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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李莲英 作者:斯仁_2-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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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闹市。

  天桥的庙会和农村逢着固定日子赶集的样式差不多,只是人多一些,仪式更隆重一些,其最主要的故事是“走会”。

  “走会”是由京城附近农村一种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进京表演的有开路、杠箱、中幡、秧歌、高跷、王虎棍、双石头、耍狮子、小车会等,其中最负盛名的是中幡和耍狮子。

  曹氏用手推车推着小灵杰一路行来,说走好像有点不太恰当,应该叫“挨”,一出店门,便见眼前一堵人墙,呼声霸天,想汇入这个人流都是难上加难。从上边看,一个脑袋挨着一个脑袋,估计从半空中扔下一个半截砖至少得砸破三个人的头,而且你如果不躲闪,砖绝对不会掉到地上;从下边看,穿着各种裤子的腿一条挤着一条,扎针难入,泼水不进。

  风传每年到庙会(天桥)时候,或多或少总要挤死几个人,丢的人当然就更多了,所以你往人堆里看,凡是两眼滴溜溜乱转,跟做贼似的,手里肯定牵着小孩,而人最多处,往往是哭声和笑声混在一处,有时候亲娘看着小孩子就隔那么两三个人,急死你可就是挤不过去,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曹氏一看那么多人心里直犯怵,看看躺在手推车上的小灵杰。小灵杰的脸孔被秋阳映成了嫣红色,憔悴之态毕现,可是他两只眼睛瞪得倒是铜铃一般,闪现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丝毫没有一点回去的意思。曹氏也不忍心再劝他回去,于是只得在门口等着,扯喉咙大嗓子吆喝了几声,手推车旁边的人总算极不情愿地让开一块地方。曹氏刚把车往里一塞,立时便有几个人被挤得立脚不住,仆倒在车上,曹氏心吊到了嗓子眼,惟恐谁不小心碰着儿子的伤,没奈何只得一个劲陪着笑脸给靠近她们娘儿俩的人解释,要大家伙儿帮忙看护着点儿。游人也都看出小灵杰病害得不轻,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心肠好的都挨在他旁边给他讲笑话解闷,大多数人也都小心翼翼地躲闪着,惟恐碰着他。

  小灵杰倒没看出大家伙儿看他的眼神里含有不少怜悯和同情成分,他天生就不是闲得住的命,在屋里一动不动呆了那么多天,觉得腿脚都发硬了,虽然每天床前都不缺人陪着他玩儿,讲说外面的见闻,可毕竟不如自己亲身体会的舒服。

  所以在一离开无聊之极的房间,小家伙话稠得吓人,看见啥问啥,瞅见啥便不挪眼珠地死死盯住着,好像初生胎儿刚睁开眼睛,瞅见啥都好奇,瞅见啥都看不够。好在路上人拥挤不动,比蜗牛爬得都慢,不管啥他都能看个够。

  从李家居住的那个小店出来到走上永定大街,都是碎石路,手推车走着一颠一颠,小家伙一会儿便疼得满头冷汗,再加上人那么多,他躺在车上,呼气吸气都不主便。曹氏氏揣摸着他躺车上的滋味不会太好受,不过心疼也没办法,一入人堆出都出不去,只有一路往前走下去。小灵杰精神倒不坏,一直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看见啥稀奇玩意儿时不时还想打着挺从车上跳起来。从家走到天桥,小灵杰看了不少东西,也听了不少东西,都是他以前心仪已久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告诉他,农村来“走会”的人都是会真功夫的,一般人三五个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他们中间有很严格的规矩,平常人想加入走会的行列要经过会首的检验才可以。会首就是各村上负责走会的头儿,由德高望重的人充任,一到会期,走会的所有人必须得一切行动听会首分付。他们是一个极其严密的团体。会首大家一般称之为“老督管”,他用以指挥会众的信物是一面白色的小三角旗,那旗看着不起眼,在会众眼里可是比皇上的圣旨都管用。到走会时候,会首走在最前,令旗一挥,该进则进,该停就得停,会首后面是一个持“七星督旗”的会友,七星督旗相当于将军行军打仗时竖的写着将军姓氏官职的旗帜那种作用,表明这个走会的是属那个团体。

