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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世婚 作者:意千重(起点人气vip2012-08-01完结)-第2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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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陆绍给了我一个匣子。里面是一份药渣和一张方子……他告诉我说,凭着这些,能够找出你的病根,免了长辈相逼之苦。”陆缄一字一顿,“我本不想看,奈何我不想你终日被逼,也想和你有个自己的孩子。我忍不住,所以我看了。”

    林谨容不停地咽口水,顾不得去想那药渣药方怎会落到陆绍手里,她脑子里只想着,此时她该反戈一击,彻底否认,把所有的事情全推到陆绍身上去,又再问陆缄,一堆药渣,一张方子能说明什么?他是傻了吧?可是那些话堵在喉咙里,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水老先生给你看病,开了方子,那方子我记得纯熟,而这张方子与那方子几乎一样,只比那方子多了几味药。”陆缄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又接着道:“我以为其中有蹊跷,又以为,大概这方子比水老先生给的更好,对你更有作用,毕竟你吃了水老先生那么多药也没有起作用。我不信他,却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我拿了这方子和药渣去寻人相看,多数人看不出来,却有好几个比较有名的都问我,家里是否有人服用丹药,要解毒……”

    林谨容沉默不语。

    陆缄笑了起来,声音却是抖得不行:“我就说,真是奇怪了,你明明是身体不好,需要调养,陆绍怎会给我这样一张方子呢,他没有安好心啊。你说,是不是,阿容?”

    林谨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来。

    陆缄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提高了些,也要稍微正常了一点:“你想不想看那药方和药渣?看他又想干什么坏事?”

    他虽然没有把后面的事详细说给她听,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他既敢这样和她说,敢这样问她,那必然是早就把经过事由都摸得差不多了的,说不定就连清州都跑了一趟。他先时只怕也是想忍的,就是之前他与她说那些话,谈什么行房日期的时候,他只怕都还想忍过去,可现在,他约莫是再忍不下去了。

    这样也好,林谨容死死咬着唇,她疯狂地想问陆缄,她想看又如何?不想看又如何?看了如何,不看又如何?他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又如何?她就是恨他,就是恨他,就是不想和他过下去,她就是不想和他生孩子,她就是不想要他的孩子,又如何?

    “阿容,你在抖。”陆缄拿起她的手来放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冰凉,“你不要气,我们不上当。”

    他说林谨容在抖,林谨容分明也感觉到他在抖。他的声音语气与其说是在商量询问,不如说是在欺哄害怕掩盖,还带着愤怒伤心。

    林谨容想说的话就没说出来,喉咙仿佛被突然堵住了,嘴唇和舌头越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些萦绕在她脑子里,一直幻想有朝一日能痛痛快快对着他说出来的话,此刻竟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忍不住地想,就算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侥幸没有夭折,那么等到她死的那一天呢?她能不能活着躲过去?如果她能活着,这个孩子也还好,如若她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所以,她是对的。这个孩子不能生的。

    她的眼睛又酸又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滴大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泪水顺着唇角流进口腔里,又咸又涩。她想说点什么,总归只是沉默。

    陆缄沉重地喘了一口气,把她的手从他的脸上拿开,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窗边,背对她而立。

    林谨容坐回到椅子上,好半天才收了眼泪,让情绪平静下来。她就着窗外那一点点光影,走到桌边,摸索着去寻火石,准备点灯。

    陆缄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着她,涩声道:“不要点了,阿容,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谨容停在桌前,她知道他在等她一句话,等她告诉他,她没有服用什么丹药之类的东西,或者不想说,不想解释也行,和他说句让他安心的话。他在给她机会,他在等她开口。

    可是,凭什么她的人生一直都要掌控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前生她活着就似死了,今生她想过好日子却也还得仰仗着他,一直都是他给,或者不给她机会,凭什么?人是理智的动物,但更多时候,人是情绪动物。林谨容被一种竭斯底里的情绪所控制着,她不能发泄出来,却也不肯软下来。她便只是冷笑:“真是防不胜防。狼窝虎穴也不过如此。”

