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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沧海-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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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另一回事!任他如何,也不能容忍他对老子不敬!

  “秋观海,你以为有你娘为你撑腰,为父当真不能把你如何?”

  “父亲不也是以为把观海从娘身边带开,娘就疼不着观海了么?”

  “你……”不孝子!不孝子!

  ……打下去!打一巴掌,只打一巴掌,再设法不让臭丫头知道就好……可是可是,这个不孝子一定会告状,臭丫头早晚还是会知道,早晚还是会闹……

  “嗬,两父子四目相对,好感人的父子情深呐。”书门外,闲闲踱来一人,对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见怪不怪,尚有兴插科打诨。

  少年捧袖微揖,“侄儿见过阮阳王叔。”

  “观海免礼,好懂事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欢。”秋皓然摸了摸长着一张冰样小脸的脑瓜,违心道。

  男人冷问:“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么?”

  “能来。”见他一脸闲闲无事,一肚子的闷火倏尔寻到施发处,“既来之,则安之,案上那些奏折是昨天八百里快马送过来的江南急件,有劳了。”

  “……呃?”秋皓然忙不迭摇头,“您误会了,误会了,皓然此来,只是为了向您讨个假期,您可记得,您承诺过浩然,您返京那日,就要给浩然三个月长假……”讨假为次,观戏是主。这父子两个为了一个女人,作对了十年,暗流汹涌,好看好看,看一回,笑上半年。

  “忘了。”

  “……什么?”

  小小少年俊美如雕的瓜子脸扬起,替父作答:“父亲说,他忘了。”

  “什么意思?”

  少年耐心十足,逐字诠解,“忘了的意思,就是想不起来了。或者,压根儿就没有说过,是阮阳王叔您记错了。”

  “秋观海!”秋皓然有感嗖嗖火气有自腹内蹿起,再由眼耳鼻唇外延之势,“你这是在替你父亲说话么?”

  “是,阮阳王叔。”

  “……”这么诚实的孩子是谁家的?“你忘了你爹是如何待你的?把你和你那美丽娘亲分开,远隔千里,一年也就能见一次面,时不时还要经受他严罚厉惩,你忘了?”

  “没有忘。”

  “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如此不贴心的老爹,还要他做什么?”

  “再不贴心,也是老爹。”

  “……”

  男人剑眉悠然一动,“阮阳王,那些奏折就交给你了。秋观海,敢不敢与为父赛马比剑?”明面的教训不能动于拳脚,何不另寻机会?授武传艺,磕磕碰碰在所难所,臭丫头总不能说什么了罢?

  “愿意奉陪。”

  “走!”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昂首阔步。

  “哎,哎——”秋皓然拉住大的,扯住小的,“你们父子不能如此不厚道!”

  男人轻哼,“你的礼节呢,阮阳王?”

  “……皓然失礼。”这个时候,竟想起摆驾子来了?“但,皓然还是要提醒您,您说过的话,可是不能食下去的,您金……”

  “阮阳王叔,没有第三人证,父亲可以全盘否认。”和父亲打了恁多年的交道,这一点居然还没有摸透?难怪,父亲成了赢家。

  “臭小子,你忘了阮阳王叔平日是如何疼你的?”

  “观海记得,可是,血浓于水。”谁让爹是自己的。

  “……你小小年纪,真是忒不可爱!”

  “娘说我可爱就好。”

  “……凭什么你们父子快快乐乐的去玩耍,我就要安安分分在此侍候奏折?”

  “凭着父亲比您官大。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小海,小海,这是你生的孩子么?会不会抱错了?秋皓然抱头苦吟的当儿,男人和少年已渐行渐远。

  “秋观海,上一回教你的那套剑法可学会了?”

  “还可以。”

  “……用了多少时间?”

  “很长时间。”

  “这就对了。那套剑法剑路诡谲,凌厉多变,剑中有剑,招中有招,自不可能一踹而就,有些耐心。”

  “父亲说得是。”

  “嗯。”这还差不多。“当年,与为父同练此剑的师兄,就是你杨烈师伯,花了半个月方有所成。”

  “父亲用了多久?”

  “三日。”了得罢?佩服罢?崇拜罢?仰望罢?“你花了几日?”

