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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晩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硏究卷-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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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起承轉合、理弊功效批評之,致文人學士守唐宋八家之文,而不屑分心,販子村人,懼不通文章,恐或铡猓桓以⒛浚焓辜冎孛駲啵l摚Ч恚冶頁P最早,極易動人之學說,湮洠Р徽茫舸嫒敉觯首寶W西諸國,蒔花而食果,金人瑞能辭其咎歟?嗟乎!施耐庵一何不幸,我全國之國民一何不幸耶?僕自初知人事,卽喜觀《水滸傳》之戲劇,取其雄武也。八九齡時,喜觀《水滸傳》,取其公正也。迨成童稍知文理,知閱金批,遂以金爲施之功臣,而不知已中金毒矣。年至弱冠,稍閱譯本新書,而知一國家也,有專制君主國、立憲君主國、立憲民主國之分。又稍知有天賦人權、物競天擇等學說,恍然曰:《水滸》得毋非文章乎?本此以摸索之,革故鼎新,數年以來,積成批評若干條,不揣冒昧,擬以伲T同好。格於金融者又數年,今乃借同志之宏力以刷印之。適値預備立憲硏究自治之時,卽以貢獻於新機甫動之中國。諸君閱之,以愚爲施之功臣乎?以愚爲施之罪人乎?則愚不敢過問矣。書成,謹記數語如此云。光緒三十四年七月之吉。燕南尙生識。 

  二新或問 

  或問:《水滸傳》一百八人果有之乎?抑懀战Y撰乎?答曰:不知。又問:旣不知其人之有無,懀我耘u之乎?曰:一百八人之或有或無,實難懸揣。借曰有之,則死將千年,骨已腐化,遑論其他?縱有其人,又安知果有其事乎?縱有其事,彼自作事而已,豈倩施耐庵作彼等之書記生耶?余又安肯爲施耐庵作無代價之奴搿酰恐鲈普撸蚪枨叭送拢蚣俸J序讟牵瑪浭鲆患褐亟髮W問而已。批評云者,借現存之書,敍述一己之胸襟學問而已。若有若無,誰復問之。 

  問:《水滸傳》何爲而作乎?曰:施耐庵生於專制政府之下,痛世界之慘無人理,欲平反之,手無寸權,於是本其思想發爲著述,以待後之閱是書者,以待後之閱是書而傳播是書者,以待後之閱是書而應用是書實行是書之學說者。又問曰:人言此爲消閒遣興而作,發爲文章而已,然乎否乎?曰:余非文人,余不知之,無已,則請問金人瑞。 

  問:凡此皆不須辨。卽子卓見而言,一百八人中,以何人爲第一流人物乎?曰:宋江。又問:先哲金拢龤U,屢有不滿於宋江之處,子何言宋江爲第一流人物乎?曰:子知金人瑞之人格乎?金人瑞者,奴搿蕴钪艘病6中∮胁叛伞X撘粫r之人望,且好弄文墨,閱書籍。彼旣批《三國演義》矣,旣批《西撸в洝芬樱瑪督甬J梅》矣,旣批《西廂記》矣,《水滸》爲卓犖不羣之作,使不批之,恐貽笑大方,於是乎批《水滸傳》。雖然,《水滸傳》者,專制政體下所謂犯上作亂大逆不道者也,於是乎以文法批之。然猶恐專制政府,大興文字獄,罪其贊成宋江也,於是乎痛詆宋江,以粉飾專制政府之耳目,批評《水滸》,以釣贊成《水滸》之美名,其計亦良得,其心亦良苦矣。試思操縱予奪之權,耐庵之禿筆操之者也。使非第一流人物,何故安之於大統領之地位乎?明明曰濟人貧苦,賙人之急,扶人之困也,而金人瑞則曰「權術」。宋江與盧俊義讓位,雍容大雅,昭昭在人耳目,而金人瑞則曰「奪」曰「弑」。假使晁而果怨宋也,夢中顯拢畷r,何不殺宋,乃爲之指授計纸榻B醫士乎?若不顧事實,妄自懸揣,則堯舜可目爲奸慝,而趙高、曹操輩,亦不妨以神拢轮印9阋苑诵难煞褚咳魮鹑巳鹬誀懷裕瑒t吾不敢置喙矣。 

  問:魯逹是何等人?曰:魯達是才大心細之人。試觀其救金老父女也,恐有阻之者,則親發遣之,恐有追之者,坐於板櫈,切肉臊子,以俄延時間,使之泰然出脫耳。其於村酒店也,恐店小二不容,則曰我是撸Х缴恕F潇短一ù逡玻謩⑻蝗荩瑒t曰我是五台山來的。其於林沖刺配也,見人做手做脚,則秘密保護之;野猪林則示公人以威,迨近滄州,無僻淨處,然後示公人以恩,又再三叮囑而後行,何一非才大心細乎?問:人有言魯達鹵莽者,蓋以其殺人放火,不避艱險也,此說然否?曰:魯何嘗不避艱險乎?試觀其於瓦官寺也,力不敵則避之,於寶珠寺也亦然,何嘗不避艱險乎?至於以平天下之不平爲己任,專一捨身救人,則仁也而非鹵莽也。神禹於一夫铮q己铮环蚰绐q己溺之,孔則席不暇煖,墨則突不及黔。耶敎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釋敎言猩炊龋牟怀煞穑源肆x也。鹵莽云乎哉?若以捨身救人爲鹵莽,則自命不鹵莽者,其存心處世,可以知其梗槪矣。 

