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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滴泪痣-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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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有关于地震的新闻了,依稀听见电视墙里站在一堆废墟前的记者说了一句“秋叶
原”,就继续走,看见几家电器专卖店已经倒下,成了废墟,才想这场地震可能真
的已经大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至于我,仍然只有倒在地板上睡觉而已。

    正睡着,手持电话响了,惺忪中抓过来,凑到耳朵前说了一声“喂”,对方却
没有声音,三两秒种之后就挂断了。我继续睡,突然一跃而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
跳出来了:天哪,是扣子,是扣子给我打电话来了。我查找着刚才的那个电话,终
于,找到了,号码前果然不是东京的区号,立即拨过去,但是一直没有人来接听。
我知道,这一定是公用电话无疑了。

    我连忙打电话给电话公司,查询刚才那个陌生的区号到底是哪里,回答说是奈
良。在听到“奈良”的第一时间里,我就立刻决定要去奈良了。

    但是,我必须先去找份短工凑够去奈良的路费——我口袋里已经山穷水尽了。
这样,我兴奋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打算再去送过外卖的中华料理店碰碰运气。结果
是我的运气的确不错,毕竟是同为中国人的关系,店主答应了我。

    但是,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往专卖店送外卖,手持电话又响了,和昨天一样,
我刚说了一声“喂”,电话就挂断了。和昨天惟一的不同是:屏幕上显示出的电话
区号又换作了另外一个。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扣子已经不在奈良了。我甚至懒得再打电话去查询这是
什么地方的区号,因为我已经可以确认:扣子不会再见我,为了不见我,她甚至一
天之间就去了另外一座城市。

    接下来,又是一段昏沉不堪的生活:我又开始闭门不出,除去写剧本之外,就
又和以往一样喝酒、睡觉和看闲书了。

    一天下午,接到杏奈父亲的电话,告诉我说杏奈病情加重得厉害,已经别无他
法,因此他和杏奈的母亲决定带着杏奈离开日本,再去印度比哈尔邦。事已至此,
他们也只能指望在那里杏奈可以变回从前的那个杏奈了。

    十二月末,我带着写完的剧本坐上了去北海道的通宵火车。

    
        
    


 
                               第三十二章

    中国农历年过后,筱常月租下了美马牛小学的小礼堂,作为昆曲《蝴蝶夫人》
的排练场地,每天都和其他坐观光小火车从各处赶来的戏迷一起排练。有的时候我
也和她同去。

    自从来到北海道,在筱常月的农场里,我一下子做了三份工作:每天都在生产
香薰油的工厂里工作两小时,之后便到一间仓库里抱了干草料去马厩里喂马,到了
晚上,还要提着马灯到薰衣草试验田里去巡夜。

    我住的地方就在马厩旁边的一间平房里,除来北海道的第一夜我曾在筱常月家
里借宿了一晚,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房子虽说小,因为暖气和电都通了,我
住起来也没感到有什么不便。有一天,去美马牛看筱常月排练的时候,回来的路上,
我在一幢尖顶小楼前捡了一套音响,搬回来后发现果然还能用,就赶紧去札幌买了
几张德彪西的CD回来。

    不排练的时候,筱常月会来我的屋子里坐坐。当和我一起做工的人对我谈起筱
常月,我便说自己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

    筱常月说:“还记得我说要给你讲个蛮长蛮长的故事?”我心里一动,问:“
和你丈夫有关吗?”

    我的寻常一问,筱常月竟然全身颤抖起来。我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笑
了一下,看上去更显落寞:“是。和我的两个丈夫有关。”

    “两个?”

