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夷光+1番外 作者:青木源(晋江vip2014.1.17正文完结)-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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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氏。”舒齐的容貌已经长开，虽然还带着一丝属于少年的青涩，“我只是肚中饥饿而已。”

　　　　他这段时间在军中吃喝上不会断他的，但是其他的糟心事儿也没少。到了母亲这里，自然要放开肚子吃。

　　　　“真的没事？”夷光伸手想要抱住儿子脸。结果被躲开了。

　　　　“真没事！”舒齐可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喜欢被母亲抱在怀里揉来搓去的。

　　　　“那就好。”夷光点点头，让医者回去，然后又赐了一些东西下去。

　　　　“最近没有去田猎闹事了吧？”夷光跪坐在舒齐身边问道。这儿子前段时间做的事可叫她放心不下来。

　　　　“哪里还有那个闲啊。”舒齐嘟囔了一句，“那些公子们都这样，为什么……”他还是想不通，那些公子卿大夫闹出来的事情可比他多多了。母亲怎么就说他呢。

　　　　“他们做的那些事，是对的吗？”夷光问道，“你今日看他们威风呢，在那些庶民身上作威作福，日后要是他们落难，看着吧，看哪一个来救他们。”

　　　　贵人还需要庶人救吗？？

　　　　舒齐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一双眼睛里冒出来的怀疑直接让夷光给哽了一口气。

　　　　好小子，竟然还敢怀疑她这个穿越老妈的话嗯？

　　　　“母氏，我没听说过，有出奔贵人被庶人所助的……”舒齐说话吞吞吐吐，但是还是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这句话给夷光当头就来了一棍子，她还是想挣扎一下，“晋文公当年出奔，还不是向农人讨要了水和吃的。”

　　　　结果她看到儿子眼里的怀疑更浓厚了。

　　　　“晋侯不是被那些诸侯招待了么？”齐国曹国楚国，不但供给吃喝，齐国还送了齐姜过去。

　　　　哎？夷光楞了，她看小时候的东周列国传就是那么演的！

　　　　难道晋文公真的没有被两个农人塞了两块土么！夷光扭过头去。

　　　　“母氏，”舒齐弯起嘴角，微笑的样子实在是和印象中的某个人像到了极点。夷光看得心里一阵战栗。她老早已经猜出了曾经困扰自己的问题，但是儿子在自己面前再一次表露他和生父的相像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的害怕。

　　　　夫差对她太好，好到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去回报。她也想过再给夫差生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可以，可是她就没有再怀过。

　　　　“那种事情，不做也就不做了。”舒齐说道，上回几次田猎伤的人踏坏的填，他都叫家臣去送了谷物。有些公子的马踏了田地，就算真的死了人，他们也不会去管的。

　　　　“国君看重你，你也要努力才是。”夷光最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衣缘顿了顿，自己在吴宫中一家坐大，已经和后寝里的那些妾侍形成水火之势。那些庶出公子会不会给他难堪。

　　　　“嗯。”舒齐难得的俏皮笑了笑，然后他见周旁的侍女寺人等人都站得老远，他俯身在她耳旁说“母氏不要担心，公子姑蔑他们都盯着太子呢。”

　　　　公子姑蔑他们要是想的是那个位置的话，哪里还会盯着他不放，他也是庶子，嫡长子还在太子的位置上坐着呢。

　　　　舒齐笑得有几分和山野间的狐狸一样，夷光看到他的笑，不禁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

　　　　似乎是她们的运气特别好，还是怎么的。还真的有来自陈国的使者替他们的庶出公子求昏，听说求娶的便是及笄不久的龙。

　　　　修明知道的时候虽然有些遗憾女儿不能嫁在吴国，但是还是欣喜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做妾侍，龙虽然只是吴王的庶女，但是她的从母是吴王宠姬，而且吴国的国力足够龙去做一名公子正室了。

　　　　夫差对一名庶女的婚事并不是太在意，互通姓名叫掌卜大夫占卜得出吉的卦象后就准了。

　　　　接下来就是双方准备纳币还有逆女了。

　　　　夷光和修明当年是作为物品一样的就被送到了吴国，这些迎娶正室的礼节是一样都没叫她们见着，修明是抱着女儿在宫室里躲起来哭了一会，毕竟修明是怕哪个大国前来向夫差求亲，女儿就做了姊姊们的陪嫁滕妾。

