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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朕本痴情+1番外 作者:红桃四(晋江vip2012.07.09完结)-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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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悦菡紧张道,“你可知到底是出了何事吗?”
  
  那小太监却摇头道,“奴才不知,大人只是让奴才送信和跟您说刚才的话。”
  
  苏悦菡皱眉想了半晌对他道,“你若是还要回去复命,跟本宫的父亲说,所嘱之事,本宫定尽力而为,只是恐不能周全,望他还有早有其他准备。”
  
  那太监再一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悦菡也不敢耽搁地太久,匆匆换了孝衣,去了珠饰,便去乾昌宫寻阮黎望。礼部着人已经算好了入殓的吉时,入殓后她与阮黎望是要在灵前跪守上一夜的。
  
  乾昌宫中,阮黎望此时早也换好了孝衣,只是这会儿疲惫地伏在乔羽菱的膝头睡着了。苏悦菡却不得不上前唤醒了他道,“皇上,一会儿该是要入殓的时候了,咱们要过去,您刚才可是得空吃过东西了?”
  
  阮黎望无力地点点头,拉着苏悦菡的手站了起来,颓然道,“原来母后是真的没了么?朕才睡着了,醒了还以为是一场噩梦。”
  
  苏悦菡也只好劝道,“皇上您一定要坚强着些,当初先帝没了,您不也是扛过了,您是一国之君,天下的百姓还仰仗着您呢,这会儿可不能太过悲伤,还有许多的事等着您来定夺。”
  
  阮黎望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便拉着苏悦菡往外走去,乔羽菱也是赶紧几步跟在了后边,一起往绵福宫走去。
  
  阮黎望与苏悦菡跪在一侧,眼看着太后被装棺入殓,阮黎望几次似乎想要冲上去,苏悦菡便只管抓紧了他的手,用力地拉着。两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同样冰冷却也同样的汗湿,苏悦菡虽然知道太后宾天,阮黎望自然是会难过的,却并未想到,他竟会到了如此失态的地步。想起当初先帝才走时,阮黎望虽说也是伤痛,却始终看着冰冷而僵硬,并不似如今这样的激动,原以为太后一向性情清冷,与阮黎望之间的感情或许还未必如先帝。如今再看,到底是母子连心,才到了这样情难自控的地步。苏悦菡心里又想起父亲的嘱托,更觉心乱如麻,如今这样沉浸于悲恸中的阮黎望,又怎么还有心思管那些事,心头那不安的感觉便又强烈几分。
  
  棺椁入灵堂,苏悦菡与孙福圆合力,才搀扶起跪在地上似是傻了一般的阮黎望,待到摆入灵位,再又跪下磕头,阮黎望终于再次痛哭失声。阮黎望这一哭,上上下下岂有不哭的道理,一片哭泣中行完了礼,阮黎望几乎要昏厥般毫无力气地靠在苏悦菡的身上,苏悦菡吃力地扶着他,嘴里也只能空泛地安慰着。
  
  阮黎望声音早已哭得嘶哑,只是絮絮地轻喃着,“小荷,朕总以为,即便朕做了皇帝,只要母后还在,朕还能由着性子当个孩子的。母后严厉,爱管着朕,朕自然也是烦的。可是,有这么个人管着,骂着,说着,朕就总觉得,朕可以不用急着长大,还可以逍遥几年的。”
  
  阮黎望说完抬起满是哀伤和委屈的脸定定地看着苏悦菡道,“母后很疼朕,可是她性子一向淡淡的,所以朕其实跟她远不如父皇那样亲切的。朕小时候调皮、偷懒,到处惹祸,太傅不罚朕,父皇不罚朕,母后却是一定会罚的。最开始的时候,朕心里是怨母后的,可是慢慢的,朕又觉得,有母后管着,日子才过的更有乐趣。只要不是做了太大的错事,平日里偷懒早课时睡个觉,秋天里爬树摘个果子啊,夏天里下池塘里捞个鱼,偷偷的,反倒是更有趣些。于是大错朕不敢犯,小错朕却每天都犯上几次,就为了让母后念叨朕几句,朕就会觉得这世上总有人是在意朕这个人的,而不是只在意着永昌朝太子这个身份。
  父皇宠着朕,可是人人都是宠着朕的,却也并不稀奇,所以父皇走了,朕虽然难过,却总想着还有母后在,朕就依然能有个偶尔撒娇、耍赖的去处,有个真心实意疼朕的人。可是母后如今却也没了,那日后连个管着朕,会骂朕的人也没有了呢。”
  
