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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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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茜甜甜地笑着说:“希戈勒夫人又是谁?”
  “我家的朋友,”胖查理说,“我小时候,她就住在隔壁。”
  他几年前曾跟希戈勒太太通过电话,当时他母亲正生命垂危。胖查理在母亲的要求下,只得给希戈勒夫人打了个电话,把消息带给父亲,并让他尽快和自己联络。几天后,胖查理家中的电话答录机上多了一条留言,是白天打来的。尽管听起来更加苍老,还有点醉醺醺的,但毫无疑问是他父亲的声音。
  他父亲说真是不凑巧,生意上的事儿让他没法离开美国。最后还补充道,无论如何,胖查理的母亲都是个绝妙的女人。几天后一瓶混插的鲜花被送到医院病房。胖查理的妈妈读过卡片后,对此嗤之以鼻。
  “他以为那么容易就能骗过我了?”她说,“我跟你说,他可是大错特错。”但她还是让护士把花放在床边最显眼的位置;还多次询问胖查理,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说他父亲会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到英国来探望她。
  胖查理说没有。他开始痛恨这个问题,痛恨自己的回答,痛恨他说“不,爸爸不会来”时,母亲脸上的表情。
  在胖查理的记忆中,最糟糕的那天是这样的。他母亲的主治大夫,一个坏脾气的小个子,把胖查理叫到一边,告诉他时日无多了,他母亲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她安逸地走到终点。
  胖查理点点头,走进母亲的病房。她拉住他的手,问他是否记得替自己交了煤气费。正当此时,噪音在楼道中响起,一种叮叮当当、踢踢塔塔、乒乒乓乓的噪音;管乐加提琴加鼓的噪音;一种在楼梯间贴满保持安静的标语,还有医护人员冰冷的目光予以佐证的地方,不该出现的噪音。
  噪声越来越响。
  胖查理一度以为是恐怖分子。但他妈妈一听到这刺耳杂音,却露出虚弱的微笑。“黄鹂鸟,”她轻声说。
  “什么?”胖查理问道。他被吓得不轻,以为母亲开始说胡话了。
  “黄鹂鸟,”她提高嗓门,语气也坚定了许多,“他们演奏的是《黄鹂鸟》。”
  胖查理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有几个人,貌似是支小型新奥尔良爵士乐队,无视于护士们的阻拦,更不在乎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及其家属的瞪视,沿着医院走廊向这边而来。乐队里有萨克斯管,还有大号和喇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脖子上夹着把低音提琴,还有个人正敲打着一面低音鼓。头前引路男人,身穿漂亮的花格套装,戴着绿色软呢帽和柠檬黄手套,那正是胖查理的父亲。他没有演奏乐器,但却在医院的抛光油毯上跳着软底鞋踢踏舞,还向周围的所有医护人员一一脱帽致意,同每个走上来想跟他说话或是抱怨的人握手。
  胖查理咬着嘴唇,暗暗向诸天神明祈祷:希望脚下出现一条地缝把他吞进去,要不然就让他经受一次短暂、仁慈、绝对致命的突发心脏病。但幸运之神并未降临。他还是站在这个世界上,管弦乐队步步进逼,他的父亲仍在跳舞、握手和微笑。
  如果世上还有公正可言,胖查理想,老爹就应该沿着通道,从我们面前径直而过,走到泌尿生殖区。但这世界本无公正,他父亲在肿瘤病房前停下了脚步。
  “胖查理,”他的声音很大,足以让这病房——这层楼——这医院里的所有人明白,他是胖查理的熟人。“胖查理,让让路。你爸来了。”
  胖查理让开了。
  乐队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在病房中拐来拐去,走到他母亲的病床前。妈妈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微笑。
  “《黄鹂鸟》,”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最喜欢的歌。”
  “我要是连这事儿都不记得,那还算人吗?”胖查理的父亲说道。
  她缓缓摇头,伸出手来,捏了捏老头戴着柠檬黄手套的手。
  “抱歉,”一个拿笔记板的白衣小护士说,“您认识这些人吗?”
  “不,”胖查理只觉脸上发烧,“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但那是您的母亲,对吗?”女人的目光如蛇怪般锐利,“我必须请您让这些人马上离开,不要再引起任何骚动了。”
  胖查理嘀咕了几句。
  “什么?”