    陆缄一怔,再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一阵狂风从窗口吹进来,外面的梅林沙沙作响,空气里多了几分湿意。听雪阁里不但没有因此凉爽下来,反而更加的沉滞闷热。

    林谨容以为,她会和陆缄一直这样站下去,互不相让地僵持到深夜,甚至于是天亮。她不让步,他也不让步。

    这个时候,樱桃在楼下喊了一声:“奶奶,约莫要下雨了,要走了么?”又嘀咕了一声:“灯怎么灭了?”

    林谨容没有说话,陆缄却出了声:“要走了,打灯笼上来。”

    “嗳”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灯光从楼梯口传来,越来越亮。林谨容紧张地抽出帕子,使劲在脸上擦了两下,又理了理衣裾裙角。

    陆缄看了她一眼,转身先走了下去。

    林谨容听到他在楼梯上与樱桃低声说话,不想下去让樱桃看出自己的异样,便又站了片刻才提步往前,才走了两步,就见陆缄独自提了灯笼上来,也不说话,就在楼梯口等着。

    林谨容垂着眼从他面前走过去,缓缓下了楼梯,她下了好几级楼梯,方才听得背后脚步声响。

    樱桃和双全却已经不在楼下了,林谨容猜着约莫是给陆缄打发走了,却也不想与他一同回去。她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他。她提起裙子,大步走下如意垛,才刚走了没两步,就被陆缄从后面一把扯住了袖子。

    又是一阵风起,吹得林谨容满脸沙土,她将袖子举起来盖住脸,嘶声道:“你其实想怎样?”

    第292章 倾盆
  
    陆缄把手里的灯笼扔到地上,扯住林谨容掩在脸上的袖子,咬着牙道:“是你究竟想怎样?”

    林谨容拼命挣扎,不叫他看她的脸,陆缄却是死命地扯,仿佛和那袖子有深仇大恨:“你心虚,不敢看我是不是?”

    即便力量悬殊太大,林谨容还是坚决不肯让步。那袖子不过是轻罗织就,怎禁得住这样的撕扯,不过三两下,就“刺啦”一声裂了一截下来。两个人都怔了一怔,陆缄抓着手里的一截袖子有些茫然,林谨容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陆缄拦腰抱住她,把她往听雪阁里拖。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大滴的雨点砸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儿。林谨容的脸上湿湿的,不知到底是雨还是泪,她疯了似的使劲抠陆缄的手,用力踢他,陆缄也不说话,喘着气把她箍得死死的。

    一声惊雷炸了开来,那雨犹如瓢泼一般,顷刻间稀里哗啦砸了下来,天地间一片苍茫。风卷着雨雾,吹得两人衣衫尽湿,林谨容终究敌不过陆缄,被他拖回了听雪阁。

    陆缄整个人都扑在门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哑着声音道:“我们今日就说个明白”

    林谨容半截胳膊露在外头,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只觉得全身又冷又酸,控制不住地抖成一团,上牙磕着下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雪阁里不过点了一盏夜灯,光线昏黄冷清,却足够把人给看清楚。陆缄靠在门上,疲惫地看着林谨容。她紧紧蹙着眉头,脸白得像纸,眼睛死死盯着脚尖,两只手交替着掩在胸前,腰和背却挺得笔直,就连双腿也是绷得笔直。头发早已经半散,垂了几绺下来,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又可怜,又可恨,又可恶。

    陆缄只觉得整个心胸都被愤恨酸楚给占满了,只想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大声质问她,她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凭什么这样践踏他的一片真心?她让他有话都要和她说,她又是怎么对待他的?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和紧张,他越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他拼命地瞪着林谨容,不错眼地瞪,一直瞪到眼珠发酸,眼皮抽筋,也固执地不肯眨一下眼。

    林谨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她知道陆缄在死死地瞪着她,但她除了还能保持以坚定的姿态站得笔直以外,再想不到其他,更不知该怎么应对,便沉默地等着他开口。

    一扇窗子没关严实,被风吹开,发出“啪”地一声响,惊得林谨容一跳,风吹灭了那盏昏黄的灯,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缄轻轻吐了一口气,动了动酸痛的眼珠子:“为何?”

