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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晩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硏究卷-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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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渣滓則猥賤而近於勾欄耳。若馬佐里者,則酒中之湥д咭玻嘁蜃g之以問世。至於筆墨頽唐,嘗念余老,嗤之鄙之,一聽諸人。中華民國二年五月七日,畏彛Ю先藭洞河X齋。 

  ○《離恨天》譯餘賸語 

  民國二年(1913) 
  林紓 
  畏彛г唬河嘧孕梁ゾ旁聝S寓析津,長日見聞,均悲愕之事。西兵吹鼓伐角過余門外,自疑身淪異域。八月以前,譯得《保種英雄傳》,爲某報取去,自是遂不復譯。壬子九月,移家入都,譯得《遺金記》二卷,授之《庸言報》;又譯得《情窩》二卷,授之《平報》;又自著得《劍腥錄》二卷,授之曾雲沛;又譯得《義黑》一卷、《殘蟬曳聲錄》一卷、《羅剎雌風》一卷,均授之商務印書館;茲復譯得是篇,自謂較前數種勝也。 

  著是書者爲森彼得,盧颍岩病F淙四苡驯R颍瑒t其學術可知矣。及門王石孫慶驥,留學法國數年,人旣聰睿,於法國文理復精深,一字一句,皆出之以伶牙利齒。余傾聽而行以中國文字,頗能闡發哲理。因憶二十年前與石孫季父王子仁譯《茶花女遺事》,傷心極矣。而此書復多傷心之語,而又皆出諸王氏,然則法國文字之名家,均有待於王氏父子而傳耶! 

  書本爲怨女曠夫而言。其不幸處,如蔣藏園之《香祖樓傳奇》。顧《香祖樓》之美人,侍姬也,爲頑嚚之父母所梗,至於身死落葉之庵,殆其夫仲氏卽而相見,立奄忽以死,詞中所謂「纔待歡娛病來矣,細思量浮生無味」者。今書中葳晴之死,則爲祖姑所阨,歷千辛萬苦而歸,幾與其夫相見,而浪高船破,僅得其屍。至於家人楚痛葳晴之死,舉室亦盡死,並其臧獲亦從殉焉。文字設想之奇,殆哲學家喚醒夢夢,殊足令人悟透情禪矣。 

  凡小說家立局,多前苦而後甘,此書反之。然敍述島中天然之樂,皆涵無懷、葛天時之?露,又兩少無猜,往來撸а莒镀渲校瑹o一語涉及纖褻者,用心之細,用筆之潔,可斷其爲名家。中間著入一祖姑,卽爲文字反正之樞紐。余嘗論《左傳·楚文王伐隨》,前半寫一「張」字,後半落一「懼」字,張與懼反,萬不能在咄嗟間撇去張字,轉入懼字,幸中間插入「季梁在」三字,其下輕輕將張字洗淨,落到「隨侯懼而修政,楚不敢伐」。今此書寫葳晴在島之娛樂,其勢萬不能歸法,忽插入祖姑一筆,則彼此之關福б淹ǎ靡馔蹲笫希芍煜挛娜酥X力,雖歐亞之隔,亦未有不同者。 

  讀此書者,當知森彼得之意不爲男女愛情言也,實將發宣其胸中無數之哲理,特借人間至悲至痛之事,以聰明與之抵敵,以理勝數,以道力勝患難,以人勝天,味之實增無窮閱歷。余今謹採書中所言者,爲之詮釋如左: 

  書中之言曰:文家者立世之範,使暴君亂臣,因而慄懼,而己身耄ъ恫菝еg,忽生奇光,能掩蓋帝王之威力。嗚呼!孔子作《春秋》,非此意乎?前湥淖种z,至於族誅,然私家記載,至今未能漫滅。卽以元人之威力,而鄭所南之《心史》,居然行諸人間,則文人之力,果足以掩蓋帝王之威力也。 

  又曰:果人人能知後來之事,孰則更願長生?但使後此有未來之不幸,爲我前知,則憂煩願懀е模瑢幒螘r息耶?果禍事未來之前,剋日知其必至,則未被禍之前數日,又何有寧貼之時?故凡事以不推測爲佳。嗚呼,達哉!長生之人,猶海舶中不眩暈之人也。盡人皆僵皆嘔,卽一人獨行獨飲獨食,又何生趣之有?每見年至九十之人,往往爲曾、玄之所厭惡,此猶其小者;果見親知死亡都盡,累年傷心,已不可堪,況禍事尤在不可知之列,知有後來之禍事,則願長生又何樂趣?且禍事未來,吾已前知,雖以郭璞之能,知所祈禳,如銜刀登廁之類,終亦何補?矧天數所在,又焉能逃?所以名爲造化者,正使人以難知之巧,不惟禍至無端,卽福至亦無端。故知命之達人,全不用推測。鄙人生平未嘗問卜求兜鹊龋瑓u早知其無用,故不爲耳。 

