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俟 作者:贝褥(晋江2012-08-24完结)-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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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了上去。
　　她进了“醉长安”，我跟了上去，暗中观察着她，感觉到她在听西成王府的消息，我皱了皱眉，“西成王”三个字，对大姑姑来说，实在是禁忌。我就上前阻止了。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公孙宏带着画像在城门口查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妙了。
　　我让赌坊的人随时注意城门的动向，一旦发现有什么像画像里的人经过，务必汇报，而我也小心翼翼地注意着。
　　等了三天，她终于出现在城门。花枝招展的形象，我不禁感到好笑，看着她被公孙宏抓住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出手。
　　“那公孙将军，你可知，三天前的晚上，这位姑娘整晚和我在一起？”我轻笑，眼角看到她的脸蹭地红了。我走到她的身后，大手已经缠上了段枫的腰，在她的耳边呵气：“枫儿，告诉公孙将军，三天前的晚上，你到底在哪里，嗯？”“在……在姜公子那里。”我暗暗赞叹，果然是极聪明的人儿。
　　我知道公孙宏肯定是不信的，但是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也极不好和我翻脸，就让我们出城了。
　　两人就往姑苏慕容家出发。
　　也许潜意识里把她当做大姑姑的女儿，我一直像照顾妹妹一样地照顾她，她笑眯眯地说要和我结为兄妹，我就让她叫我“表哥”，每次她叫我“表哥”的时候，我就会产生一种感觉，我要护着她，不惜一切代价。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当年我父亲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保护大姑姑，因为，这是作为兄长的责任。我又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疑问，父亲这一生最爱的，到底是大姑姑呢……还是母亲呢？
　　我把她介绍给我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和世伯，看到了她眼底的不耐，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竟然结交了这么多朋友，“朋友满天下不是很有趣吗？”我笑着对他说，其实，我心底又哪里是认同这件事的？若是真心，几个朋友就好；若是无心，朋友满天下也不过是冲着“白衣姜辛”的这个名号来的。
　　我对别人说，她是我表妹，就是想让别人认清楚了，将来不准打她的主意。
　　她会大闹婚礼，我确是惊讶了一番，而听到他口里的“大哥”时，终于觉得她的身世快要浮出水面，忽然又听到安灵素说“他的心里只有你”的时候，明白了她口里的“大哥”不是亲生。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她求慕容庄主和安老爷给她一年治好她大哥的病，我更加感觉不妙。
　　果然，这就是她去王府盗取天山雪莲的原因？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她……这般不顾惜生命，去西成王府盗药，为的是给那个宋青骆治病？在她眼底，那个宋青骆的命比她自己的还值钱吗？
　　她要去西域。
　　他绝对不能让她去冒险。
　　若是去西域，也得经过洛阳，不如……让他带着她去试一试。西成王府的天山雪莲……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果然，姑父吓坏她了么？
　　“我护着你。”说下这句话的时候，我许下的其实是一生的承诺啊，只是枫儿，你……没有意识到罢了。
　　若是有人问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我一定回答，最后悔的是把枫儿，亲手送进了西成王府。
　　送进去的，不是西成王的侍女，是枫儿的一生。
　　葬送的，不是枫儿的三年时光，是他姜辛此生的眷恋。
　　我亲眼看着她和西成王做交易，却无力阻止，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听到她受伤，我迫不及待地去西成王府看她，玉皇顶，她终于将她的身世说出口，我心惊肉跳。她到底……是不是大姑姑的女儿？若是，为何她是孤儿，莫不成，大姑姑早就遭遇了不测？若不是……我的这种情感……又是怎么回事？
