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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李莲英 作者:斯仁_2-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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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过来看热闹。

  胡胡李这工夫已经找到事儿了,他蹲在那个匠人旁边看他补靴子。匠人起初并不理会,埋了头只顾眼急手快地干自己的活计。等那只靴子补好以后,匠人把它一下撂到旁边搁着的筐箩里,随手又拾起另一只,趁这当口抬头问了一句,话音里满是火药味,神情也极不耐烦:

  “师傅,你补鞋吗?”

  “不,我随便看看。”

  胡胡李冲匠人满脸堆笑,和颜悦色地回答。匠人有四十岁光景,满脸胡子拉碴儿、黑不溜秋的,坐在马扎上块头显得不是很大,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有一股子凌厉的冷气。胡胡李听出他的口音像是山东人。因为直隶和京城本就接壤,京南二三百地的人说话除了方言中某些词汇外,大多数话和京城话所差无几,而匠人嘴里说出的话和王大哥到大城以后说的以山东话为底蕴的直隶话听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再说他那股子威猛劲恐怕除山东人外,也找不出来几个。匠人眼里露出的冷气哧得胡胡李心里忐忑,一听对方是山东人,就想以祖籍的关系套个近乎,因为“看看”倒不假,更重要的是胡胡李还有比看看更重要的目的。那知山东人一听他只是随便看看,“腾”就把手中刚捡起的靴子又扔掉了,豹眼圆睁,胡茬根根竖起:

  “不补鞋呆一边凉快去,别耽误大爷干活。”

  胡胡李可没想到这位补鞋师傅有这么蛮横,蹲他旁边看看都不让,可是他不愿走,不得已低头看了看脚上蹬的千层底布鞋,那鞋肯定是该补了,不是小补,而是大补,最好的办法是鞋面一撕,重新上一层鞋面,只留下个鞋底即可。这么几天长途跋涉,都是铁脚板磨着这双布鞋拖过来的,前面都伸着舌头,一只上五个脚趾头有四个露在外面,黑乎乎的像炭块,另一只脚趾头倒是只漏了一个,可惜后边全磨穿洞了,一走一“呱哒”,露着脚后跟,一闪念间胡胡李打定主意,凑上去冲匠人说: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脚上这双鞋坏得太厉害,害怕不好整治,耽误您太多工夫,不好意思,您看……。”

  匠人说完“一边凉快”后果真开始干活,好像他那句话就是圣旨,一说出来谁也不敢稍有忤逆。待胡胡李把脚上的鞋子褪下来,匠人很不满意地嗯了一声,拿起胡胡李的鞋子左看右看一番,又从挑子上扯下来一块巴掌大的黑皮,眯着眼睛比划了一阵,头也不抬地说:

  “能补,半个时辰以后来拿。”

  听话里那意思还是要赶胡胡李走,胡胡李这下可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你给我补着鞋我总不成光着脚丫子乱跑。于是心安理得地从匠人旁边搬过半截青砖,一屁股坐在上面,想伺机和匠人聊个天儿,打探点情报。

  匠人开始补胡胡李的鞋之前从笸箩里先拿起了一杆旱烟袋,看样子是想过把瘾再干,胡胡李急忙把自己的烟荷包递过去,殷勤地让:

  “师傅,您尝尝吧!自己地上种的旱烟,不难抽。”

  匠人的一只手已然探进腰间,迅即又缩了回来,很不好意思地从胡胡李手里把烟荷包接过去,那一霎那间胡胡李瞥见匠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天真孩童才有的羞涩。显然,匠人的腰里旱烟是抽完了。

  匠人边往自己的烟袋锅里装烟边紫涨着脸自我解嘲:

  “盛情难却,那俺就尝尝,不过丑话说前边了,你让俺一袋烟,俺也不少收你的补鞋钱。”

  胡胡李仍然陪着笑;“哪里话?哪里话?师傅抽我一袋烟是看得起我,我李某人三生有幸,补鞋钱……嘿嘿,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是不是?”

  匠人已经点着了火,吱吱唔唔地先吸了一口,闭着眼睛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气,再睁开眼时,看样子已是飘飘欲仙了。

  “不赖不赖,撵上关东烟的味了,……这位兄弟说的也是,亲是亲,财明分,你先等着,我这就给你做活。”

  匠人嘴里说着所谓的“丑话”,钱可真是少要了。两个大口小口的破鞋足足让他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完工,胡胡李在一边看得仔细,只碗口大的皮子就用了三块。补完后匠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抹了抹汗,把鞋递给胡胡李,价钱显然早已想好,脱口而出:

  “三个大钱。”

  胡胡李对这个看上去实在不怎么顺眼的汉子产生了好感,一听才要三个大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卟哧笑出了声:

  “老哥,您是不是太那个了,说好的不留情面,您这样是给兄弟我难堪不是?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您要照这价钱做活,不出三天您这摊子都赔不住了,老哥,您再加点吧!”