  “不到两日。”

  “……”

  “观海还是高估自己了。初时,以为一日就可练成。”

  “……”

  “观海太笨了,父亲见笑。”

  “……”

  “实则,观海不该分心,如果不是太想念娘,或许半日亦可。”

“秋观海——”

宫墙高深,宫现森严,宫庭寂寞,宫苑灰冷……如果,有了相知相亲人相伴左右一切也许会有不同。

64


  秋长风要我陪着他远上兆邑,泰半是为隔开我和儿子。

  别的为人父者会不会做这种事我不敢确定,但我家儿子的爹爹绝对乐此不疲。可纵算如此,我还是不能放他一个人去涉险,唉,真是欠了他。

  “叹什么气?”

  我乜了乜他,“娘当时丢下我,是迫不得已。我丢下儿子,是你逼的。”

  “你那时被扔在阴冷巫山,海儿有娘和婆婆照顾,比起你,他不知幸福多少。”驰往兆邑的车上,就像我抱儿子般,他把也如一个小娃娃般抱在胸前,我挣了几挣,他便紧了几紧。

  “对了,娘和婆婆……”这些时日,有儿子占心,竟忘了问这桩事。“她们怎会是主仆?”

  “冯婆婆以前是将娘带大的贴身嬷嬷,娘离开巫界后,她也离开云家成婚嫁人。不是主仆是什么?”

  冯婆婆为娘耗去青春,方为人妇,在娘回巫界生了我后,她又把我教养长大,婆婆好辛苦……“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的婆婆我的娘,他比我了解得还多?

  “有心又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当我是你这个没……

  又来了。我捣住他嘴,“你再敢骂,我立时回去陪儿子!”

  如此威胁最凑效,百试而不爽,他狠狠咽回那些到薄言辞,嘟喃道:“儿子,儿子,眼下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重要的了是不是?真该让那些要为你立庙设坛的愚民们看看,他们想以香火供奉的什么仙子娘娘是如何模样?”

  似乎,我又听到了新鲜词汇?“什么仙子娘娘?”

  “你骑着那只大猫……”

  “是恚啦!”

  “就是大猫!”他执意不改。

  “……随你高兴。”他和恚兽不和的起因,源于我生海儿时。彼时,由云端至地上,寻了一处民宅,娘和婆婆在室内给我接生,他急匆匆赶来,却不得其门而入守在门前的恚不准他越雷池一步。娘说她听见了动静探头一看,正见两双绿眸灼灼对视,各自凶芒乍现,虐气千条,一时间,让人很难断定哪只更能惹人畏惧。

  “什么是仙子娘娘?”

  “你雪肤花貌,骑着那么大一只的大猫,在云端出现,倏忽来去,还布雷行风,娇叱诸生,那些巫界弟子也就罢了,那些数以万计的兵士呢?虽说众口纷纭,但时下最主流的说辞是,上天怜悯苍生,遣仙子下界,使一场血流成河的残酷大战弥于无形。于是个你成了仙子娘娘,街头巷尾已有百姓谈论着要为你设庙立坛,将你和那只大猫塑在一起,接受供奉。”

  “……”我呆住:三人得以成虎,万人得以成仙?

  “仙子娘娘焉能有太多世俗的七情六欲?你对海儿不能太疼。”

  “我最该对你避而远之!”他才是我一切七情六欲的源头。

  “仙子娘娘因我现身云空,拯救众生,你我自当多亲多近,方不负上天美意。”

  他厚脸皮的自圆其说,我也乐得和他争绊口舌。他不在乎我是巫是妖,我也大度地不去计较他是一个连儿子的醋也要吃上半日的妒夫,嘿……

  前途莫测,祸福不明,但我和他,风雨共迎,同车偕行。

  “长风,你做得很好。”

  “谢太后褒奖。”

  “哀家没有看错你,在关锭时候,能助皇上稳定大局者,非你莫属。”

  “长风的本分。”

  “当真?你当真是如此想的么?”

  “太后不也说没有看错长风?怎即刻又怀疑起来?”

  “长凡……”

  琼玉轩内,太后居上,秋长风居侧,闲人规避,两相对望。茶香室暖,我坐在秋长风膝上,对着满桌点心暗叹:能看不能吃,残忍。

  “长风,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怨哀家的罢?”