    “是,两个。”终于,她还是狠了心说,“……我亲手造成了两个孤魂野鬼,
你信吗?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日本人,不过,都埋在北海道,都曾经是我的丈夫。
也许,他们这时候都还站在奈何桥上等我呢。”

    “我的两个丈夫的墓离得也不远。两个人活着的时候没见过面,死了后倒是埋
在了一起。我这个人,胆子终究是太小了,胆子只要大一点,两个人就都不会死了。”

    筱常月接着说:“就算是现在,他们已经死了第七个年头了,实在没办法,我
还只能向《蝴蝶夫人》借点力气来,看看这次自己的胆子能不能大点。”

    “什么,《蝴蝶夫人》?”

    “啊,没什么,下次也许用笔写下来给你?要是写小说的话,至少可以写得蛮
长的吧,两个人都是自杀死的,两个人都给对方下了那么多的圈套——”说到这里
时她又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又说不下去了。”

    我还是问了:“怎么会想起要把《蝴蝶夫人》改编成昆曲的呢?”事实上,当
我和筱常月在东京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问起过。

    她只说了句:“……大概是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吧。”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三十三章

    扣子,说起来,我到东京来已快一个星期了,去了表参道和鬼怒川,也去了吉
祥寺。最后,也就是今天下午,我终于来了秋叶原。但是,我根本不敢往电器街那
边走,干脆就径直沿着JR铁路线往神田方向走过去了。

    走到交通博物馆半人高的铁栅栏外面时,我突然发现这里已大变了模样:不知
何时,交通博物馆的正对面新建了一座小型广场。因为刚刚建成,连参天的古树都
是刚刚才被移栽到这里。我随意地盯着广场西南角的一小片樱树林看着。突然,脸
色大变,抱着你狂奔了过去。

    我看见了一尊雕像。我曾在那座和你消磨了许多个后半夜的货场里见过这尊江
户时代的武士雕像。我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只是,它现在显然已经被精心修饰
过了,那把圆月弯刀也被重新装上了刀柄,通体上下,无一处不被彻底清洗后新上
了一层石膏。我站在其下,呆呆看着,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在我恍惚着的时
候,看见有几个花工正从樱树林里走出来,我就随意地朝樱花林里看去——扣子,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座坟。

    仅仅只是一触目,我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你虽然就被我抱在怀里,但是说
实话,现在,当我看到了雕像和坟墓,从头到脚的器官都被唤醒,我便觉得从来也
没有和你像此刻般离得如此之近。

    真的走到它身边的时候,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定下了一
个主意。是啊,我在东京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为的就是此刻:我确信,我
已经找到了你能够容身的地方。

    没有错,就是它。当我真正站在那堆四周皆被青草环绕的土坡前时,我已经完
全可以确认这就是那个名叫金英爱的朝鲜妓女的新居了。首先便看见了那块墓碑,
上面“金英爱”和“昭和三年立”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见;然后,我又看到了几块花
岗岩石块,上面同样刻着“金英爱”和“昭和三年立”的字样。

    扣子,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有关人士要给金英爱造一个长眠之所———他们
将要在她的方型墓上覆盖以花岗岩石块。至于那块原来的墓碑,大概仍然会象征性
地嵌入其中。这也是你的长眠之所。在这里,你想住多长时间,就可以住多长时间。

    那个你要她保佑我的人,就是我给你找的伴儿,你们两个人一起保佑我吧。

    主意下定之后,我马上开始周密思虑什么时候将你放进去最合适,思虑了半天
的结果,还是觉得后半夜,也就是我坐着抽烟的此刻来这里最好。此刻,广场上,
还有樱树林里,一个人也没有,墓穴还空着,不过我估计,至多明天早晨金英爱的
骨灰就会被移至此处,所以,我必须在今天晚上就将墓穴挖得再深些,将你先行放
下去,也只有这样,才会留出让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的空间来放金英爱的骨灰。只
是,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了。再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了。

    晚上十一点,我准时来了。不光抱着你,手里也拿着一瓶啤酒。为什么没有像
以往那样买罐装的啤酒呢?原因很简单:啤酒喝完之后,我要用啤酒瓶当工具,将
墓穴挖得深一些,直至再深一些。现在,啤酒我早就喝完了,墓穴也挖得相当深了,
可是,就是舍不得把你放进去。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离天亮还早,我们就有一句没
一句地聊着,好吗?

