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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我的父亲张恨水-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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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杖走路后,便开始练习写墨笔字。他一生都在勤奋地学习,一个大半辈子笔墨耕耘的人,倘不写作,那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病魔虽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但对他的身体和记忆力都有相当大的损害。脑溢血给     
  父亲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说话不清楚,还要流口水,左半边偏瘫,行动极不方便。但是他没有被吓倒,       
 第58节:病榻缠绵有3年(3)       
  也没有后退,他以写作为生,只要有一口气,他就要写作。所以父亲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屈不挠地     
  向自己的身体挑战,和病魔作斗争,看书还不行,便先练写字。父亲让母亲买了许多小学生练习毛笔字用     
  的大字本,每天在大字本上像小学生般地练习楷书,一切从头开始,认真地读帖,认真地写。只见他那不     
  听使唤的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毛笔,一笔一笔的写,那样认真,那样专注,上午定时写,下午也要定时     
  写,终于,他能灵便地书写了,而且字越写越好,几乎恢复到了病前的水平。看到他在案头堆起来的一百     
  多本习字本,我们真是感到由衷的敬佩。     
  1949年底,小弟弟出生了,这使父亲异常欣慰,也使他的病情更快地好转。1950年4月,北京市召开     
  “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筹备会,父亲以抱病之身应邀参加,从此,每逢市文联召开大小会,父亲都     
  是风雨无阻,亲自参加,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心情很愉快。     
  父亲虽然病情好转,但还是不能写作,家庭人口多,经济仍不富裕。母亲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不要     
  他有任何思想上的负担,便卖掉了自己用私蓄买的北沟沿的大房子,又买了离原来住处不远的砖塔胡同43     
  号,有意思的是那时买房不是用钱,而是用布,我至今仍保存的买房契约上写明,母亲是用“二厂五福布     
  150尺”买下了砖塔胡同的房子,现在附录于此,留待民俗学家和北京史学家参考吧。母亲设想得很周到     
  ,父亲的书多,如果往远处搬,怕父亲嫌麻烦,又怕弄丢了书,砖塔胡同的房子虽然不太好,但还不至于     
  使父亲感到不方便。后来,这小小的四合院经过母亲的整修,父亲又种了许多花木,显得非常美丽温馨,     
  住进之后我们再也没搬过家,父亲、母亲都是在这小小的四合院中逝世的,我也在这四合院娶妻生女,这     
  个处处显露温情的院子,给我留下了美好和绮丽的回忆。     
  母亲卖了房子,有了点钱,便常常给父亲做好吃的,让他补养身体,但是父亲从来也没有“吃小灶”的     
  习惯,母亲给他买的营养品,他都与我们共享。以后母亲又另出一计,吃午饭时,不设父亲的座位,将他     
  “逐出门去”,让他到胡同东口的同和居、沙锅居去吃点可口的饭菜。母亲和我们兄妹,依然是窝头就白     
  菜汤。生活虽然俭朴,但全家却格外的安详和谐,三家兄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考进了远在长春的电力专     
  科学校。一个16岁的少年,从未离开过父母的怀抱,现在要孤身一个负笈远游,我们兄妹既恋恋不舍,又     
  为他的决定而感动。当他拿着母亲亲手打点的行装向父母告别时,母亲依依惜别流下了慈母的热泪。     
  父亲在养病期间,也尝试着写一些小文、小诗,而且在1950年12月13日在上海《新民报》晚刊副刊《     
  晚会》发表了病后所写的第一篇稿子《梦中得句》,而且该报编者以《小说家张恨水病后所写第一稿》为     
  题的编者按。因为这是病后发表的第一篇诗文,具有纪念意义,把它抄录于下下,献给读者:     
  梦 中 得 句     
  入冬,梦到一段游览的地方,那地方,四围是水,其平如镜。我虽是一个人游览,也不嫌孤独。所走     
  的路,是湖里的古大堤,一条分作两条,像人的两条腿,撑着一具身子一样,我就在身子上走。至于那段     
  风暴,那是太好了。古陌前头,各有木桥,笼罩着大树,好风吹来,碎红乱落,满身都是舒爽的,我心里     
  猜想说,这不会是西湖里白堤吧。就在这时,仿佛有人叫我,让我作一首诗纪念纪念它。说着就先出了两     
  个诗韵,就是八齐了。我说,好罢,试一试罢,于是就拈着齐韵,作成第一第二两句,等我要作第三句诗     
  时,一翻身醒了。至于出诗韵限诗韵的人,我始终没有看见,你说怪不怪。次日起来,白天无事,就念着       
 第59节:病榻缠绵有3年(4)       
  诗韵,七零八乱凑在下面。附带报告一句,讲对句的诗,不管好歹,还是病后第一次呢!     
