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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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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写作方式(甚至帮我排序)。。。不过写长篇连载说实话挺累的。。。其实笔者反而喜欢写紫
色郁金香这种格式的,不用顾虑到前後呼应。。。呵。。。

    好了!不多说了!有机会灵感再写东西了!再次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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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玛丽的清晨

                                 王定国

    我决定在今天晚上自杀。

    这个卑怯的计划已经使我自己无话可说。我可能会安安静静地把时间提前,然
后安安静静地向今后再也见不到面的绵绵告别。也可能把时间挪后一些,但至迟在
天亮之前。确实地说,这个计划已经安排在等会儿见了韩云之后。他在午后的一通
神秘电话中约我见面,我说:

    “你滚得远远的最好。”

    “考虑看看,晚上十点,我在皇家酒店八0八,不见不散。”他说。

    我对着沉默的话筒厉声拒绝。但是三个小时后,当我把计程车开出窄巷,轻轻
滑入夜晚的街道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那时是在敦化南路的人行道旁,喝得烂醉
而横卧在地上的余其昌朝我的车子摇抖着双手。车灯照见他苍老的脸,冬夜的风把
他吹得畏畏缩缩。我按开电动门,让他迟缓地爬了进来。才两个月不见,余其昌已
认不出我了。他的声调变得枯涩不堪,当他在身旁坐定,突然扯开破嗓门,指着满
街的霓虹灯说:

    “给我开到顶楼,万商大楼最顶楼。开上去,顶楼,顶楼。”

    “我带你回家。”

    “叫你开上去!”

    “董事长。”我侧过脸,试着叫醒他。

    “你是谁?”

    “严初,秦严初,你忘了。”

    “我呢?”他反问道。

    “董事长。”

    “我是董事长,那秦严初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一百万年以前我叫秦严初,但是秦严初究竟又是谁呢?
这个老混蛋当然也已经忘了秦严初究竟是谁。公司在一个多月前出事,那天下午,
债权人紧急互助委员会的人群带着三名警察,气息败坏地冲上万商大楼。公司里的
办公桌椅几乎全被那些人掀翻捣毁。当这些情况持续进行的时候,我坐在韩云的专
用办公室里,向其中一名警员声嘶力竭地辩白。然而摆在桌面上的一大堆房地买卖
合约书,在保证人一栏里,每一本都赫然出现着我的名字。秦严初。秦严初。它们
像一具具尸首慢慢发臭,慢慢等着盖棺论定。当我知道这也是韩云在卷款逃逸之前
干的好事时,一切辩白似乎已经太迟。被伪造的保证人旁边,还有我的印章、地址、
身份证号码以及出生年月日。那名警员不耐烦地说:


    “要是合解不能成立,我们就抓你负责。”

    合解当然没有成立。几天后,余其昌的连锁企业全部崩溃,并且立即宣告破产。
而这个老混蛋现在却坐在我的车子里,醉酒之后忘了我,并且喊着开上万商大楼。
两百三十余坪的兴昌企业总部,所有的生财设备已经连同房地产权一并遭受拍卖的
命运。九楼上面目前只剩一片空茫的云烟,也许连顶上的灯座也逐渐发霉了吧?

    就在我把余其昌拖出车子,扶进他租住的旧公寓时,我终于决定去赴韩云的约。

    究竟他要跟我说些什么,这点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看看把当年豪情风发的余其
昌弄垮了的韩云,现在正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只是这样而已,只是代表最后的一眼
而已。至于最后最后的一眼,我已不存任何妄想。毕竟我已经知道,可能今生今世
是再也见不到绵绵的了。

    我决定在今天晚上自杀。

    公寓只八坪大,混着潮湿的霉酸味,墙上挂着几件内衣裤和灰色夹克。往日那
些余其昌式的英国绅士礼服,如今已全部消失了踪影。我把他抬上床,拉上被子,
他突然开始大量呕吐,脸色由铁青转白,连眼泪也呕出来了。抓了条毛巾把床上的
秽物清除干净时,这才仔细端详了他的脸。他的眼睛早已深陷,两边的皱纹使他的
双眼在挣扎中细眯起来。此刻他是更看不清我是谁了。可是在1981年就不一样,他
的眼神还像锐利的解剖刀,因而被经济舆论界公认为“具备着神奇医术一般的企业
诊断家和经济主脑”。