  問:一百八人中,不少凶頑惡劣之人,何故一見宋江,卽斂而就範,仁信智勇,而無一毫私意乎?宋江操何術以馭之乎?曰:公(◎)明(◎)而已矣。天下無不可化之人,特患施治者不公不明耳。況諸人皆特具美伲咭玻瑹o人以陶鑄之,則流於一偏而已。如武松之沉酗於酒,持厭世主義者也,彼見夫社會上、政治上之陰沉慘酷,毫無公理,滔滔者天下皆是,以爲世不可爲也,於是以醉謝之。陶徵君潛其先例也。迨一遇公明,乃知社會雖敝,仍存光明公道,遂振起其改革社會之心,孝悌仁勇,爲其素具,一振起其作事之心,斯無不孝悌仁勇矣。李立、張橫諸人,見夫一切官吏,養尊處優而利己也,羨之。考其致此之由,則行盜購娊僦校右哉~媚傾軋而已。欲止倮簦酂o媚骨,遂流爲?接之盜伲詧D利己。及見公明之名震全國,人人欣仰,始知所謂利己者,在以愛他爲利己,而非以利己爲利己。於是亦公明矣,亦以愛他爲利己之手段矣。土豪若二穆,亦仿行大官之專橫者也。感於公明,斯公明矣。天下無不可化之人,特患施治者不公不明耳,夫復何疑? 

  問:高俅爲何如人?曰:才智之士也。試觀其通於賭博書畫琴棋,以及槍棒、踢毬等類,無才無智,烏能有此乎?特未受正當之敎育,故流於陰匐U狠,豈止高俅乎?黄文炳、西門慶,乃至於李固、閻婆、王婆諸人,皆才智之人也。專制政體之下,作之君者,祇知深居簡出,置小民於不顧,而小民祗知我之爲我,而不知他人亦大我,祗知目前快樂,而不知有永世之快樂,遂陷於惡而不自知,非罔民而何?是以謬艺咧氐掠!

  問:祝朝奉父子爲何如人?曰:亦有道德之士,特知保守而不知進取耳。社會進化之例,由游牧而酋長,由酋長而專制,由專制而立憲,定理也。祝氏父子,生於專制政體之下,溺於天皇不可侵犯之說,偃苏咧^之伲拔覄t仇,彼則不知也,放出死力以抗拒新軍。今當過渡時代,此等人物甚多,遑?祝氏乎?又問:所謂此等甚多者有例乎?曰:有。請君觀《粤匪紀略》,從而玩索焉可已。 

  問:書中每言交戰,皆官軍不戰自潰,得毋偏歟?曰:不偏。是蓋痛募兵之兵制不善也。兵而出於募,則應募者只爲糧餉耳。於何故募兵,何故交戰,彼全不知。糧餉足則安,不足則不安,定理也。軍官之尅扣糧餉,暗吃空名,兵之心,無一日安也。一旦交戰,使之衝鋒破陣,不潰何待乎?潰則無糧餉而立成餓殍,則搶劫良民,非亦勢所必至乎?若梁山泊之兵也,安則同安,危則同危,猶今之民兵也。交戰之勝敗,於己身有絕大之密切關係,能無効命乎?人人效命,又安得不勝乎?問:梁山泊於交戰之後,無論如何大勝,必繼以添造軍械、房屋、馬匹,糧草等事,絕無驕人氣象,此是安不忘危,治不忘亂之義乎?曰:然。 

  問:此書所載,無一人不愛使槍棒,古中國固如此乎?曰:非必果能如此也。作者知立國之道,在於強兵。欲強兵非有尙武精神不可。故言人人愛使槍棒,以提倡軍國民主義,非必爾時果能如此也? 

