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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短篇小说(第十二辑)-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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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多亲热”之类的谑笑话,她或者满心欢喜地跟人家干一场嘴仗,高声宣布“亲热
就亲热”,或者任凭别人怎样议论和逗趣,就像肚里酿着蜂蜜一样,甜生生地清唱
一段山歌小曲,或者顺口“溜”一段“风吹石头滚上坡/ 先生我/ 后生我哥哥/ 爹
妈叫我去给外婆报喜讯/ 我正好/ 看见外婆生下我的大姨嫫”之类的闲白(当地的
文艺形式,似快板又似韵白),她似乎没必要知道宝生是不是喜欢她,反正她喜欢
宝生就足够了。

    她16岁那年,宝生被招往县里的粮食部门工作。宝生将离家去县上报到那天,
她听取结婚5 年没抱孩子的胖婆娘之建议,偕胖婆娘去送宝生,又请胖婆娘悄悄递
一件手帕包着的东西给宝生。宝生虽摸到几分来龙去脉,却也打开手帕,见是两双
手工不错的花鞋垫,还有用小楷纸写得歪歪扭扭的信:“亲爱的宝生哥:你放心去
吧,我保证像朵红花永远红在你的心里。翠仙。1982年4 月24日。”

    当着众人的面,宝生气得变了脸,连同鞋垫、手帕一并塞到胖婆娘手里,没好
气地说:“大姐,我跟她没有瓜藤连豆藤的事哇!”又瞪了她(不是胖婆娘)一眼,
骂道:骚人!

    她气,她羞,涨红了脸。

    当天下午,几个冒失鬼就将她如何不知天高地厚死脸厚皮追求宝生的骚事满村
传扬,气得她透实地哭了一回。从此,她恨透了宝生。

    8 个月后,宝生被县里解雇回家,原因是他有贪污行为。她得知此消息,吐下
了痛快的一口唾沫……

    报幕员一上场,人们便自觉地安静下来。静,静得令人欣慰从而喟叹:最能平
定哄乱氛围的是演节目的人呀!

    开演了。先是合唱《当兵的人》,接着是对唱《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节目
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可是,宝生没把心思用在看节目上。他心里正风风雨雨的怨着
她愤着她哩——

    他怨她愤她那种从小养就的总要跻身于风头之处的骚脾气她十几分钟前在众目
睽睽之下闯到前面来死脸厚皮地坐于他身边已经使他竭尽全力遮掩脸上的尴尬相了
但是仍然遭到背后百姓们比刀子还尖锐的话戳她“骚人”的同时也不深不浅戳着了
他更使他气愤的是她本人不自量她该知道她不但是众所周知的“骚人”当过那么一
段时期的“阴阳人”而且曾经挺过不清白不纯净的大肚子从而生下按说不该生下而
至今已有4 岁却不知其父亲是谁的女儿因此她被理所当然地视为“浪荡女人”所以
她实在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呀。

    她17岁那年,爹妈将她许给本村一个叫来福的伙子。来福是独儿,家底还算厚
实。来福办法不多,憨厚朴实,凡事都听她的。俩人今天在她家承包地里薅玉麦,
明天在她家后园栽辣子;她帮来福家洗衣裳,来福帮她家拉柴禾。俩人相处得很好。

    来福的母亲很喜欢她勤脚快手的行为,一旦见她做活计就心疼她干瘪瘪的身体,
她却说身体很好,只是天生的瘦。

    她的个性一丝儿没改,照旧该说则说,该笑则笑。一些人深为她的“疯癫”不
满:这个骚人,还是尽早完婚的好。

    她18岁,订下了年底结婚的日子。眼看婚期将至,她在村领导的倡导下,约了
来福去镇上的卫生所检查了身体,没想到体格检查表上填入“身体未发育,不宜结
婚”字样,一霎时把她弄得晕头晕脑。村里有人因此议论:“别的姑娘17岁当妈了,
她18岁还不发育。奇怪。”“她从小就疯癫,把那种本来就该男人才讲的‘闲白’
讲得天花乱坠;样子是姑娘,行为像儿子,莫非是阴阳人?!”这种说法最有煽动
性。来福家为了甩掉她,过去一切礼仪所花的钱财大都不要退回;她家为了争下这
口气,请人将其钱财一一退回。

    这一次,气得她捂在被窝里嚎哭了一个晚上。不过没有几天,她又恢复旧性,
有时表现得令老辈人连连摇头。

    然而,她在做活计方面依然勤脚快手。一天,各家各户的牛聚满街心,屙的屙
屎,撒的撒尿,庄稼人把粪当宝,每天这个时候都有许多人提粪箕跟着牛拣粪,她
路过见人们正拣牛们的粪,也急忙卷手袖,以两只手又扒又捧,把不少的粪掠为己
有。她这一手,又获老辈人赞扬:不错,是过日子的好手。

