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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盛世华族.乱世华族梦(重修版+初版) 作者:靡宝(17k女生网vip2015-05-02完结)-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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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菲好生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
  “段将军是罪臣,按大唐律,女眷当没入掖庭为奴。”她呢喃,“是啊。当年家父就是不忍见我和家母被没入掖庭,才诈死逃走的……这么说来,我就需要从掖庭做起?”
  崔景钰道:“你若有你自认为的一半的好,再加上我从旁操控,不出一年,就可从掖庭升到含凉殿。”
  丹菲撇嘴,“那你打算如何揭发我?跑出去到处嚷嚷,说表妹偷偷投奔了你家?”
  崔景钰额头青筋跳了跳,道:“你曾问我为什么不找卫佳音算账。”
  “是。你说你留她有用。”
  “我从她那里套过话。她手里有一张那份证据的清单。”崔景钰伸出修长匀称的食指,“那份证据里,我留了一样东西,是一封用突厥语写的信。我略通一点突厥语,却对着书都查不出那信写的什么。”
  “密信?”丹菲道。
  “应该是。”崔景钰点头,“可见这封信的内容相当重要。我当时留了心,也幸好如此,信才没有被韦家掉包。”
  “卫佳音同这事有什么关系?”
  “她父亲是舅父的参军,受了韦家贿赂,借职务之便,仿造了舅父笔记,偷用了他的印章,伪造了一系列恐吓勒索的假信。”
  丹菲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说,她会为了讨好韦家,将清单交上去。韦家对照了清单,便知道你还留了一手。而他们为了逼迫你把信交出来,就会……”
  她明白了。
  崔景钰点头,“我会放出风声,说阿江没死,隐姓埋名来投奔我了。韦家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你抓去。我为了救你,再献出信。如此一来,你顺理成章入宫,也无人会怀疑你的身份。”
  “你打算献出信?”丹菲不悦。
  “当然不。”崔景钰道,“韦温会以假换真,我就不会了么?我正托郡王寻个擅长此活的人。”
  丹菲咧嘴笑起来,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拍,“你可算找对人了!”
  崔景钰下意识揉了揉胳膊,嘴角抽搐,“你会?”
  “是啊!”丹菲得瑟地抬起秀气的下巴,“等着大开眼界吧。”

联手造假
  夜里,春雨下得大了些,落在树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书房里挑着明晃晃的油灯。书案上摆放着一封还未拆开的信。
  崔景钰撑着伞走了进来,收伞之际,几滴水珠落在脸上。他把伞放在门边,俯身过来看,水珠滴落,险些打湿了信纸。
  “当心些!”丹菲急忙把信移开,“这是真迹。”
  “你是如何判断?”
  “闻得出来。”丹菲把信递到崔景钰鼻端,“你闻到了什么?”
  崔景钰微微皱眉,“焦炭和香料。”
  “这不是普通的香料。”丹菲道,“刘家常年和塞外各部做生意,我帮着管铺子,所以清楚各族的胡人爱用些什么香料。其中又分男人和女人,贵族和平民。突厥的王公贵族最近几年很喜欢用气息浓烈的合馨香。不过配这个香中的一味原料十分昂贵稀少,商人便用另外一种香料来替代,。换了配料后,这香平时闻着区别不大,但是密封置放一段时间后,却会散发出另外一种气息。我以前检查仓库的时候,对那味道很熟悉。”
  “突厥可汗用的香,怎么会是劣等货?”
  “当然不会。”丹菲得意道,“这信上的香,是正宗的。香是不能久放的,最迟半年内也要用完。前年出产那一味珍贵原料的地方遭遇大旱,香料几乎绝收,仅有的一点都只供了大明宫。而去年年初,圣上给突厥可汗赐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这种香。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送赏赐的使节来拜访过刘公,谈话间提起的。所以,这封信定是从突厥王庭里流落出来的!”
  崔景钰目不转睛地看了她片刻,点头道:“好。我信你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了。”
  “那就再让你见识‘几分’本事。”丹菲丢了一张单子给他,“一,不许提问;二给我把单子上面的东西找来。”
  “烟墨,陈茶,熏笼……你还要羊油和鸡毛做什么?”
  “说了不许提问的!”