  好,总算刺去那些假么假势的虚伪,将至正题了。

   “长风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会。”太后笑得有三分悲凉,“其实,我是真正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就算你不是哀家亲妹妹的儿子,如此出色,如此优秀的一个孩子,哀家也会欣赏。可是……”

  她微发叹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远鹤聪明,不及你睿,皓然也伶俐,不及你智。你有鸿鹄之志,也有鸿鹄之能,在同辈中,你太出色。我曾试着,让你成为昶儿的左膀右臂,可是,当你站在昶儿身侧,你的光芒盖过了他时……风儿,不管你信与不信,设计你对付你,是哀家最心痛最无奈的事。”

  多好。不必再作什么慈善姿态,开诚布公,直剖心扉。

  “需要防着太后,应付太后,也是长风很不情愿的一事。”

  “我曾想着,若你是哀家的儿子,该有多好。”

  “长风在极幼时,也曾妄想太后为生身之母。”

  “可是,风儿,你不是我的儿子。而一个女人,只会为她的儿子做一切事。”

  “……是么?”秋长风低眸睐我:你也是?

  当然。我翕唇回之。

  他脸上蓦地一沉。

  不禁逗的家伙。我窃笑:让他独独看得到我,真是个好主意呢。

  “风儿,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回圜余地了么?”太后怅然问。

  “若长风愿意交出兵权,离开西卫,隐居田园,太后是否就能相信长风甘于平淡度日呢?”

  太后目间异彩顿生,“你若愿如此,哀家会派人保护你一生。”

  秋长风掀唇浅哂,“灵泉山下的三年,长风已经形同隐居,又如何呢?”

  太后面色一窒。

  “那些奉涌而来的刺客,大部是为了那本不存在的名册,还有一部是为了取长风性命。这里面,有远鹤的人,也有……”秋长风语音一顿,墨眸内两簇冷芒直射了出去,“太后您派去的人。”

  未颔首,亦未摇头,太后眉平目淡,凤颜恢复端庄凝矜。

  “太后不是一直在探秋长风为何会有那三年的隐居生涯么?您一度还曾以为长风是被那场由苗疆引发的酷烈追杀吓怕了。”秋长风手自梨木桌上移下,将我的手握进掌心。“那三年,是长风为了让自己对今后将走之路做一个决断。隐居之前,我始终为是否与太后为敌所困扰。是太后您,您对一个隐居山间甚至以为吓破胆量的人的穷追不舍,让长风再无踟蹰。长风意会到,不管是属国国君,还是平民百姓,您都不会放心,与其使您如此焦虑,长风索性做得彻底,再无顾忌。”

  他的手,微颤,我用力回握住。秋长风看似冷酷,实则重情。他对祖父,对我,无不是倾尽一腔心意。太后于他,曾如童年慈母,曾在他心中存起过孺慕之情,与这样一个人走至今天局面,他何尝安乐?

  “风儿既想到如此透彻,哀家对你做什么,你想必也不会怨了,是不是?”

  “是。反之亦然,长风做什么,太后想必都能体谅。”

  “唉~~”太后摇首,妍丽凤颜不胜凄凉,“长风啊,风儿……你放心,哀家会善待你的母亲……”

  太后要做什么?我尚疑怔揣度,秋长风身形突然一软,头砸上我的肩膀,垂到了身前的黄梨木桌上,杯盘一气跌宕。

“长风,你果然让哀家费尽心思,单是这个软筋散,就是哀家花了几年的工夫请高人调制出来的,无味无色,入口既融,专为有朝一日应付你这个心思缜密武艺又高强的孩子,可是,哀家多希望没有这一日……还是派上了用场,长风,你这孩子啊……”

我无暇品味太后难名喜悲的复杂形色,蹲下身去,戳了戳秋长风俯在案上的脸皮:当真晕了?

  “你们几个人,把大公子请到密宫内,好好地侍候,不得有一丝怠慢,听到了么?”

  “奴才谨遵太后吩悖。”

  “如若让哀家发现你们把背地里的那点东西用到大公子身上,哀家会剥了你们的皮!”

  “奴才不敢。”

  “快扶下去罢。”

  随着太后在凤椅右边把手下的深按,琼玉轩南墙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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