    她20岁的一天晚上,刚睡下就感觉小肚子疼,越疼越难受。突然,胯下汩汩流
出殷红的血,她知道这就是发育的象征,一时间兴奋得流下了晶亮的泪。夜间,她
与母亲肩擦肩地睡在一张床上,说了许多幸福的话。

    她的胸脯逐渐凸起来了,两只奶像馒头般鼓囊囊的,大腿就像芭蕉树杆一样的
丰腴,全身都是富有弹性的白肉。奇怪,又没有吃鸡吃鸭,才几个月的时间,竟会
一改细细高高干干瘪瘪的丑陋样;美中不足的是:鼻子两边的“苍蝇屎”一丝儿没
退,这又令她有所遗憾。

    她愈加注重穿着打扮了。好热的天,穿上新买的毛线衣去栽秧;大忙的日子,
撑把花阳伞这里游游,那里逛逛,好像十分悠闲;或者,大清早穿一套邋邋遢遢的
衣服去采猪菜,中午回家吃了饭,即把全身换得滑刷刷崭新新,绕一团毛线在塑料
网兜里,一边笨拙地学织毛衣,一边漫无目的地通街而游。

    憨厚淳朴的来福本来对她很有好感,是爹妈强迫他退的婚,如今见她不是阴阳
人,心里头那把尺子把她和娶进家成年累月的媳妇一衡量,甚觉凄伤,可惜吃不着
后悔药。

    背着贼名回家捏了三年锄头把的宝生,揣摸了一番自己的处境和亭亭玉立的她,
心里十二分地感慨怆然,于是经常找机会讨好她。但是,她对他不冷不热的。

    有人问到她的婚事,她表示要嫁拿工资的。

    大白天里,她依然不加“避讳”地唱山歌、讲“闲白”,见着陌生青年男子路
过,即把目光快速地往人家身上打量。一量量到23岁,也没量着拿工资的好对象,
加之村里几乎每天都有人“看不惯她”,于是她心里有了空前的危机感,经常莫名
其妙地从心底升起无名之火,“烧”得她毛焦焦的,终于一扑爬掼到床上,不吃不
喝,流一阵子泪,叹一阵子气,又突然一跃而起,抓镜子照她的脸,抚摸鼻子两边
的“苍蝇屎”,照着摸着,又弃了镜子,混混沌沌地哭出声来,她似乎已经省悟:
自己的脸实在不算漂亮,充其量也只算可以远观不能近看。不然,早嫁着拿工资的
美男子了!她恨哇,恨“苍蝇屎”!于是,她找来菜刀,重新把脸对着镜子,举刀
在脸上比划了又比划,然而菜刀握在手里,抖抖颤颤的,总是不敢见血……

    走。她决定出走,离开这个比耗子窝还不如的家乡,离开家乡这些伤透她心的
人们。她去了,去县上找那个隔了一层而今当着糖厂副厂长的老舅,苦苦纠缠老舅
收她做活。老舅捱不过她磨蹭,不得已找几个厂领导商量,同意了她在厂里做临时
性勤杂工,每月给她160 元生活费。

    她从小就勤脚快手,又是田间地里做惯了重活计的,厂里每天安排的那些杂活
哪里会够她做;她一个单身女子,除了帮老舅母收拾些家务,便无它事可做了,于
是凭着初来乍到热情,见活就干,见人就亲热,一月以后,200 多人的厂个个认识
她,没人歧视她。一天吃饭的时候,老舅略显神秘地告诉她:好好干,说不定会吸
收你为合同工的。

    本来,除了脸上有“苍蝇屎”,她身段也算好看,形体也还迷人,于是没有三
个月,本厂一个28岁的出纳以关心工作为借口,与她亲亲热热交往,好来好去工作。

    然而,当她知道出纳是娶了妻子在农村的色鬼时,悔恨自己已把身子输了。因
此,出纳百般讨好她,表示要尽全力让她成为合同工,再一脚蹬开农村的结发之妻,
与她永远过日子,她没说什么,默认了。

    她和出纳的行为必不可少地遭到人们的猜疑和咒骂,厂领导和老舅几次找他俩
谈话,两人一口咬定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加之她发誓赌咒,表示只要能够留下
她,她保证不再与出纳交往。厂领导看老舅面上,总算同意她继续做临时工。然而,
已经晚了,她开始感到头晕、恶心、特别爱吃酸食了。接着,肚子一天胜似一天地
沉重,终于微微凸起来了。又接着,出纳被撤了职务挨了处分,老舅挨了检讨,她
不好意思登老舅家的门了。再接着,出纳的妻子闻讯赶到厂里,准备与她大干一场
了。