  匠人搓了搓手,露齿一笑,模样极为憨厚:

  “俺咋听你说的话咋中听,俺算服了你哩!中!涨就涨!你就出五个大钱吧!你少赔点,我少赚点!好不好?”

  三个大钱涨到五个大钱,胡胡李算明白了,照这样涨下去纯粹是打不清的嘴官司,说到天边匠人也不会要够价钱,索性也不再争辩,先招呼几个儿子在前边走。他从口袋里摸出十来个咸丰通宝,哗啦一声扔到笸箩里,扭头就走,边走边跟匠人客气:

  “老哥,兄弟也就这么点底细,要多也没了,您少吃点亏吧!有空闲咱再聊天。”

  老太太指点的小店就在皮货店前面四五十步处,是一排鸽子笼似的小房子,门口正对着臭水沟,也没有招牌,只有一根七歪八拐的木棍上挑了四个灰扑扑的灯笼,上面各有一字,凑足“宾至如归”一句吉祥语。一个半老头候门等着,一见胡胡李一家过来便迎了出来,说是既便宜又实惠的旅店,是居家进京游玩的最佳栖身之所。

  随着半老头进去大门,眼前是一道甬路,又窄又脏,甬路两边是两排门挨着门的小屋。门和墙全都脏兮兮的,一直往里走,左手最里两间稍大一点,其中一个已住上了人,只有一个是铁将军把门,老头把门打开,将钥匙交给胡胡李,也不说话,转头就走。

  胡胡李推门进去,方知老太太做了件好事,屋里是一片狼籍,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废旧东西,布片、断砖、干草堆满一地,角落里还有一堆炉灰没有倒出去,显然上一任的主家走前没有整理,而旅店老板看来也是个执事人,连门面都不图。不过这样的房子眼下倒正是胡胡李希望的,因为它价钱便宜,进门之后胡胡李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价钱,胡胡李对之极为满意,脏、乱、差他并不怕,大大小小一家人谁都有手,这么小的房子整理一下也不费啥事,唯一的缺点是房子太低,像胡胡李这种个头的就得弓着腰进出,否则就要磕破脑瓜。

  屋里有一排通炕,是靠里半间放的,住的地方倒挺宽裕,通风,透亮,保暖,各方面在胡胡李看来也并不错,一家人灰头土脸忙活了半天,把小屋里整理得一干二净,焕然一新。

  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一干二净是比原来满地杂物、一脚踩上去尘灰扑面说的,焕然一新是指墙上原来涂抹的乱七八糟的,诸如干鼻涕、小孩兴之所至画的图案,还有不小心搞上的炉灰等等现在被刷下去了,而且细心的曹氏还用草纸把墙上装裱了一遍。最后再洒上些净水,推开窗子,让晌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胡胡李坐在暗影里看着妻子半边脸被日光照得发红透明,几个孩子很快适应了环境,在床上玩着,打得不可开交,心里陡地一热,如果自己能再挣些银钱,别让一家人饿着,一辈子就住在这个地方也未尝不可呀!只要妻子孩子高兴,他胡胡李还有啥要求,一概没有。能照此下去,兜里再能装两个闲钱,不至于突然来个意外的坏事措手不及,也就够了。

  胡胡李过去坐到曹氏身旁,轻手轻脚地在她头发上抚弄了一下,曹氏回过头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目光依旧融融,胡胡李醉了……

  当晚,就是李家在北京城落脚栖身的第一天晚上,胡胡李特意买了些腌熟猪头肉,又让曹氏做了几个时鲜菜蔬,一家人围坐着美美地吃了一顿。胡胡李买肉回来时顺便捎了半斤酒,曹氏和几个孩子一人抿了几小口,剩下的也就二三两的模样。就这喝得胡胡李两眼发直,面如喷火般地红。几个小孩子在家时谁也跟酒没有缘份,小灵杰那次大举前往鬼地时喝过周铁蛋两口老酒,嗓子眼疼了好几天,从此一见这种水一样但却辛辣无比的东西头就发胀。但是这几位害怕不喝一口老爹太冷落了,所以捏着脖子一人勉为其难地抿了点,然后五六双筷子便在几个菜盘里捉对厮杀。

