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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赶尸传奇-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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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的月光下,那个女人的尸体显得稍稍有了些人色,不再那么地惨白了。她的那只曾经死死地捏着鞋垫的手,尽管空空如也,依然紧紧地扣着,从那样子看,透着不甘心,也有无奈。

舒小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具女尸,不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吗?

吴拜蹲下去,把鞋垫平平地摊在左手的掌心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齐,划了一道符,然后,这才把鞋垫重新放到她的手里去。那鞋垫离她的手指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她的右手就猛地一翻一伸,五指如钩,牢牢地抓住了鞋垫。她的动作疾如闪电,伴随着骨节喀嚓作响的声音,任何人都躲不开。

众人不由得退开了半步,一个胆小的汉子竟然跑出了三丈开外,见无事,这才停了下来,拍着胸部,给自己压惊。

吴拜叫他们重新把土掩上,这才说:“好了,我们可以下山了。”

他说完,这才对舒小节说:“这个后生是哪里来的?”

舒小节说:“我是龙溪镇的,在这里迷路了。”

乌昆见舒小节神智清醒了,也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这可是一片乱葬岗啊,不‘干净’哩。”

舒小节说:“我爹爹走丢了,听人说是到灵鸦寨去了,我要到灵鸦寨去找他,没想到,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吴拜若有所思,也不多说什么了。

乌昆说:“你是遇到‘鬼打墙了’,任你走到死,也是走不出去的,幸好碰到我们。我们就是灵鸦寨的,同路,跟我们一起走吧。”

舒小节说:“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大哥。”

于是,舒小节跟着他们一起下山,往灵鸦寨走去。

他们的背后,那个女人,依然抱着她的儿子,目视着他们下山。她的眼里,透着深深的沉思……



乌昆领着舒小节来到寨老的吊脚楼,还没来得及跨进堂屋,就听到寨老的声音:“没有啊,我们没有看到她到这里来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着急地说:“她出来这么多天了,按说,就是爬,也应该爬到灵鸦寨了。她不在这里,又去哪里了呢?”

乌昆听那声音很陌生,就不敢贸然进去,而是站在檐廊上,一动不动。

舒小节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也不打个招呼,一步跨进堂屋,对着那妇人叫道:“姚娘娘。”

堂屋里,只有姚七姐和寨老两个人,他们一人一张椅子,坐得很近。

乌昆连忙跟了进去,对舒小节说:“你看你这是,冒冒失失的,你不晓得这是寨老家吗?”

寨老猛地看到一个生人闯了进来,也不由得一愣,满脸的狐疑。

倒是姚七姐,看到进来的是舒小节,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急忙问:“小节,香草呢?”

舒小节一头雾水,说:“香草?香草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姚七姐一听,脸上刚刚露出的一点喜色便一下子冰消雾熄了。她说:“那个鬼妹崽就是不听话,讲是来找她爹,就出来了,听她讲,也是往灵鸦寨来。”

舒小节问:“怎么了,邓叔叔也和我爹一样,跑出来了?”

姚七姐说:“可不是吗,也跑了,哦,和你爹不同,香草她爹,已经死了。死了才跑的啊。”

这一下,不但舒小节吃了一惊,包括寨老和乌昆都大吃一惊。

乌昆问:“死了还能……跑?”

姚七姐的眼眶一红,打着哭腔说:“是啊,香草亲眼看见的。她爹停放在棺材里,好好的,只等第二天就送上坡去。可哪个想得到,一只猫爬到了棺材上,她爹就从棺材里爬出来,跟着那只猫出门,就不见了。”

寨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应该是到我们灵鸦寨来了,他现在还没有现身,我猜测一定是在等着什么……”

乌昆的脸都白了,他大概是想起了在吴拜家的那一幕,自己当时也是捡回一条命,而现在,那事,看来,还并没有完。

寨老问道:“香草是个孝顺妹崽啊,一个人就敢出来找她死去的爹爹。”

姚七姐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快言快语地说:“找她爹,算是一个理由吧。主要的,是晓得小节到灵鸦寨来找他爹,也跟着想来。”

舒小节听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羞,说:“姚娘娘……”

寨老这时才问舒小节:“刚才听你们说,你的爹爹也失踪了,似乎也是往灵鸦寨这个地方来是不是?”

舒小节说:“是的。”

寨老问道:“你的爹爹叫什么名字?”

舒小节说:“舒要根。”

寨老的嘴巴大张着,半天,才像累极了似的,对乌昆说:“你先带他去休息吧。”

舒小节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问一下,乌昆就半是拉扯,半是搂抱着把他带出了堂屋。

等舒小节和乌昆走远了,寨老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对姚七姐说:“你怕是不得清楚吧?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姚七姐垂着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请寨老息怒,香草和舒小节的事,我们两家都没有松口,不会让他们成一家人的。”

寨老说:“这就对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们两口子结婚时,很快就有了身孕,舒要根两口子也一样。这就是我们灵鸦寨为什么要定下那个规矩,本寨人不能通婚,就是因为,孩子们都是‘玛神’的子女,他们是亲亲的弟兄姐妹啊。”

姚七姐的身上开始打起了颤,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低声道:“是。我们不会让他们成亲的。”

寨老威严地说:“光只不成亲还不行。”

姚七姐不知道寨老还要说什么,就抬起头,问道:“那,还有什么呢?”

寨老冷冷地说:“还有,不能让他们到一起。听说,舒要根把他崽送到学堂里读书了?”