    她自知理亏,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出纳婆娘日天日地的骂,挨了两个火辣辣的巴
掌。正当出纳婆娘打得性起,已经一扬头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撞去一瞬之间,她巧
妙地移开怀孕的身子,使出纳婆娘扑空掼到地上,满嘴出血。这时,她骂婆娘道:
“母狗,我让你打两下还不过瘾?!你问问你的公狗,它(他)是怎样摇尾巴哄我
骗我的?!”随着一泡耍泼的唾沫“呸”到地上,她进了屋,三下两下收拾了床铺,
拎了简单的行李出屋,毫无惧色地扫一眼围观者,然后腆着肚子,扬着“嵌”有苍
蝇屎的脸往家而回。

    离开家8 个月,如今怀着5 个月的胎儿回家,无论如何也难自圆其说。所以,
她一路想了两种主意:对父母,讲真情,请求宽谅;对外人,说是刚出家两个月结
的婚,曾写信回家与父母通气,俩老因为不赞成婚事而没去参加婚礼,平时也不谈
起。她的父母虽然十二分地痛恨她,倒也深知生米已成熟饭,即使一刀捅了她也无
济于事了,况且从来就没有手臂向外拐的,也只好按她的意思去遮人耳目了。然而,
纸怎么包得住火呀!不出一月,她的稳私果然吹进寨子,但人们大都不感多少兴趣,
因为人家早就研究着她的肚子了。

    却也有一个人最感愤她最惋惜她:母狗,前年我叫嫁我她不嫁,偏偏又去骚!

    这个人是宝生。

    村里偶尔也有演出,不过是“耍龙”、“跳花脚乌龟”、“崴十字步”之类老
掉牙的玩艺,据说几年前县文工队路过,因却之不过村人的再三请求,演了一场让
人们大饱眼福的节目,之后再没瞧着既有时代特色又有表演水平的演出了;又据说,
参加今晚演出的解放军中有五六人曾在刚刚解散的师文工团干过。所以,今晚的节
目还是撩人情怀的,尤其撩她情怀。

    最令她刮目相看的是《血染的风采》那个标直直最多22岁的解放军唱的歌,音
质那么美,感情那么真,那脱口而出与音乐水乳融的一字一词,犹如了无形迹的情
丝,控制着她的心境,牵引着她的意念。她右手搂着女儿,那只因为打了脸上的蚊
子,便无意识垂吊于距宝生两寸之隔的板凳边的左手,竟在不知不觉中鬼使神差似
的,随着意识难以控制的痉挛挪到宝生腿上,捏住宝生的肉。

    一时间,宝生像被夏天里的长虫咬了一口似的,心里一惊,又讨厌又惊恐地瞪
她一眼。她没发觉,仍然凝神看节目。

    她刚坐满了月子就准备要嫁人,今天托这个“搭桥”,明天托那个介绍,宝生
的媳妇死在月子里已有半年,这一次蛮有把握地去找她,向她赔十年前伤透她心的
那份礼,又说明愿意娶她,然而她却宽着胸怀说:没必要赔礼,也没必要结成一家。

    一晃两年过去了,方圆团转的男人,有的不愿娶了她当现成的爹;有的认为她
满身是“骚气”。还心境蛮高,担心娶了她管不了她。总算,有个四川流窜而来做
耗子药生意的青头伙子,打听得她难于出嫁,便请求本地人带他去她家,客客气气
地自我介绍,请问是否同意与他结婚,他并不计较她的娃娃。她家问小伙子为何流
窜而来,他说只因家中的兄弟姊妹多,田地少,无法维生;他表示愿意在这里成家
立业,又亮出身份证和家乡村公所关于他是未婚同意他与任何一个女人结婚的证明。

    看样子,小伙子还不是那种五马六盗的江湖骗子;身材与她一般高,不胖不瘦,
白白净净的脸总是带着憨厚又腼腆的笑。

    单凭这一点,她和父母就有七分中意。双方互通年龄:小伙子25岁,她26岁。
这样年龄的男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着的,还巴望什么呢!

    第二天,她和他去乡政府领了结婚证;第三天,她家请了几桌人,吃喝一餐,
婚礼即成。

    不过,宝生没有指责她捏他的肉,装作没那回事一样看节目,心里却滋生种种
苦情。半个花甲的人了,十年前有了拿工资的机会却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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