  又曰:天下有太過之事,必有太過之事與之相抵。此言大有史識。魏武之篡漢,而司馬氏卽蝕其子孫;司馬氏之奸郑釉由希槟擞壬酰话送踔湥值芡缆荆办赌隙桑譅懠呐校瑖谐鯚o寧日,所謂太過相抵者,乃加甚焉。貨之悖入悖出,言之悖出悖入,其應如響。故欲立身安命,當自不貪便宜始。 

  又曰:凡得意之事,應念而來,則欣慰之情亦減,惟閱歷久者始知之。铮咧貌坏萌猓瑪蒙偃猓瑓u骨胔咀嚼亦有餘甘;寒者之久不得衣,旣得木棉,卽鶉衣百結,亦有餘暖。膏粱子弟,所以日無歡意,至於窮奢極欲,人望之如神仙中人,不知當局之願望,亦咸有所不足,正以求則得之,轉無意味也。 

  又曰:凡能激人甘死如飴者,特須臾之勇氣,更爲人鼓勵,卽立捐其埽韬簦』苹▽现⑿郏辔衢}之聰眀子弟也,雖未必爲人所激而然。然耳聽滿乎前湥е渍謵u爲外人所凌蓿В剩坎活櫳恚妒锹勶L興起。少年之言革命者,幾於南北皆然。一經事定,富貴利達之心一萌,往日勇氣,等諸輕煙,逐風化矣。嗚呼!死者已矣,生者尤當知國恥爲何物。舍國仇而論私仇,泯政見而爭黨見,隳公益而求私益,國亡無日矣。 

  又曰:歐洲之視工人,爲格滋卑,謂長日勞動,與機器等。田夫之見輕於人爲尤甚,工藝則較農夫略高。嗚呼!此爲中國今日言耶?抑爲歐洲昔日言耶?歐洲昔日之俗,卽中國今日之俗。盧颍ソ衤赃h,歐俗或且如是。今之法國,則純以工藝致富矣;德國亦肆力於工商,工商者國本也。獨我國之少年,喜逸而惡勞,喜貴而惡賤,方前湥迥┲辏儗嵳咧v八股,佻猾者講邉樱抗鈱W㈧豆賵觯に囍Z,商務之靡,一不之顧,以爲得官則萬事皆足,百恥皆雪,而子孫亦躋於貴閥。至於革命,八股亡矣,而邉又g不亡,而代八股以趨陞途者,復有法政。於是父兄望其子弟,及子弟之自期,而目光又專注於官場,而工藝之衂,商務之靡,仍弗之?也。譬之賃輿者,必有輿夫,輿乃可行,今人咸思爲生輿之人,又人人恆以輿夫爲賤,誰則爲爾抬此輿者?工商者,養國之人也,聰眀有學者不之講,俾無學者爲之,欲與外人至聰極明者角力,寧能勝之耶?不勝則財疲而國困,徒言法政,能爲無米之炊乎?嗚呼!法政之铡耍蹯栋斯桑艘饽藷o一人發其覆,哀哉,哀哉!癸丑三月三日畏彛Я旨傆洝!

  ○《滑稽外史》短評數則 

  民國三年(1914) 
  林紓 
  迭更司,古之傷心人也。按其本傳,蓋出身貧賤,故能於下流社會之人品,刻劃無復遺漏,筆舌所及,情罪皆眞,爰書旣成,聲影莫遁。而亦不無傷於刻毒者,以天下旣有此等人,則亦不能不揭此等事,示之於世,令人人有所警醒,有所備豫,亦禹鼎鑄奸,令人不逢不若之一佐也。 

  書中述老而夫事,則心蛇蝎而行虎狼,卽俗所謂冷血物也。老而無子,積資誰屬,初不之計,但解離人之妻,孤人之子,陷人之穉弱,覆人之家產,一不之動。其機心大類火車、輪舶之馬力,火車、輪舶二物,非長日看人離別者耶?然其機自吒ヒ眩堒堉暎f不因人之傷離哭別爲稍停;又類枺鼛垱Q囚之伍佰,無論忠臣、義士,一落其手,但有斷頭,初不能偶然有感於心者,其人固以司殺爲職也。老而夫職不司殺,又非無知之機器,而其作用乃與二者正同,吾方知利令智昏一語,非無見而漫言者也。 

  冒利之夫,終身未嘗懀У湥治磭L懀Ъ肮麍螅杂姓f,金錢之進如流水,存而不用,一心泰然。見人皆覺可憐,顧憐人而仍不肯施舍者,正謂吾以苦心懀ж氈剩洜I而得此資,若因施舍而罄,是自趣於貧,其智詎不更出貧者之下?故憐人之貧,正復自憐其智,殆謂我今破資以賑汝,我一落寞,又誰從而賑我者?我惟不貧,而有防貧之思,故不趣於貧。且汝貧又何與我事?日復一日,善念漸遏,防貧之計亦漸精,以爲偶一施舍卽足取貧,吾何不智至此?於是刻覈施之親戚,抑勒待其子孫。而子孫眼熱金多乃不能用,又思此產屬我,汝死,產又焉遁?則又不念彼祖彼父之居積取盈,心皆爲己,但覺積金不予,事同困己。迨鐘漏一歇,而黄金遂散走如飛塵,惜高臥於棺中者,乃皆無見,爲可哀也! 