  苏悦菡拿着帕子不停地为阮黎望擦着源源涌出的眼泪,听他絮叨完了,才轻声说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臣妾却也不得不说,即便是母后还在,您已经是一国之君,万不能再把自己当做是个孩子了,您可是全天下百姓的父母,满朝文武的仰仗啊。”
  
  阮黎望听了并不吱声,只是低了头去,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苏悦菡手里有些无助地捏紧了帕子,也一起沉默了下来,毕竟这个当口,无论是安抚亦或是劝慰,似乎对阮黎望都再无意义。
  
  天就在这样无尽的沉默中渐渐暗了下来,春暖附在苏悦菡耳边问道,“娘娘,您一天也都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将就着用些点心?”
  
  苏悦菡这才动了动跪得有些酥麻的腿跟阮黎望说道,“皇上,先起来吃口东西吧。”
  
  阮黎望却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仍是低着脑袋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悦菡又劝道,“皇上,这当口您再怎么难过,也不能不保重龙体啊,总是得吃些什么的,还要跪上一夜呢,臣妾怕您身子吃不消。”
  
  阮黎望依旧是摇头,只是无力地说道,“朕不饿,身子也没事的,你去吃些东西吧。”
  
  苏悦菡又怎么能走,只好也是陪着他跪着。腿已经麻木的似乎没了知觉,肚子里也丝毫没有饿的感觉,头却愈发的昏涨了起来。
  
  苏悦菡亦是难过,却远没有阮黎望这样的切肤。脑子里却是反复地想着父亲的嘱托,这一时半刻间却是没有机会开口,也不知会不会耽搁了什么大事。王亲贵胄那边也都是下了诏的,路程近的,明日也就会到了。淮王稍远些,最迟两日内也是会到,而这时候该也是在路上了。这样的大事,若是阮黎望不开口,或者说不找个好的借口,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拦着淮王进京了。可是父亲那样着急地与自己说,总是事情已经大了,她又实在是不敢拖延。反复犹豫着,实在无法,也只好开口跟阮黎望说道,“皇上,此次分封了属地的王爷们是不是就不让他们进宫了?”
  
  阮黎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苏悦菡,“不进宫?为何不进宫?依照祖制,莫说皇叔们,五品以上的大员,不也该是来叩头的吗?”
  
  苏悦菡咬了咬嘴唇道,“若是都进宫,臣妾怕自己安置不过来,慢待了王爷们。”
  
  “举国致哀的日子,谁还会挑这样的理,你若是忙不过来,让内务府帮忙安顿着就好。”
  
  “嗯,那淮王的身子一向不好,上一次悲恸过度伤了身子,良久不愈,若是皇上开恩,就免了淮王进宫叩头吧,臣妾怕他身子吃不消,如今人仰马翻之际,也得不着照顾,若是有个病灾,延误了总是不好。”
  
  阮黎望似乎根本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只是摆摆手道,“无碍,若是七皇叔身子又不好,宫中这许多太医,总有人照看的,大不了就让他在宫中将养着就是。朕没心思想这些事了。”
  
  苏悦菡无奈,停了下,却又硬着头皮再问道,“皇上,那下诏也让陆将军回朝吧,京中这些日子人多,万一有乱,总能有个照应。”
  
  阮黎望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京中有再大的乱,自有御林军把守,陆将军千山万水地回来作甚?小荷,现下里能不说这些事来烦朕吗?朕不想听!”                        



☆、难舍难离

  苏悦菡其实怎不知阮黎望的脾性;此情此景下与他说的这番话,他究竟还是是听不进去的。可是答应了父亲尽力而为,也只能尽力至此了。苏悦菡这会儿不免有些懊恼,其实早几日铺垫时;若是能好好说与阮黎望听;他虽是个别扭的人;到底还是能听几句劝的。可那时;正是她最心烦意乱的时候;阮黎望的好意被她折了;阮黎望的试探被她冷淡;俩人间早已在这事上暗暗结下了些心结;此时;却是多说也不是,少说也不是了。
  
  苏悦菡无望地跪在那里,心中烦恼不堪。太后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那时只道是太后心中郁结不开,又是有了些岁数的人,小病小痛并不碍的,自是着人十分上心地医治着,可到底也没当成是大事,怎知一朝不好,便跟先帝一样去的这么突然,毕竟自己还是没能把太后当成亲娘一样地上心着,到了这会儿后宫乱着,前朝肯定也是有事,苏悦菡怎能不自责自己的不孝,更自责自己还是太年轻不经事,凡事都没个预备,到头来手忙脚乱,混乱不堪的局面却也怨不得旁人。
  