  七星督旗一般是黑底白星,星有七个,寓意是北斗七星。督旗后有四到八个号手,号的模样像锣,直径约有二尺大小,由广铜铸造,敲起来声音铿锵,震耳欲聋,极有威势。号后面是四到八挑笼子,笼子是像笼屉形的东西,里边装的是拜佛用的香烛.还有走会用的乐器、服装、道具等物件。笼子四周等距离竖着四根竹竿,每根竹杆上都有一面“幌子”。幌子也是一种三角形的小旗,大多是黄颜色,也有用白颜色的,旗下拴着一长串黄铜铃铛,队伍行进时,小旗迎风招展,号震天地响,小铃铛清脆悦耳地响在身边,各种民间乐器前呼后应,形成一组古朴雄浑的民间交响音乐。走会的有句行话,叫做“中幡怕过牌楼,狮子怕过桥”,因为举中幡的一过牌楼,不管牌楼有多高,都得在这边用力把中幡掷到那边,然后飞跑过牌楼再将它稳稳接在手里。中幡又长又粗,斤两重不说接着又极不方便,因而玩中幡的不但两臂要有大力气,还得有一定技巧,就这样弄不好还要砸锅。所以,走会的逢到中幡过牌楼都会捏一把汗,而真正艺高人胆大的,也就是靠这个争强斗胜,引人注目。因为大家伙儿都晓得中幡过牌楼有好故事,一到这会儿都挤扁头看。“狮子怕过桥”是因为耍狮子的一到桥上就得玩狮子戏水,根据桥面高低有单狮戏水、双狮戏水、三狮戏水等等,耍狮子的一个人玩的狮子叫“少狮”,两个人玩的叫“太狮”,三狮戏水是狮子戏水中难度最大的,当然也最见真功夫。最上面一个是太狮,用脚勾在桥栏上,下面再吊一个太狮、最下面是一个少狮,玩狮子的五个人一连串用手抓住下一个人的脚,最下面一个探身入水,撩起水花,阳光下看去,波光点点。确实让人心动。除了这两类高难节目,其余的如高跷、秧歌都很好玩,而五虎棍、双石头等单纯就是表演武术。走会的碰着面都有一套见面的礼节,弄不好极有可能演成双方大打出手,两败俱伤。一个走会的正在前面走时,如果把七星督旗挂在显眼的树梢上,那就表示后面的大队人马稍安勿躁,再往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道光十六年的时候有一次走会,小车会不小心踩了双石头的场子。双方一语不合,大肆械斗,死了十来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两个走会的集团要是关系比较好,见面客套,年纪出较老的会首得让年纪比较轻的会首说“您多虔诚”,不和的则对老的说“您多承让”。客套完毕,双方互一拱手,开谈正题。正题是关于走会的各个组织到底怎样走的问题。这时候老会首和年轻会首都得绞尽脑汁,因为他们的每个举动,每句话都关系着自己组织的生死存亡,失面子、报名分对走会的组织就意味着死亡。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弄不好就得拳脚上见真章。……

  挤到到晌午时,曹氏才和小灵杰慢腾腾挪上了天桥。天桥并不太大,桥边护栏土雕着奇形怪状的花纹,被游人摸得光溜溜的。走上桥面时小灵杰从车上欠起身,看见桥边外伸出一个个石雕的龙头,龙头嘴里的管道和桥面上的小圆洞相连,是下雨时漏水用的。桥上刚过了一个走会的,号声和鼓声已到很远的前面,仍然震耳欲聋,桥上的人大多跟着走会的潮水般涌到桥那边,桥上出现了暂时的松散,跑得累的游人扶着桥栏三三两两地议论三狮戏水的好处。桥上清风拂面,凭栏远眺,一派朦胧,远处的城墙被垂柳绿树掩映,乍一脱离喧嚣嘈杂的人群,在桥边看一看,丝丝凉意浸入心脾,只让人觉得倒不如在绿树之下。水泊之畔,结庐人境,无喧嚣人声,无车马相扰,逍遥一生,快活一世的好。

  小灵杰愣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心头不免如薄雾般飘起一缕怅然,他轻轻喟叹了一声。想起自己腿上的伤,那么小的一个伤口愈演愈烈,竟会那么多郎中医士束手无策,如果是要害部位的毛病,郎中得出这种诊断,恐怕就得准备再世为人了。然而膝盖虽然离心尚远,照此下去,久治不愈,终也会危及生命,往好一点说就是废掉一条腿,从此就得拄着拐棍,再不能和其他小伙伴一样蹦跳着玩,还得忍受别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到那时活着还有啥意思,即使会一朝发达,也不过在世人眼里博个惊世骇俗的怪物的称号。再活下去确真是没了啥意思,还不如早些死掉。天桥下一池碧水,纹丝不动、宛如暖玉,看不见底,触目生寒,倒是一个葬身的好所在。……可是,自己万一真跳到桥下,能死了一了白了,从此不再听闻红尘喧闹,爹妈虽则会难受一阵子,还有老大他们四个,伤心一时肯定就会过来了。万一要是死不了,被人救起来,从此恐怕就得让爹妈永远放不下心,拖累他们终生了。