    林谨容被冷风吹过,渐渐冷静下来。理由有很多,但叫她怎么回答?告诉他,她曾经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并且可能会再失去一次?她曾经孤独无路地溺死在冰冷的江里?告诉他,曾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来看不到他?告诉他,她有朝一日可能死于非命?

    再告诉他,从她重生以来,整整半年多,每天梦里都在生死中挣扎徘徊?每次想起他来都仿佛被尖刀在心里搅?无数次的自我否定,无数次的重塑信心,却在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时候,被家族一把推入了泥淖?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如此,明明知道结局,明明用尽了全力挣扎,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寸寸陷落。

    拼尽全力,暂时争得一份与前生不同的生活,但她从来不敢忘了前生——这一生她都在利用前生的所知所晓来避免今生的灾祸与痛苦,如果她不努力,就是前生的凄凉结局。水老先生让她凡事多往好的方面去想,她也想,对着其他事,其他人的时候还好,但对着他,那个槛她就是过不去。

    她本想与他平平淡淡过满这五年,到时候是死是活两不相干,但事情照旧不按着她所想的来。还是要决裂的,古埙换成荷包,宁儿的死换成了丹药,反正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提前或者推后,那个关口总要过去,总归是躲不开。

    “为什么不说话?”陆缄步步紧逼,既然她连敷衍都不肯,今日他非得要一个答复。

    林谨容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因为找不到可以说的。除非你想听假话。”窗外风声雨声响成一片,她没听到陆缄出声,便继续道:“绵延子嗣,是身为人妻该尽的责任,我没有尽到,你可以休了我,我绝不会有怨言。”到了这一步,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风声雨声都瞬间消失不见,就连陆缄的呼吸声都轻到听不见。

    许久,陆缄方低声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林谨容觉得自己眩晕得厉害,许久才道:“不为什么。”

    陆缄却突然爆发了,他凭着直觉,准确无误地在黑暗中找到了林谨容,死死扣住她的肩头,压着声音,磨着牙道:“是你和我说有事不要藏在心里的,我做到了,你为什么做不到?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对你不够好?你要什么?你想干什么?”

    林谨容不说话。到了这一步,她仍然说不出恶毒的话。

    陆缄扣在她肩头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般的粗粝难听,带着某种疯狂:“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你嫁得不甘不愿……”

    “是”接下来他是不是又要往她头上扣屎盆子了?林谨容被他逼得无路可退,那点心虚不忍全数不见,索性大声吼了出来:“我就是嫁得不甘不愿你看看我嫁进来过的什么日子?你们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除了会算计人,欺负人,贪财霸道,自私自利,还懂得什么?你凭什么要我无怨无悔地给你们一家子当老妈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家人对我有多好?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生,就算是生了,这样如狼似虎,凶狠恶毒,你能保得住?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猜疑我和吴襄就是这会儿,你也还在猜忌是不是?别不承认是男人就别否认,你敢否认,我鄙视你”

    她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猛地插入陆缄的胸膛里,把他藏在最深处的,最见不得人的心思给一把扯了出来。

    陆缄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下来,林谨容一巴掌将他的手挥开:“自己不如人,不想着努力去超过人,一天到晚就只会躲着嫉妒猜忌人。别和我说你没做什么,你光明正大,你的心思就龌龊”

    见陆缄没声息了,林谨容整了整衣衫,准备往外走,他乐意在这里站着就站着,她才不奉陪才一打开门,雨雾就被风卷着侵袭而来,吹得她差点没喘过气来。过了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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