    但是在那年的秋天,一个灰暗的主管晨报中,我从距离他最远的椅子上站起来
说:

    “请董事长重新审查内部行政和人事结构,否则我们兴昌总部……”

    坐在他身旁的韩云立即站起来怒斥道:“这种事再怎样,也轮不到你插嘴。”

    坐在我身旁的绵绵也起身发言,她穿着宝蓝色的酉装,系了条枣红色的领结。
她的长头发垂向两颊,掩住我视线的一边。但我还是察觉出来,她起身后的表情是
那么的不快乐,她偷偷瞧了她的董事长父亲一眼,然后看看坐在斜对面的韩云。然
后,我发现,她的头发竟兀自颤抖了起来。当然那是因为她想转脸看看我,而又迟
疑不决的缘故。但她颊边的垂发明明是颤抖着的,细细地,千丝万缕地,几乎就像
她的内心了。

    她说了些含蓄而又试图中止火爆气氛的话。几个小时后,在楼下的咖啡画廊里,
我们见了面。她一开口就劝我避免和韩云争执,因为兴昌总部必须处处对他礼让。

    “他是灵魂人物啊。”她说了这句话。

    这是实话。整个庞大的企业界几乎人人都知道,只要有韩云在的一天,兴昌总
部绝不会出现任何危机。反过来说,如果有朝一日,兴昌出现危机,必也来自于韩
云。他做得多好,长袖善舞,满口仁义道德。他有的是超人的智慧即使明明没
有预算,而又必须对外招摇一番的时候,他也能三两下搞个记者招待会,当场宣称
捐献三百万作为冬令救济,而让每家报纸在全省新闻版上歌功颂德一番。然后第二
天他又主动把捐款减为三十万,对外的理由是说错了,当时说错了。

    参与社会公益,确立良好的企业形象谁有他这份能耐?“这就是企业头脑,”
他在一次扩大会报上大言不惭地说:“希望每个人都能像我,只要随时动点脑筋,
就可以替公司省下一大笔钱。”

    他是灵魂人物。听完我笑了起来。那时坐在咖啡画廊里的绵绵不解地望着我。
她当然不知道,灵魂人物有时便是时时出卖灵魂的人。兴昌产业全部垮台之后,绵
绵终于瘫痪似地倒在我的怀里,而她的混帐父亲则整个人像被抽光了魂魄这个
槽老头儿何尝不是灵魂人物的崇拜者?主管晨报结束后第四天上午,总部公告栏赫
然出现我的名字。我的身上像被残酷地划了一刀,旁边还附注了几行莫名其妙的病


    秦严初身为主管,然出言不逊,团演上级,情不可原,特予大过处分,以儆效
尤。又全体员工,今后更应遵法效行,不得违误,否则同等议处。

    当天下午,这糟老头儿在他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接见了我。首先他对上午那份公
告表示歉意,然后却又很快地严肃起来,压着嗓子说:“忍着点,他是灵魂人物哦,
我少不了他。”

    少不了他,而现在你却像个死人似地,醉得不省人事,喊着梦话,躺在这间破
陋的公寓房间里。

    我从公寓退出来,发动车子继续上路时,仪表板上显示着九点已过,距离韩云
的约会只剩半个多小时。车子过了复旦桥,有人在行道树旁挥手叫车。他的手势真
好,一只手平伸出去,向下轻轻拍着,像哄着不乖的孩子。他以为我会停车,已经
把身上那件过宽的寒衣解下,披挂在手肘上。但是我反而踩足了油门,放了四档迅
快地滑了过去。后视镜出现那挥车人不解与懊丧的模样,风吹得冷且紧,路上的人
已经不多了。几天来,我完全放弃了计程车生意,这是最后的绝望如果这辈子
再也找不到绵绵,我也不必铭记当初两人所说的约定了。女人是那么可怕,她可以
让一个男人从希望中慢慢绝望,又从绝望中继续谋求不可能实现的希望。韩云失踪
的那天晚上,她和我蹲在兴昌总部的地毯上,面对着一大片空空的座椅发呆。那时
她只顾悲伤地叫着:

    “他为什么,为什么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没有回答。、她的混帐父亲曾经在公开场合宣称:“韩云是我的得力助手,
是兴昌产业的希望,是我余某人未来的女婿。”那么绵绵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
韩云会这么做。为什么?这个问题很可笑。一个兵士犯了委弃守上罪,主要的原因
是他不爱国,然后才是他怕死。道理很简单,但是这个小女子居然没有想出来。她
像许多女人一样,碰到事情发生时,只知道赶紧痛哭流涕,躺在地上打滚,然后等
到清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为什么。

    然后第二句话才是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这两个字多少有点让我从迷
途中走回来的感觉。总之,对我而言,这句话未免来得太慢,它已经显得陌生多了。
打从韩云踏入兴昌总部,短时间内发挥了呼风唤雨的本能,余其昌便派他的秘书监
视我,让我处处远离他的女儿。有时更且在他的办公室里像猴子般暴跳着,故意放
出风声说:“严初再不听话,就要让他走路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和绵绵渐渐沉默得无话可说。

    而韩云很快地跃升为兴昌总部的主控人物。他贵为董事长贴身特助,又是各部
门行政事务的跨级主管,时时穿梭巡审,并且独揽人事,大批引进自己的亲信,久
而久之,兴昌产业几乎成为他得以扩张势力的核心。更不久,他又掌握所有连锁企
业的财税机密,将一切资料输入电脑,作为永远控制兴昌的王牌。

    我相信在当时,任何人对我这项重要的发现必然震惊不已。但是,这个仁慈的
糟女儿却睁着她那菩萨眼说;

    “会有这种事吗?不会吧。”

    “就有这种事,”我焦虑地说:“听进去,绵绵,这件事必须听进去。”

    她没有下文,只一径冷冷地注视着我。一个女人注视着你的时候,有两种不同
的意思。最糟糕透顶的意思是,她在怀疑你是否说了真话。正是这样。而且我也知
道她正敏感地想到什么了。她想到我怕失去她,或失去一个位子。这个判断一点不
假。一个女人注视你很久而又不掉下一滴眼泪或说一个字,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就只是自问自答,后来再也没有反应。直到我默默地退了出来,才听见她用
着自语一般的声调说:“到这个时候,我还能想那么多吗?”

    事实上,这也是很实在的想法。1982年春天,余其昌的健康状况已大不如前,
这个消息早已传遍总部内一百多位在职员工。当余其昌逐渐把韩云视为当然的接班
人时,我不得不慢慢地相信她是非靠着韩云的助力来接管兴昌不可了。于是我
谨记余其昌下的警告,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再过问行政、参与协调。另一方面,也
打算尽快办理移交,以便早日离开那个地方。

    不幸的是,一个月后,我又含泪目睹着兴昌总部随意地允许了一件怪事。那是
一件关于上地的买卖事宜。晚春的一个下午,我随同韩云和绵绵来到农镇一个地主
的家里,手里提着装有八百万现款和几张近千万支票的帆布袋。签约的手续进行了
一半,眼看着年老的地主正紧抓着印章,准备在出卖人一栏盖下去时,这个老人突
然莫名地哭了。他哭得怯怯畏畏,见不得人似地把脸掩了一边,细瘦的脖子随胸腔
的喘动而起落着。

    就在那刹那间,绵绵竟也跟着哭了起来。只听她激动地说:“如果我们出的价
太低,那么就再给你一百万好了。”

    “够了,够了。”韩云不耐烦地叫道:“你疯了。”

    那笔土地买妥之后,才听说比市价贵了将近四分之一。换句话说,韩云动了手
脚,私底下向地主扣了四百万。

    难怪买的人伤心,卖的人更伤心。这件事我不提起,倒是绵绵自己不知从什么
地方打听了出来。但是知道以后,仍然轻描淡写地说:“就算了吧,反正韩云知道
这块地该怎么规划、怎么盖、卖什么好价钱。不管他了,反正他是个博士,再怎么
样都不会赔钱的。”

    四百万算了?兴昌垮台的时候,连一千八百五十块钱的报纸费都付不起。那时
这个仁慈的糟女儿才如梦初醒,抓着我说,一切从头开始。

    任何事情都可以从头开始的,但是我不能。外面追得愈来愈紧,我只好开始逃
亡。我秦严初这辈子只干过一件丢脸的事从邻座同学的抽屉中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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