  “我是说,我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们根本不会听我的,”胖查理说。他正觉得事态不可能变得更糟时,却看到父亲接过鼓手递来的塑料手提袋,从里面掏出一罐罐棕啤酒,再传给乐队成员、医护人员和在场的病人。然后又点起一支方头雪茄。
  “抱歉,”拿笔记板的护士看到雪茄,像一枚飞毛腿导弹似的冲向胖查理的父亲。
  胖查理趁此机会拔腿就走。这似乎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那天晚上他坐在家里,等待电话铃或是门铃响起;心情差不多就像一个人跪在断头台前等待铡刀亲吻自己的颈项。然而,门铃一直没响。
  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下午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偷偷溜进医院。
  他妈妈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比过去几个月安逸得多,快活得多。“他回去了,”她看到胖查理进来时,对他说,“他不能久留。查理,我真希望你没有提前离开。我们后来在这儿开了个派对,重温过去的美好时光。”
  胖查理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在癌症病房里参加他父亲用一支爵士乐队鼓捣出来的派对更糟了。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是个坏人,”胖查理的母亲眼中绽放出一丝光芒,接着又皱了皱眉,“哦,这话不完全对。他肯定不算个好人。但他昨晚确实让我很快活。”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在这一瞬间中,他妈妈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拿笔记板的护士站在门口,冲他勾了勾手指。胖查理快步向她走去,离得老远就开始道歉。但他靠近后发现护士的表情已经不再像得了胃痉挛的美杜莎了,现在她看起来像只快乐的小猫咪。“您父亲,”她说。
  “对不起,”胖查理接口道。从小到大,只要有人提起父亲,他总是这么说。
  “不不不,”前美杜莎说,“没必要道歉。我只是想问一下。您父亲的事。以防日后需要联系他——我们的档案里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我本该昨天晚上就问清楚的,结果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想他没有什么电话号码,”胖查理说,“想要找他,最好是到佛罗里达去,沿AIA高速公路行驶,这条海岸公路途径佛罗里达东部的大部分地区。下午你就会发现他正在某座桥上钓鱼,晚上则肯定在酒吧。”
  “他可真有魅力,”护士憧憬地说,“他是做什么的?”
  “这么跟你说吧,他常说这是闲逛和钓鱼的神迹。”
  护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胖查理觉得很蠢。他爸爸说起这话,人们都会笑个没完。“呃,就像圣经里说的。面包和鱼的神迹。我爹总是说他在闲晃和钓鱼,还能赚到钱简直就是神迹。这是个笑话。”②
  护士显出迷惘的神情。“对,他讲过些最可乐的笑话。”她说完咋了下舌头,换出公事公办的口吻。“好吧,请您五点半再过来一趟。”
  “为什么?”
  “来接您母亲,还有她的东西。约翰逊医生没跟您说吗,我们已经批准她出院了?”
  “你们要把她送回家?”
  “对,南希先生。”
  “那、那癌症呢?”