  三四桥头寻陌齐,好风时卷柳梢西。     
  画图人渺香还在,桃李花狂路转迷。     
  一水如油三面去,对吾有树两边题。     
  苍天似作青年约,记起春光满白堤。     
  这以后,父亲还陆续地写了几篇小文,这些都是习作,文章的好坏,都在其次,主要是说明父亲的病     
  情有了极大的好转,已经可以写文章了。在这些习作中,有一篇居然是写的我!因为父亲、母亲都是京戏     
  迷,我自小在他们的熏陶下,自然也是一个十足的京戏迷,我又好动不好静,每天耍枪弄棒的,为此惹父     
  母的多次教训,父亲的这篇文章,勾起我童年的回忆:     
  我的一个戏迷儿子①     
  “一马离了西凉界”,这奇怪而又尖锐的喉音,在天色将亮而未亮的时候,由北屋子里穿过后院,由     
  后院再穿过前院玻璃窗,直达到我的床上,一直把我惊醒了。这是第四个孩子每日天没亮的时候就叫嗓子     
  的声音。这时,全家都在黑甜乡里,这一叫,有不扰乱的吗?我恨极了,只有叫他一个碰头好!一句好,     
  不成,又叫一句好吗!这算是听见了,唱到“花花世界”那地方,突然停止了。     
  这个孩子光是靠父亲管不好的,除非问先生可另有良法。正好逢着学校恳亲会,我就把我的孩子,喜     
  欢唱戏,喜欢双簧,说了一套,请先生给他纠正。先生说:的确如此,并不是唱戏和双簧学校里就不要,     
  老实说一句,唱戏双簧也离不开学校。可是要虽要,总不宜耽误正当功课。当你令郎下课的时候,我们曾     
  解释给他听,他也表示诚恳接受。但他一离开我们,或者找到同学,或者他一个人,他又表演起《连环套     
  》来了。同时遇到考试,总是甲等,你有什么办法呢?我听了他先生这些话,也只有唉声叹气回家。     
  为这第四个孩子叹气,不是一年矣。当他初入小学一年级之时,进的是重庆南泉小学。老是看见他下     
  学时候,揪着一位同学一同走,我这位四令郎摘了一根树枝,向同学小娃横着一比,大声喝道:呔!你拦     
  住大将军去路,意欲何为。你敢放马过来,大战一百回合吗。那孩子答应一声,“要得”!于是也在路边     
  摘了一根树枝迎上去打起来了。这孩子傻到出恭也忘不了戏,找到山上一块空地,他正中一站,一拉裤子     
  ,一蹲,口里还喊马来,右手拿马鞭的手一横,诸位这像个出恭的孩子吗?我决不撒谎,百分之百是真的     
  。不过他那时候真小,不懂若 干戏词,信口乱编一起。既蹲下了,乱编的戏就来了。把手上的那树枝一     
  横道:叫你不要挡住孤王的要路,你还挡起来,杀!杀得真兴起,猛得起身要换马,脚一抬,感觉到没有     
  穿裤子呢。请问,这样的孩子能够不管吗?由南泉到现在,半路上耽误一年,真正六个整年,他的戏迷,     
  有加无减这是怎么办呢?     