　　　　现在可好，陈国的庶出公子，娶了吴国之女。凭借着吴国的声威，那位公子恐怕是不敢小看了龙。

　　　　贵族之间的嫁娶此时不兴大肆庆祝，甚至是和丧礼等同的。不过女子出嫁要准备的滕妇滕臣滕器和青铜礼器统统都不能少，夷光这个从母自然就亲自上阵缠着夫差给答应了这份嫁妆丰厚一些。

　　　　至少那些礼器绝对不会少了龙的，不过在怎么选滕妇上面可真的就犯了老大难的问题。比龙大的那些亲姊们大多数是嫁出去了，给拉到陪嫁的滕妇里吧……本来陈国越过那些年长的女公子向龙求婚已经有些不合礼数了，还拿人家去做妾侍……

　　　　得罪人也不是这种办法。

　　　　于是只能从公室中挑选，最后是抓了几个先王公子小萝莉的差。搞得夷光看着都觉得罪恶感十足，但是修明却是对此十分满意的：年纪小，是没办法一过去就侍寝，正好给龙腾出时间来生下嫡长子站稳脚跟。

　　　　至于别国送来的滕妾？呵呵，陈国那种小国，看有几个同姓国会送啊。

　　　　给出嫁女公子准备的青铜礼器还有各种滕器里，太子宫室那边也添加一部分，算是作为对庶妹出嫁的祝福。

　　　　但是太子家老送上来的单子并不是一开始送到修明那里，而是送到了夷光这里。夷光是将要出嫁女公子的从母，风头在后寝中已经盛了十几年，送到她这儿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夷光看着寺人召从太子家老的手中接过来的一堆竹简，点了点头，“太子家老辛苦了。”

　　　　家老心里本来就是不太看得起这个以美色上位的妾侍，但是又不想盯着那张侬艳的诱人的面孔，行礼之后立刻就告退了。

　　　　夷光就没有指望过太子宫室那边的人能对自己有多大的善意，她拿过寺人召抱到她身边来的竹简中的一卷，展开来看。

　　　　太子宫室对公子龙的出嫁很是够意思，手笔也很大。在这个时代，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这句话也是能够用的。

　　　　夷光咂舌太子到底有多少积蓄的时候，她再拿过一卷竹简展开，一只木简从那卷竹简中掉出落在了她的铺在茵席上的衣摆上。

　　　　夷光随手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并不是记着礼器种类数目的礼单，而是一首情诗。

　　　　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

　　　　你艳若桃花，灿若云霞，近在咫尺，却不能采摘，如今花落到谁家呢？

　　　　她殷红的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哼唧，今天不知道吃了啥，拉肚子……躺倒

　第107章　送嫁

　　　　那枚竹简立刻就被夷光屏退左右；给扔到壁炉里去了。现在已经是很冷了；宫室中的壁炉烧的很旺，竹简被投入火炉中，火苗一点点的舔舐着竹简上的篆字。

　　　　夷光站在壁炉前看着；脸色并不是太好。

　　　　心里虽然早就知道太子对她有意思；但是这么一遭还是有些叫她想不到。至于把这个当做把柄告到夫差面前，并不可取。

　　　　太子是储君，手里握有兵权。而她呢，是太子的庶母，没有显赫的出身，只是凭借美色上位；而且她还有个儿子在。

　　　　拿着这个竹简去到夫差面前哭哭啼啼；说太子对她不敬勾引她。先不说她做不做的出来，就算说了，也要看夫差信不信。

　　　　夫差其实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就算他大怒，必然也是会先去弄清楚。她和太子根本就没有私下见面过，仅有的那几次见面还是在那种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说他勾引她……证据上就不充足。

　　　　就算夫差真信她，脑子被换过了，卷起袖子要收拾儿子。那些支持太子的卿大夫们肯答应吗？太子统领下的下军军士会愿意么？

　　　　一旦真的太子被动，弄不好那就是政变。看到时候闹出的乱子有多大吧，要是说王位换一个人坐，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些卿大夫们决意要太子上位，就是夫差也撑不住的。

　　　　她只是妾侍，并不是正妻。夫差喜欢她，但是她不能放大了夫差对她的喜欢，昏昏然以为夫差为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做。