　　玉皇顶，残血一般的夕阳，洒在她的脸庞上。我怕是一生都难以忘怀了。
　　我去清风镇找她的师父，见到了那位“宋青骆”，果然，是玉一样温和的男子，只可惜，坐在了轮椅上。
　　见到段前辈，听到那一生“徒婿”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只可惜，那只是段前辈的认可，枫儿……她的心思又是如何？
　　遇见苏桓兄妹是个意外，苏小凝的情意，他也不是不懂，只可惜，他无法回应，而也是苏小凝，让我真正明白了自己对枫儿的情意。因为，我对苏小凝，是哥哥一般的疼爱，而对枫儿的感情……和对苏小凝的感情……不一样。
　　不一样。
　　从苏桓口里知道假天山雪莲的时候，我只觉得天都仿佛要塌下来。从来，没有这样让我心颤的情况。我迫不及待地赶到洛阳。
　　没想到，再回洛阳，得知小姑姑被西成王休离，我大吃一惊，十四年了，王爷不爱小姑姑，我也清楚得很，但两人也一直平静相处，为何一下子小姑姑会被王爷休离？难道，是因为枫儿的关系？我听到了洛阳城内的《血祭英眠》，和当年大姑姑弹得实在相差太多，但是却很熟悉这曲调，为何，被西成王禁了的曲子会重现洛阳？我只能小心地去试探。
　　“枫儿，若这是真的，你会嫁我吗？”我问她，感觉到那一刻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我这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一个表情。可是，她只是怔了一下，就大大咧咧地开口：“哎呀，江大公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叫你表哥吗？既然你想要我叫你哥哥，就说明我们之间是兄妹之情，怎么可能会谈婚论嫁嘛，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她把胳膊从我的手里抽出去，忽然，很失落。
　　“当初你和王爷交易的条件是，你在他身边当侍女三年，他给你天山雪莲，那么，如果他手里的雪莲是假的……或者他手里根本没有天山雪莲，你还会留在王府吗？”我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出来。
　　她的反应很激烈，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心被一把刀狠狠地捅入。
　　原来，我竟然，晚了。
　　也不过一个月，我去寻她的身世，却让宇文俟走进了她的心里……
　　这让我如何接受？宇文俟是我的姑父啊！他最爱的是我的大姑姑江玉馨，他的妻子是我的小姑姑，而她段枫，很有可能是我大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妹啊！
　　为什么，一个个都扯上了西成王？！！
　　她没有回答，西成王倒是替她回答了。“她当然会留下来！”那样突兀那样强势的声音就这么插了进来，西成王……听到了多少？还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雪莲是假的？根本就是在以假雪莲为饵，诱枫儿上钩？他的心里……还是把枫儿当做替身吗？！宇文俟，你到底要害了江家多少人？！我们江家又欠了你多少？！
　　告诉她身世，却不想她竟然如此不愿知晓身世，她求他，他便答应了吧。
　　没想到会被爷爷看见，更没想到那个香囊竟然是个双面绣，那是娘亲绣给父亲的。衍安……两个字，寄托了母亲多少的思念？可是，大姑姑带去的是香囊，带回的还是香囊，我的父亲就这样永远地葬在了风英峡谷……
　　衍安……
　　母亲临死之前还在绣的那两个字……
　　父亲，你心里最爱的究竟是大姑姑，还是娘亲？
　　枫儿，真的是我的表妹呵……
　　最后的一层纸也被捅破了，原来，枫儿，你真的是我的表妹……
　　却为何，我的心这样不甘呢……
　　“枫儿，过来，到我身边来。”宇文俟笑着向枫儿招了招手。枫儿走了过去，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太刺眼了。
　　“说实话，当年的事情，是本王太强求了。馨儿爱的不是本王，本王却强求姻缘，说起来，还是本王咎由自取。”宇文俟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高兴地笑了，“可是本王还是很高兴，若不是馨儿不爱本王，和洛文私奔了，如今，又怎么会有枫儿陪在本王身边呢？”
　　我很震惊，为何，他会这样平静？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大姑姑和洛文的私奔是他默许的？他对大姑姑早就已经放手？那枫儿呢？枫儿不是替身？还是他的报复？
　　“呵呵……江老将军，”宇文俟笑得灿烂，“忘了告诉你，本王已经和枫儿……私定终身。”
　　我心猛地一痛，深吸一口气，赶紧扶住爷爷，我看向看着段枫，不敢置信。明明早就猜到了，却没想听到宇文俟这样说出来，还是这样彻骨地疼痛。