  由于我喜欢京剧,也终究有“戏缘”,做了专职的京剧从业者。1951年7月,上海华东戏曲学校在中国     
  戏曲学校招生,我家和中国戏曲学校望宇相对,离得近,我也是见猎心喜地报了名,能够到东方最大的城     
  市上海,觉得很好玩,经过严格的初试、复试,从数百名考生中只录取了15名,复试发榜时,父亲不言不     
  语地悄悄去看了榜,回到家笑嘻嘻地对我说:“你考取啦!”看到父亲满面笑容,心里感到暖融融的,数     
  月后,我又进入到中国戏曲学校,这是一所很有名的学校,教师都是当时享有盛名的表演艺术家,一年还     
  发8套衣服,能在这里      
  学习是很不容易的,也是被人羡慕的事。               
 第60节:在“文化大革命”中(1)       
在“文化大革命”中     
  1966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阶级斗争的调子越唱越高,处处都透露出肃杀的寒意,报纸上不     
  是批这个,就是批那个,不少人都处在一种慌恐和困惑中,我家自然也不例外,终日忐忑不安。大舍妹从   
  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后,去四川参加“四清”运动,原说是一年,但日期已满,但仍回京无望;二舍妹     
  为迎接大学毕业,已随中央美术学院去河北邢台参加“社教”;我和内子也将去甘肃参加“四清”。此时     
  的父亲在三次脑血管痉挛后,更加虚弱,每次都是昏迷不醒,一住院便是月余,医生早已嘱我们准备后事     
  ,但每次他都以顽强的      
  生命力奇迹般地活过来了。大病后的他,行动和说话都愈加困难。家里也显得很冷清,父亲终日闷坐书房     
  ,与《四部备要》为伴。虽然照例,晚饭后我和二家兄还是到他的小书房闲话,但由于心情不好,人也少     
  ,失掉了往日的欢乐。     
  一天下午,大约是3点钟。父亲在屋里看报,忽然听他惊叫一声,又见他踉跄奔出门外,手里拿着报     
  ,我听他口齿不清而又着急地对我说:“你看,邢台发生地震了!你快到蓉儿的学校打听消息,快,快…     
  …”我怕他着急,立即骑车赶往中央美术学院打听消息。听校方负责人说,学生所在地离震心较远,波及     
  不大,学生安全无恙。我回来看见父亲正站在院子里等我,等知道二舍妹安全的消息,他才一块石头落了     
  地,回到了屋里。后来听家人告诉我,父亲在等我消息时,一直焦虑不安地在院子里徘徊,让他回屋,怎     
  么也不肯,父亲在严肃的面孔后面,却是一颗慈爱的心,父亲在给大舍妹的信中,曾提及此事:     
  明明吾儿:     
  我在4月13日傍晚五点十几分,接到你亲笔信,非常高兴。你说的你在青年有一番贡献要献给国家,     
  是呀!我非常同意你的主张。我现在(是)72岁的人。说我落后,我也承认,但你们要前进,我绝不能在     
  后面拉你们的后腿。你们放手前进吧!……     
  前日发动(表)一个消息,河北邢台几县五点十几分,发生地震,有好几县人畜颇有损失,我听了这     
  话,顿时就急得什么(似的),赶快就命伍哥向中央美术学院打听,还好,一会儿美术学院向各家发通知     
  ,邢台县发生地震,学生都无事,你那儿想必吃了一惊。信尾忽然看有你一首七绝,你押韵押得都不错,     
  只是平仄调换的不对,这不要忙,用心学一学就会了,等你回家来慢慢儿学吧。此祝进步     
  我写字还是不行,这封信写了我一夜。     
  父 恨水书 四月十六日     
  父亲在得知我即将去参加“四清”时,给二舍妹一信:     
  蓉蓉吾儿:     
  你寄我的十一日信我已经看过了,我的钱已经交给你伍哥的手中,伍哥表示昨日是星期日,星期一准     
  交给你学校,我想你学校准给你寄吧。你伍兄也是要走的,要到的地方是甘肃静县(伍注:信误,应为宁     
  县),在陕西交界的地方,搞的是“四清”,一半年才能回来,大约你二人不会回(会)面了。此祝     
  进步     
  父 恨水书 二月二日     
  孤寂病弱的老父想念两个在外地的妹妹,关心她们的生活和健康,给她们写信是老父晚年生活的慰籍     
  。我需要说明的是,父亲一生有个习惯,寄信和邮稿从不假手于人,不管回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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