  阮黎望惶恐不安,苏悦菡又何尝不是,太后只要还在,即便是个不管事的,后宫诸人诸事总有个人震慑着,真有阮黎望听不进她的话,太后总是还能压着的。事只关自己,倒是还无妨,大不了也就是吃些委屈,可是此时是大事,一个皇后的地位不尴不尬,虽说是能主些事的,但是阮黎望的决定她又怎么能轻易地改。到头来,父亲急切地托付与她的事,却是一样也没做成。这会儿显然是走不开,也只能悄悄让春暖带个信出去,让父亲知道她没能劝说成阮黎望,若是有个什么,也好及早能准备着。
  
  夜渐渐地深了,灵柩前除了帝后二人,还有几个太妃和皇子、公主,再加上吴熙妤和乔羽菱,这会儿许是都哭累了,低泣声渐渐没了,只留下一片寂静,偶尔有人欠□子换个姿势,却也没有太大的动作,白茫茫而又死气沉沉地一片。
  
  同样是白色,玉洁如兰花者,清新而带着抹遗世独立的骄傲,浩然如白雪着,苍茫而又带着股浩瀚无垠的希冀。而此刻,眼前一边白色,却只是惨淡而沉重,像是铺天而来的暮霭,沉沉地压在了苏悦菡的心头。
  
  苏悦菡眼神扫过众人,微闭了下酸涩的眼睛。心中默想着这几日接下来的安排,诸王爷进京后大约总是要在皇城里落脚,一如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父亲只说了最好不许淮王进京,却也不知是为何,永昌朝有律,封属地的王爷进京至多只能带随从不超过二十人。带二十人而来的淮王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威胁呢?苏定远当初说过,不能让淮王对皇城里太过熟悉,所以上一次急急地为他治好了病打发回属地,当初还因此跟阮黎望有了龃龉。那么这次呢,不能阻止淮王进京,是不是尽量缩短他在京中的时间就好呢?
  
  若是这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钦天监找到最近的吉日,着礼部奉仪大行皇太后梓宫至皇陵,尽快与先帝合葬一处。太后的身后事办完,诸王爷便也没有再滞留的道理,只是不知这样,是不是就能为父亲所担心的事周全一二。可唯今之际却苏悦菡自忖能做的事,似乎也就是只有这样了。
  
  苏悦菡才想得头痛,忽听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栽倒在地的声音,在宫人的惊呼声中抬头看去,原来是吴熙妤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苏悦菡急忙让人扶着吴熙妤先下去歇息,又让太医赶紧跟过去瞧。吴熙妤到底是公主,身子娇贵些,该是总没有这么长时间地跪过。苏悦菡安置完吴熙妤,回头瞧见其余的人面色都十分憔悴,便又嘱咐着让太医院去煮了提神,补元气的汤药来给大伙灌下。都安排好了,才又去对阮黎望说道,“皇上,您面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上哪不痛快,虽说为太后守灵是您的一片孝心,可到底还是得在意着龙体啊。”
  
  阮黎望却只是轻扯了嘴角低声道,“哪个跟吴妃似的那样娇气,才跪了五六个时辰而已,朕觉得丝毫无碍。”他倦怠的神色里有一丝淡淡的不屑掠过,顿了下却又不合时宜地关切道,“小荷,你这几日俱是如此忙碌不得歇,朕倒是怕你的身子撑不住呢。”
  
  苏悦菡却也只是微微地摇头道,“臣妾亦无碍。”
  
  阮黎望便去悄悄地握住了苏悦菡的手,并不说话,只是用指尖一点点地摩挲着苏悦菡的掌心,长久,悠然如叹息般地低喃,“还好,朕有你。”
  
  那不过是如耳语般的声音,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几个字,可是那一瞬间,苏悦菡只觉得心口一片湿漉漉的感觉,像是三月天里没被烘烤过的棉被,潮湿而冰冷地层层裹住了她。这样充满依赖和欣慰的话语,听在苏悦菡的耳中,那原本的融融暖意却被沉甸甸的托付所覆盖,须臾间想到深藏于匣底的那份密诏,苏悦菡隐隐有了种不安的感觉,或许,那个承诺终究是一纸空文,自从自己放弃了某些坚持之后,一切回头的可能就已经渺茫。比如,那紧紧握着她的干热的大手,她真的能狠心甩开吗?若是曾经给了她那一巴掌的阮黎望,或者她还会少些犹豫,可是此时呢?
  
  天就这样一点点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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