　　　　太子，不能轻易动。现在的太子羽翼渐渐丰满，手中握有军权。就是太子申生当年要是和父亲拼个鱼死网破，恐怕谁死谁活都很难说。

　　　　就是骊姬诬告太子申生调*戏她，都让晋献公看到了，晋献公的反应只是不悦，促使他废太子的还是那碗毒肉。

　　　　夷光看着壁炉中的那枚竹简被烧的只剩下黑炭，她转身离开。

　　　　这件事情是扳不倒太子的，除非是夫差认为太子要杀他，恐怕才会做出废太子的事情。

　　　　女人……呵呵呵。

　　　　为了她废太子，这话夷光自己麻醉一百遍都相信不了。

　　　　夷光走回漆案边，那些关于太子送的陪嫁滕臣滕器青铜礼器的竹简，她是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了。

　　　　她拍了拍手，外面侍立的寺人听到里头的拍手声立刻垂头进去。

　　　　“将这些都送到郑旦那里。”夷光说道。

　　　　那么大一堆的竹简，搬起来可真够沉的。寺人召立刻叫来好几个力气大的寺人，分作几堆才搬走。

　　　　夷光看着已经空了的身边，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太子的容貌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回忆出一个轮廓来。太子离开姑苏两年，她早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太子宫室内，一片静谧。宫室内的芬芳四溢。太子友看着叔姜所出的王孙启在自己面前撒开小胖短腿一个劲的疯走。

　　　　王孙启年幼，走不动了就爬。

　　　　叔姜坐在一边，双眼笑的都成了两弯月牙。她双手持在袖中，看着儿子向太子奔跑过去，袖子举起来遮住容貌，只露出那双弯弯的眼睛看着太子。

　　　　这一次是她自己带着儿子到太子这里的，如同正室一样。如今叔姜有子，又有姑母齐姜撑腰行事越发张狂，太子妇的正室脸面都不知道被踩了多少。

　　　　“咿呀……”王孙启乳燕回巢一样的扑进太子友的怀里，太子友的衣襟上有淡淡的香气，香气里又混杂了男性独有的浓厚气息。王孙启年纪幼小才一岁多，笑咯咯的在他的衣襟上蹭着。

　　　　“启。”叔姜眉目弯弯，“叫父亲。”

　　　　可是王孙启在父亲怀里拱了一会之后，抓住太子友腰间玉组上的珩想要抢走。不过那块珩被丝绦串着，又那么大一块，婴儿可是拿不起来。

　　　　太子友闲闲得坐在那里，看着幼小的孩子坐在自己怀里努力的扯着腰间的玉，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是带着些许纵容看着儿子。

　　　　叔姜瞅着太子的心情似乎是不错，她从自己的茵席上起身坐到太子的身边来。礼法上能和太子平起平坐的便只有太子妇，叔姜这么做，是在太子的面前把太子妇的颜面又踩了一次。

　　　　太子眼眸含笑，没有看已经坐到身边了的叔姜。

　　　　他嘴角的笑越发浓厚，手也去摸王孙启剃的只剩下卤门那一块的头。

　　　　“你不该坐那里。”太子友的面上满满的都是慈爱，但是口里说的话却是朝着叔姜捅刀子。

　　　　齐姜纵着叔姜，但是他不想宠着她。他年三十，膝下三子。虽然三子中只有启的生母身份最高，但是他也不想弄得太子宫室里乌烟瘴气。

　　　　叔姜的脸瞬时就僵住了，她睁大了一双美目，有可思议的盯着正笑着抱着启站起来的太子。

　　　　她委屈，她不甘心的继续黏在那里。

　　　　太子友抱着启继续逗弄了会，他回过眼瞟了一眼叔姜，“还不走？”

　　　　叔姜讪讪的起身，退回到茵席上。

　　　　“嫡庶有别，不可混淆。”太子友眼里映出王孙启那张圆圆胖胖的小脸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以后太子妇生育嫡长子，启也该好好辅佐才是。”

　　　　有嫡子自然是最好，无嫡子才会是由那些滕妇所生的庶长子继承。

　　　　叔姜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她拔下头上的一只发钗，向太子友深深的跪拜，“妾错了。”

　　　　过了好一会，王孙启玩累了要母亲，太子友让叔姜抱着孩子离开。

　　　　没了婴儿嬉戏的闹声，宫室内一下子沉静下来。太子友靠在凭几上，他想起自己随意的将那支竹简卷在一卷竹简里，他似乎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在竹林里看到的那个动若脱兔的少女。他当年没有追上她，那么这一次，他能将那女子揽入怀中。他低头看着自己拇指上的那枚玉鞢。

　　　　担心她会将那枚竹简交给君父？不不不，那女子绝非只会受了委屈就会哭诉之辈，她想的比其他的女子多。顾虑的同样的也比其他的女子多。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