  菜并不多,胡胡李是算够两个月的房租还杂七杂八能预想到的花销后挤出来几个铜钱买的。五个小家伙先是一齐把筷子伸向猪头肉,一人两筷子都平均不上,然后是青菜,最后小五把盘底残存的斑斑点点的菜汁都用舌头舐了一遍。胡胡李在房边看得眼睛发酸,连打了两个饱嗝,酒劲往上一涌,他有些坐不稳了。不过这样也好,胡胡李借着这股子劲头在妻儿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演讲了一番,主体思想是要李家大小同心协力,在北京城站稳脚跟,尽量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李家的几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老爹有如此高明的口才,看着老爹两眼发直,在凳子上东摇西晃地飞着唾沫星子讲,几个人眼睛也跟着直了。胡胡李边说边打饱嗝,好在在座几位都喝了酒垫着底,倒也闻不出随着胡胡李的呼吸喷出的浓烈酒气。胡胡李说: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还有孩他妈,你们都在,呃……,今儿晚上应该说是咱李家大喜的日子,其一,咱从老家历经千难万险逃到这儿,总算捡了几条命,咱们家还全着,比起路上那些死……人,咱们得认理,那就是咱们能活着到这儿确确实实不容易,就因为这点,咱们就得好好想想,说一句难听的,咱不能亏待咱们的命。到了京城,咱们是上上下下一摸黑,别说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就是熟人都没有一个。说咱们大喜还有别的原因,邓员外,不,邓天一这个狗杂种是变着法把咱们的地给弄走了,把咱们也轰到这儿了,不过,咱们是真的到了这儿,指不定哪天,咱们发了迹,咱们还要回去,回去要咱们那几亩地。不单单是地,都是站起多高的人,咱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从李贾逃到这儿,按说是被灾荒逼得走投无路,实际你们也都晓得,就是邓天一这个王八羔子,所以,到这儿来也未必就是坏事,按我说也算大喜之一喜。这是天子脚下,东西好,钱难不难赚还不晓得,可是今儿那个老人家也说了,只要想走,没有走不下去的路。不管从远讲,从近说,咱们从明儿个起,都得操上心,穷、苦、脏、累咱都不怕,咱来是为了活命,最初就只是为了活命,咱们不是来享福的,只要记住这点,我相信,咱至少不会穷得喝西北风,咱至少不会俄死在北京城里。……”

  胡胡李说了很久,越说越来劲,到最后虽然嘴还在动,话却含糊不清了。曹氏扶他到床上躺下,他总算又吐出了两个清楚的字眼:

  “补……鞋……嗯”

  第二天一大早胡胡李就起来去了隔壁,就是挨着他们的那间房子,昨儿个从那儿走过时,胡胡李便上了心,那屋里明显是又黑又脏又乱,不过胡胡李看见闪开的门缝里横竖摆着好几个箱子和担挑,他肯定那里边住的是手艺人,估计也都是从家里背井离乡逃得一条性命后的穷苦人。胡胡李认为,这些人好歹比他多在这儿些时候,应该算是熟门熟户,有个啥事儿总能多个帮衬,所以他想过去看看,拉拉关系。他总想着都是穷人出身,话咋说也能说一块去,况且,就是昨晚上胡胡李最后吐口那两个字,补鞋。他想学补鞋,要不他咋会要死气活赖站着不走非看山东人补鞋。还贴进去几个铜钱把那双根本没法再穿的破布鞋修整得花狗屁股似的。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胡胡李打定这个主意是有他的想法的。他从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时衣裳破了都是靠他自己缝缝连连,补了又补,虽然是粗针大线的但总还能过得去,所以一看见那副线衣高架的挑子他便动了心,到这边来也是想跟匠人打听打听行情,看干这活有没有利。

  其时天还早,胡胡李一进去便发现自己来得晚了。屋里是对面笑的大通炕,通炕上并排放的都是又脏又破的铺盖卷,人显然是走了,被子凌乱地窝在一起,房间里到处都是霉味,另外还有一股子呛人的烟气。屋里很暗,那些担子箱子排在正中,还没有担走,一个担子上是板凳,上边镶着一块磨刀石,那是磨剪子、磨菜刀的;还有一个担子上有两个抽屉式的小柜子,上面安着两个小铜锣,不用问,这是锯盆锯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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