  小灵杰在车上浮想联翩,曹氏早已推着小车缓缓到了桥下。前面人声骤然鼎沸,小灵杰幡然醒悟,定睛一看,眼前围着一堆人,正在高声大气地叫嚷,大家伙儿脸上大多是看见别人倒霉的兴灾乐祸的笑容。一个小伙子从人堆里越众挤出时甚至照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呀?老爷们儿这么大岁数了,连个暖脚的都没有,你咋不发发善心给我找一个去,吓!”

  只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向人群中探了探身,小灵杰听见有铜钱掉地上的哐啷哐啷响,这几个人转过身来,摇摇头叹口气便走了。

  人不太多,曹氏没费多大劲就找了个缺口把小灵杰推进去。只见圈子中间坐了一个小道士,小道士披头散发,遮住半边脸庞,露出的半边脸上满是汗,看他年纪充其量也就只有十一二岁。小道士赤着脚,还袒着背。已经十来月份的天了,也不知冷不冷。从小道士穿着的那条破破烂烂的裤子上绝对看不出他是啥身份。表明他目的的是地上放着的一张白纸,纸上写了寥寥几个字,色作紫红,触目惊心,好像是用鲜血写成后凝干的,纸上写的是:

  “道观失修,望求君子施舍一砖一瓦。”

  说是砖瓦,大家伙儿总不成从家里搬着砖瓦跑过来施舍给他,地上放着七八个咸丰通宝。小灵杰看得心寒,从早晨到现在,天桥上你来我往地过了多少人,小道士才募到了七八个铜钱,照此下去,道观到猴年马月估计也建不起来,难道真像老人们说的那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吗?抬头看看眼前这些个笑语莺声的仕女和衣冠楚楚、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他们哪能缺那几个咸丰通宝花销,可是他们中有谁向场子中间扔过一个铜钱,看他们的样子,打死小灵杰他都不会相信这些人会这么铁石心肠,竟能冷眼看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熬刑法似地等着募钱而毫不动心。

  小灵杰心寒的原因倒不仅仅是因为大家伙儿看到一个小道士在那儿坐着等人捐钱而无人过问,倘若让他看见一个穿得衣帽整齐、悠闲自得、面目狡猾地伸出双手向小灵杰讨钱,口齿伶俐地说是道观失修,为了修建而求施舍,只怕小灵杰就是给他,心里也会犯疑,怀疑他是无赖子弟游手好闲出来骗钱。眼前的小道士不是那样,他端坐在地上,两手捧在胸前盘着腿,完全是道人打坐的架式,目视鼻尖,蓬乱的头发上压着五块青砖,头发已被汗水湿透,砖底的灰粉随汗流到他脸上,有一道甚至流进了眼睛,小道士不敢闭眼,那只流进灰粉的眼睛分明在往外大滴地淌泪。小道士的两条胳膊上各压着五块青砖,两条大腿上又是各五块,那可是二十五块大青砖呀!小灵杰看看道士袒露着的麻杆似的细胳膊,心说就凭他纹丝不动地坐着受这份苦也值许多个铜钱了,可惜他眼前的空地上就只有七八枚铜钱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小灵杰又气又怒,直想跳起来把站在边上指指戳戳的游人一个个臭骂一顿。

  人在自己遇到困难或身处绝境时往往最易激发同情心,因为他在那时候才更有可能设身处地地推己及人替别人多想一些。一个人身处顺境时绝对不会去顾及身边众人的疾苦,至少他不会主动去替别人想啥事情,即使想了也常常是往坏处想,即使是往好处想也绝不会想到去伸手相帮。所以世上既便有那么多受正人君子咒骂的奸邪小人,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如此,套一句俗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灵杰由此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张老先生讲过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在此际骤然跃入了他的脑海。张老先生说这句诗是白乐天写的,白乐天得罪了权贵,被贬到一个小地方江州做司马,一天晚上出去送友人回家,在江岸上听到一个人弹琵琶,白乐天雅兴顿生,派人去把弹琵琶者叫过来,是一个半老的徐娘,白乐天问她为何琵琶弹得那么幽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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