  問:《水滸傳》之外,尙有所謂《水滸後傳》、《結水滸傳》者,子盍取而並評點之?曰:《水滸》豈容有後?《水滸》又烏得而結乎?《水滸傳》者,痛政府之惡橫腐敗,欲組成一民主共和政體,於是撰爲此書。迨至梁山泊無人敢犯,分班執事,則已成完全無缺之獨立國矣。後以何者爲後,以何者結之乎?彼羅貫中者,見有待朝廷招安之說,乃撰出《後水滸》平四寇之囈語。然則耐庵所慘淡經營甘犯不韙而著述者,僅跳出奴搿爣缘亲杂芍纾鴱陀鲎杂芍辰纾偃肱‘範圍耶?其敍事之疏放惡劣,猶其疵之小焉者爾,俞?更不足道矣。彼生於專制政府之下,受壓制已久,如久荷死囚重枷者,偶一脫之,則上攩而步履不寧,於是欣然重戴之。且見人之脫枷,而必欲勸人重戴之。其言曰:《水滸》打家劫舍,戕官拒捕,何可不誅之?遂奮筆誅之而不疑。抑知所謂打家劫舍、戕官拒捕者,以獨夫之言爲斷乎?以輿論爲斷乎?如高俅縱子淫惡,奸人妻女,當誅乎不當誅乎?梁中書剝民脂膏,獻媚於有勢力之丈人,當劫乎不當劫乎?殷天錫強霸有主之產,弁髦太祖遺詔,當討乎不當討乎?他如鎭關西、張都監、劉高、黃文炳等等,果可容於天地之間乎?而俞灥者,必欲陷人於黑暗地獄,其心始安,則媚上之心奴搿允谷灰病N嶙颖赜嵩u之乎?則《後水滸》曰:「溷」,《結水滸》曰:「諂」。曰「溷」,則或有澄湥е蝗眨辉弧刚~」,則一去其「諂」,中無所有矣。將以何者藥之乎? 

  問:《水滸傳》亦有缺點乎?曰:有。如意不在於招安,而屢言招安是也。爾時共和立憲之說尙未暢行,施耐庵獨抒卓見,創爲是書,於此等處,未知有妥貼之名辭,於是以招安代之,究其實終欠恰當也。又如於功成之後,分撥執事,固井井有條,然未定自治之章程,自由之界說,是其短處。若能仿今日《新中國未來記》、《雍稹分T書,明訂各項章程,作爲國民之標本,則善之善者也。雖然,世界上之學問技藝,莫不由疏放而集約,又安可以今繩古耶? 

  問:聞日本有譯本《水滸傳》,其視此書居於何等乎?曰:此最易了了者也。吾國說部之書,奚止汗牛,奚止充棟,日本志士不譯吾之《金甁梅》、不譯吾之《西撸в洝罚氉g《水滸》,其待《水滸》,不已見耶?況又有最簡單之批焉,曰:「《水滸》之有益於初學者三,起勇俠斯尙氣槪矣,解小說斯資俗文矣,鼓武道斯振信義矣。」此非明證乎?又彼邦之賣衛生長壽丹者,睿浯唬荷襻t安道全秘方臁畡錉懠儆毠桃玻缓尾活}曰岐黃乎?何不睿缓途徍酰靠梢姳税钪娜藢W士,孺子婦人,有不知岐黄和緩者,未有不知安道全者也。其器重《水滸》者何如哉?宜乎以吾國之一書,而經日人曲亭馬琴、高井蘭山、岡島冠山諸君之爭譯也。 

  問:子之評點是書,亦有目的乎?曰:有。曰:何在?曰:吾亦不自知其何在也?請抽數日之暇,以觀吾書。 

  問:金人瑞講文法,子旣深惡而痛絕之,是著書立說,只求實事而已,更無所謂文也。進觀子之所言,亦似有起承轉合理弊功效之文法者,子何以亦講文法乎?曰:惡,是何言?文也者,自然之天唬б病H赵滦浅剑翘熘暮酰可酱ㄇ鹆辏堑刂暮酰克闹俸。Z言動作,非人之文乎?他如飛潛動植,平原山岳之文也;枝葉花實,植物之文也;羽毛齒革,動物之文也。推之一儯f年,一刹那間,一世界,一粟米,無一非事,卽無一非文。文固自然之天唬б玻驳弥^爲無哉?特不須人之講之耳。語曰:「文以載道。」又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文亦安可輕乎?若執文言文,定非知文者。亦猶欲求專門名家者,必普通學各各硏究之,然後得擇一門以盡力。若開始卽硏究專門,而謂一門果克精通乎?文法亦猶是也。見事辦事,辦事之時,自有條理節奏。所謂條理節奏者,文也,雖不講之,安能無之乎?或曰:然。 

  三命名釋義*3 

  一水滸 
  二史進 
  三魯達 
  四宋江 
  五柴進 
  六李逵 
  七關勝 
  八盧俊義 
  九高俅 
  一〇殷天錫 

  此篇曾在白話報載過一段,假爲譯文,名曰《五才命名考》,避文字獄也。今全書旣成,又當預備立憲之時,避無可避,故全錄之。想閱者諸君,或不疑爲抄襲也。尙生識。 

  一水滸 
  水合誰(◎)是相仿的聲音(諧聲),滸合許(◎)是相仿的様子(像形)。施耐庵先生,生在專制國裏,俯仰社會情狀,抱一肚子不平之氣,想著發明公理,主張憲政,使全國統有施治權,統居於被治的一方面,平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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