  崔景钰无奈,只好招来小厮,让他去跑腿,又叮嘱他不许让旁人知道。小厮拿着单子,一头雾水地跑了。
  单子上的东西陆陆续续地送来,丹菲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裁剪好的纸张在陈茶里浸过,放在熏炉上烘干,做出陈旧的样子。
  崔景钰研墨,丹菲大展身手,照着原件上的字迹,把封面完完整整地誊抄了下来。各种字体她都信手拈来,书写一气呵成。
  “你在哪里练得这一手?”崔景钰的意外溢于言表。
  “都说了不准提问了。一个问题一贯钱!”
  崔景钰嘴角狠狠抽搐,咬紧了牙关。
  丹菲斜扫他,“转过身去。”
  “我都没出声!”崔景钰怒。
  “接下来要做的活是师门绝学,不能给外人看。你要看也可以,这就磕头拜我为师。”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崔景钰黑着脸转过身去。
  丹菲在他背后就像耗子偷米似的好一番捣鼓。崔景钰闻到羊油腥臊的气息,木炭烧焦的味道,听到各种古怪的声音。他几次都想偷偷回头瞄一眼,稍微动了动脑袋,丹菲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道:“偷看一眼五贯钱。”
  崔景钰简直啼笑皆非,“你确定你不会把房子烧了?要知道,就是卖了你,也不够这屋子一根房梁的钱。”
  “哈哈。”丹菲假笑了两声,“原来你还懂算术。生得俊美清秀,脑子又不好使,最容易被人哄得团团转。难怪安乐公主这么喜欢你。可见女人和男人都一样,都喜欢貌美无脑的人,最容易哄骗,利用完了,红颜老了,就能利落地甩开了事。”
  “我同她没有私情!”崔景钰怒。
  “是,是!”丹菲道,“因为你不行。”
  “你!”崔景钰猛回头。
  “五贯钱!”丹菲嚷嚷。
  崔景钰气急败坏,干脆起身出了屋子。
  “好啦,不逗你了。”丹菲乐不可支。
  崔景钰站在门口,斜眼看她,又冷又傲。他实在俊美,这生气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心神荡漾。
  丹菲却觉得他这样很有趣,像一只被惹恼了的猫。一直横在两人之间的那种隔阂和陌生感,转瞬消失了。她似乎一眼就看穿这个男人的孤傲和自尊。
  “过来吧。”丹菲朝崔景钰招手,“你感兴趣,我就露一手给你看。这可是我们曹家看家的功夫之一呢。”
  崔景钰慢吞吞地回来坐下,“曹将军怎么会这个?”
  “这是我娘教我的。算起来,该是我外家的传家本事。”丹菲丢了卷纸让崔景钰照着裁,自己磨墨,“小时候我娘教我认字,我不爱学。她就教我仿字,拿去让我耶耶猜那份是原迹。我觉得好玩,从小就喜欢模仿别人的笔迹。后来到女学里,就帮同窗们抄书,每月都可赚到不少的零花钱。”
  油灯火苗里啪地炸了一个火花。崔景钰拿签子把火拨亮了些。火光照亮他英俊精致的面孔,表情虽然还是僵硬的,但是眼眸里意兴盎然的神采出卖了他的情绪。
  丹菲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仔细打量。
  信上写的是数行突厥文,十分混乱。字迹倒是十分清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突厥的数字。”丹菲道。
  崔景钰点了点头,“这等密信都有一张解密的照本,一卷佛经,或是一卷诗集。每个数字对应照本上的一个字。拿到了照本,才解得出来。”
  丹菲思索,“能同突厥和韦家都扯上关系的女子,只有一人了。”
  两人异口同声:“宜国公主。”
  “这是她的家书?”丹菲道。
  “家书何须用密码?”崔景钰不认同。
  “她说突厥可汗待她极不好,软禁监视她。也许她是写信求助,只得如此。”
  崔景钰讥嘲一笑,“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若只有这点脑子,也别进宫了,趁着年轻美貌嫁个汉子算了。”
  丹菲狠狠瞪他一眼,按照刚才的手法,把信一字不落地抄了一遍。连签字和印章,她都一丝不苟地描了出来。
  完毕后,丹菲把抄好的信折好,封在信封里,缓缓揉着,制造些旧痕。
  崔景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上。少女的手匀称,手指笔直,有些粗糙,活动起来,却显得格外灵巧。他的目光随着少女粉白的指尖晃动。
  “喂,”丹菲打了一个响指,“问你话呢。”
  崔景钰不耐烦,“我有名有姓。”
  丹菲问:“你做这些,你父亲兄长怎么看?”
