧了眉毛为难道:“姑娘,入宫须得有出入宫门的令牌和公文,你这玉佩虽说看起来价值连城,却也没有用处。”
  
  我扯出个甚慈祥的笑来:“我只晓得,这宫中只有宫女宦官出入才需令牌,主子出入皆是以轿撵辨明身份,若无轿撵,便是凭独有的随身玉佩辨识。小哥你再仔细看看,我这玉佩究竟有没有用处,若是瞧不出来,便去请你们的冯周冯统领亲自瞧瞧。”
  
  他脸上僵了一僵,又拿着手里的玉佩寻思半天。一旁的侍卫大约看不下去,便凑过去撇了一眼,这一眼还没撇到头,脸色便唰地一下白了,立马提高了嗓门指挥道:“这是公主坟失窃的玉佩,快,将她围起来!”
  
  禁卫军迅速围上来,枪头对准我身体的每一处,那侍卫则拿着玉佩迅速奔往城楼。大约是请示上级去了。
  
  这正是我所料的结果,也正是我想要的。
  
  时隔八年,且不说还有没有人记得福昌公主的样貌,就算记得,也定然难以接受死人复活的事实。要入得这宫门,便唯有引出当年时常经手我出宫的禁卫军统领冯周。
  
  今日运气不错,冯周没去喝酒,就在这广陵门的城楼之上,那指挥禁卫军围住我的小将往上一报,便立刻赶了下来。隔着十来步一望,瞬间变了脸色。
  
  我低头捋了捋裙摆的褶皱,淡淡道:“冯统领,多年未见,可还认得当年吵着要你放行的小丫头?”
  
  他手上一抬,原本围住我的禁卫立马散开,留出颇大一片空当。冯周颤着嗓子道:“你、你是?”
  
  我指指他手里的玉佩:“倘若冯统领不记得了,便看看那玉佩,上头有我的名字。”
  
  他周身一顿,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良久定了定神,踱至我身边谨慎道:“此事事关重大,又委实离奇,姑娘若要证实身份,还请将当年的事说出一二,以令人信服。”
  
  冯周说出这些话乃人之常情,也难不倒我。自信一笑,道:“奉正三十四年八月,黎宫十年一次的祭祖盛典,本宫那时年幼好玩,爬到太庙后的珙桐上下不来,是你抱我下来的;奉正三十六年,本宫十岁生辰,父皇准许我出宫游玩一日,是你扮作我的随从陪护前往,结果玩得太尽兴,”我笑笑:“竟在半路睡着了。冯统领,如果本宫记得不错,那日是你背我回来的罢?”
  
  他脸上的神情由平静转为呆讷,再又呆讷转为惊诧,立原地许久不曾动弹。我想了想,续道:“接下来是那年年关吧,本宫不知从哪个宫娥口中听说百姓每年那个时候都要张灯结彩放花灯,热闹非常,便好几日都惦记着这事儿,整日跑到你跟前晃荡,想让你偷偷带我出去看一次,结果……”
  
  话没说完,他已哗啦一声跪下,将玉佩捧在手里:“公主……您……”
  
  我晓得这残缺的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东西,却没有时间去顾及他那些复杂的情绪。只倾身将他手里的玉佩拿回来,望着宫门内绵长的甬路缓缓道:“我要进宫。”
  
  有冯周开路,此行顺畅非常,浩浩荡荡引得不少宫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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