  “似乎是一次误诊。”
  胖查理无法理解那怎么可能是误诊,上周他们还说要把他母亲送到临终护理院去。医生还用了“时日无多”、“在我们等待那不可避免的结局时,尽量让她舒适些”,诸如此类的词句。
  无论如何,胖查理五点半回到医院接他妈妈。老太太听说自己身体健康,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回家的路上,她对胖查理说,她要用这辈子的积蓄去环球旅行。
  “医生们曾说我只剩三个月好活,”她说,“我那时就在想,如果还能离开医院的病床,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巴黎、罗马之类的地方。我要回巴巴多斯岛去,还有圣安德鲁斯。也许再去一次非洲。还有中国,我喜欢中国菜。”
  胖查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怪他父亲。后来他拎着一个大行李箱,陪母亲前往希思罗机场,在国际航班通道门口和她挥手道别。老太太手里攥着护照和机票,脸上笑容灿烂,胖查理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比过去年轻了许多。
  母亲经常给他寄明信片;从巴黎,从罗马,从雅典,还有开普敦和尼日利亚首都拉多斯。在一张从南京寄来的明信片上,她写道自己一点也不喜欢中国那些所谓的中国菜,还说她巴不得赶快回伦敦来,好好吃一顿地道的中餐。
  他母亲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当时她住在威廉斯镇的一家酒店里,那是加勒比海圣安德鲁斯岛上的一座小镇。
  葬礼在南伦敦火葬场举行,胖查理时刻准备着见到他的父亲。也许这老头还会领一支爵士乐队进来,要不就是头前领路走过礼堂的通道,身后跟着个小丑剧团或是半打抽着雪茄骑着三轮车的黑猩猩。就连告别仪式中,胖查理都不时回头,朝礼拜堂门口张望。但他父亲没有出现,到场的只有母亲的朋友和几个远亲,大都是些头顶黑帽子的胖女人,不停擤鼻子、擦眼睛、晃脑袋。
  按钮被按下,最后一段圣歌响起,胖查理的母亲被传送带送往终点。正当此时,他注意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坐在礼拜堂后面。显然不是他父亲。胖查理不认识这个人,要不是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父亲,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此人正坐在后方的阴影中……这个身穿典雅黑西服的陌生人就坐在那里,双手交握,眼帘低垂。
  胖查理又多看了两眼,陌生人发现了他,冲他挤出一丝沉郁的微笑——是那种表示他们正分享悲痛心情的笑容。你不太可能在陌生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但胖查理还是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他转过脸望向教堂正面。人们唱起《心爱的马车,请轻轻地驶》,胖查理知道母亲一直不喜欢这首歌。接着怀特牧师邀请众人到查理的姑姥姥家去吃点东西。
  出现在艾伦娜姑姥姥家里的人,查理全都认识。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年来,他时常想起那个陌生人,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有时胖查理觉得这个人也许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好吧,”罗茜喝干杯中的夏敦埃酒,“你去给希戈勒夫人打个电话,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她。然后告诉她婚礼的事,还有具体日期……话说回来,你觉得咱们是不是也该邀请她?”
  “想请就请喽,”胖查理说,“但我觉得她不一定会来。她是我们家的老朋友,差不多从中世纪起就认识我爸了。”
  “好吧,那就试探一下。看看我们要不要给她寄一封请柬。”
  罗茜是个好人。她继承了一点圣方济各③的精华,还有点罗宾汉、有点佛陀、有点好女巫葛琳达④。一想到可以让自己的真爱跟关系疏远的父亲和好,罗茜就觉得即将到来的婚礼有了全新的意义。它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婚礼,而是一桩人道主义任务。胖查理很了解罗茜,知道永远也不要挡在自己的未婚妻和她行善的愿望之间。
  “我明天会给希戈勒夫人打电话的。”他说。
  “我跟你说,”罗茜皱着鼻子,眉宇间形成了一道可爱的纹路,“今晚就给她打。毕竟在美国,现在时间还不太晚。”
  胖查理点点头。他们一起走出酒吧,罗茜的脚步轻快跃动,胖查理则像个正走向绞架的犯人。他告诫自己别犯傻,没准希戈勒夫人已经搬了家,或者电话根本不通。这是有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
  他们来到胖查理的家,麦克斯韦花园一座小房子的二楼,就在布里克斯顿路附近。
  “佛罗里达现在是什么时间?”罗茜问。
  “下午四五点吧。”胖查理说。
  “哦,那就打吧。”
  “也许我们应该再等一会儿,没准她出去了。”
  “也许我们应该现在就打,在她晚餐之前。”
  胖查理翻出旧地址簿,字母H后面夹着一个信封,上面有他妈妈的笔迹,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再往下是一个名字:卡莉亚娜·希戈勒。
  电话铃响了很久。
  “她不在家,”胖查理对罗茜说。正当此时,电话接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是谁?”
  “呃,是希戈勒夫人吗?”
  “你是谁?”希戈勒夫人问,“如果你是某个该死的电话推销员,就马上把我从你的名单中去掉,不然我就去起诉。我知道自己的权利。”
  “不。是我,查尔斯·南希。当年就住在您隔壁。”
  “胖查理?真是太巧了。整个上午,我一直在找你的电话号码。就为了找它,我都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连个影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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