  大凡逐利之夫有二種焉:曰剛,曰柔。老而夫者,毗於剛者也;阿塞者,毗於柔者也。虎之吮血,剛也;蛭之吮血,柔也,其實皆謂之冷血物,不可名之爲人。 

  力里威克亦錢虜也,其人頗類老而夫,顧中道改悔,悉其產授之金威格司,令立其後者,何也?其人尙有愛情也。力里威克能愛女優,則不能謂之無情;迨爲女優所窘,則翻然悟其初計之不善,故尙有歸宿之一日。若老而夫一生未嘗愛人,於其妻尙刻剝構陷,則宜乎於其亡弟終落落,而又何有於其姪尼古拉司?蓋老而夫者,鐵鑪也,鑪但屑人之物,己身未嘗一落其屑,試思天下人果如鑪者,人之樱撸瑢帍陀行遥俊

  全書關鍵,本屬教習司圭爾瓦克福,然其事大悖常理,爲中國之所無,可以不論。中國今日之敎習,正患不能得生徒之歡,又何敢施其威福?中國學生之語敎習曰:「汝奴搿曥段摇N也惶匾猓炅⑿校昶拮右嗔H。」而教習又多寒士,一見學生,已膽懾不敢出其正?之言,講堂之上,一聽之學生,而敎習特同木偶,卽間有匡正,已譁然散學,必屏逐此敎習然後已。吾又惜中國無迭更司別著一書,爲學生正其謬戾。 

  迭更司寫尼古拉司母之醜狀,其爲淫耶?穢耶?蠹而多言耶?愚而飾智耶?乃一無所類。但?彼言一發,卽紛糾如亂絲,每有所言,均別出花樣,不眩唬浚驓U左、馬、班、韓能寫莊容不能描蠢狀,迭更司蓋於此四子外,別開生面矣。 

  赤里伯爾兄弟之好善,亦人世中不復多見之人。吾意迭更司旣出貧賤,則老而夫或卽其親屬,凌小當睿食纱藭詧髲推渑按灰嗬锊疇栃值埽直赜卸黛兜菊咭玻斯澰蛑兴仁黾爸N┯欣隙蛑埃纬嗬锊疇栔剩邔εe成文,實爲報私恩、私怨之筆墨,又欲自泯其迹,平空立一司圭爾爲全書宗旨。謂堯克歇埃學堂積習,一皆如是,此書之成,卽欲警醒家有子弟者,勿赴堯克歇埃,則此書成爲有關社會之書。實則非是,但論其描寫俗情,一一都足增人閱歷,已大有功於社會矣,何待斥駮司圭爾,於社會始名有功? 

  天下文人每敍及錢虜,必加痛掊,此亦局量褊狹之處。須知畏彛е郏婂X虜寧止二十以外,使一一均加痛掊,則畏彛еP記,?不啻一百萬言,而其可笑可恨之事,尤不止如迭更司之所論列,顧一言以蔽之曰:愚無知也。椋酥罂泼撸仂艨牵欢淝罄撸囔糌斏瘛X斏裰c魁星,仇同水火,必財神去後,而魁星始來,究其但祠魁星者,迨得官發財,則又舍魁星而兼祠財神,及彼子姪怠惰不學,於是財神、魁星始並去其家。然則祠財神者得耶?祠魁星者得耶?吾不得而知之矣。 

  畏彛Ъ邑殻峒靖胳o菴先生則賢而恤我。同族中亦無老而夫其人,然與同里檎撸瘫b明有老而夫也,曾於《橡湖仙影》序中明斥其人,然尙未足以盡此二豪之罪狀。 

  嗟呼!魑魅出洠е兀辉诟F山,而在闤闠。人心之險,豈能一一誅鋤。不過世有其人,則書中卽有其事,猶之畫師虛構一人狀貌印證諸天下之人,必有一人與象相符者。故語言所能狀之處,均人情所或有之處,固不能以迭更司之書,斥爲妄語而棄擲之也。畏彛ёR。 

  ○《孝友鏡》序 

  民國七年(1918) 
  林紓 
  林紓曰,此書爲西人辨誣也。中人之習西學者,恆曰男子二十而外必自立,父母之力,不能埂s而拘攣之,兄弟各立門戶,不相恤也。是名社會主義,國因以強。然近年所見,家庭革命,逆子叛弟,接踵而起,國胡不強?是果眞奉西人之圭臬?亦兇頑之氣中於腑焦,用以自便其所爲,與西俗胡涉。此書爲比國貴族?其兄弟之難,傾家以救,至於破產無依,而其女能食貧居賤,曲意承順其父,視聽皆出於微渺中,孝之至也。父以友傳,女以孝傳,足爲人倫之鑑矣。命曰《孝友鏡》,亦以醒吾中國人,勿誣人而打妄語也。戊午二月二十日記。 

  ○《黑奴籲天錄》二睿

  一序 

  光荆吣辏1901) 
  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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