  “父亲兄长们都醉心学问。”崔景钰淡淡道,“但是这个家中,总要有一人在朝中有势才行。”
  丹菲想了想,“我打赌,你因为是幼子,世人都自然而然觉得你无需成材,做个纨绔就能过一辈子。以你这么争强好胜的性子,反而更要作出一番成绩来。是不是?”
  崔景钰低垂着眼,漠然道:“你话太多了。进了宫后,可不能再这样。”
  “你觉得韦家何时会来抓我?”
  崔景钰道,“我两个时辰前,就让人放出消息了。韦家若动作快,明日就会上门。”
  丹菲立刻道:“要先将阿锦送走,以免被波及。”
  “你就不怕?”崔景钰问。
  丹菲道:“我想就是段宁江本人来,她也不会怕。我们是武将之女,我们从骨子里就是凛然无畏的。”
  崔景钰以茶代酒,朝她致敬。

将计就计
  次日一早,郭舅父就带着厚礼登门拜访,一来向崔家人道谢,二来也是接自己的外甥女回家。
  段夫人颇舍不得两个女孩,知道她们两人都重孝在身,去郭家安定下好后,定是大半年的时间都不方便随意出门走动,这下定有很长时间不得见面。
  便是崔熙萱也对丹菲她们很是不舍。段家被抄,崔家连带着受了申饬,京中贵女捧高踩低,便不大搭理她。她经此一事看透了人情冷暖,倒格外珍惜和曹刘两人简单纯朴的情谊。
  丹菲和刘玉锦回来收拾行囊。丹菲将婢女们都打发了出去,屋内只有她和刘玉锦两人。
  “阿锦,过来坐一会儿。”丹菲拍了拍身边的垫子,“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怎么啦?”刘玉锦有些困惑和意外。
  丹菲笑道:“我们就要彻底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俩姊妹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我很珍惜和你的情分。所以,在我们去郭家之前,我想把一些事告诉你。”
  刘玉锦一听,急忙认真地注视着她。
  “阿菲,你说。不论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妹子!”
  丹菲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其实丹菲今年不过才十五六岁。同样的话,从别的同龄人口中说出来,定会惹人嗤笑。只是丹菲确实在短短人生里,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生活给了她恍然隔世的错觉。
  “我三岁那年,我阿耶迁升为校尉,随军驻守台州。我娘带着我随军。我在军营里长大。直到我九岁那年,我耶耶回京述职,我们一家人才在长安里住了三年。”
  刘玉锦在幽暗中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阿菲,你,令尊不是个猎户么?”
  “我们曹家世代制剑,工艺卓绝,我阿公的父亲更是一代名匠。后来家里买田置地,送子孙读书,做了乡绅,不过手艺一直没丢。我耶耶本都考中举人,却弃笔从戎,一直镇守边关杀海寇,战功赫赫,不输段将军。镇海将军曹永璋之名,你或许听说过。”
  刘玉锦茫然。
  丹菲笑,“也是,你才多大年纪。我耶耶出事的时候,我们俩都还孩子。”
  “你耶耶是将军?”刘玉锦颤声道,“那丹菲,你……”
  “我耶耶曾是汉阳王张柬之的学生。”丹菲道,“张柬之其人,你总该清楚吧。”
  刘玉锦点头,“先生说过。张公斩二张,拥立今上,封王。而后被流放泷州,不久病逝。”
  丹菲沉沉一叹,“张公有拥立之功,却落得这种下场,全因为韦皇后勾结武三思,争夺政权所导致。神龙元年,张公被封王后,罢知政事。武三思父子封王,却可参知政事。那时张公便知今上软弱怯懦,惟韦后命是从。韦后重用武三思,武氏势力复振,朝政被韦后和武三思把持住。”
  丹菲点评帝后将相,犹如谈论家长里短一般。刘玉锦瞠目结舌。
  “张公当时悔不当初,数次上书,希望圣上制约外戚势力,都得不到回应。他和耶耶商谈时,都流露出了悔意。耶耶当初可是冲进宫斩了二张的几位武将之一,同武氏也有隙。武氏重兴后,家父也非常受排挤。耶耶那时血气方刚,嫉恶如仇,醉酒后破口大骂韦后和武三思,扬言应当废太子,改立相王。”
  刘玉锦再单纯迟钝,也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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