    七月里,筱常月死了。

    二十三日,是《蝴蝶夫人》在札幌公开演出的第一天。我起了个大早,想着即
将开始的公演,心里就觉得说不出来的舒爽。

    九点半钟,演出终于开始了。

    开始之前,我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还是感到了紧张。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是
我亲手写的剧本第一次在剧院的舞台上演出。剧院里不许抽烟,我想分散一下自己
的紧张,就盯着剧院两边墙上亮着的荧光牌看,依稀看见上面有几排字,似乎是“
北海道民族艺术节日”之类的话。这个我倒还留有印象,第一次和筱常月见面时,
她就曾告诉过我这个艺术节。

    当锣鼓声响起,身着和服的筱常月在女友的簇拥下从布幔后面走出来,我的身
体竟至于一阵颤抖。她甚至还没开口,我就知道,这历时一个半小时的演出一定会
倾倒我身边所有的人。

    当她穿上绣着蝴蝶的和服上场,我就觉得自己看见了真正的巧巧桑。

    十点五十分,筱常月死了———当演到巧巧桑死时的那场戏,那时,巧巧桑让
女仆将自己的孩子带到门外,然后取下挂在神像下的匕首,反复读着刻在匕首上的
字。就在这时门开了,女仆从门缝里把孩子推进来,巧巧桑抱住孩子痛哭,终了,
还是找了一面美国国旗和一个洋娃娃让他独自玩耍,再将他的眼睛扎起来,自己提
着匕首走进了屏风后面。

    所有的人都看见筱常月提着匕首走进了屏风,却不会有一个人看见她再从屏风
背后走出来!

    剧院里一片死寂,舞台下的观众全都以为这短暂的冷场原本就是情节的一部分,
只有我如遭电击,满脑子里掠过的只有一样东西:除了匕首,还是匕首。

    两分钟的死寂之后,幕布被关上,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孩子走上台来宣布演出已
经结束。



    尽管有些愕然,但观众们毕竟已经被绝伦的演出倾倒,还是高兴地谈论着开始
离场。

    当我穿过正在离场的观众走上舞台,掀开幕布走到屏风背后,拨开乱作一团的
人群,第一眼看到的是筱常月脖子里流出来的血。我跪下去抱起她的时候,匕首还
插在她的脖子上,还有血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第三十四章

    扣子,我们不得不分开了!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你已经被我放进墓穴里去了。

    天已经亮了,清晨的东京全然变成了一座雾都,扣子,再过一会儿,我就该从
你身边离开,退到樱树林之外去了,不如此,便会招来工人的怀疑。扣子,别怪我,
我是非和你分开不可了。

    举步之际,却突然想起了你给我打来电话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
听着德彪西,一支支地抽着烟,手持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我甚至在半秒钟之内就确
认电话是你打来的。我一跃而起,拿起手持电话,就先对着话筒喊起来了:“扣子,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来找你!”

    话筒里除去线路不好造成的杂音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扣子,你别挂电话——”我继续说:“不管你听得见听不见,都不要挂,我
们慢慢想办法,我一定有办法找到你。”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你的一声咳嗽。

    “扣子,你别挂电话——”我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神经质般拿了一支七星
烟放在嘴巴里,又神经质地拿下,终致捏碎。突然,我想出来一个主意,顿时急不
可耐地说:“不管你听不听得见,都不要挂,一直拿着,让我听听你身边的动静,
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好不好?”

    明明知道你听不见,可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最后一根我还可以抓住的救命稻
草。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好像听见了我的话,果真没挂电话,又咳嗽了起来。一
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如愿,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便问:“你感冒了?哦对了,
我到札幌的医院里去问过,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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