　　“孩子，是他强迫你的？”爷爷不甘心地问。
　　“不……不是。”枫儿低下了头。呵呵，事到如今，就是两情相悦了……
　　“新初，你呢？你莫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爷爷问我，我，无力辩驳。

　　终差一步

　　我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是我心甘情愿。因为，这原本就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枫儿，不会再来洛阳。她回去西域寻找天山雪莲。
　　可是，万一枫儿再西域丧生了呢？这是不是说明，目前的状况还是好的？西成王爷是我的姑父，可他若是真的爱上了枫儿呢？枫儿若是也爱上了他，其实，王爷年纪大了一点又如何呢？
　　若真的只是大姑姑的替身，王爷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碰小姑姑，也不会对枫儿这般……说到底，王爷待枫儿还是不同的。
　　如果，那是枫儿的选择，我……只能支持。
　　第二天她来到将军府，和我们说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爷爷似乎也妥协了……是啊，昨天，枫儿的表现分明就是对王爷有情……爷爷难不成还做棒打鸳鸯的事吗？
　　我原本也实在是想亲自护送她回去，然而，的确是有心无力了，跪了一夜，又熬了一天，她又坚持自己有王府的马车接送，我就没有去送她。
　　却没想，这又让我错过了什么。
　　只知道，枫儿回到王府之后就没了消息。
　　我向秦狂书打听消息，他只是摇了摇头，我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说，他才开口道，她不知为何和王爷闹翻被王爷软禁了，整日坐在雪地里。
　　我大惊，想要闯进王府去，却被秦狂书拉住，他说：“他们两的事情，只能他们自己解决，你不觉得，你去掺和一脚，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吗？”
　　我质问：“难道让她这么一只坐在雪地里吗？”
　　秦狂书叹了一口气，说：“我会想办法救他，你……在外头等着吧。我想，大概是王爷会先妥协的。”
　　我默然。转头看向西成王府的方向。
　　王爷……会先妥协吗？
　　“以前，王爷不会对任何人心软，那位段姑娘……却真的是不同的。”秦狂书叹了一口气，“听说前些日子，你不在洛阳，你大概想象不到，王爷为她破了多少例；你大概也想象不到，王爷和她的相处，是那样自然。我和公孙宏、向晴，甚至流珠，秦伯，都从来没见过王爷那样，我们都相信，段姑娘是王爷的救赎的。”
　　是么……
　　我不在洛阳的那段日子……竟然错过了这么多么……
　　我去找苏桓。
　　苏桓还是那么温和有礼，其实我觉得本质上我和苏桓是一种人。什么风度翩翩，什么风华绝代，都是给世人看的，其实骨子里还是相当的精明。
　　苏桓听到我询问天山雪莲的事情的时候很惊讶，他没想到我竟然会不相信他的话，他倒是很坦荡，微微一笑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天山雪莲，的确还在翠屏山庄。
　　我把枫儿的事情和他说了，我只说，是枫儿中了毒，没有说宋青骆的事情。“不知苏兄可否把雪莲相赠？”
　　苏桓笑了：“姜兄，不是我不给，只是，这雪莲着实珍贵。若不是特别的人，怕是不好相赠。”
　　“敢问何为特别的人？”
　　“自然是亲人。若不是血亲，姻亲倒也是可以的。”苏桓笑得轻松。
　　我感觉一碰冰水泼在了我的身上，那样冰冷刺骨。苏桓的意思很明确，要想得到雪莲，要么我娶苏小凝，要么……枫儿嫁给她。
　　“姜兄，说实话，那日，令妹大闹慕容婚礼，苏某对她的胆识实在是钦佩不已。料想这样的姑娘当翠屏山庄的女主人也是十分不错的。不过，小凝很钟情姜兄，姜兄也是清楚的，既然两者都可以成为姻亲关系，那么，其中之一便可以了。”
　　果然如此……
　　没想到苏桓对枫儿……竟然也有心。
　　不过苏桓把这样的条件说出口，其实我倒反而不觉得他卑鄙了，他和我一样，是护着妹妹的人。
　　其实他也知道我和他一样都是护着妹妹的，所以，我定不会选择让枫儿嫁给他，他说出来，只是为苏小凝争取而已。因为如果只有这两个条件，我必定是选择……我娶苏小凝。
　　“好，姜某知道了，新年之后，姜某去翠屏山庄向苏姑娘提亲。”
　　苏桓笑了。
　　我离开苏桓的屋子，只觉得洛阳这样寒冷。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
　　我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父亲死的时候。
　　父亲，战死沙场，却不是为了东朝的疆土，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