姚七姐说:“是的,在上师范。”

寨老说:“这就对了,上过洋学堂的,眼里没有礼法,为所欲为,胡作非为。他们年轻人在一起,那还不会弄出天大的事来?二十年前,腊美和田之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五

瞎子双手捧着那张鞋垫,哆嗦着,轻声道:“是的,是我,曾经的灵鸦寨的大管事舒要根。”

田之水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灵鸦寨曾经的大管事,这个自己曾经的情敌,在二十年后,竟然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冒充瞎子,来到自己这个屋子里,不是为了别的,wωw奇書网而是,骗取自己最最心爱的东西!

田之水看着面前的舒要根,伸出手去,想把鞋垫抢回来。舒要根的手一晃,田之水没有抢到。

田之水失声尖叫道:“你,你不要弄脏了鞋垫。”

舒要根挡住田之水的手,说:“田老师,你不要激动。”

田之水颈根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说:“我激动?我这是激动吗?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激动,我只是愤怒!”

舒要根说:“那你先息怒好吗?”

田之水高声说道:“你当初没有能力得到这个鞋垫,今天,你就采取骗人的手段要得到这张鞋垫,你说,我能不愤怒吗?”

舒要根说:“误会,误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田老师,我并不想要你这张鞋垫……”

田之水把手掌摊开来,伸到舒要根的面前,说:“那好,既然这么说,那就请你把鞋垫还给我,因为,它,是我的!”

舒要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说:“我当然知道是你的,这,我也不是不承认嘛。”说着,他的脸色一凝,正色说道:“但是,并不能因为它是你的,我就要退给你,不,不,它再也不能留在你的手里了……”

田之水又要发作。

舒要根用手掌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说:“田老师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那时,你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因为,你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自私自利的小人。”

舒要根见田之水不说什么了,这才又接着他刚才的话题说道:“当然,更不能留在我的手上,事实上,它根本就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田之水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要根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鞋垫,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田之水老打老实地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把它从我的手里夺走,不管他采取什么卑鄙的手段……”

舒要根摇头道:“田老师还在激动,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不错,它是一张鞋垫,但也可以说,它不是鞋垫,事实上,当女人的鲜血染到这上面之后,它就不是鞋垫了,而是,‘咒蛊垫’!”

田之水不解:“‘咒蛊垫’?”

舒要根点头说:“是的,‘咒蛊垫’。怎么,腊美没有和你说过吗?”

腊美,腊美这个名字终于从舒要根的嘴里说了出来。田之水的心里,又是温馨,又是疼痛。

舒要根像是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地说:“不,不会的,腊美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说过的……”他抬头,对着田之水:“腊美一定告诉过你,这就是‘咒蛊垫’,对不对?她一定告诉你了。”

田之水想起了腊美的话,他对舒要根说:“腊美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她绣这张鞋垫的时候,掺杂得有她的血,还念了咒语进去。”

舒要根说:“对呀,我就晓得腊美不会偷偷摸摸地做这事,她做了,就一定会告诉你的,因为,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田之水忧伤地说:“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恩惠,得到的,都是仇恨。”

舒要根的背上一冷,脸上都白了,说:“是,是这样的,所以,她现在出现,目的只有一个,报仇雪恨!”

田之水抱住自己的脑袋,说:“我希望她快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希望她用最残忍的手段施加到我的身上,我还希望,她能够把我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舒要根叹了口气,也不禁动容,说:“田老师,你不要自责了,你能这样,也不枉腊美和你好过一场了。”

田之水说:“不,是我对不住她。”

舒要根说:“那件事,谁都怪不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呼喊、怒骂、凄厉的尖叫、恶毒的诅咒,白晃晃的女人圣洁的裸体,上百双被兽欲的邪火烧红了的眼睛……田之水和舒要根的脑子里同时出现这幅画面。

      六

田之水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刺进了一枚钢针,那件事,那个惨绝人寰的情景就是出自包括舒要根在内的人的“杰作”吗?

田之水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什么命中注定,如果不是你们灵鸦寨,她会落到那么悲惨的下场吗?啊!?”

舒要根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哪个?你当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了不是?你说说看,谁的手上没有沾染着腊美的鲜血?不错,我舒要根十恶不赦,而你,田老师,你就那么清白吗?甚至可以说,真正害死腊美的,就是你!”

田之水的脑袋里嗡地一响,愣住了。

是我?是我吗?是的,舒要根说得不错。我并不是不知道,腊美的死,我是有责任的,而且,我才是应该负主要责任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只不过,我不敢正视,也不敢深想,否则,我会崩溃的。现在,舒要根说了出来,舒要根是替我说出来的。

田之水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不可遏制地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舒要根的头垂着,无力地劝慰着:“人在命运面前,就和一只蚂蚁一样渺小……”

田之水双手一推,好像要推开什么,说:“你不要为自己的卑鄙狡辩了,我也绝不会为自己的无耻而狡辩,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鞋垫还我!”

舒要根摇头,说:“鞋垫绝对不能还给你。”

田之水说:“我不管它是蛊也好咒也好,我情愿被它惩罚,我巴不得那个惩罚降临到我的头上,恨不得那个惩罚越重越好。”

舒要根说:“田老师,你对腊美的心,我理解,也佩服,但是,这不是惩罚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的死难,都会降临到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

田之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

舒要根问道:“你这是……”

田之水指着舒要根的鼻子尖,怒斥道:“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你是害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吧?哼,就算是你们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们灵鸦寨的男人,不是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吗?不是个个都是血性男人吗?怎么,有本事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没本事承担马上就要临头的惩罚吗?”

舒要根退后了一步,说:“田老师请息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往者不可追,但我们可以把握今天是不是?你是文化人,不会不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五六十口人命?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晓得,你虽然不是我们灵鸦寨的人,但你毕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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